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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祁遇詹缄默一瞬, 问道:“他怎么了?”

肖掌柜想着他也不是外人,便告诉了他,“主子从小落下的毛病, 见伤见血就易陷入意识混乱, 大夫说是心病, 药石无罔他这个模样不愿被我们看到,一般我们都会避开。”

时未卿尽力避开见伤见血,事情都是身边人去办, 即使避不开也不愿波及到别人,自己发泄暴虐和狂躁。

肖掌柜这些亲近之人也知晓他骄傲,只会当不知道,等事情过去了才会靠近他。

祁遇詹一怔,转头看向肖掌柜,“未卿小时候发生过什么?”

肖掌柜摇头,“我也不知, 主子没有与我们说过, 我们心里担心也不能问, 只能在这种时候默默守着。”

祁遇詹将视线移回紧关的房门, 时未卿将他关在门外,或许也是不想让他见到这样狼狈的一面。

他不能进去总要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等着, 好能让他一出来就能看见他,“我在院外陪着他,你们料理完, 也都离开吧。”

肖掌柜欲言又止,想让他避远点, 又想着主子待他与他们大不相同,便也没多说什么, 转身要走。

想起来什么,祁遇詹拉着肖掌柜道:“等等,劳烦肖掌柜在这里代我守一守,我去去就来。”

肖掌柜看着他一身寝衣,以为要回去换衣服,便道:“张头领尽管去。”

月归院的护卫已经被肖掌柜遣走,放时未卿一个人在这里他又不放心,便让肖掌柜留在了院口。

祁遇詹转身往揽花院走,他不会忘了是谁伤了时未卿,那里还有今晚的罪魁祸首没有处理。

穿过花园刚走到揽花院院口,祁遇詹就听到了时宽的声音。

“让开。”

院中人还在对峙,纪大几人带着护卫堵在院口,祁遇詹身材高大,一眼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时宽,他左手既握着剑,又拖死狗般扯着绑知府的绳子。

纪大唾了一口血水出去,手中拿着绳子道:“主子既然说了把你扔出去,就没有让你走出去的道理。”

祁遇詹听了这话眉心一动,纪大这出显然不止是公仇,还有很明显的私怨。

时宽右肩被留下一掌被伤得不轻,惯于右手使的剑已经换了左手拿,但不代表他解决不了纪大等人。

听见院外的脚步声,时宽看过去,见是打伤他的那个蒙面人,这人能在这里出入随意,只怕也是时未卿的人。

左右不能顺利离开这里,刚才短短几招试不出来深浅,时宽便想再比试比试,道:“你与我打,我若输了自愿被绑,你若输了放了王观金。”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祁遇詹虽然蒙面,纪大和纪四也立即认出来他,纷纷给他让路。

他们只知祁遇詹的武功高,却不知他和时宽谁高,纪四忍不住了,道:“你这小屁孩真会算计,本来就是你应该被绑扔出去……”

纪大看着祁遇詹的脸色看出了什么,拦住了纪四,不让他再说。

祁遇詹顺着众人中间让开的路走到前面,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声音淡漠,“可以,你已受伤,避免胜之不武,我仍不使用武器。”

时宽是个武痴,遇到武功比他高的人就免不了比试,祁遇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返了回来,借此给时未卿出气,免得无故伤了时仁杰的手下被找麻烦。

时宽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年轻气盛,最激不得,只见他皱眉,将知府身旁的剑踢了过来,“不必,要打就公平的打一场。”

接过剑,祁遇詹低头慢慢地抹去剑柄上的血迹,如同隐藏许久见猎物入套,终于露出獠牙的野兽,再抬头时眼中神色凌厉,释放出来摄人气势。

时宽将知府扔到地上,也变了眼神,剑尖一震率先出手。

他太高看自己低估了祁遇詹,刚才赤手空拳就能把他打伤,何论现在还拿了武器。

不过几息,祁遇詹就将他手里的剑击脱,在他双手掌肚相同位置各留下了一道伤口。

祁遇詹刚才就已发现,时宽没有书中描写的那么厉害,不知是书中原身藏拙还是顾忌时仁杰,才让他在手中走了百招,其实他只能坚持十几招而已,现在受了伤,也就只能坚持几招。

几息战败,时宽被激出了好胜心,自地上爬起来捡回配剑,道:“再来。”

祁遇詹应战,这次结束后时宽手臂多了几道伤口。

随着几声“再来”,时宽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但却只是皮外伤,没有内伤,这就好像是在故意逗着他玩一样的凌辱。

堵在门口的众人原本还担心祁遇詹会输,在他赢了一次后就都放下了心,随着一次又一次交手,也渐渐地看了出来,他是在给时未卿出气,众人看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恭敬。

若说之前是迫于命令做表面的功夫,现在确实发自内心的接纳了他。

时宽竭力时一身黑衣看不出伤势,但他身下濡湿的地面,却泄露了他全身已被血浸透。

见此,纪大也不再忍,将嘴里血腥味唾尽,沉声道了一声:“痛快!”

祁遇詹走到知府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主子原想怎么处置他?”

纪四这时候反应特别的快,憋屈了一晚上可算畅快了,反正主子也没说本能再扔之前处置了知府,一点儿也没隐瞒,只是他说这话时,看似是说给祁遇詹听,眼睛盯得却是时宽。

“这厮买凶刺杀主子,主子就是想要废了他一只手。”

祁遇詹记得知府用的双手递给刺客赏金,转头对着众人伸出一只手,“再拿把剑来。”

方头领轻功没有纪大两人好,躲避不及时,是三人中受伤最重的,之前一直在一旁运功疗伤,闻言不声不响的拔出腰间佩剑扔给了祁遇詹。

看向剑的来处,祁遇詹心道小反派手底下没有一个善茬,方头领平日里沉闷不作声,也是个记仇的。

收回视线,祁遇詹手腕一甩,将两把剑钉在地上贯穿了知府的一双手腕,转头看向时宽,“知府命已留下,这两只手是他欠下的,你管不得,就是时大人在这,也说不出什么。”

时宽挣扎着站起身,没再看向知府,而是问道:“你是谁?”

祁遇詹想抖袖袍装高深镇一镇他,却发现自己还穿着寝衣,只得面无表情地道:“张三。”

时宽立马想起孔府在全鄂州的那个通缉,和最近兴起的传闻,他解了疑惑不再试探,“好,愿赌服输。”

见他如此反应,便知这件事已经了结,时仁杰也不会再因此找时未卿麻烦,祁遇詹走回院门口,对着众人道:“接下来交给你们了。”

回到月归院,肖掌柜神色焦急,正在院口来回踱步,一见是他回来了,便迎上来,“大夫说发病时发泄出来才好,今天这也不知是怎么了房里连个动静也没,这硬生生忍着怕是要憋出更严重的病症。”

往日他们避着,那也都听着声,打砸着发泄出来才会避得远远的,现在房里没有动静,是之前从没有的事。

“我去看看。”祁遇詹是端着托盘回来的,他本就不放心,要等时未卿睡了之后进去看看,现在看情况是等不得了,又思忖了一下,“肖掌柜且去吧,有我在,他不会有事,你们在了他反而难堪。”

时未卿躺在床上,心中戾气和躁动翻涌,催促着他摧毁屋里的一切,但他已经不愿。

已然被见到丑陋血腥的一面,不想再被见到失控不堪的模样。

林园的侍从时未卿很少打骂,但他们见了他也如同鹌鹑一般,只因他们处理过打砸的屋子,他不想被祁遇詹厌恶,更不想躲瘟疫一样被躲避。

左手伤口的刺痛一直彰显着存在感,时未卿刻意不看,咬着另一只手腕强自忍耐着。

这间房自他们二人离开之后再没人住过,只有侍从每日过来扫洒,床上的枕头是祁遇詹曾经用过的,唯有抱着它,时未卿才能从其中得出寥寥慰藉,骗得了自己祁遇詹不会离开。

房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今晚无月外面也没有一丝光亮照进来,黑暗使时未卿模糊了时间,已经辨别不出过了多久,好像时间很长,又好像时间很短。

“吱呀——”

往日侍从会在房内无声后进来更换摆件,以免他宣泄的不彻底,以为这次进来的也是侍从,时未卿沙哑阴冷的声音响起,“出去。”

以为他已经睡了,没想到人还醒着,祁遇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思考着是去还是留。

他知道以时未卿的骄傲,这个时候不愿见任何人,但已经进来了,又担心他手上的伤口,要确认一下才能放心,便放低了嗓音哄着,“我进来看一下伤口,看完就走。”

听见这道声音,时未卿身形一僵,嘴唇张了张没有说话,能说什么,即使把人留下看了他现在的模样,也只会增加厌恶。

原想今晚过去之后把人挽留住,但这句话刺激了他,他怕出了这个门,这人就会直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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