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悠悠前行,车厢中弥散着诡异的氛围。
孙朗坐在桌旁,面沉如水。
女人们也尽皆沉默。
谁都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银落小声道:“那个……你别怕,我又没有生气。”
这句话似乎令冻结的空气有所松动,其他人的表情也都活泛起来,孙朗面色稍霁,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没有。”
女孩儿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那位平阳公主……是怎么回事?”
在一旁的鲁淑仁说道:“你听到了,她是孙朗的徒弟,很久很久以前就是了,也是天策帝姬一母同生的胞妹,性格与乃姐却大不一样。”
很久很久以前就是。
那就是说,又是一个先来的。
所以说,前传角色什么的,太讨厌了,仗着先发优势,可以肆无忌惮地增添剧情、埋设伏笔,在正传故事开始之前便立好了一个个flag,甚至完成了前期攻略,搞得后来的本传角色非常被动。
——此时银落和赵小姐的心情,大概就是这样吧。
一种微妙的无力感与不爽感。
但很快,她们也来不及无力和不爽了。
“不仅如此。”
孙朗沉默片刻,缓缓说出了另外一个秘密。
“大荒山之后,我一走了之,皇帝为了找一块遮羞布,捏造出了镇国剑圣一剑西来、横压大荒的谎言骗局,可镇国剑圣可不是谁都能扮演的,那副盔甲只需要披上就好,可堂堂后土剑圣,须取得土曜圣剑的认同。”
“这两年来,扮演镇国剑圣的……就是平阳。”
众人尽皆讶然。
鲁淑仁皱眉道:“等等,皇帝要把平阳公主嫁给你,谁来扮演镇国剑圣?”
孙朗随口说道:“哦,这个还没讲到,就在不久之前,皇宫之中,众目睽睽之下,镇国剑圣大人舍身兵解,给陛下解掉了木曜圣剑留下的剑痕,治好了陛下的伤势,可以说非常忠诚了。”
“……”
“……”
这些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不了解京中情势局面的银落和赵小姐,简直听得迷迷糊糊、满头雾水。
“等、等一下,你一会儿说镇国剑圣是你本人,一会儿说平阳公主假扮镇国剑圣,一会儿又说剑圣大人在皇宫中兵解——兵解不就是死了吗?你又说陛下是假装受伤,那镇国剑圣又为什么要演这出兵解的戏啊?”
银落伸出十根手指,比来比去,一脸迷糊,可爱极了。
“这还不简单!”
以聪明机警、智商超高而著称的赵云龙立刻回答道:“为什么要演这出戏?肯定是被孙朗逼得下不来台,走投无路,这才当场去世的!”
孙朗傲然一笑:“回答正确!”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露出了闷声发大财的贱贱表情,然后击掌相庆,吸喜气洋洋,看起来老得意了。
“……”
银落又开始数手指:“等等……火曜剑圣,死在你面前,日曜剑圣,疯在你面前,木曜剑圣变成刺驾反贼,也跟你有关系,土曜剑圣兵解,也是你给逼的,还有……”
孙朗举手道:“还有金曜剑圣,是我给送终的。”
“……七曜剑圣都被你给害光啦!”
“还没。”鲁淑仁此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这不是还有月曜剑圣吗?”
然后又补充了几句:“月曜剑圣卫望舒,大名鼎鼎的琼轮剑仙,容颜如月,气质若仙,驰名天元六军的绝色美人,顺便一提,她是日曜剑圣的亲妹子,依我看,落在孙朗手里,也只是时间问题。”
大家的目光都转回了孙朗的身上。
孙朗作色道:“姓鲁的,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她又怎么会落在我手里了?我对她半点兴趣都没有!”
鲁大师冷笑了一声,然后分析道:“你说日曜剑圣是在砍你的时候突然疯掉的,他既然在你面前发疯杀人,你还能放过这天大的机会?肯定上蹿下跳,把他定成第一等钦犯,逼迫武殿将这罪名钉死了,有你在这里横着,满朝文武,哪个敢为卫羲和说情开脱?以此罪名,卫羲和最轻也是个废功夺剑,卫望舒想要救他兄长,不得送到你门上去?”
这一番分析有理有据,非常令人信服,银落她们非常了解孙朗的性情,这厮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无理都要搅闹三分,要是占定了理,非得给你搅出十二分的颜色不可,收押兄长、凌迫其妹的事儿,完全做得出来。
孙朗刚想辩解,又听鲁大师说道:“说不定啊,他早就跑到卫羲和面前显摆过了,连口头便宜都占得干干净净了。”
神策上将军勃然道:“你这就是诚心找事了!鲁阿姨,你是我的私人医生,我的性格,你还不明白吗?我是那种会犯生活作风错误的人吗!大家现在在谈正事,你不要胡搅蛮缠,识得唔识得?”
鲁阿姨从来都是独树一帜,绝不像赵云龙、薛宝钗之流对孙朗百依百顺的,她可不惯孙朗的臭毛病,反而以与其斗嘴为乐,她听闻此言,眉毛一扬,就要开口,随即耳边就响起了孙朗的传音。
“再过几天,谢唯就带着妖剑过来了,剑里面住了一只唧唧歪歪的剑灵,所以你再哔哔的话,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计都妖变,是鲁淑仁此生最重大的转折,被强行分离出去的人格,也是她所难以面对的过去……这事儿本来就够麻烦了,如果再加上一个存心搞事儿的孙朗,就算是鲁阿姨,也会感到万分头疼。
她悻悻然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了。
妈的,还治不了你。
孙朗在心里恶狠狠地放话,然后暗中出了口气。
卫望舒那娘们的事儿,也该有个主意了,不然三天两头上门来暗示我进行权色交易什么的……本官纵然铁骨铮铮,也容易风评被害。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我们再说平阳的事情……平阳做了两年镇国剑圣,都在被皇帝利用,我回京之后,首先就处理了这件事情,把平阳从镇国剑圣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也让皇帝无牌可打。”
“谁知道他居然借着假装受伤这件事,将计就计,导演了一出镇国剑圣兵解的好戏,算是将劣势稍稍追平,而今又搞出赐婚这一招,恐怕还是将主意打到他亲生女儿的身上……都说皇家无亲情,可他李广渊冷血无情起来,简直比畜生都不如,我也算是见识到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然冰冷无比、杀气腾腾。
这话说得很囫囵,而且非常狡猾地隐去了一些细节——譬如平阳公主是皇帝主动赐到孙朗身边的,而当初孙朗二话没说就接受了。
但并不妨碍银落她们听明白。
“难怪你要急着去找那位平阳公主,而且还要请帝姬过府议事。”
银落轻声道:“如此看来,那位平阳公主要么是太孝顺,要么就是没主见,因而无法拒绝皇帝的要求……”
孙朗说道:“两者皆有吧……”
银落点头道:“哦,你是她师父,她很孝顺,所以非常尊敬爱戴你,又没有主见,所以你这师父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吧?”
孙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道:“喂!”
银落小小地哼了一声。
有些事情,虽然理解,但还是不爽啊。
“不过……听起来,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呢。”
她向着孙朗,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很快就会见到她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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