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忙完整理库房的事情,能够好好睡几天懒觉,不料一大早就听见敲门声,云见山还以为是系统来骚扰他,准备开门好好教系统作统,一开门却见是一脸焦急的进宝。
“少爷,夫人让人传信让你赶紧回家。”
出事了!
这是云见山心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顾不得细问,云见山匆匆穿了衣服就赶回云家。
到了云母的书房,发现宁大哥和山长也在,云见山抹了抹额头的汗问:“娘,山长,宁大哥,书院出什么事了?”能让三人凑一起的,除了书院也没有其他事情了。
云母走过来,取出手帕,温柔地帮云见山擦着汗,一路赶来,汗既是累的,也是急出来的,感受到云母的温柔与耐心,云见山也被她的沉静感染,焦躁的心安定下来。
宁大哥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水:“见山,喝口水。”
一旁的宁山长说:“见山啊,别着急,书院确实出了点状况,山长想着你最近也对书院上心,就想着把你叫来,大家一起商量。”
擦了汗,喝了茶,几个人坐下来,云见山首先开口:“母亲,究竟出了何事?”
云母没有回答云见山,倒是宁大哥眉头紧皱说:“云允城最近在撺掇云鸿安查书院的账,虽然云鸿安还没有答应,但估计也快了。”云鸿安这人,绝对会被云允城说动。
“书院的帐有什么问题吗?”云见山不解,书院的帐干干净净的,怕什么?
云母叹了一口气,为三人仔细说了其中的关窍。
“我母家,是滨州何氏一族的一支,家里世代行商,数代的积累,家资不可计数。但偏偏父亲只我一个女儿,再无子嗣,而何家家族有祖训,女子不得当家,说来可笑,朝廷允许女子立女户,但我和父亲却要为族规所困。”
何父在一次走商中出了意外,保住了命,但却再不能生育,更糟糕的是,消息走漏了。
家族的人知道后,就对何家的家财虎视眈眈了,就等着云母长大嫁出去,就可以瓜分何家的一切了。
除了一副固定规格的嫁妆,云母带不走何家的如何东西,这让何父如何能忍,如何甘心?但何家人口单薄,就算是家财无数,也反抗不了整个宗族。
何父妻子早逝,父母也早早仙逝,更无兄弟姐妹,要不是为了女儿的未来,何父都想买通盗贼,把那些贪婪的人全给宰了。
反抗不了族规,何父就开始想其他办法了,趁着自己年富力强,他一边偷偷教导女儿如何经商,一边装作失意的样子在生意上瞎折腾,让何家的生意不断缩水,而所谓缩水的生意却是慢慢转到了芸州,改名换姓成为别家的家财。在何父的安排下,何家只剩一个空壳罢了。
何氏家族的人恨得牙根痒痒,只后悔自己的丑恶嘴脸暴露得太早,让何父早早就自暴自弃,何父败的家业,在那些人眼里,一分一毫都是他们的啊,这跟挖肉有什么区别。
何父也怕逼急了狗急跳墙,所以一切都是慢慢来的,表面来看只是生意逐渐不景气,但田产房地、珍品古董都是在的,在家族人眼里,这些才是大头。
也是,那些人要是有打理生意的本事,岂会惦记别人的家财?
云母从小就知道父亲的计划,她努力学习打理生意,就是为了未来有一天能够打理好父亲留下来的产业和生意。
后来,在何父的安排下,云母远嫁,嫁给了云父。
云母出嫁后,何家族人再也忍耐不住,上门打秋风占便宜,一次冲突中,有人对何父下了黑手,人就这么没了。
说到这里,云母潸然泪下,明明何父马上就要去盛京和她团圆了,明明何父已经答应把何家明面上的家财留给族里,为何家族还不满足,非要父亲的命。
云见山握紧云母的手,希望能给她传递温暖,外祖父的事情,云见山知道的并不多,这是云母的伤心事,云见山在记忆中只知道有一个早逝的外祖父,以及外祖父的家族不让云母这个外嫁女祭拜迁坟。
云母哭了一会儿才止住哭泣,任她再坚强,提起父亲还是会难过,云见山半跪在云母面前,对云母保证:“娘,孩儿以后,一定想办法,为外祖父报仇。”让那些人逍遥法外,他云见山可忍不了。
云母摇摇头,抬头望着虚空,回想起了往事:“不用你,滨州的何家,这么多年来,几乎一半的人陆陆续续都下狱了。”
报仇当然得是自己来,云母是找不到那些人害死何父的罪证,但不代表她找不到何家人作恶的其他事情。
有受害者的,她暗中帮助支持受害者去告状,有证据的,就转让给其仇家、竞争对手去衙门告发。
云母足够有耐心,为了报仇,暗中筹谋、等待了二十年,她要滨州再无何氏。
因为有了丈夫和孩子,云母没想着下脏手,这会连累家人。
她只能用父亲留下的钱财,一点点为自己开路,安排人手盯着何家人,寻找他们的罪证,不违背律法的情况下,送他们下地狱。
云母摸摸云见山的头,眼神温柔欣慰:“你还是孩子,别整天想着报仇,上一辈的恩怨,娘自己会了结。”
云见山被云母的霸气镇住,悻悻回了自己的座位,他高估自己了,云母才是大家的金大腿啊,书院和云家,没有云母就完蛋了。
宁大哥倒是听出了一些端倪,尝试着开口:“何爷爷把何家产业改头换面转移到芸州,这些年云家供给书院的笔墨纸砚、家具器物,应该都是从这些产业直接拿货,而不是对外采购的吧!”
云母点点头,解释道:“战乱时期,何家作粮食、药材生意的同时,也不断收集古籍字画、招募流离失所的各种手艺人、买进各种技艺方子,为了就是等天下太平以后,何家能够生意转型。父亲当年便是如此打算的,渐渐断了药材粮食这些大宗生意,转而做起了百姓衣食住行和读书人的生意,染布、酒楼、客栈、车马行、家具店、镖局、造纸、制墨、书局等,这些都是看着不显眼但又挣钱的营生。”
也这是这样的化整为零,才导致外人猜不出云家的家底。
云母的很多生意都是工坊生产到店铺出售一条龙,没有中间商赚差价,零售批发的钱她都赚,利润高得惊人。
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云家这边拨给书院的物资,都是云家自产的,账本上花销高,但实际成本倒是不高。
云见山听明白了,扶着椅子的把手说:“所以不能让云允城查书院的账,他可不好糊弄,定已经查探了娘你的过去。书院的账本和云家产业关联大,虽说娘已经把原来的生意转型,但短短二十年,细心查还是能查到的。”
若是让云允城察觉其中蹊跷,驱使滨州何家的人来闹,这些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兔子急了还咬人,谁知道这些人得知何父转移了家财会做什么。
别忘了,宗族势力压人啊,要是那些人真团结一心给何父过继嗣子,再打上衙门要求云家返还何父转移的钱财,云母还真不占理。
虽然大晋女子可立女户有继承权,但嗣子也有法定的继承权,还要占大头。
当年不给何父过继嗣子,是那些人不愿意让别人多占一点好处,所以宁愿平分,何父正是抓住这些人贪婪的心理,才拖延了时间转移家财,为云母谋划未来。
云母有些后悔:“是我当初考虑不周,只想着只云家供养书院,账本就是内部的,所以没想着做一本假的!”
宁大哥也有些愧疚,红着眼认错:“伯母,是我的疏忽,你当初就写信提醒我做假账以防万一,是我轻敌了,只做了今年的假账!”
“有你什么错,我当初只让你往后做一本假账糊弄,你能提前把之前几个月的账本做出来就好了!”
“好了,莫要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要怪就怪云允城。再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看往年的账册。”宁山长温声开口,语气却是掷地有声。
云见山思索一番说:“三年,云允城最多往前看三年的账册,把这三年的账册弄一本假的就行了。”
宁大哥苦笑:“见山,没有那么简单,时间紧迫,做不出来啊!也不能多找些人来做,你大哥我也不是做账的天才啊,短时间变不出账本。”
云见山扶额,做账他也不会,他是个只会花钱的废物!
“那怎么办?”云见山有些抓瞎。
宁山长准备直接耍赖:“要账本没有,把今年的给他看就行,往年的不给,他算哪根葱,他要就给?”
云母一咬牙说:“实在不行就把账本烧了!”
“不可,账本一烧,书院欠云家的钱就没记录了,弟妹,这可是鸿义为见山留的,你可不能说不要就不要。”
只要云雾书院还欠云家钱,只要云雾书院不倒,云雾书院就是云见山的依靠。
云见山直接拍板:“先拦着不给,我这边尝试去把账本做出来,若是没办法,就把账本烧了。”
书院欠的钱不一定收不回来,但要是何家来闹,云家家财得去三分之二。
律法规定,无子之遗产,女儿三分之一,嗣子得三分之一,官府得三分之一。
比起把钱给滨州官府和何家过继给何父的嗣子,还是把钱给书院心里舒服。
云母山长等人也没意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早就波澜不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