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刚想说话,突然神色一变,侧耳倾听:“什么声音?”
刘一武立刻站起身来,摆出忠心护主的架势,但凝神戒备了一会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妈的。
这该不会又是这女人用来挫我锐气的手段吧。
他偷眼去瞧帝姬,只见这位尊贵的殿下一脸如临大敌,警惕着任何可能发生的风吹草动,那郑重的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正在面临一场生死攸关的决斗一样。
……但完全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啊。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没事的,如果北边的那个人想要对您不利,那早就动手了。”
帝姬沉默不语,依然一脸凝重地左右观察。
……妈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刘一武等了一阵,又劝道:“臣下观本军大营布置有方,殿下又召集天下精锐守护,可谓是带甲上万,良将过百,北边那位虽然当年战功赫赫,几乎已成传说,但总归是血肉之躯,还能以一己之力长驱直入么?”
帝姬的眼角微微抽了一下。
刘参军依然在老老实实地分析时局:“殿下不必担心,他就算真有这个本事,要动手何必等到现在,臣下这几天分析明州局势,那人虽然在北边呼风唤雨,但终究没有走出竖起反旗的那一步啊。由此可见,他的目的,应该是挟北方而倒逼朝廷,最终的目的,还是要在桌子上谈的……只要他还想谈,就不会将事情做绝。”
他说到这里,已经习惯性露出了胸有成竹的智者笑容,自信地笑道:“所以,殿下不必忧心,那个人当年就以运筹帷幄、百密无疏著称,就算是要向我们示威,肯定也会把握好分寸,这一行定然会有惊而无险,所以……”
天策帝姬终于忍不住了,语气冰冷道:“你他妈给我闭嘴!”
“……”
说脏话了!竟然说脏话了!竟然对我说脏话了!
还有为什么啊!我说的不对吗!我又怎么招惹你了!
如今的刘一武确实觉得,这个女人有成为皇帝的资质,毕竟他已经提前体验了一番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他妈的这已经完全不是喜怒无常了,简直是脑子有病、精神失常了。
——不过,听说当年她就跟那个人不清不楚的,现在看她这方寸大乱的模样,果然有那么点意思啊……
他心中腹诽了几句,但老大都让他闭嘴了,他还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可怜的刘参军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垂首不语。
过了一会儿,帝姬冷冷道:“你来说说,如果对方想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那么会怎么做?”
——又他妈让我说话了?
刘一武心里非常不爽,但这就是当小弟的悲哀,他只能当作刚刚无事发生,认真分析道:“首先,那个人虽然名义上掌握明州,但想要命令明州军队与朝廷为难,就算是他,也做不到这种地步。所以他能够调遣的人手肯定不多……”
“其次,他其实也要顾及朝廷的颜面,不会过度杀伤。”
“再者他身为一代名将,又是天下有数的绝世高手,这样的大宗师自重身份,不会做太过下三滥的行为,所以臣下认为,对方无非是以扰袭为主,放火、下毒、偷袭、暗算,以制造恐惧和混乱为主,用来挫败大军士气,拖延行军速度……”
他拱手说道:“所以此行有惊无险,只需要主上做好受些委屈的觉悟……其实说起来,对方的手段也就是那些,虽然确实头痛,但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麻烦,只要殿下居中调度,做好指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照样能让对方无计可施……”
帝姬冷冷道:“这些东西你能想到,他会想不到?你既然都知道,大营的主心骨是我,而我此行没有带心腹大将随行,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整个军营之中,没有第二个人有足够的威望和本领号令这帮来自六军的骄兵悍将,那么……”
说到这里,帝姬的神情突然一僵。
刘一武没听到下文,奇怪地抬头,就看到了帝姬殿下面色陡变。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惊怒交迸的厉叱。
“该死!”
刹那间,一声大笑从帐顶传来,裂帛声中,厚重坚韧的帐顶直接裂开,一个黑影从天而降。
入侵者来势极快,刘一武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感到眼前一黑,先是脸上挨了两拳,肚子上又受了一记膝撞,随即屁股就是屁股上的重重一脚,疼得他周身百骸剧痛,一招平沙落雁式就直接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人事不省。
那人狂笑道:“哟,哪里来的小姑娘,给大爷我笑一个!”
帝姬已经完全笑不出声来了。
她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
虽然穿着一身搞笑的夜行衣,还将脸蒙上,整个人透出极其猥琐的采花贼气息,但她不会认错,眼前这个人,就算化成灰她也认识,她只是没有料到,两年后重逢的场面会是现在这样。
但……毕竟他来了!
他终于来了!
她的身体在兴奋颤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你来了!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乱世的怪物,大逆的叛臣,外域的异族,帝国的罪人!
我等你好久了!你终于来了!
她一把拔出了剑架上的另一柄长剑,剑身闪耀出一丛灿烂的光。
手中的武器给自己带来了安全感,但看起来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确实如此,自己手中有没有武器,对于对方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他似乎很愉悦,觉得这种猫戏老鼠的形势非常有趣,笑吟吟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帝姬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在冷笑。
果然如此,你果然还是这副德性,就跟我所料想的一样。
觉得胜券在握么,享受戏弄敌人的感觉吗?你以为我是谁啊!你以为我没有早做准备吗!
她望着眼前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敌,厉声道:“林薛二位将军何在!”
想要威胁我?想要恐吓我?想要挟持我?想要跟我谈条件?想要跟我算旧账?
好啊!你敢留下来吗!你敢见她们吗!
对面的孙朗果然本能地一惊,就像是听到了异样动静的小鹿一样,下意识地看向左右。
帝姬发出了咬牙切齿的冷笑,她厉声道:“怎么,怕了?她们两人即刻就到,你还不跑吗?你怕了?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有本事袭营吗?你有本事在这里来去自如,但每一次你都要落荒而逃,你……”
孙朗声色俱厉道:“不要以为你赢了!”
帝姬哈哈大笑道:“你有什么招数就尽管出吧!”
孙朗握紧了拳头,不屈地怒吼道:“这是你逼我的!”
帝姬突然心血来潮,感觉到了极度的危机,她下意识地回剑护身,后退一步。
眼前的孙朗摆出了一个古怪的架势,就像是传说中的圣斗士屹立于大地之上、呼唤本命星座的共鸣,他双手抬起,在空中不断划出奇异的轨迹,眼神凝重,心神合一,遵循着传统的仪式,在出招之前,大声喊出大招的名字。
星空之下,大军之中,响起热血而震撼的怒吼,那是正义的回响。
其名为——
“胡!笳!十!八!摸!”
双手千重万影,层层叠叠,不带有一丝烟火之气,就像是江南小河,莲女素手轻抄,掠着河面,挽起一朵莲蓬。
帝姬还没来得及召唤帝兵,只觉得手中一空,长剑就劈手被夺去,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身都在沸腾,像是被卷入了炽烈的岩浆之中,火虽然没有灼痛身体,却焦灼着灵魂。
“这就是替身使者的力量!”孙朗怒吼道,“觉悟吧,可恶的魔女——脱水脱水脱水脱水脱水脱水脱水!”
灵魂都在颤抖,那种甘美而痛苦的感觉,简直就像是……简直就像是……
但帝姬不愧是当世人杰,趁着最后一点清明,她狠狠地一咬舌尖,趁着剧痛之际,强行召唤出帝兵,璀璨的光辉从她身体中涌出,对抗着孙朗那诡秘的力量,一柄厚重的金刀落入帝姬手中,刀光一闪,孙朗飘然后退。
“天元……你爹竟然将这把刀给了你。”
孙朗将指尖一点水渍甩去,望着帝姬的眼神中透着一点快意和怜悯:“你的身体……哼,那事居然是真的。”
刀尖拄着地面,帝姬的双腿在不断颤抖,她强行支撑着身体,恶狠狠地盯着孙朗,女人已经无暇注意孙朗的言外之意,她感到了极大的屈辱与羞愤,不管怎么说,她依然是个女人。
“你这个……”
嘴边的辱骂之词还没有说出口,孙朗转头就跑:“再见,顺便一提我要袭营了,你快点坐镇中军指挥调度吧。”
帝姬先是一怔,随即勃然大怒。
她已经意识到了孙朗的目的。
她看向了自己的双手,那白皙的皮肤此时已经布满嫣红。
可怕的快感依然从身体深处不断地涌出。
可以想象她的脸,她的皮肤,她的状态,她的模样……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样子。
就像是……就像是……
这副模样,怎么去见人?
外面传来了焦急的大喊:“殿下!殿下!殿下无恙否?”
帝姬下意识地厉喝道:“擅入者斩!”
随即,就是砍桌子砸东西的凌乱声响。
孙朗站在一处帐篷的顶端,隐匿在黑暗之中。
他听到了中军帅帐传来的暴怒声响,也听到不远处人喊马嘶,灯火阑珊之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策动战马,一人挺着丈八蛇矛,一人绰着方天画戟,带着本部将士向这边冲来。
好久不见。
还有,对不起。
我要搞事了。
他抬手打出了一枚信号弹,火光炽烈,冲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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