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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笑

我的大宝剑 学霸殿下 3713 2024-02-28 16:43:53

大家都知道,后土是封建帝制国家,社会发展落后,人文资源匮乏。

在如今的帝国里,是没有恶意卖萌这种概念的。

大家只是觉得神策上将的语气好欠打。

“青天大老爷,您可算来了,宝宝,宝宝好委屈啊……”

随着这声饱含着无尽哀怨和委屈的诉苦喊出,寂静的岁星剑宫里骤然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闷哼声,淳朴的剑子们震惊于堂堂朝堂重臣的面皮,被这声柔肠百转的哀怨声搞得口水激荡、呛进气管,若不是觉得太过失礼,剑宫的地板上怕是要多几十斤的秽物。

而包大人的脸已经变得黑如锅底、成为名副其实的包黑子了。

京兆尹那锐利的眼神从天元诸将的脸上扫过,心中发出了阴冷的笑——他妈的,你手下这帮兵痞全都在这儿,只要你一声令下,天也给你捅塌了,还委屈,你委屈个屁,闹够了又跑到我这里卖乖?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腹诽一下,这话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他冷然道:“上将军,您是朝廷重臣,请体面些。”

作为京兆尹,他有非常丰富的办案经验,处置事端的第一要务就是充分了解情况,而他作为孙朗的熟人,深谙这厮的秉性,了解情况的话,一定不能先问他,否则肯定会得到一份无比扭曲的呈堂证供。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剑侍大人可在?本官京兆尹包希仁,奉皇命牧守京师,今夜之事,声势不小,依本官职责所在,当问明事由……”

“好了不要打官腔了,你们这些搞行政的,屁事流程就是多。”孙朗不耐烦地举手道,“报告包市长!我有重大情况要向组织上反映!”

包希仁看了他一眼:“请上将军暂且退到一边,本官要……”

孙朗将手放在嘴边,扩成喇叭状,以非常微妙的语气喊道:“喂!能听到吗!包大人!悄悄告诉你!镇国剑圣要杀灵木黎,还想栽赃嫁祸我!”

噗的一声,包大人控制不住,喷了一嘴的唾沫星子,那游刃有余、从容不迫的青天气场登时告破,这不怪他城府浅,这种事情换谁听到,都要呆涕当场,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孙朗摊手道:“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

是的,当然很清楚明白,但包希仁却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了,孙朗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但这些字词组合在一起,他就完全听不懂了,镇国剑圣栽赃孙朗?这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望着孙朗,虽然这种无端的揣测很失礼,但他却本能地开始怀疑,怀疑这是不是孙朗搞的另一个阴谋。

京兆尹的语气有些将信将疑:“这……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孙朗面露愤怒之色,语气凌厉道:“包大人此话何解?难道是怀疑孙某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老子在铜雀台天天爽爆,帝都最优质的小姐姐一天三个不重样,犯得着大晚上跑到这里栽赃镇国剑圣吗?”

他指着一边的“灵木黎”,大喝道:“你再看看他!木曜剑圣的棺材板儿都飞啦!难道我为了导演这出戏,还跑了一趟阴间把小灵通揪回来了?”

于是包希仁他们再度一惊,之前听到全频喇叭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死人还魂就是另一回事了,官方文件中已经战死于大荒山的木曜剑圣重现人间,确实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莫非真是亡者还阳?

不,肯定不是。

天地万物都有寿限,此乃天数,纵然是无比强大的一代宗师,纵然是无比尊贵的当世帝王,也完全无法逃脱这一古往今来最公平的劫数……在所有人都注定经历的一死面前,强大的神通与无尽的权力,统统都没有用。

肉体凡胎,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会活转过来?

常年的刑侦生涯,令四大名捕们都成为了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他们早年于六扇门供职,经手无数奇案,其中不乏什么亡者复仇、厉鬼杀人的场面,实在是身经百战见了太多,可经过深入的调查与缜密的推理,重重迷雾散开,谜题步步解答,一切的真相终于水落石出之后,大家就会发现,所有关乎鬼魂亡灵的案子都有一个共性。

——所谓厉鬼还阳复仇,非是天数,实乃人谋!

无一例外。

锐利沉凝的目光落在了“灵木黎”的身上。

柯楠,狄怀英,宋惠父,包希仁,昔日名动六扇门的四大名捕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重现人世的木曜剑圣。

他们完全不相信此君从阴曹地府归来的说法。

但他们的心却同时一沉。

此乃人谋。

可能令堂堂圣剑剑主诈死埋名、隐藏世间两年之久的人谋,究竟出自何人之手呢?他们却不愿再想下去了。

包希仁隐藏在身后的手慢慢地握紧。

是啊,如果今天的这一切是孙朗自导自演的阴谋,那他是怎么把死去已久的木曜剑圣重新揪出来的?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吧。

在这个国家、这个都城中最尊贵的地方,天下的中心,后土至高无上的君主卓然立于最高之颠,以天下为棋盘,操纵着一切。

身为人君,富有四海,他有使不完的棋子。

就连木曜剑圣这样千万无一的人物,也要乖乖供他驱策,不惜隐姓埋名、假死至今吗?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其真相到底是什么?

四大名捕们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又觉得淡淡的倦意。

士为知己者死,有理想有热血的臣子们愿意将才华与光阴献给帝王、为这个国家这个天下奋战,可现实往往与想象差别甚远,他们终将发现这是个黑暗的世界,有时候昏庸无道的君主并非是被奸臣蒙蔽,有时候……皇帝本身就是个阴险自私毒辣卑鄙的大傻-逼。

名捕们在心中无奈地喟叹着。

他们被君王-选中,成为对抗孙朗的桥头堡,可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在与孙朗的斗智斗勇中,他们越来越发觉到君王那黑暗不为人知的一面。

如今,不过是另一道选择题。

孙朗望着包希仁,重复着自己的主张:“我要与镇国剑圣当面对质……要有陛下的仲裁,也要有朝堂诸公的陪审。”

这只不过是另一道选择题。

包希仁的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不,不可以——作为大臣的政治本能给出了最快的答复。

这种事情,万万不能闹大,不能公之于众,民心需要稳定,国家需要脸面,如果弄得满城风雨,民间必然多生事端,谣言四起,连西夷都要笑的!

可紧接着,庐郡士子包希仁的本心提出了异议。

难道要继续遮掩吗?难道要粉饰太平吗?难道要视而不见吗?如此拖延隐瞒,究竟要持续到何时,陛下到底在做什么,孙朗又要做到何种地步,两者之间真的不能妥协吗?明争暗斗会以燃烧的战火作为终结吗?

我……能做些什么?

一时之间,包希仁只感觉一阵剧烈的头痛,孙朗的吵嚷,宿卫的苦劝,天元诸将的起哄,一切都乱糟糟的,在他耳边回响。

远处人喊马嘶,第二道正式的旨意匆匆而来,短时间内连续两波禁宫来人,人们心中有些明悟——皇城中的陛下已经着急了。

此事……果然大有蹊跷。

这回来的是冯永亭,孙朗的老熟人了,他捧着明黄色的圣旨,一路小跑,也顾不上传旨的利益与皇家的威仪了,径直说道:“上将军,灵剑圣,吾皇旨意,请两位速速进宫面圣,千万不要扩大事端!”

孙朗怒道:“放屁!这事儿不是皇家的事儿!你可别忘了,皇帝是跟咱们共治天下的!今天这事儿把外朝重臣、木曜剑圣和镇国剑圣都牵扯进来,理应召集外朝武勋大臣、剑宫诸圣与少府内务官共同参议,犯错了就打板子,有阴谋就得严查,有风雨就得同舟共济,他皇帝遮遮掩掩的想干什么!”

冯永亭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他也很懵逼,但他总算知道自己的职责,只得硬着头皮苦劝:“上将军莫要吵嚷,莫要吵嚷,这事儿牵扯甚大,理应徐徐图之,陛下请您入宫相商,必有主意,您好歹给皇家留些体面……”

“去你妈的!”

神策上将又骂人了:“皇家的体面是体面,老子就不要面子了?老子刚刚被全频公放指名道姓,天一亮不知道又有多少流言蜚语冲着我来,又要让我大局为重、当做无事发生?这他妈是什么逻辑?这他娘的什么世道,合该老实人吃亏吗?我们老实人刨了谁的祖坟了?”

冯永亭苦着脸道:“老奴只是下人,您便是有苦衷,跟我说也没用啊,陛下英明神武,必然能体谅您的苦心,也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说法,所以,请上将军与灵剑圣速速进宫面圣,咱们总要把这事儿给解决的……”

“不去!不去!除非诸大臣和剑圣都来齐了,大家伙儿一起进宫!”

孙朗似乎是受不了宫里人死皮赖脸地劝说,直接放了狠话:“你们他娘的只顾劝我入皇城,还只让我跟他一起去,万一进了皇宫,镇国剑圣突然跳出来砍我,灵木黎在一边捅冷刀子,你们宫里的人又恰好救援不及时,老子这条性命就这么葬送了,那找谁说理去?”

这话就太可怕了,众人尽皆色变,恨不得掩住自己的耳朵,这位神策上将之口无遮拦、肆无忌惮,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冯永亭勃然道:“上将军谨慎言辞!皇家威严浩荡,宛如郎朗天日,禁宫之中,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孙朗毫不客气地针锋相对回去:“去你妈的!死了两年的灵木黎掀了自己的棺材板,威名盖世的镇国剑圣跑来栽赃嫁祸我,这种白日梦一般的狗逼事都能发生,皇城里发生个凶杀案又怎么了?”

冯永亭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孙朗的马仔们听得眉飞色舞,而其他的吃瓜群众们则是战战兢兢、缩得宛如鹌鹑一般,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溜掉。

他们都知道,世上有一种死因叫知道的太多,说的就是今天的情况,他们的脑袋里被这位神策上将强行塞了不知多少的404内容。

但突然,一声狂放的大笑骤然响起。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一起向笑声传来的方向看去,顿时吃了一惊。

发笑的那个人,大家都认识。

是京兆尹,是包大人。

京师的父母官声望卓著,被黎民百姓所爱戴,被权贵子弟所忌惮,包希仁崇尚古之贤能,平时严格地要求自己,重仪表,重谈吐,重官威,克己复礼,罕有失态之时……但今天,他甚至笑得有些癫狂。

柯楠等人离他最近,又是同门手足之情,听他骤然狂笑,各自吃了一惊,武侯门下,皆学医理,登时就察觉到包希仁的情况有些不对。

狄怀英伸手去抓包希仁的手腕:“师弟……”

包希仁用力一甩,将师兄的手格开,他大笑着,指着冯永亭叫道:“哈哈!看看你们的模样!看看你们的模样!卑躬屈膝!犹犹豫豫!束手束脚!到底在害怕什么,到底在心虚什么,到底在忌惮什么啊!”

然后他的手抬高。

越过冯永亭的头顶,指向了无边的黑暗,依然在笑,依然在骂,只是质问嘲骂的对象,从冯永亭一干人,变成了一个人。

他在嘶吼,在咆哮,在质问,从孙朗大闹铜雀台开始,他就在积累着压力,积累着疑问,积累着困惑,现实与理想无时无刻不激烈地交锋着。

庐郡士子包希仁怒吼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打算干什么!你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事!为什么你在心虚,为什么你在害怕,为什么你不直接动手杀他!为什么不直接诛他九族!你这么厉害,权力这么大,什么事儿都敢做!怎么现在就怂了!你被捏住什么痛脚了吗?任由他这么侮辱你!捉弄你!你到底瞒了多少事!啊?”

冯永亭等人的脸色变得铁青,包希仁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他们已经意识到了,意识到包希仁咆哮的对象到底是谁。

冯公公压低了声音,眯起的眼睛里透着森然的寒光,他虽然对孙朗低声下气,可那只是因为对方是孙朗,在别人面前,他还是那个冯永亭。

“包大人怕是发了癔症。”他冷冷道,“杂家劝你……”

他话还没说完,沛莫可御的力量从旁边山呼海啸般推来,一身修为足列宫里前五的冯公公不由自主地狼狈后退:“闭嘴。”

孙朗闪身来到包希仁面前,表情沉凝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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