第二天,云见山起了个大早,就和招财去书院了,有山长的吩咐,招财他也可以带进书院了。
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路爬上云雾书院,云见山脸不红气不喘,倒是招财,正在偷偷抹额头的汗。
书院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云见山,还是熟悉的人,就是宁大哥。
宁大哥并没有如宁文洲一般,在读书上有过人的天赋,勉强得了个秀才功名,就不再进学,而是在书院做了司库,算是书院的后勤大总管。
云见山熟稔地跟宁大哥打着招呼,宁大哥温声回道:“见山,这么早就来了,来来来,今天我带你去膳堂熟悉一下,以后膳堂就要靠你了!”
虽然云见山只管膳堂,虽然云见山对书院还算熟悉,但宁大哥还是先带云见山把书院逛了一圈,简单跟云见山介绍了书院现在的情况。
云雾书院共有三个班,甲班十一人,乙班二十人,丙班二十人。
其中,丙班是启蒙班,成员全是萝卜头。
乙班的学生了,是有些基础但又达不到书院甲班收录水平的学生,对于这样的情况,书院另外准备了考核,考过了就能交高价学费在乙班上学。
这些学生虽说比不上甲班的学生,但也不算差,好好进学,考取功名还是有很大期望的。
至于甲班的学生,都是天资好、学业佳之辈,他们才是书院核心,重点培养对象,故书院对甲班学生待遇最为优厚。
但严格说来,乙班和丙班都不是书院的正式学生。云见山表示明白,一个是附属小学,一个是借读生。
从书院大门进去,进了中门,正对中门的就是一面全开敞轩廊形式的讲堂。
讲堂两旁狭长的庭院是斋舍,左边是甲班学生和丙班的斋舍——思齐斋,右边则是夫子的斋舍——见贤斋,乙班学生则是走读,没有安排斋舍。
左边斋舍的后面挨着一个院子,那里就是膳堂了。
一进院门,云见山就被高高摞起的柴火吸引了目光。
见状,宁大哥解释道:“书院规定三日一沐,更有爱洁的,一日一沐,更费柴火了。”
云见山有些傻眼:“洗澡的事,也归膳堂管?”
“那是自然,烧水是厨房的活计啊!”
云见山捂脸,好吧,他还要管洗澡!
见两人进来,膳堂的人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走到院子里站成一排,等候吩咐。
有人要来接管膳堂,膳堂的人都得到消息了,自是一个个的恭敬不已,唯恐被新来的管事树典型。
见人都老老实实站好了,宁大哥微微点头,心里对云见山管理膳堂的担忧减轻了几分。
只是,一看人数,宁大哥的眉头一皱,厉声说到:“怎么还差一个人?”
书院的杂役若要请假,必须得宁大哥这个司库同意,宁大哥可不记得,今儿有人请假。
膳堂的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说话,最后是膳堂的方厨师硬着头皮、顶着宁大哥严厉的目光说:“宁司库,是安老太不在!”
“她去哪里了?”宁大哥声音严厉,吓得方厨师身体一抖,话都说不利索了。
他旁边站着的年轻人见状,正要开口替方厨师解围时,院子门外急匆匆走进来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飞奔到宁大哥面前,扯着嗓子叫唤:“司库,老婆子在这呢,刚才有些事,你老人家见谅!”
“老人家”宁大哥并不相信她,只是眼下介绍云见山更为重要,宁大哥让安老太站好,跟众人介绍起了云见山。
“这是云管事,以后膳堂的事务,就全部由他主管,尔等务必要安分做事,听从吩咐!”
膳堂的六个人连忙应是,云见山见状就说:“云某非常开心能接管膳堂事务,只要诸位好好做事,不会亏待大家!行了,都散了吧,各做自己的事,你们两个留下。”
云见山留下的人,一个是厨师,一个就是安老太。
云见山首先对安老太发难:“你是有何事啊?为何别人都在干活,你却不在膳堂?”
安老太一听,嘴角一撇,挤出两滴泪,抹着眼泪说:“云管事,冤枉啊,我是去给膳堂采买食材了!”
这话糊弄鬼呢,书院膳堂采买食材的事情明明是方厨师在管,有这老太太什么事?
云见山看着两手空空的安老太,问:“那你采买的食材呢?”
安老太还以为自己糊弄住了云见山,心里一阵得意,嘴上敷衍道:“没遇上合适的。”
云见山直盯盯看着安老太,直把安老太看得一脸慌,低头不敢看他才作罢。
“下去干活吧,以后不准出膳堂!”
系统有些不满:“就这样放过她了?”
云见山幽幽道:“当然不是,杀鸡儆猴听说过吗?她就是那只鸡。”
现在找人麻烦,不过训斥几句,何不了解情况后伺机而动、一招制敌!
宁大哥显然也猜到云见山的想法,见他适应得还不错的样子,满意地说:“见山你先忙,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大哥!”
云见山笑着说:“那是肯定的,大哥以后有得忙了!”
宁大哥自小稳重,不知道给几个弟弟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他倒是不觉烦,反而乐在其中,一听这话就笑了,双眼眯起:“好!大哥先走了,你加油!”
“大哥慢走!”
送走宁大哥,云见山把厨师叫到库房外的书房。
库房外间有一个小房间,被宁大哥连夜叫人收拾成一个书房,用来做云见山以后膳堂管事的办事处。
房间虽小,五脏俱全,书案书架、文房四宝、一张太师椅,另外还配了一套圆桌椅,还有茶水和火炉。
招财很有眼色,默默泡了茶端上来。
云见山再三要求下,方厨师才敢在圆桌旁坐下,茶水却是不敢碰。
云见山见状,没有勉强,而是谈起了正事:“方大厨,膳堂的事都是你在管吧,你跟我具体说说膳堂的情况!”
厨师听见云见山叫自己大厨,有些愧疚,但还是很高兴的,仔仔细细为云见山介绍起来。
首先是食堂供应的饭食数量。
书院有三个班,在膳堂吃饭的,甲班十一人,丙班十人,乙班偶尔会有个别学子过来吃,再加上书院除膳堂之外的六个杂役,共计三十多个人。
不过现在甲班有一半学生跟着夫子游学去了,只有六个人留在书院。
别看膳堂伙食差,但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就和家常伙食一样,所以杂役们很乐意在膳堂吃。
其次是膳堂的经费,算下来,一人一天十文,一个月膳堂的经费是十两银子。
听到这个数字,云见山眼前一黑,十文管一天三餐,伙食差成什么样都合理。
这里的十文,就跟现在的十块差不多。不同的是,这时的细粮贵,最起码要十文一斤。
好在膳堂杂役的工钱不由这十两银子出,烧水的柴火钱也是书院报销,要不然就算云见山把一文钱掰成四辦花都不够。
聊完这些,方大厨把二月新发的食堂经费给了云见山,就开口告辞。
等人走了,云见山捧着十两银子有些愁,月初就要开始省钱了!
“招财,过来!”
“少爷你吩咐!”
“你去打听打听,那个安老太怎么回事?”他总觉得,安老太不仅仅是迟到偷懒那么简单,肯定还有别的事情。
招财一脸兴奋地说:“少爷,这人我知道!”
在磨墨上遭遇滑铁卢之后,痛定思痛的招财总算有点事业心了,得知云见山要做膳堂管事,连夜找了自家老爹去问膳堂的情况。
书院的一应经费物资都由云府这边拨过去,招财的爹就是专门负责这方面的管事,对书院的事情门清。
膳堂的六个人里面,招财老爹重点提的就是这个安老太,手脚有些不干净,至于其余五人,都是老实人。
“手脚不干净?确定吗?”这种事可不能冤枉人,云见山得弄清楚。
招财打着包票说:“我爹亲口说的,他看人眼光毒着呢!只不过他不是书院的人,一切又只是猜测,所以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招财接着又说:“少爷,别的人你随便一点,但这安老太,你慎重。”
云见山挑眉,有些疑惑:“她有后台?”谁的后台比他硬?
招财一解释,云见山才明白,原来安老太的儿子儿媳在书院起火时叫醒了大家,后来又在抢救古籍时丢了命,算是书院欠了人家天大的大人情。
安老太别的补偿不要,就要在书院找个活计,书院就把人塞膳堂了,也不指望她干活,只要不闹事,一切都随她。
就算安老太偷了东西,看在她儿子儿媳的面上,云见山若是做得太过,未免过于绝情。
不过云见山也没想做那么绝,只想着把人教训一番,再把人从膳堂调走。至于调到何处,就是书院该操心的事情了。
云见山当即吩咐招财:“你给我好好盯着她,摸清楚她到底有没有偷东西的。”
“少爷,知道了,我肯定查清楚。”
说完,招财也帮着去干活了。云见山则是留在房间看账本,账本很简单,每月收入十两银,支出就是购买粮食、油盐、菜蔬。
粮食几乎都买粗粮,一月买十石,也就是一千斤粮食,十斤盐,七十斤油,四十斤肉,两千斤蔬菜。
接着,云见山去看了库房,里面空空荡荡的,没多少东西了,他再不进货,膳堂就得断粮了。
最后,云见山去了厨房,看了安老太和方大厨的“手艺”,云见山总算明白为啥那么难吃了,这两人根本不会做饭。
粗粮粉和水,不揉不醒不放酵母,直接捏成一团就上锅蒸。
菜更简单了,洗干净切块加水一炖,放点油盐就成了。昨天云见山见到的乱炖就是把所有蔬菜放一锅炖的。
关键是这两人不讲顺序,又乱放油盐,仗着柴火费书院报销,炖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又不搅动,十锅炖菜十一锅糊,能好吃就怪了。
云见山赶紧打住,让两人听他吩咐,重新做。
方大厨很配合,安老太则有些不乐意,不满地说:“管事,这都做到一半了!”
云见山不悦看着她,厉声道:“怎么?我这个管事的管不了你!”
安老太面上依旧不服气,动作上却是配合了,云见山不稀罕她的配合,打发她去洗菜了,他可不会惯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