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 这条消息弹出来时,宋卿那种极强的不安感瞬间占据她的心头。
自从分手后,姚佳瑶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下去, 她拼了命似的工作,将休息时间挤压到一丝不剩。
这种状态和十年前的自己如出一辙。
而这条消息就像是引爆不安的最后一点火星子, 宋卿几乎没有犹豫就给姚佳瑶拨了电话。
好在,没有像宋卿担心的那样,姚佳瑶很快就接听了。
“瑶瑶。”宋卿的声音有些急切, 还有明显的慌乱:“你真的还好吗?要不要你也请个假和我一起.....”
姚佳瑶的笑声从电话那端传来,听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安呐卿卿, 我真的没事。”
即使笑意和从前一样, 但宋卿还是从这声笑里听出了苦涩。
以及强行装出来的随意。
“可是...”宋卿刚想继续开口, 却又被打断。
“你真的不要担心我,不过我确实有事情瞒着你。”电话那端沉默了下,姚佳瑶轻声道:“九月过完我就要离职了,大概十月头工作交接结束了就要离开江城一高了,但是我不会想不开啦,只是要回家接手家业了。”
说完, 姚佳瑶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在和宋卿解释,也像是在对自己说:“姚女士为姚家家业操劳了大半辈子, 现在也该享享福了。”
姚女士是姚佳瑶的母亲,大学毕业那年白手起家,短短二十年就已经在行业里做到了市场垄断, 公司估值过了亿。
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女企业家。
姚佳瑶是姚女士在三十五岁时冒着高龄生育的女儿,姚佳瑶打出生起就被姚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
是名副其实的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小姐, 她在国内念到大学毕业,学的是自己喜欢的专业。
大学毕业为了世交而出国, 家里没有丝毫反对反而给予富足的生活条件供她在国外过着和国内一样优渥的生活,就连毕业回国入职了江城一高当老师,姚佳瑶的母亲也丝毫没有阻碍过。
姚女士没有因为姚佳瑶是家中独女就用家族重担绑架她,也没有因为姚佳瑶的爱好和专业与家族基业不相符而限制。
姚佳瑶这辈子唯一受过的委屈,全都是来自于这段和世交的地下恋情。
“好。”听着姚佳瑶的承诺,宋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你答应我,不许做傻事,有不开心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随时去见你。”
以宋卿对姚佳瑶的了解,既然她已经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了,那么就意味着姚佳瑶会往前走,所以做傻事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时间不会因为失恋而停止继续向前,生活也不会因为失去爱人而彻底完蛋。
人也不是为了恋爱而生的。
宋卿有些庆幸姚佳瑶的清醒,又有些心疼她的坚强。
“知道啦卿卿妈妈~我只是觉得离开江城一高以后我们见面的时间就会变少,以后再也没人陪我去吃学校外面的小摊了。”姚佳瑶叹了声:“我是不会因为她而结束我的人生的,我有钱有颜有事业,而且我刚刚过三十,卿卿你知道三十岁的女人在拉圈的含金量吗?”
“爱姐让人受尽委屈,还好我现在变成了姐。”姚佳瑶说完啧啧两声,语气已经明显轻松了。
听着好友已经能随口讲出几句俏皮话了,宋卿也被逗笑:“好呢,那请瑶瑶小朋友好好照顾自己呢,等我回来陪你去吃小摊。”
“好耶!”姚佳瑶欢喜地轻呼了声:“不和你说了,我已经到办公室了,下午是我的课,请叫我姚老师。”
宋卿笑着应了声好,想到什么似的又诶了声:“瑶瑶。”
挂电话的手稍停,姚佳瑶下意识将手机贴近了耳朵,秉着呼吸等宋卿的声音。
“你也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隔着屏幕,宋卿的话像一双温柔地手,将姚佳瑶从黑暗中打捞出来。
没由来地鼻子一酸,姚佳瑶带着哭腔嗔了声:“哎呀,不许煽情,我上课去了。”
电话挂断,宋卿看着结束的通话界面,心里压着的那口气也慢慢地呼出去。
宋卿这边结束了通话,云九纾那边也叮嘱完了最后一句。
车内的喧闹因为电话挂断而结束。
云九纾侧过脸看宋卿,冲她笑,眉眼间仍旧是风情万千,似乎没有刚刚对着电话下命令的狠戾。
“不用担心江小宜,她会处理好的。”云九纾抬手搭上宋卿的手,轻声道:“她应该有跟你讲过要做什么吧?”
想起江宜的叮嘱,宋卿点了点头,如实道:“她说会和姑姑会布一盘局,是关于江钟国的。”
“没错。”云九纾有些欣慰道:“看来这个感情白痴真的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没有对你隐瞒。”
这的确是一盘局,而江宜即是布局人,亦是局中棋。
“那她现在在哪里?”宋卿还是不放心,即使知道宜程颂是不会让江宜受伤,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有按时吃饭吗?”
“有呢。”云九纾看着宋卿,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抬手捏去宋卿的脸,满脸胶原蛋白捏起来跟面团似的软乎:“她现在在去京城的飞机上,和阿野在一起,哦阿野是姑姑的小名。”
这个小名是云九纾起的,阿野这个昵称是美化过的,没美化前叫野狗...
年轻时候的宜程颂甚至不能用野狗来形容,叫疯狗或许会更贴切些。
听着这个奇怪的称呼,宋卿乖乖地点了点头:“那我们去哪里呢?”
“姑妈给你和江宜准备的婚房装修好了,要不要去看看?”云九纾本不想收回手,但看着白嫩嫩的脸蛋被自己捏出红印了,飞快地松开还怜惜地揉了揉,嗔道:“笨蛋,疼为什么不打开我的手?”
云九纾捏的时候是收了力气的,但是宋卿的脸实在是太嫩了,一掐就留痕,换作是江宜早在自己探手过去的时候就狠狠拍掉了。
“不疼呢姑妈,只是我是疤痕体质看起来吓人而已。”宋卿柔柔轻笑,清凌凌的眼眸像泛起的涟漪的春湖,白皙的脸颊上还残留着红,又乖又软,看上去让人更想欺负了。
云九纾被宋卿的温柔刀直戳心灵,怜惜道:“笨蛋宝宝,以后不喜欢的事情要学会拒绝明白吗?”
学会拒绝。
这是宋卿在除了江宜嘴里,第二次听到这个词。
她乖乖点头,软软地应了声好。
“天呐。”云九纾被宋卿看得心软软,扶额叹道:“江小宜这家伙真是好福气,能找到你这么乖的宝宝。”
......
......
“阿嚏。”
飞机上的江宜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困惑道:“是不是姐姐想我了?”
坐在她身侧的宜程颂从手里的书中抬眸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多半是你姑妈又在调戏你老婆。”
宜程颂的声音波澜不惊,似乎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
“可恶。”江宜咬了咬牙,看向宜程颂的眼神有些怜悯:“姑姑,您这些年肯定过得很辛苦吧。”
守着这样一个风情万种,四处调戏小姑娘的妖精,肯定很心累。
不敢相信宜程颂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江宜替宜程颂操着心,暗暗在心里庆幸自己的幸运,没由来地开始了思念。
早上分离前还无知无觉,忙碌了一上午也没空分神。
这会子看着窗外漂浮的白云,江宜有些想宋卿了。
也不知道宋卿现在吃饭了没,知道网络上的事情后会不会担心,江宜微微地叹了声气。
听到这一声轻叹,看书人的视线微顿,宜程颂陷入沉思。
想起昨夜在自己身下边哭边求的妖精,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挂满泪。
点点泪珠似天上缀满的星子,漆黑幽深的眸比夜色还要沉几分,宜程颂跌落那抹载满自己的煦色韶光。
直至口口到来的一刻,那妖精忽而攀上来轻咬住自己的耳垂,带着颤声的一句低骂。
“混蛋...”
二人相拥着战栗,享受着口口过后的余韵和美妙,那一刻宜程颂再感知不到外界的所有。
只余下耳畔无尽的轻喘,和垂落在脸颊上的湿润星光。
自己过的日子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幸福,宜程颂忍不住勾起唇,手里的书看不下去了,书页上的字一个一个飞起来连起来只能读出云九纾这三个字来。
在宜程颂的私人飞机平安落地京城时,网络上已经乱成一锅粥。
网友们扒出了最新的视频,是江宜被迫逼停的那一幕。
画面没有给人脸打码,江钟国轻蔑鄙夷的表情被视频清晰地记录下来。
以及热心的江城阿婆那一句地道方言:“你搞莫斯啊?”
视频一经流出迅速再次占领热搜位置,舆论的威力在此刻初次爆发。
全网都在发疯似的寻找江宜的踪迹,可纵然将江城翻遍了天也找不出江宜的痕迹。
“有人今晚要睡不着咯。”江宜钻进宜程颂准备的车里,幸灾乐祸地笑。
这一路都有宜程颂保驾护航,江宜就这样在江城‘凭空消失’了。
刚坐稳的江宜迫不及待地给宋卿拨去视频通话。
此时距离江宜在公众面前‘失联’已经过去快四十八小时了。
随后上车的宜程颂看着窗外彻底黑下去的天,低笑道:“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就在江宜抵达京城的同一时间内。
在京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内,一栋别墅内灯火通明,五楼的办公室被砸得稀巴烂。
动了怒的老人将手里价值连城的紫砂壶狠狠砸向地面。
瓷片纷飞,滚烫的茶水溅到脚面上,站着的人不敢退,生生被泼了满脚茶香。
“废物!”
上好的乌木金杖敲在桌面上,江钟国愤怒道:“居然叫人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