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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太阳撤去了散落在天空中的最后一丝光线, 世界昏暗。

春日逐渐攀升的温度已经让夜晚不足为惧,可太阳暗下去的瞬间还是让池浅感觉到了冷。

没有了光的照拂,池浅身上的温度朝四面八方撤去。

直到被时今澜的外套包裹。

香气缠绕在池浅的后背, 味道清浅又分外明显。

池浅抬眼看着时今澜淡然的眉眼, 明明是平静无波, 却好像朝她掀起了万丈波涛。

瞬间池浅就感觉自己不冷了, 热意不知道从哪里发出, 烧得人脸颊泛红。

昨天她们是日落而息, 今天依旧如此。

池浅吃了药, 在太阳落山后,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忽冷忽热, 池浅感觉自己一会到了撒哈拉大沙漠, 一会又到了北极。

跳跃的温差折腾得她脑袋发胀, 她蜷在一起的身体不停的挣扎, 好像也有呜咽。

“唔……”

静夜里,清晰的灯光照着人蹙起的眉头。

时今澜停下了编辑信息的手,转头看向了池浅。

这人好像又烧起来了, 一张脸红扑扑的。

更要命的是,似乎因为觉得太热,她甚至扯开了衣服的领口,简单的吊带横在胸口,露着肩膀与锁骨, 白皙平坦的肌肤随着她呼吸在起伏。

时今澜目光一紧, 停在这幅画面好一阵。

直到有只小虫飞过来,摇晃着手机灯光, 她才好似回过神来。

今晚信号还不错,时今澜发出去的信息都能收到, 这样的机会她不能错过,所以一直没睡。

她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没睡,反正是伸过手去给池浅掖好了身上的衣服。

而这一个动作,时今澜在一晚上重复了很多次。

于是慢慢的,池浅的梦境也变得好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簇拥住了,就像是她在原世界家里的大熊玩偶,巨大而柔软,让她感觉回到了过去,睡得也安稳。

一觉醒过来,太阳和煦。

飞鸟略过山洞前的天空,树影忽明忽暗,晃在人的脸上。

池浅轻皱了皱眉,像是不堪其扰,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睡前印象里还是昏暗的世界大亮,而现在明晃晃的一轮金色高悬在眼前,似乎已经是中午了。

储备粮!

池浅脑袋里立刻闪现出了她跟时今澜的约定,想起今天还没着落的午饭,垂死病中惊坐起,朝储备粮的笼子看去。

日光明亮,照在青绿的草地上甚至有些刺眼。

长绿的空境里坐着一道影子,亚麻色的裙摆铺在草地上,长发垂下,浓而密的眼睫被日光染成浅金色。

时今澜就在储备粮那里。

池浅也不知道时今澜是怎么过去,疑惑之余,心更是揪了起来。

储备粮不会已经……

就在池浅悬心储备粮是死是活之时,视线里有一枝绿色鲜嫩的叶子在微微耸动,顺着时今澜细长的手指不断被送进笼子。

那是她昨天给储备粮准备的草。

时今澜在拿她准备的东西喂储备粮!

联想到昨天时今澜态度的坚决,现在的池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三也在一旁看着,声音幽幽的飘了过来:【根据系统显示,过去的时今澜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宿主,时今澜对你不一样哦~】

这家伙该在的时候不在,不该在的时候机器的声音飘着上扬的调侃。

池浅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只是烧得发沉的呼吸蓦地顿了一下。

她就这样看着视线那道倩影,心念一动,好若春雨打在芭蕉叶上,心里生出了什么。

只不过被她此刻发热发胀的感冒压制着,搞不清楚,也没精力想明白。

腾的一下,放下心的池浅脱力的躺回了床上。

草堆发出簌簌的声音,就像是她的不敢相信。

而风吹过来草地也是簌簌的声音,时今澜面无表情的看着正在吃草的兔子,眼底下藏着的也不敢相信。

她现在竟然在给池浅喂兔子。

就是因为这个人昨天感冒后,还不忘求自己,要自己可怜可怜她,不要吃掉它。

汉语言真是奇妙,同音不同字,她和它也让人分不清。

其实一早意识到池浅今天可能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时今澜的确是动了要吃这只兔子的念头。

她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善良,爱护动物,让自己饿肚子,在她的眼里鱼和兔子是一样的东西。

可当她来到这里兔子跟前,看着昨天池浅给它储备在一旁的草,眼神微眯。

储备粮的储备粮该叫什么?

按照那个人的思路,是不是该叫储备粮二世了?

“呵。”

嗤的一声,时今澜很莫名其妙的就笑了出来。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手里就鬼使神差的拿着了一把草。

这兔子也够有意思的,看到这个就凑了过来。

吃到最后,它还用自己的鼻子拱了拱时今澜探进来的手。

那冷冷的又潮湿的鼻子急促的喷着气息,一簇一簇的缠在时今澜的手指。

动物的吐息比人要快,所以会让人自作多情的产生它在害怕讨好的错觉。

时今澜皱了皱眉,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无情的收了自己的手。

而后她将自己被储备粮蹭过的手指敲了敲笼子,对它道:“不要讨好我,是某人不想你死,不是我。”

小兔子听不懂人类的语言,歪着脑袋看着时今澜。

而那个不想要它死的人,现在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十三,为什么我感觉我好难受……】池浅躺在草床上,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被不知名的东西塞满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宿主发烧了,风热感冒,目前体温39度。】十三道。

【可是我不是吃了爷爷的药吗?】池浅不解。

【如果宿主没有吃药会比现在还严重,河水太凉,山洞又透风撒气的,就算是时今澜把她的衣服给你了,您也没办法发出汗来。风寒入体,现在能醒过来已经很好了。】

十三说到这里,对池浅叹了口气:【其实,宿主昨天如果听我的健康预警就好了。】

【谁知道你准不准啊……你之前可是一次都没准过。】池浅反驳,可她现在连反驳都没多少气势。

十三瞧着池浅这副模样,也没多说什么,只道:【宿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哼。”

池浅听着从堵塞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吐槽道:【应该是一旦不信就会立刻灵验。】

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池浅的情绪,说着她就紧闭了闭自己的眼睛,难受的表示:【哎……别跟我说话了,我现在一动脑子就头疼。】

身体被烧得浑身都疼,周遭安静里,池浅好像听到了自己骨头燃烧的声音。

她之前生病从来都没有这样难受过,就是这样大的太阳晒着,她也觉得身上泛冷。

又冷又热,难受的不是一点。

“嗯。”

就在这个时候,池浅的额头忽的敷上了一片凉意。

不同于她身上源源渗出的冷,这凉意温温和和的,让她忍不住哼出了声音。

远处有风吹过来,清淡的气息扑落在池浅的唇上。

她唇瓣微张,轻轻尝着,只觉得这味道令人熟悉。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池浅兀的睁开了眼睛。

日光大亮的视线中,就见时今澜眉头紧蹙,正伸过手来试她额上的温度。

时今澜来了。

她是怎么过来的。

明明是头疼欲裂,池浅的脑袋还是忍不住冒出许多问号。

但在这些问号里,她最牵挂的还是:“储备粮……”

“生病不合适吃兔肉。”时今澜淡声,说着就收回了放在池浅额头上的手。

池浅脑袋发胀,有些转不过时今澜这话来,又好像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干脆开口跟她求证:“所以我们今天不吃它是不是……”

日光里,池浅面色苍白又浮着层异样的红。

她眼睛睁得不算开,低垂的眼睫遮住的棕色瞳仁看起来分外羸弱。

时今澜就这样看着池浅,看她自己都顾及不了,还在这里顾及别人。

甚至她顾及的都不是人,只是一个食……动物。

在想到储备粮的时候,时今澜莫名的顿了一下,甚至更正了自己对储备粮的称呼。

她目光晦涩不明起来,盯着池浅看了好一阵儿,最后还是点了下头:“对。”

“真的啊。”

这简直是池浅生病以来觉得最好的事情了。

她发现其实时今澜也会心软,鼻子囔囔的,跟时今澜卖乖:“时小姐,你人真的很好。”

这人有这双漂亮的杏眼,笑起来会弯成两颗腰果。

日光撒在上面,金光粼粼的,显得它更加可口了。

时今澜目光微顿,接着又拿出了药瓶:“先把药吃了。”

“哦。”池浅乖乖的点头,撑着沉重的手臂坐了起来。

拿过药丸,抱着种“必死决心”吃下去。

而感冒的难受让她连眉头都不好皱起来了,一张小脸可怜兮兮的。

好苦。

池浅习惯性的闭眼,接着就又有一颗话梅干被递到了她嘴里。

唇瓣吻过指尖,炽热的明显。

时今澜顿顿的收回自己的手,看着池浅的状态,呼吸急促,高热烧的她脸颊绯红,好似命不久矣。

时今澜向来冷静克制,能够不动声色的掌握着局面。

所以也不是按捺不住,会随便跟什么人透底的性格。

可就这么瞧着,她还是莫名其妙的跟池浅透了底:“坚持一下,最晚后天,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

池浅诧异:“你怎么知道后天一定会有人来。”

“我联系了人。”时今澜答道。

“你叔……输入的短信被人收到了!”

池浅发着烧,脑袋也跟不上,脱口就想说时今澜叔叔派来的人走了,所以系统给她们的屏蔽消失了,紧着就刹住了车。

时今澜不是她们系统的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要是让时今澜知道了,她又要受惩罚了,她现在都已经发烧了,在被惩罚,真的就要了命了。

时今澜听着池浅奇怪的陈述皱了下眉。

只不过她以为这是池浅发烧的后遗症,也没有细究深想,跟她回答道:“你送我的手机有卫星功能,接收信号的能力比较强。”

听到这里,池浅心中高兴。

她想她终于帮到时今澜了,吃力的笑了一下:“我就说当初给你买这个手机一定有用。”

好消息总是让人放松,池浅说着眼皮就开始打架:“太好了……那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她真的好累,感冒发烧让她体力透支。

【宿主,您最好不要——】

“那你当初给我泡菊花水呢?”

十三看着池浅眼皮打架,紧张的提醒。

只是它话没说完,时今澜的声音就叠过了它的话。

池浅听着重新睁开了眼睛,不明白时今澜为什么这个时候问她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时今澜却格外平静的看着她,沉沉的瞳子看不到情绪:“菊花清肝明目,更能败火。”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

那鸦羽般的眼睫微抬,露着一抹阴鸷瞧着池浅的眼睛,接着问道:“你是觉得我脾气不好?”

池浅兀的醒了一下。

她脑袋乱糟糟的,下意识的点头,接着又摇头:“嗯是……不是。”

感冒让她的鼻子格外不透气,说话带着鼻音,紧张里透着中病恹恹的怯怯,小声嘟嘟囔囔:“就是……肝火太旺人会短命嘛,我以前也这么喝。”

“以前?多久的以前?”时今澜似乎对池浅的话很感兴趣,顺着最后一句追问。

池浅是做贼心虚,她已经被系统因为“以前”惩罚过一次了,这次直接摇头:“没,没什么以前……”

想着脑袋跟不上,说话漏洞就越来越多。

池浅产生了逃避的想法,于是更想睡觉,拖着声音在时今澜面前耍起赖来:“沈小姐,我好困,让我睡会好不好。”

“不行。”时今澜态度坚决。

池浅有些不开心:“为什么!”

“你睡着了会很麻烦。”时今澜实话实说,看着池浅昏沉羸弱的模样,眉头紧蹙,火焰里烧着的是一种池浅没见过的焦糖色。

池浅没有清晰的思绪来分辨这些复杂的颜色,只定定的看着时今澜:“哪里麻烦,我安安静静的不说话,沈小姐不更喜欢吗?”

这声音比刚才要有些气势,时今澜听着跟刚才一样揪着追问:“为什么会更喜欢?”

“因为你喜欢安静。”池浅答道。

“你怎么知道。”时今澜又问,冷淡的声音里有这种不相信的自然。

这是她的故意放的钩子。

而池浅是她的鱼。

“我就知道啊。”池浅咬勾,话说出口的自然,甚至还带着一种自信。

“时小姐,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都有在认真记哦。”

说着,池浅红扑扑的脸上就露出了一层得意的笑。

她炽热的气息随着长段的文字翻滚吐出,率先朝离得她最近的时今澜扑去。

热气汩汩,时今澜第一次在妄图让对方不平静时,率先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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