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徐晨星,云见山去了澡房洗漱,想早点休息。
从澡房回来,云见山却见自己的斋舍外面有人,仔细一看,是秋昭。
“秋昭,在这里干嘛?”
“找你有事。”
云见山有些摸不着头脑,秋昭能有什么事找他?
不等云见山发问,秋昭就开口了:“我刚才跟段思华吵架,一时失言,说了几句你的坏话,来跟你道个歉!喏,这是赔礼!”
秋昭将手里拿着的赔礼——一盏铜灯拿出来,递给云见山。
云见山后退两步,赔礼更是不接,他可不相信,秋昭品德会高尚到如此地步,背后说人几句坏话就要来找人赔罪。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云见山下了结论,看着秋昭递过来的赔礼,摇摇头,不接受。
“嗯,小事一桩,不必赔礼。”
“不不不,要赔的!”秋昭不依不饶。
云见山叹了一口气,问秋昭:“你到底想干嘛?”
“没想——”
“不说我走了!”云见山开始威胁了,大晚上的他不想浪费时间。
“我想要发带!”
原来是为这个啊,云见山扶额,向秋昭解释:“晨星用发带是因为之前束发头疼需要放松,你来凑什么热闹?”
“好看啊!”秋昭振振有词。
云见山十分无语,虽然他那里发带还有很多,但这是送给徐晨星的,怎么能够给秋昭。
“我是给晨星买的,东西已经是晨星的了。”
秋昭一听,有些气闷,感情转了半天又回到原点了,他抱怨道:“你不早说!,真的是,浪费我时间。”
说完,秋昭拿着铜灯气势汹汹地走了,他今天还就不信了,他要不到一根发带。
本想一脚踹开门,看在发带的份上,秋昭耐着性子敲门。
知道秋昭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哪怕再不乐意,段思华也来开门了。
秋昭不理段思华,越过他走进斋舍,直奔徐晨星而去。
徐晨星正在灯下看书,见秋昭来,也不意外,问他:“找我何事?”
秋昭把铜灯拿在徐晨星眼前晃了晃说:“云见山说,发带都是送给你的,大美人,看在同窗的份上,给我一根呗!你看,礼尚往来,我礼物都带来了!”
“不要,不给!”徐晨星眼皮都没抬一下,干脆利落地拒绝。
段思华也说着风凉话:“行了,秋昭,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就不!”
秋昭咬牙放狠话:“徐晨星,别那么小气吗?给我一根呗,你不给我,我就?”
“你待如何?”徐晨星放下书,看下秋昭,一脸兴味。
秋昭一个飞扑扑到徐晨星床上,打了个滚无赖地说:“你不给我,我就赖你床上!”
徐晨星面色铁青,冷声道:“给我下来!”
“就不,除非你给我发带!”
看徐晨星脸色更加不好,秋昭劝他:“不就是一根发带吗?云见山肯定给你买了很多,只需要给我一根,我立马走人,绝不打扰你!”
见徐晨星眼神思索,明显在犹豫,段思华赶紧劝说:“晨星,秋昭这人就是得寸进尺的,你可不能轻易妥协,他要占你床就占,大不了你去睡他的床呗!”
徐晨星还没表态,秋昭躺在床上就拍着巴掌高兴地说:“好啊好啊,这下我可以摆脱张全武那震天响的鼾声了!”
段思华暗道不好,忘记张全武打鼾严重了,也就秋昭受得了他的鼾声。
“起来。”徐晨星的声音很冷。
“不起。”秋昭的声音依旧无赖。
徐晨星眼神一挑,问:“不想要发带了?”
秋昭麻溜起身,还不忘整理床铺:“想要,我就说晨星你人最好,宽宏大量、慷慨大方,堪为书院表率,有些人啊,该好好跟你学学了。”
徐晨星懒得理他,转身出了斋舍,秋昭连忙跟上。
云见山知道秋昭不会罢休,迟早都会再来,但没想到徐晨星也来了,有些惊讶:“晨星怎么也来了?”
徐晨星看到云见山,脸色缓和许多,温和地说:“秋昭纠缠太过,还是遂了他的意吧!”
说完,徐晨星指指桌子上还没有收拾的发带对秋昭说:‘你自己挑吧!”
秋昭一看那么多,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去挑了,手上挑着东西,嘴巴也不闲着:“怎么卖那么多,果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过云见山你家财万贯,应该是不需要操心这些的。啧啧,这个不错,那个也不错,可以啊,云见山你啥时候眼光那么好了。”
云见山恨不得把秋昭嘴堵上,知道这人越理越来劲,索性就装听不到,只一味和徐晨星说话。
“这是灯具吗?怎么看着有点奇怪?”云见山指着秋昭一同带来的铜灯问,灯体呈现锥形,上面有一个喇叭孔。
徐晨星解释道:“这是灭蚊灯,灯盏侧有小口,点燃火绳时,冷热不均会导致气流,从而将蚊子吸入烧死,并不怎么常见。”
“听起来不错啊。”云见山拿着灯打量,他没想到古代还有这先进玩意。
徐晨星笑着说:“见山喜欢的话就留着用吧!”
秋昭也搭腔:“对啊,喜欢就拿去用。”
云见山没有收下灯,反而把灯递给徐晨星:“我就是看个稀罕,你怕蚊子,还是给你用吧!”
徐晨星也不推辞,接下了铜灯,秋昭见了还不忘吐槽两句:“果然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发带有人买,铜灯有人送。”
“原来你也有丑人的自知之明啊!”嘴毒还得是云见山,一句话就熄灭秋昭搞事的心理。
见秋昭还在挑挑拣拣,云见山催促他:“你快点,再挑不出来我就亲自给你挑。”
秋昭可不相信云见山的审美,闻言犹豫几番还是选中了一条红色的发带,见他选好,云见山开始赶人:“行了,你可以走人了。”
秋昭得了东西心情好,美滋滋走了,临走来一句:“今儿心情好,不跟你计较。”
徐晨星和云见山对他十分无语,谁跟谁计较啊?不过总算送走这座瘟神了,房间里只有徐晨星和云见山两人,云见山收拾好发带拿给徐晨星:“刚刚忘记给你了,你一起带回去吧。”
徐晨星正要接过,云见山又把手缩回来:“算了,东西多,我帮你拿回斋舍吧!”
徐晨星显然心情很好,脸色的笑容没断过,欣然应下:“好啊,却之不恭!”徐晨星一难以拒绝云见山,二难以拒绝云见山对他的好。
出了斋舍,云见山才想起问徐晨星:“秋昭怎么让你就范的?”
提到秋昭,徐晨星脸色闪过一丝无奈,没好气地说:“还能怎么办的,耍无赖呗,不给就赖我床上。”
云见山出着馊主意说笑:“那治他简单啊,一盆水泼在床上,让他赖个够!”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徐晨星笑着摇头。
云见山显然很有心得,笑着说:“对付秋昭,就得这样,比他豁得出去。”
送徐晨星回斋舍,云见山回了房间,正要关门,一条狗腿拦住了门。
云见山低头一看,是大黄,哦,不,是系统。
“你不去纪夫子那里睡觉,来这里干什么?”
系统狗眼翻了个白眼,跟云见山抱怨个不停:“别提了,纪夫子太唠叨了,因为我昨天咬了云鸿安,整天教育我不能咬人,还对着我念圣人之训,跟个老和尚念经一样,烦死了。”
说话间,系统蹿到房间里,轻轻一跃就进了徐晨星之前给它搭的简易狗窝。
云见山关了门,有些不解:“你不乐意听就脱离狗身回来呗,让大黄带你受过。”
系统在狗窝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跟云见山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每上一次身,就得多给补偿,还不如一直待狗身体里面呢。”
云见山为系统鼓掌,敷衍地说:“不错不错,勤俭持家。”
“对了,别整天赖着我,回头纪夫子找我麻烦,我就找你麻烦。”云见山也上了床,准备歇息。
“对了,狗子,关下灯。”
系统骂骂咧咧,跳出狗窝,关了灯。
云见山又陷入了那种奇妙的感觉,他知道,那个奇异的梦境,要开始了。不同于第一次的拼命挣扎,云见山努力放松自己、适应这个梦境。
还是那条街、那架马车、以及那人,云见山没有多加犹豫,直奔马车而去。一靠近马车,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云见山的心里一紧,晨星这是病了吗?
是的,徐晨星病了,云见山一进马车,就见徐晨星捂着帕子咳嗽,想必是咳得狠了,眼尾发红,面颊也透出红色。
“喝杯水吧!”一旁的陈忆安倒了一杯温水给徐晨星。
徐晨星终于止住了咳嗽,接过水喝了起来,陈忆安乘机劝道:“晨星,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养病。”
“忆安,你知道的,我没有养病的时间,我不能倒下。”
徐晨星声音十分虚弱,显然身子不是那么好受,云见山这才注意到,徐晨星的身形有些消瘦。
徐晨星抚摸着那枚羊脂玉的平安扣,眼里的怀念转瞬即逝,他抬头看向陈忆安说:“对了,今日怕是又伤了不少人,损了不少人的钱财,劳烦你替我补偿他们了,无需担心钱财,多给点补偿,他们也算遭了无妄之灾了!”
“徐晨星,你一天天的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累不累,就没见过你这么累的大奸臣!再说了,自你走了这条路,京中的纨绔子弟再也不敢走这条街骑马驾车,你强硬地开路,总比那些纨绔子弟纵马伤人、纵仆行凶、肆意欺压人好吧!”
徐晨星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一抹难言的笑容:“那又如何,这不是我欺压百姓的理由,纵使我有百般无奈。罢了,多给他们一些补偿吧,反正那些钱财留在库房也是无用,别让人发现。”
陈忆安点点头,倏尔自嘲一笑:“晨星,你说会不会很多年以后,你是历史留名的大奸臣,我和吕坚是奸臣的走狗,你我的民声遗臭万年,受万民唾弃。”
“是非功过,留后人评说了,选择这条路后,我就不会后悔!”
“从前读史,夫子总说,历史烟云,转瞬即散,批判是非,要多加考证,如今身在局中,方知诸事不由人的痛苦。以往不理解,为何有人不做出正确的选择,如今才明白,哪里有选择,都是被时势推着走罢了。”陈忆安说完,这个人看起来十分落寞。
徐晨星眼神瞬间锋利,看向陈忆安,缓缓道:“所以,要做执棋人。”
云见山猛地从床上直起身子,整个人有些失神,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梦里不能自拔。
云见山的动作惊醒了系统,只见他睁开狗眼问云见山:“怎么了,你做恶梦了?”
云见山没有回答系统,而是在专心思考刚刚的梦境,原本他不信徐晨星会去做奸臣,但若是另有隐情,也不是不可能。
云见山重新躺下,在心里问着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徐晨星走上了这条路,连陈忆安和吕坚也在帮他。
系统终于反应过来云见山这是又中奖了,就问:“这次看见啥了?”
“怎么,系统你居然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了,这个我控制不了的。”
“哦,这样啊,那我也不告诉你,梦境怎么回事你不告诉我,那梦境里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告诉你。”
“真小气。“系统气呼呼地说。
云见山打了个哈欠,满不在意地说:“谢谢夸奖。”
说完,云见山继续睡了,系统却被气得半夜无眠。
一觉醒来,又是睡晚晚起的一天,系统这狗还怪好的,没扰人清梦。
一大早,系统就围着云见山转悠,不停问云见山今天要怎么搞云鸿安,云见山只能一边洗漱一边应付系统。
“继续给他加盐。”
系统歪歪狗头,有些不满:“这样也太便宜他了。”
云见山洗完脸,用沾了水的手摸摸系统的狗头说:“你说得对,所以今天送云鸿安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系统有些激动,尾巴都摇起来了。
云见山嘿嘿一笑:“他不是害大家被蚊子咬吗,报复回去。”
山间蚊子毒,只需要破坏云鸿安房里的驱蚊药和香囊,就能让云鸿安被蚊子折磨一晚上。
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今天中午,云鸿安吃到加盐的饭菜,肯定会闹起来,云见山要让他有苦说不出。
云见山一去膳堂,方大厨就迎上来,这是来找云见山商量云鸿安的事情,知道方大厨心里有顾虑,云见山就说:“方大厨,你放心,今天过后,你再怎么加盐,云鸿安都不会闹了。”
方大厨有些怀疑,但云见山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暂时相信他。
见他忧心忡忡地样子,云见山安慰他:“方大厨,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一切我兜底。”
方大厨点点头,看到云见山身后的大黄,就说:“奇了怪了,大黄最近一直黏着你。”
云见山随口解释道:“再怎么说,大黄也是我捡的,亲我正常。”
方大厨没有多想,点头称是。
今天厨房炖了排骨,系统闻到香味,有些忍不住了,找云见山要吃的,云见山拒绝:“找方大厨去。”
“方大厨肯定不会给我吃的,你去帮我要,你就说句话的事情。”
系统又不傻,他一条狗去找方大厨,好一点的话方大厨客客气气把他请出厨房,倒霉的话被踢两脚都是有可能的。
云见山看向系统,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可以帮你要吃的,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系统有些警惕:“我没积分,就是个穷鬼。”
“放心,不打你积分的主意,我保证,你能做到。”
排骨的香味实在勾人,系统忍不住了,淌着口水说:“好。”
见云见山依旧坐着不动,系统有些不满,都答应人了,能不能积极一点,没见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吗!
“喂,云见山,你什么时候去帮我要吃的。”
云见山正看着一本话本看得起劲,闻言不紧不慢地翻开下一页,眼皮都不抬的说:“等着吧!”
系统急了,前爪搭着云见山膝盖,念叨道:“那不行,我饿了,你做人能不能有点契约精神,都答应我了还磨磨蹭蹭,哎呀这破书有啥好看的,你一个现代人看着古代话本不累吗?”
“你能闭嘴吗?还有,把你的脏爪子拿下去。”
系统一看,云见山浅蓝色的衣服上两个明显的狗爪印,连忙收回狗爪,继续念叨:“哎呀,我又不能穿鞋,脏是正常的,你这人能不能有点爱护动物的爱心,等等,什么味这么香!”
系统扭头一看,方大厨正端着一大盆冒着热情的食物走来,系统一闻就知道这是排骨汤泡饭,瞬间口水就下来了。
方大厨见他这谗样,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一脸慈祥:“大黄饿了吧,快吃,这可是云管事特意吩咐我给你拿来的,这汤还特意没加多少盐。”
等方大厨把一盆饭放下,系统想也不想就冲过去开吃。
吃到一半系统才反应过来,质问云见山:“所以你早就吩咐方大厨给我弄吃的了?”
“嗯!”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击溃了系统的防线。
系统边吃边哭,:“我真傻,真的,呜呜呜!”
“别哭了,还想不想吃好吃的了?”
“想!”系统止住哭声,十分难受,仿佛错过了一个亿。
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吃饭的点,散了学,书院的学生都往膳堂跑。
云允文看着前面的身影,犹豫几番,还是叫住了人。
“阿昭,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秋昭停下脚步,示意一旁的张全武先走。
“怎么了,允文?”
云允文从拿出一个盒子递给秋昭:“我听说你想要发带,这是我从盛京带来的,还是新的。说来惭愧,当时跟风买的,结果没那姿容相貌,用了发带也不好看,就闲置了。”
秋昭一听是发带,打开一看,是一蓝一青两条发带,还挺精美的,秋昭十分惊喜,露出灿烂的笑容说:“真好看,谢谢你了,允文。”
云允文有些羞涩,他好色的毛病估计是天生的,见着美人含笑就有些心神摇曳。
“你喜欢就好,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见云允文这样,秋昭眼珠一转,问起了其他:“云监院还好吗?昨天膳堂的事情,听说闹得挺大的!”
秋昭、云允文都是吃饭积极的,故而没能赶上昨日的名场面。
云允文摇摇头说:“不知道,我爹没找我!”而云允文,知道老爹不靠谱,也不会主动找爹。
“不管那么多,反正我爹饿不死!”
不得不说,秋昭的洗脑挺成功的,云允文现在就是他爹和他大哥搞他们的,他搞自己的,两边互不干涉。
当然了,云允文能被策反成功,主要云鸿安和云允城这两人也不靠谱,没尽到做大哥和做爹的责任,云允文衣食住行都是自个老娘操心,又从小在学堂念书,跟父亲和大哥相处并不多。
来芸州的一路上,云允文被自家老爹和大哥一路洗脑,对谋夺书院和云家家财的计划信心满满。
等到了书院,和云鸿安云允城接触少了,和书院学生接触多了,加上秋昭这个大忽悠,可不就把人策反了。
听到云允文如此有觉悟的话,秋昭一拍他的肩膀,嘴里止不住地赞美:“允文,你这么想就对了,走走走,一起吃饭去。”
膳堂,系统看见一个又一个学生来,就是不见云鸿安,有些泄气:“云鸿安怎么回事,他是不敢来了吗?”
“不会,他肯定会来的。”
云鸿安昨天找了云允城出谋划策,就云允城那个坑爹的,肯定是让云鸿安继续来膳堂吃饭,遇到加盐的饭菜就抓个现行,乘机闹起来。
田云见山这么一说,系统狗嘴一抽:“云鸿安有那么傻吗?上次陈忆安的药膳还没喝够,不够给他教训?”
“统子,今天我教你一个词。”
系统歪歪狗头:“什么词?”
“狗改不了吃屎。”
系统扭头不理云见山,冷哼一声道:“谢绝狗身攻击,谢谢!”
“你看,人来了!”云见山提醒系统,让它赶紧躲起来,别把人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