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未卿只做意外表情, 接着沉下脸来,冷声道:“怎么,又是林观的命令, 这时府成了他林府不成。”
丙队头领还要说什么, 看见后面追上来的何楼, 便停了下来,垂首站在一旁。
何楼没听见时未卿说的话,看着门口的气氛也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
转过身看到时未卿面上不虞的表情, 何楼心里咯噔一声,唯恐少爷再次迁怒林观,对他惩罚,何楼快速运转脑子,“少爷,借一步说话。”
时未卿神色一动,并没有看身后的祁遇詹, 离开大门口, 走到了无人的地方。
何楼笑眯眯地靠近:“少爷想要出去?可今日祁嬷嬷已在念林院, 现在出去不大合适, 不如少爷先回去,等祁嬷嬷教导完, 小人再想法子让少爷出去。”
时未卿指尖微动,反问:“你有办法?”
何楼想着先把人哄住,然后再回去找林观商量, 不过何楼也没说谎,以他俩如今对时府的掌控, 避开死士和侍卫把人放出去不是什么难事。
这其中最要紧的是怎么说服林观,有时大人的命令, 林观要看管住不让少爷出府,但在背后无人知道的地方,会不会同意他的意思,可就说不准了。
何楼又把头压低了一些,遮住脸上神情,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少爷且先耐心等等,下人试一试。”
时未卿眼中闪过暗芒,袍袖一甩,转身回了念林院,只留下一句,“那我就看看你能不能行。”
祁遇詹走在时未卿身旁,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再说:你赌输了。
时未卿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加快步伐离去了。
祁遇詹不明所以,最后摸着鼻头,跟了上去。
跟在后边的何楼听到心里一紧,想着这次少爷真的动气了,就对连平日里十分受宠没说过重话的张头领都受了波及。
打定主意一定要劝说林观同意少爷出府,毕竟少爷真的动起怒来就连时大人都拦不住,何楼就不止一次亲眼见过那个场面。
念林院里还有个祁嬷嬷,祁遇詹就没跟着进去,而是远远守在门口,时未卿见此,原本假意的不虞也变成了真的。
这个关头,何楼看见了也不敢多问,和之前一样站在正房外随时待命。
祁嬷嬷性情慈祥温和,对待时未卿比徐氏还温柔,只要不主动找事,有时仁杰的警告在,时未卿并不会对这样的人怎么样。
自打祁嬷嬷开始教导后,可以说是相安无事,房内两人一个教导一个听,一时氛围竟是不错。
院外,祁遇詹靠在花园中的树旁,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陷入沉思,他在想齐王府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了。
或许这和前几天他给齐王的回信有关。
原身来梧州的任务之一是监视时仁杰,查探他是否真实与齐王合作,确认有没有阴谋诡计。
祁遇詹早就从书中知道了时仁杰和齐王共同谋反的实情,这其中看似是齐王借着时仁杰搭上左丞相,实际却是左丞相特意给齐王送的削藩消息,引诱他谋反。
魏帝重商重武,左丞相与魏帝政见不合,敏锐地察觉到了魏帝要打压权党,这两个君臣之间可谓矛盾颇深。
左丞相嫡女是当朝皇后,外孙先如今是太子,他便做局谋划改朝换代,煽动实力的最强藩王。
左丞相要借齐王谋反,勤王反叛,然后清君侧,最后挟天子令诸侯。
说白了,左丞相和时仁杰是在利用齐王,把他做为垫脚石登上更高的位置。
但这些,祁遇詹可不会告诉齐王,说了岂不是打草惊蛇,就只在信中回了时仁杰并无异常。
没有收到回信,他还以为便宜爹没信,但如今祁嬷嬷来了时府,祁遇詹确定了,便宜爹已经相信了时仁杰,把写信的人也换成了他。
能把自己母妃的嬷嬷送到时府,齐王和时仁杰很可能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开始了正式合作。
不过这些都是祁遇詹的意料之中,甚至可以说是他的推波助澜,如果他们还不消除隔阂,有所动作,凌非何和封单明到梧州之后还怎么把他们一网打尽。
梧州地处南方,临近十月,天气变得越来越凉爽,站在树荫下,吹着微风,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昨晚孔指挥使给祁遇詹送了礼物,今晚总要去还礼,才当得起礼尚往来。
宵禁之后,祁遇詹已经换好了夜行装备,不仅如此,他还换了一张陌生的脸。
时未卿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和祁遇詹相处,孔府可能有悬赏的刺客在,他再跟去不方便。
此时他站在他身前颇有些依依不舍的模样,他抿着嘴唇,道:“今晚一定小心。”
“放心,他们奈何不了我。”祁遇詹附身亲了亲时未卿的额头,看着他嗓音发出一声低沉的笑声,“这么舍不得我去。”
时未卿钻进祁遇詹的怀里,毫不掩饰地道:“真不想你去。”
温柔乡英雄冢,时未卿此时显现这样的依恋,看得祁遇詹也舍不得离开,但人都欺负上门了,总要讨个说法。
他收紧怀抱,轻轻拍了拍时未卿的后背,“我快去快回。”
时未卿低低“嗯”了一声。
再不走今晚就走不了了,祁遇詹直起身,把人送回床上,从窗户离开了。
祁遇詹猜的不错,孔府中确实住着不少客人,不过看他们正饮酒享受的模样,今晚并没有行动的打算。
也不知时仁杰许诺了什么,能让他把打伤独子的仇压下来。
谁知道哪日时仁杰会不会让刺客去念林院“敲打敲打”自己,这些悬赏来的人就是个不定时的麻烦,为了一劳永逸,今晚必须都解决了。
按着白天的计划,他准备增加一个名为李四的马甲,而这个马甲今晚之后,很可能会比张三还出名。
想到此,祁遇詹勾唇跃下了屋顶。
不多说,孔府待客的院子依次有了响动,有很快安静了下去,一炷香后,再没了动静,等府里侍卫察觉感到时,祁遇詹已经离开那,摸到了孔行镜的住处。
时未卿因为刺客差点被伤到,那么孔指挥使最宝贝的独子也跑不了。
打蛇打七寸,才能让孔指挥使畏惧忌惮,下次再行动之前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承受的住命门被拿捏的后果。
祁遇詹估计孔行镜现在该醒了,怪只怪他醒的不是时候,现在只能再去昏一昏了。
附近侍卫都被抽调去了客院,余下没几个,祁遇詹没有多长时间便都打晕了扔在原地。
孔行镜的房里还亮着灯,里面只有两个人,听声音他正被侍从服侍着喝药。
祁遇詹脚步一顿,把转去窗户的腿收了回来,直接推门进去了。
一边往里走,一边听孔行镜问道:“父亲来了?”
侍从也未觉得奇怪,府里敢直接推门进少爷房的只有大人。
没有马上得到回应,孔行镜又唤了一声,“父亲?”
外间仍是没有人说话,只有靠近的脚步声,孔行镜察觉出不对,皱着眉头看向侍从,“你去看看?”
没等侍从起身,祁遇詹已经进了内间,绕过屏风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孔行镜瞳孔一缩,看着一身夜行衣的陌生男人,想起被打伤的记忆,心中竟升起来一些恐惧。
侍从大惊,立即护在孔行镜身前,“你是谁?来人,有刺客!快来人!”
孔行镜强装镇静,他咳了几声,拉住侍从,“别喊了,他敢如此大摇大摆走进来,外面想必已经被他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