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商量和云家管事的帮助,苏信源拿出的两千两,大部分用来置产,产业源源不断的出息也能供养一家人。
花费五百两买了五十亩田地,又花了一千两买了五个铺子,田地和铺子分成五分,苏爷爷和苏家四房各一份,或租或自己经营皆可。
其余的银子,大部分由苏爷爷保管,用于家中所有孙子孙女读书、学艺,和修一修家里的房子。
云家的管事承诺,会后续帮着苏家的孩子找私塾和学艺的师父,让苏信源放心。
苏信源十分感激,好的田地和铺子并不好买,苏家人皆是农民,一点不懂,拿着大笔银钱只会引人觊觎。
如今银钱换作产业,不仅安全,还能有源源不断的出息,对苏家来说,再好不过。
且云家出面,看在云家的面子上,也不好有人特意为难苏家。
想到此,苏信源心里五味杂陈,他欠云家的,太多了,特别是云见山,若无这人推自己一把,自己怕是还在苦苦自我折磨。
见苏信源这样,云家这位出面的管事乐呵呵一笑说:“苏公子是我家少爷的朋友,朋友之间帮忙,又何须介怀呢?”
“见山深情厚谊,信源惭愧,惭愧!”
管事摇摇头说:“我相信我家少爷的眼光,苏公子,你值得,莫要妄自菲薄才是。”
苏信源微微一笑,说:“多谢管事开解。”
心下却是感叹,云家果然不凡,便是管事,行事也如此妥帖周到。
苏信源没有在苏家待多长时间,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苏信源便启程回书院了。
临走时,见屋前杨梅红了,苏信源亲生摘了一篮子杨梅,准备带回去,赠予云见山。
见他摘杨梅,几位婶婶原还想拦着,话到嘴边,又咽下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她们,已经不好对苏信源所作所为有所干涉了。
以往,大家都会不让苏信源做除吃饭睡觉看书外的事情,无论苏信源乐意与否。
但如今拿了银子,哪里还能多嘴,几个妯娌对视一眼,终究没有说话,转身进了厨房。苏信源要走了,得给他做些吃的。
苏苏信源的亲娘正在补着一件衣裳,见状只是摇摇头,眼神示意身旁的女儿一道去摘杨梅。
家里的杨梅,以往都是要卖钱的,苏家的孩子难得吃上一口,如今却是不用了,正好让家里也尝尝。
她不是不知道苏信源心里的苦,但她没有办法,如今这样,再好不过了。
摘了杨梅,吃了婶娘做的面条,苏信源骑着马就走了。
书院不得带食物进去,苏信源准备把杨梅送到云家,正好一道还马。
云见山正好在家,听到下人禀告,就出门迎他。
“信源,回来了?”
“嗯,还要多谢见山帮忙,家里的一点杨梅,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望见山笑纳。”
云见山接过篮子,见篮中杨梅个头大不说,还红得发黑,想也不想就拿了一颗吃了。
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云见山眯起眼睛,觉得十分不错。
云见山点点头说:“好吃,多谢信源的杨梅。”
正好到了中午,云见山就拉着苏信源在云家先吃了午饭,再一道回书院。
云见山回云家,也没什么事,就是回来看看云母,没想到碰巧遇到回来的苏信源。
对于苏家的事情,云见山没有多问,见苏信源脸色好,便知一切顺利就够了。
见云见山把杨梅也带上了,苏信源有些疑惑:“这是要带回书院?”
云见山点点头说:“偷着带进去。”其实不用偷着,看门的顾老头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两人回到书院斋舍时,正好快到上课的点,大家都准备去上课了,见苏信源回来,纷纷跟两人打着招呼。
云见山提着杨梅去找了徐晨星,徐晨星也准备出门了,见到云见山回来笑着说:“回来了,见山。”
“给你带的杨梅。”云见山把杨梅递过去。
徐晨星看着杨梅,觉得发酸,但还是没有拒绝,拿了一颗扔进嘴里,居然出人意料地甜。
徐晨星又吃了一颗,点点头说:“还不错。”
云见山一挑眉,看向徐晨星说:“那是,我可不像某人,可不会给人吃酸果子。”
徐晨星也想到了之前的酸樱桃,拿了一颗杨梅递到云见山嘴边说:“喏,给你吃甜杨梅,别气了。”
云见山正要吃下,却听见有人说话,语气还不太好。
“唉,你们两个够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黏黏糊糊,卿卿我我,有没有把我秋昭放在眼里。”
云见山冷眼看着秋昭,摇摇头十分诚恳地说:“没有。”
秋昭努了,抢过杨梅,吃了一个,满意地说:“哼,狗男男,杨梅拿来赔罪。”
“全武,拿到我们斋舍,锁好了。”
徐晨星和云见山对视一眼,无奈摇头,哪里是他们两个碍眼,分明是杨梅惹人爱啊。
罢了,一点杨梅,要吃就拿去吧!
云见山看向徐晨星,笑笑说:“快去上课吧,别迟到了。”
“那我先走了。”
天气热了,云见山爬上山,也出了点汗,他去膳堂洗漱换衣,一路溜达在书院乱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讲堂。
朗朗读书声传来,给讲堂前空荡荡的院子增添一丝热闹,云见山见院子一角有个人,仔细一看,是吕弥。
云见山走上前,打着招呼:“吕大哥,最近怎么样?”
吕弥微微一笑,说:“放心,清闲着呢。”
见吕弥气色好了很多,云见山点点头说:“吕大哥在这里干嘛?不放心丙班的学子,所以来看看?”
吕弥点点头,眼里有些感慨:“是呀,原以为他们会闹腾,不过看他们都在安心学习,我也放心了。”
“丙班的学子,不会让你这个夫子失望的。”
“是呀,就算没有我的督促,他们也还会好好学习。或许阿坚说得对,离了我,也行。”
云见山一听,怕吕弥想不开,正想开口安慰,却见吕弥摆摆手说:“不用安慰我,我现在也想清楚了,从前确实是我多虑了,总觉得旁人懈怠,总觉得自己能干,就要管着别人。可各人有各人的路,没有我在前面引路,在后面指路,大家依然在自己的路上走得很好。”
说完,吕弥转身走了,感叹道:“我也该走自己的路了。”
看着吕弥远去的背影,云见山突然生出了好奇心,吕弥的路,又该是怎么样的呢?
很快,到了苏信源拜访刺史府的日子,赵老太太是真喜欢苏信源,还特意办了个宴会。
苏信源提着糕点,背着画,坐着云家为其准备的马车,准备去赴宴。
同窗都来送他,祝他一切顺利,苏信源看着大家,深深行了一礼:“必不负大家所托。”
马车一路前行,摇摇晃晃,苏信源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却静了下来。
“苏公子,到了。”
车夫的声音响起,苏信源才蓦然回神,下了马车,拿着请帖,苏信源被刺史府的仆人一路引进府中。
庭院深深,路有些长,苏信源目不斜视,没有多看,很快就到了地方。
宴会甚是热闹,宾客众多,仆人先带苏信源去见了芸州刺史赵大人。
赵大人在一处庭院,旁边有无数宾客围着,见苏信源来了,宾客散开,让出一条路。
苏信源上前行礼:“学生苏信源,拜见赵大人。”
赵大人是个微胖的中年人,坐在桌前,正在看着一幅画,见苏信源来了,和蔼地说:“这位便是那位家母想邀的画师吧,快快上前。”
苏信源走上前,赵大人把人拉到自己旁边,说:“本官看过你的画,说来你人物画得极妙,这是近来声名鹊起的“寒柏”大师之作,本官可是舍了不少脸面,方才能借来一看,你也来看看。”
“多谢大人。”
苏信源瞧了一眼画,就移不开眼了,那是一幅山水画,寥寥几笔勾勒出山峰冲天之势,细腻的笔触画出缥缈云雾,一山便见万山之美,当真是妙不可言。
见苏信源入了神,赵大人拍拍他的苏信源说:“这画好吧,我看你的画,再精进几年,也能赶上这画。”
苏信源赶紧说:“赵大人谬赞了。”
旁人暗自称奇,纷纷看向苏信源,心里默默记下苏信源的名字。
赵大人哈哈一笑说:“莫要妄自菲薄,你的画,本官看了,迟早的事。”
有宾客忍不住了,问赵大人:“赵大人此言当真,这寒柏大师的画,吾看已是当世名作,难有人超越,这位小公子的画,不知又妙在何处啊?”
苏信源的画被赵老太太高价买去后,后续的画都被消息灵通的人买去了,准备待价而沽或是讨好赵老太太,故苏信源的画根本没有露面现世,在场的宾客都没有见过。
赵老人捋了一捋自己的胡须,正想说把家中苏信源的画拿来给大家一看,突然想到自家老娘宝贝得很,自己都得厚着脸皮才能看到,拿出来给宾客看是万万不能的,想到这,赵大人动作一顿。
好在一旁的管家察觉赵大人的尴尬,连忙说:“苏公子此次前来,正好带了自己的画,不妨拿出来,让大家一赏。”
赵大人看到苏信源背着的画,赶紧收好面前的山水图,对着苏信源说:“快快拿出来。”
苏信源取下背着的画,他这次前来,带了一幅观音图,一幅寒梅图。
赵大人拿过其中画,在桌面展开,他正好拿的是寒梅图,只看一眼就被震撼到了。
画中一枝寒梅,枝干虬曲,一枝横出,点点梅花坠枝头,不见霜雪,却领寒意。枝干利落,梅花轻点,笔意如风。
艳丽朱砂晕染花瓣,浓墨细勾花萼梅蕊,朵朵红梅映墨枝,意趣横生。
赵大人看到连连点头,其余宾客也围上来看,到最后,反而把苏信源给挤了出去。
苏信源看着围得水泄不通的桌子,和一旁的管家对视一眼,俱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