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娶她吗？”

这问题同样让孙朗这边的女孩子们精神一振。

讲道理，热衷于政治与阴谋的女人毕竟是少数，在场之中，只有赵小姐精擅此道，并怀着为孙朗分忧的想法认真旁听。

除此之外，库瑞尔身为坚定的国外反动势力成员，也听得非常起劲。

银落、老赵、鲁阿姨都兴致缺缺，直至帝姬殿下抛出了这个劲爆的话题后纷纷竖起了耳朵，眼神都变得犀利起来。

就连赵小姐和毛妹都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平阳身上。

又齐刷刷地转到了帝姬脸上。

她们这才发现，平阳公主与天策帝姬……长得好像。

之所以先前没发现，是因为帝姬殿下的气场太足，天策上将的光环就足够耀眼了，何况还有“孙朗前女友”这个更棘手的人设，简直让她们如临大敌。

在女孩子们的心中，“天策帝姬”这个人的脸早已经被涂黑描绘成了獠牙红眼的怪兽形象，容貌印象也被固化成了“甩了孙朗的不要脸的小碧池”，她们不关心帝姬殿下长得有多好看，只关心这女人跟孙朗纠缠的孽缘到底有没有死灰复燃的迹象……基本就是这样。

况且帝姬常年统领大军、位极人臣，养成了独一无二的尊贵气质，人们往往先注意到她的气质、气场和气度，进而稍稍忽略了她的美貌，或者并不在意她美到了什么地步——因为对她这样的女人而言，美貌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价值，她所取得的权势、功绩与地位，已经足以让绝大部分男人蒙羞。

而平阳公主的气质性情，则是与帝姬殿下截然相反，帝姬多么强势自信，平阳就多么内向羞涩，两个人虽然有极度相似的容颜，但因为气质风采的截然不同，反倒让人注意不到两者的相同之处……盖因两人站在一起的话，所有的目光和赞叹都会被光芒四射的帝姬殿下所夺走吧。

平阳就算再我见犹怜、再容颜绝美，在其姐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陪衬，人们甚至注意不到她与天策帝姬有着极度相似的容貌。

有这样一个强势无比、才华惊世的姐姐，该是多么令人叹息的一件事。

平阳听到了帝姬的询问之后，也惊讶地抬起头来。

随即她就注意到了银落等人眼中的惊异，不禁心底苦笑。

——才发现吗？

她实在已经习惯了这件事了。

认识了很久的人惊讶地说，咦，你跟帝姬殿下长得好像。

哪怕是知道她的公主身份，知道她是天策帝姬的胞妹，也会有人后知后觉，过了很久才会想到这件事。

平阳从小就是这样过来的。

永远都站在光芒四射的姐姐面前，被比较，然后是被议论，最后是被无视，帝姬身上的光环越耀眼，她的身影就越渺小，她的心底就越自卑，如此每况愈下，直至她遇到了孙朗。

那个男人……起初她只是好奇，因为姐姐是如此高傲，如此才华横溢，视天下男子如无物，为什么会对一个男人青眼有加、常有称赞提及？

而后阴差阳错，她稀里糊涂地多了一个师父，她来到军中，她接触到了许多先前从来么有接触过的东西，她从师父那里学到了很多知识和本领，有用的，没有用的，奇怪的，还有不奇怪的。

最重要的是，她上战场了。

是一线的战场，真刀真枪的拼杀，人类与天魔的交锋之地，血染黄沙，天地同怒，无数生命在此陨落，无数英魂在此升华，无惧的战士们在这里践行着武道的终极意义，在这里，生与死的界限变得十分模糊。

她追随着师父的身影，战斗着，拼杀着。

师父对她很好，私底下没个正形，战场上却很吓人，可虽然吓人，但也很体贴，在战场上会照应着她，收兵回营后，也会关心她的精神状态，关心她是否会恐惧战场，是否受不了那浓郁的血腥与残酷的杀伐。

这种体贴，这种关心，其实是没有必要的。

师父哪里都好，就是不懂女人的心。

平阳其实一直保守着一个小秘密，一个关于自己的小秘密，她之所以没有对师父坦然相告，一是觉得这未免有些奇怪，二来就是比较贪心，贪心于师父的关心与体贴，这会让她倍感温暖与幸福。

所以她没有告诉师父。

没有告诉他，自己其实……很喜欢战场。

喜欢将敌人的肢体切断的感觉，喜欢看到敌人血肉横飞的样子，感受着敌人的不甘与痛苦，让他们的绝望进入自己的心里，将死亡送给他们，剥夺着生命，亲手将敌人送入地狱……这种感觉，她其实很喜欢。

因为这会让她感受到一种真实。

在战场上，她不再是天策帝姬的没用的妹妹，不再是一个影子，她是一名战士，她以自己的名义自己的剑挥动死亡的裁决，将强大的敌人送入地府，她是挥剑的因，也是屠戮的果，袍泽会称赞她的表现，敌人会敬重她的勇武，怯懦畏惧者会大声哭嚎诅咒她的生命她的灵魂，这一切都是由她亲手来施展亲身来承受，她感到无与伦比的真实与满足。

再加上师父所安慰、体贴、保护和关心的，也是她。

不是天策上将的妹妹，不是皇帝的女儿，而是他的小徒弟。

因此她感受到了幸福。

一种完完整整的、只属于自己的幸福。

而现在……

而现在，另一种幸福，好像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成亲。

嫁给师父。

以最美好的方式，永远留在师父的身边。

这是姐姐所做不到的事情。

因为姐姐已经出局了。

她背叛了师父，她深深地伤害了师父，她认为师父已经死了，她不再等待，而我一直在等，我在等师父回来，现在又如何呢？

师父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了。

而我等到了。

我可以留在师父身边，可以向他撒娇，可以陪他说笑，而姐姐你……

却永远都不会有机会了。

我……赢了？赢了姐姐吗？

迷迷糊糊间，平阳又听到了姐姐的话语。

她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你要娶她吗？”

平阳打了个激灵。

不对……什么意思？

她望着自己的姐姐，隐约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你既然说皇帝有十足的动机来推进这件事，城外跑去贺喜的那几个太监也只不过是事先通报的战书，他一定有后续的手段。”

帝姬看了一眼银落等人，哼了一声：“你应该已经跟她们说过了吧，平阳曾经执掌过后土圣剑的事情，皇帝将平阳推到你这边，本来就是一招不怀好意的闲棋，他吃定了你一定不会放任平阳在宫中凶险之地待着，一定会将她接到自己身边照料，现在他要动一动这步闲棋，你要直挺挺地受着吗？”

孙朗皱眉道：“你要说什么？”

天策上将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我问你要娶她吗？”

银落等人听得眉头大皱，这女人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自恃与孙朗旧情难续，要把一腔执念寄托在自己亲妹子身上，由妹妹来代嫁？

——这种逻辑听起来很扯淡，但以女人的思维看来，其实还蛮合理的。

孙朗看了一眼平阳。

平阳立刻察觉，旋即回视，水灵灵的眼睛中缠绕着莫名的情愫。

孙朗叹了口气，闷声道：“我……”

话音未落，帝姬打断了他的话，斩钉截铁道：“我建议你答应，至少现在先答应着，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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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二更完毕……睡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