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詹从胸口取出一瓶药递到何楼面前, “上好的金疮药,林观可以试试。”
何楼有些惊讶,反应过来后连忙接了过去, 想着祁遇詹是江湖中人, 经常受伤, 这给的药必定是好用的,脸上笑容变得更加真诚了,“多谢张头领。”
祁遇詹道:“何侍从客气, 这药就当今日未卿出府对他的谢礼。”
何楼嘴角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回道:“张头领可是说错了,今日是我同意少爷出的府。”
祁遇詹眸光暗闪,“是我说错了。”
何楼把药收起来正要说着话,被里面时未卿的声音打断。
“张头领,你进来。”
该试探的已经试探完,祁遇詹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应声进去了。
晚间, 祁遇詹换好了夜行装备, 准备去许家一趟, 会一会那个许家少爷。
临走之前,祁遇詹看向坐在书案后认真完成作业的时未卿, 问道:“不和我一起去?”
时未卿举起手里的香囊,“今晚要把这个绣好,明日你就能用了。”
祁遇詹看着突然异常努力的时未卿, “再想让我用你做的,也不急于一时。”
时未卿摇摇头, 语气认真:“我着急。”
这副模样尤显可爱,祁遇詹没忍住, 绕过书案在他眉心亲了亲,起身后告别:“我走了。”
时未卿还是那句话,“快点回来。”
“好。”
白日里已经打探好了许家粮商的位置,祁遇詹寻好方向快速向许家飞掠而去。
许家确实富有,晚间各个院落灯火通明,让他很容易找到了许少爷的位置。
祁遇詹没动守门的侍从,免得惊动其他人,他直接从窗户进去,好在人还昏着不用打晕,又悄无声息地把人扛在肩上,带走了。
既然这人这么喜欢强抢人,祁遇詹也让他尝尝被强的滋味,扛着人去了梧州有名的青楼,到了之后把他剥得溜|光,送到了一个醉酒不清醒的地痞无赖床上,用银子不让人打扰后便离开了。
至于许少爷会侥幸逃了一劫还是发生什么就看他的运气了,谁让他惹谁不好,偏要惹自己心尖上的人。
祁遇詹又回了许家,他解决许少爷只是顺手,今晚最主要的还是要看林观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傍晚时已经听说林观会回时府,既然他白天不在梧州,要是合祁遇詹心中猜测,林观晚上或许会有所行动。
祁遇詹想了想,不想错过这次,便来了许家试一试。
他找了一个便于观察的位置,没过多久就等来了想等的人。
下面的林观风尘仆仆,一脸倦容,带着一个侍卫,在许家侍从的引领下走进了前厅。
祁遇詹看着他这副模样,好似赶了一路还没来得及修整便来了许家,他转了视线扫过林观身旁的人,郝然是白日里去报信的侍卫。
许家主出来的非常快,几乎是小跑着出来的,唯恐怠慢的样子,刚一见到林观,便诚惶诚恐地行了一礼,“不知林头领晚上大驾光临可是有何吩咐?”
林观坐在正位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他放下饮空的茶盏,随口一道:“几日没来,过来看看有无纰漏。”
许家主亲自上前斟茶:“林头领放心,我每日都派人查看,保证无半点纰漏。”
“嗯。”林观看了一眼身旁的侍从,脸上没什么表情,“我看许家少爷缺少教导,明日我派人来,好好教教他规矩。”
听了这句话,许家主冷汗立即冒了出来,他还以为白日一顿打已经把事情揭过去了,没成想事情根本还没完。
许家全靠着巡抚大人在梧州立足,许家主没胆子拒绝,“小儿顽劣,我一定把他好好教导教导,不浪费林头领关心,只是不知小儿惹得是何人,好叫我们认认人,免得以后见了不识得。”
林观吹了吹茶,饮了一口,他没说重话,轻飘飘一句,就把许家主吓个够呛,“那是你能知道的?”
“是是,不管是谁,下次见了一定好生供着。”
把茶一饮而尽,林观最后敲打着:“白日之事不可宣扬出去,知情的人处理好,若是传出去什么,等着许家的就不是四十杖了。”
林观来得快走的也快,在许家待的时间还没有一刻钟。
目的达成,祁遇詹也回了时府,他刚从浴房出去,何楼便找来,说林观请他过去。
站在院中隔着窗看了一眼投在上面的影子,祁遇詹和守门的方头领知会了一声,跟了过去。
到了地方,何楼没跟进去,转身离开了,祁遇詹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敲门进去了。
林观已经洗去了风尘,换了干净的衣物,只是脸上的疲惫还是没有消退,祁遇詹进去时,林观正坐在茶桌前等水烧开。
“请坐。”林观指了指他对面的位置,在祁遇詹坐下后,又道:“多谢张头领的药。”
“不必客气。”
那药正在茶桌上摆着,祁遇詹看着封口松了,应是已经被打开过了,至于林观用不用,祁遇詹不在意,反正他只是借药让林观见他,借机试探。
水开了,林观沏了一壶茶,先给祁遇詹倒了一盏,“我有些奇怪,少爷对我厌恶至极,不知为何张头领还会对我如此。”
祁遇詹没等着林观放过来,伸手取过茶盏,“未卿不喜欢被关着,和你打好关系才能再次带他出府。”
他已经确定林观对时未卿是真心关心,不说其他,为了时未卿,祁遇詹干脆不隐瞒他知道了此事。
林观得了何楼提醒,对祁遇詹这么说有了准备,“主子不希望少爷出府,此事还要保密。”
难怪进出府一个死士和侍卫都没遇见。
祁遇詹想着林观对徐氏的防备,问道:“说起来,我也很奇怪,未卿的亲事筹备为何是你和何楼,而不是名正言顺的时府主母。”
林观放回茶壶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是主子安排,我只是奉命行事。”
祁遇詹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漫不经心问道:“确定是这样?难道不是时夫人会对未卿不利?”
“你发现了什么?”林观神情一变,瞬间隐藏,但还是被一瞬不瞬观察他的祁遇詹发觉了变化。
这句话相当于变相承认了祁遇詹的问题。
林观像是发现了说的不对,道:“夫人从小就对少爷宠爱非常,怎么会做出对少爷不利的事情,张头领想多了。”
“对未卿从小真心宠爱的夫人,可做不出让他的贴身小厮无视主子的求救信,任未卿被掳走对他安危置之不理的事。”
“张头领说的是北磐?”林观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他皱着眉头,眼中是明显的担心,再细看眼底似乎闪过了一丝恨意,他敛起眼睑,道:“北磐心胸狭窄,丝毫小事也要记仇,张头领说是夫人指使,可是有何证据?”
就是没证据才要在这试探。
祁遇詹知道这件事从他这里得不到什么消息,不再继续。
当初在林园灭口刺客保住知府,回时府时又对他们下十香软筋散,这两件事可以确认林观的主子是时仁杰,而不是时未卿。
祁遇詹记得在林园后门时听到的,林观对时未卿不喜,如果是这样他不会总是做出对时未卿关心的事。
祁遇詹垂眸,那么很有可能,林观是在明面上表现出与时未卿不合,实则暗地里关注他保护他。
至于林观为何如此行事,祁遇詹想到一种可能。
他抬眼,眼瞳深如寒潭,看过去的视线灌入了压迫感,“林观,你如此维护未卿,是因为你心悦他?”
林观怔愣,显然是没想到祁遇詹的话会突然跳的这么远,慢慢上一秒还在说时夫人,下一秒就到了对时未卿的感情,一时没防备,脸上的惊诧没来急掩饰,明晃晃露了出来。
祁遇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此反应,当被他猜中了,又问:“为何要瞒着时大人?”
林观反应过来,恢复了表情,袖中的手攥了攥拳头,眼中浮上些不自然,“我身份低配不上少爷,主子知道了会把我远远打发走。”
想到了什么,他脸上变得严肃,继续道:“张头领,少爷不久就要出嫁,他未来的夫君是个良人,少爷嫁过去将一生安稳,而你是江湖人,过的是漂浮不定朝不保夕的日子,即便你武功高强,如今也中了十香软筋散,你护不住少爷,也什么都给不了少爷,我恳请张头领不要破坏这门亲事。”
“而且,有时候不一定要离得很近,远远看着,知道他过得很好,也会知足的。”
林观语气突然变得沉重,里面依稀能听出美好寄托。
祁遇詹奇怪的看着林观,这人对心上人一点占有欲也没有,他甚至怀疑林观是不是真的喜欢时未卿。
不过,也有可能是古代人惯于忠诚和付出,但他可不是这么个隐忍的性格。
祁遇詹笑一声,眼中是势在必得:“林观,你不敢的不代表别人做不到,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不如我走着瞧。”
念林院这边,时未卿趁着祁遇詹不在,将纪二唤了过去。
“如何?”
纪二了然,从胸前取出一个药方,道:“主子,按照那个药方确实可以调养身体,不过我这有也一个药方,据说可以改变孕痣颜色,从暗色变得鲜艳。”
时未卿拿过药方展开,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据说是何意?”
纪二解释道:“这药方是根据一本古医书得来,这册医书分上下两册,宫中流传着上册,主子给的药方便来自这上册,据说下册已经遗失,今日我在闻风楼角落里翻到了这个孤本,发现了这个药方。”
他又道:“正是因为这药方来自遗失的孤本,所以外面没人发现他,也更没人试过,我不能确认药效是否如书上所说,用药之后可能会有效,也有可能会有不良反应。”
时未卿把药方递回去,“药方本身可有毒或是伤害身体?”
纪二低头又确认了一遍,“无毒,里面都是对身体有益处的药材。”
时未卿疑惑看着他,“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主子,不同的药材甚至是药量用起来都有不能的效果,我不敢确认药效,怎能拿主子的身体试药。”
“我问你,可会威胁性命。”
别的不能肯定,这一点纪二能确定,“对性命无碍,最坏的结果是彻底失去生养之力。”
时未卿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有冒险才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这孕痣也只能这样了,他想赌一次。
这一次是祁遇詹给的他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