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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时未卿黑眸中有一份明显的畏惧。

祁遇詹站在他身侧看得清楚, 这样的眼神很熟悉,他刚刚见过,只不过比之对那道甜食的胆怯, 程度更深了千百倍。

方才的疑惑, 他骤然有了答案。

黑漆木盘里的东西, 时未卿畏之,却也喜之。

如同藏起了对椰蓉糯米糍的喜爱一般,时未卿也藏起了对自己哥儿身份的喜爱,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对哥儿服饰的喜爱。

他隐藏了自我,对自己身份又爱又惧的复杂情感,在日积月累中扭曲成了排斥逃避,但他的内心最深处还是喜欢,因为那是他真正的自己。

祁遇詹此时发现,时未卿害怕暴露身份的源头,不仅是这个世界的世俗礼教, 这份惶恐不安还来自他的父亲时仁杰, 然而更多来自于他自己。

曾经扮作男子的伪装, 时间长了就变成了执念, 他被困在了自己的执念里。

祁遇詹突然想起了时未卿书中的结局,他的身份已经暴露, 却仍是一身男装,就连自刎时也没有换回自己喜爱的哥儿服饰。

凌非何同样是假扮男子的哥儿,照样在朝堂做官做得风生水起, 他能过得很好,时未卿不比他差, 有他在,没道理还要让他受如此苦难。

祁遇詹低头亲了亲时未卿的眼睛, 安抚道:“未卿,别怕。”

时未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带上了挣脱禁锢的狠戾。

他靠近矮桌探出手,指尖距离黑漆木盘越来越近,却总觉得木盘上的东西下一秒就会化作枷锁将他束缚住,步伐恍惚又踉跄地后退一步,喉咙如同被一双大手扼住,呼吸越来越艰难。

突然后背贴上一具身躯,温热顺着衣衫传递至全身,时未卿向后靠去。

“还好吗?”祁遇詹揽着他纤细的腰肢,俯下身见他侧脸煞白,唇齿紧合的缝隙溢出了一滴鲜血,将他怀里小漆盒拿开,担忧他咬伤严重,手掌强硬挤进他的双唇,“别咬自己。”

时未卿握住宽厚的手掌,贴在脸颊轻蹭,面色慢慢恢复了血色,他抬起手停在了袍裙上方,想碰又不敢碰,眼底心绪不停翻涌挣扎,嗓音沙哑:“祁遇詹,这是我长大后最喜欢的布料,是我幼时最喜欢的样式,是我想要的。”

“都是我想要的……”

祁遇詹下颌抵着乌黑的发顶,眸色凝深:“想做就去做,想要就拿回来,我就在这,一直在你身后。”

这些是他应得的。

低沉的嗓音极具力量,抚平了时未卿不安的心,眼神坚定,“有你在,我就什么都敢。”

祁遇詹拇指摩挲着他的眼尾,轻声道:“去吧,没什么可惧怕的。”

时未卿伸出手,每一寸靠近都有一层看不见的隔膜阻拦,又有无数崩裂声无声响起,

终于,他的手落下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余下手心柔软的触感。

时未卿喉咙喘了一口气,此时才真正的散去眼底畏惧,他将袍裙抱在怀里,眼角湿润,他转身扬起头,向最信赖之人分享,“祁遇詹,我拿到了。”

祁遇詹弯起嘴角,手指划走眼角水意,不吝夸赞,“未卿很勇敢。”

执念虽然难消,但有了这样的开头,时未卿不会再牢牢抓着伪装不甘放手,他总会从痛苦中走出来。

祁遇詹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而这一天不会太久。

天空万里无云碧蓝晴朗,阳光明媚,微风惬意拂面,他想,今天是个好天气。

将视线从高处收回,祁遇詹负手站在檐下,静静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大魏朝哥儿和女子一样,也需要妆点面容。

时未卿正在里面重新洗漱更衣,以他害羞的程度必然不会让祁遇詹看着他梳洗,而他也想给祁遇詹一个惊艳。

第一次被掳走时形容狼狈,亏得时未卿容颜艳绝才没显得他太过糟糕,他从没有以哥儿的身份正式出现在祁遇詹面前,这一次意义特殊,他想直接在祁遇詹面前展现最完美的一面。

门被从里面打开,祁遇詹转身,看着从门缝中一点一点露出的那道欣长身形。

时未卿肤色白皙,这身浅色衣衫腰身一览无余,衬得他冷傲骄矜,通身气质华贵,哥儿绾发比男子复杂很多但又抵不上女子,却显得比之前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些柔软。

他眉目如画,暗红孕痣显露出来,比往日更添靡丽冷艳之感。

一个面纱遮不住梧州第一美人的殊绝,祁遇詹想着,或许美人半遮面欲遮欲掩,才最引人遐思。

他眼眸变得幽深,这一刻突然想把这朵人间富贵花藏起来,藏在一个无人的地方,只能任他一个人看。

时未卿迎着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不躲不避,仪态雍容的跨过门槛,看似镇定自若,其实他泛红的耳朵早就把他直白显露在祁遇詹面前。

祁遇詹目不转睛,时未卿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心头,又痒又鼓噪。

他俯身吻在时未卿的孕痣,起身后,能听出自己嗓音里的低哑,“很美。”

仅仅两个字,时未卿耳朵热意侵袭,红的好似滴血,他抬手拆下面纱,抿了抿嘴唇,道:“以后我都妆点面容。”

祁遇詹抬手,拇指抵着他的嘴唇轻蹭了一下,放到两人眼前,扬起眉头道:“不觉得麻烦?”

指尖上是沾染的口脂,时未卿扫了一眼,睨向祁遇詹,“你喜欢看,麻烦也不算什么。”

祁遇詹食指一抿抹去口脂,又指了指自己唇上的脂粉,“还是算了吧,亲起来太苦了。”

时未卿一时语塞,不知是该羞还是该恼,他知道这人又在故意逗他,不想他太麻烦,把手塞到温热的掌心里,还是嘟囔了一句,“流氓。”

祁遇詹拉着他向前院走,似笑非笑道:“别以为声音小我就听不到,张某不才,耳力出众。”

走到一处高墙,漫天阳光倾泻,却被前方高立的围墙遮挡得严严实实,没有遗漏出一道,时未卿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手指收力攥紧宽厚的手掌,眼眶微红,眼底是惊人偏执,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祁遇詹,一定要把我带出来。”

祁遇詹抬头看着蔚蓝晴空,道:“笼子关不住羽翼丰满的鸟。”

他不知道书中为何留在梧州回了时府,但知道即使没有他的出现,时未卿进了高墙深宅,也不会被围困。

他已经羽翼丰满。

现在缺的只是一个坚定的支撑,为他在迷失中指明方向,不要和书中一样用错了方法走错了路。

一只鸟振翅飞过,时未卿扬头追看,似有所觉。

“等等。”哥儿在外面或者见外男都要遮面,在即将到前院时,时未卿想起手里还面纱,说完他就要把面纱带上。

祁遇詹拦下来他的动作,抽走了他手中的面纱,语气懒散:“你这面纱遮得比没遮时还好看,最好看的一面只能留给我,知道吗?”

有些话不用说明白,时未卿也能懂。

他抬步,侧头睨向祁遇詹:“你在吃醋?”

祁遇詹神色坦然,任由时未卿打量,“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吗。”

说话间两人到了院中,他们两个人私下说说的话不太好意思让人听,到时未卿没再继续接话。

院中已无一人,不知肖掌柜等人用了什么方法,时宽已经带人离去了。

书房门大开着,两人一出现便有人听见脚步声出来探听。

纪五平时最好动,有什么热闹都少不了他,这个探听的人就是他。

“主子,我们好长时间没见,我都……”

纪五刚一跨过门槛,看清不远处檐下的两人后声音戛然而止,身体也僵在了那里,随后眸色一闪,慢慢把迈出来那条腿收了回去,一脸讳莫如深地退回了椅子上。

众人不明所以,一人一嘴地问。

“纪五,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主子?”

“呵呵,丢不丢人,没看清人就乱叫,叫错了吧!”

“门外是谁?”

“纪五,你刚才腿怎么了,抽筋了?”

纪五任谁问都低头沉默不语,只无声地摇头。

“怎么回事,你哑巴了?”纪四脾气急躁,见没有回应,索性起身自己去看。

他走到门口刚抬腿要一脚迈出去,转头就和走到门旁的两人撞了个正着。

纪四瞳孔紧缩,虎躯一震,完全忘了要跨门槛,下一秒他的脚绊到,身体失去平衡前倾,眼看扑在时未卿身上,他神色一惊腰腹用力,在半空中勉力调整身形,落地时布料磨地的声音响起。

他滑跪在了祁遇詹面前。

祁遇詹:……

他放开怀里护着的时未卿,想说,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

看了看身侧之人的脸色,祁遇詹没再说话,后退一步把主权留给了他。

房里的人也被纪四的行为震惊到,才反应过来,他们有的一脸嫌弃地看着,有的坐在椅子上问候,有的上前查看。

“纪四,你和纪五今天怎么回事,腿软了没……呃,主子?!!”

纪三上前查看刚起身走到半路,见到门口现身的时未卿,突然明白过来两个人的异样,因为她也怔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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