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郁闷的胡守信将自己从地里拔出来之后,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悻悻然看了孙朗一眼,回家拿了铁锹和扫帚,将铁锹扔给了孙朗,自己拿着扫帚开始清扫门前崩出来的碎石泥块:“去给老子铲点土来,把地面翻整一下,别让路人踩上摔着……小王八蛋……”
孙朗接过铁锹,反手就扔给了龚春:“干活去。”
龚春低眉顺眼地答应了,他显然没干过这种粗重活计,一时有点手生,不过好歹是武者,顺式门器械的月牙铲法还是略知一二的,他从路边花坛中铲了一大块土,有些拘谨地来到了胡守信的身边,等待着对方的指示。
“倒在里面就行。”胡守信一边将碎石扫到墙边,一边问道,“这位兄弟,什么路数?怎么跟这种家伙扯上关系了?”
我也不想啊……龚春心中有苦难言,他看了孙朗一眼,不知从何说起,于是游侠就善解人意道:“秦雨之事的幕后黑手,任务是收集魔器。”
胡守信霍然抬头,双目如电,凌厉的目光刹那间令龚春的皮肤产生了酥麻感,就像是被雷电扫过,他不禁想起了对方闻名天下的帝兵——破阵子之雷弓霹雳弦。
然后这位天元英雄又低头扫地,随意道:“你为谁卖命,何处出身?瀑雨内卫?安全司?夜归人?长歌死士?”
孙朗淡然道:“这事你们私下去谈,别让我听到,话说不到两年,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阿猫阿狗?”
胡守信果然就立刻闭上了嘴,继续干活,孙朗就站在一旁,抱着胳膊,斜眼看着两人将地上的洞填好,又将石块踩碎夷平,反复压实,这才罢手,胡守信接过龚春手中的铁锹,看了两人一眼:“进来坐坐?”
“呸,虚伪。”孙朗笑着竖起了中指,“从我来之后,你就严防死守,恨不得我离你老婆和女儿越远越好,如果我们进去坐坐,你怕是要全程拿着刀了。”
胡守信也笑了:“那就找个店坐一坐,宋家桥畔有个小铺子,酒是自酿的,腰花也炒得不错。”
于是老胡锁好门户,招呼了两人,一起往朱家桥走去,夜风习习,街上寂静无人,胡守信与孙朗自然而然地并肩而行,龚春落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身影,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胡守信一身常服便装,而孙朗则是一袭样式古怪的白衣,三人之中,只有他身着锦衣,华贵不凡,但他却是一个区区阶下囚,甚至不用看押,不用捆绑,不用禁锢功力,只要他稍稍萌生逃跑之意,恐怕前面这两个人随便抬抬手,就能把他打翻在地。
胡守信,天元英雄,陷阵先登之将,勇猛无敌,天生神力,如此天下闻名的猛将,孙朗却与他并肩而行,气度不逊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他们是天元武将,在天元战争中血战外侮、十荡十决的战争英雄,活着的传奇。
而自己,却仅仅是一个奔走忙碌于尘世、偏偏还自诩不凡的小人物,大人物们手中的工具,一条可笑的走狗……
走在前面的胡守信与孙朗对视了一眼,不过也没说话,他们自然能够察觉到龚春的心情变化,但两人都没有兴趣做什么人生商谈的导师,前者是因为见的太多,后者是因为关我鸟事,世界之大,世事之艰,多少人功成名就,多少人折戟沉沙,一切的荣耀与耻辱,一切的高兴与悲伤,一切的成功与失败,路子都是自己选的。
三人来到胡守信所说的那个铺子,胡大棒子看起来是熟客了,店主殷勤地接待着,不一会儿就端上了热气腾腾的炒腰花与饼子,还有一瓶桂花酒,龚春相当识趣地起身为两人倒酒,孙朗看了看桌子上的菜肴与饭食,觉得缺了点什么,他往腰间摸了摸,然后一脸可惜道:“唉,没了。”
胡守信抿了一口酒液,好奇道:“什么没了?”
孙朗爽朗地笑道:“下饭菜啊,前些日子从西夷的北方搞到了一些海鱼罐头,味道相当够劲,可惜今天被我送人了。”
胡守信不疑有他,明州地靠内陆,河鲜虽有,但海鲜是相当稀缺的,就算是以胡守信的身份和地位,想吃到也非易事,听到有海鲜吃,不禁精神大振:“你那儿还有吗?回头送我十几罐尝个鲜……”
游侠一脸正色道:“我那里也没剩下多少,看看能给你匀出几罐来吧,不过你老婆正在怀孕,孕妇是不能吃海鲜的,你女儿年纪小,吃那玩意儿对身体不好,你还是拿到忠义楼吃吧,午饭时就着大饼,卷点葱姜蒜末进去,相当够劲。”
“还有这种说法?”胡守信一副受教的模样,连连点头,“有心了,可惜我浑家身怀六甲,更不能与你相见……”
孙朗摆了摆手:“我也没打算见你的家人。”
“唉……”胡会首叹了口气,抬手与孙朗碰了碰碗,然后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他摸了摸嘴角,“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浑家快要生了,老胡没认识几个字,要不然你帮我参谋参谋,给我那未出生的孩子起个名?”
孙朗不假思索道:“胡德。”
“……”胡守信望着他,语气幽幽道,“这是我大女儿的名字,你忘了?当年老子跟你打赌打输了,被你坑了一把,被迫给我女儿改了这么个破名,回去被我浑家好一顿埋怨……”
“好像确实有这回事来着……”游侠摸了摸脑袋,隐隐约约想了起来,他向胡守信竖起了大拇指,“将来送她去海军吧,肯定有出息。”
“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给我未出世的孩儿起个正常的名字吧。”
孙朗沉思了片刻,打了个响指:“胡一刀?”
“……一股定然活不长的感觉,不好,不好。”
“胡铁花?”
“听起来倒像是个流氓。”
“你丫毛病忒多。”孙朗又喝了口酒,眼前一亮,笑道:“山河似锦,观海听涛,你说这个名字怎么样?”
胡守信念叨了两回,突然打了个哆嗦:“……好像挺不错的,但总觉得使用这个名字的话,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胡观海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的。”孙朗白眼道,“算了算了,到时候再慢慢说罢,实在不行,你先给他起个狗蛋之类的贱名养活着……”
他看了一眼从一开始就沦为背景的龚春,和颜悦色道:“你吃饱了没?”
龚春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道:“饱了,饱了,晚饭吃得多了些,现在不饿……”
孙朗含笑点头:“吃饱了的话,你就先睡会儿。”
他伸出手来,闪电般按住了龚春的后脑,向桌子上狠狠地磕去。
一声闷响,仿佛方圆几里地都微微震了一下,龚春理所当然地被撞昏了。
……我可以先蹲到一边捂着耳朵啊。
他在昏迷之前,充满怨念地这么想着。
孙朗夹了一块腰花,放在嘴里嚼了几下,用筷子指了指胡守信:“来,我们聊聊这事的细节。”
¥¥¥¥¥¥¥¥¥¥¥¥¥¥
PS1:你们啊,别老想着我会搞什么大新闻,一个很普通的名字而已嘛,对不对?(纯洁的眼神)
PS2:新的月份已经到来……大家来点月票?(正义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