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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窗外日光明媚, 蝉鸣同海浪声掺在一起,闷热中又透着海水冲刷而过的温凉。

池浅觉得这简直是七八月里最好的气候,却没想过风会卷着巨大的浪涛扑到岸边, 好似要将一切都吞噬。

冷意贴着地面伸出了长臂, 张牙舞爪的握住池浅的脚踝。

她就这样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时今澜, 觉得有一道电流, 沿着她的头皮, 缓缓炸开。

她都不用去问时今澜什么时候来的, 既然时今澜听到了她那句“亲爱的你最棒了”, 肯定是来了有一阵了。

她就这样远远的沉默着看了全程?

那她应该能看出自己就是给宋唐捧场子的吧……

而从四周蔓延而来的寒意,表示事情好像并不是池浅设想的这样。

时今澜眼眉压得很低, 肉眼可见的不开心, 池浅恨不得抬起手来给自己的嘴巴一下。

她就这样从椅子上站起来, 看着漠然注视着自己的时今澜, 立刻拉过了她的手,举止亲昵,跟她解释:“这是宋唐, 我找的婚礼策划。她在国外长大,她们那边都这么称呼人的。”

接着池浅又对宋唐引荐:“宋唐,这是我女朋友,时今澜。”

这声“女朋友”,池浅说的很是堂而皇之。

她说着就转头看向时今澜, 只是时今澜表情并没有那么高兴, 效果远不如那次她喊她“老婆”的时候。

她的女朋友还真难哄啊。

池浅在心里懊恼,觉得自己下次跟人介绍的时候, 该说时今澜是她爱人才对。

而站在她们对面的宋唐也在懊恼。

懊恼,她不应该让池浅配合她的。

宋唐比池浅要早注意到时今澜。

风铃声比冰块撞击的声音清脆, 客人伶仃的酒吧里走进两个身形高挑的女人。

宋唐习惯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两个人。

茶色的光束打在这新进来的两人身上,给她们的身上披一层幽昧,优越的身形好像是午夜电视台里播放的港式老片的美女。

尤其是稍高一点的那位。

沉沉的气势压过了旁边人的温和,一双黑瞳漆黑深邃,随意地扫过来,就让宋唐心底一紧,觉得来者不善。

也是因此,她才把本来该推给池浅的酒,推给了坐到她身旁的人。

虽然说宋唐对时今澜,一直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状态。

但当那枚黑色的影子走进她的视线,尽管只是随意的步伐,可那松弛而笔直的脚步却踩下一场阴鸷的气场。

一瞬间,宋唐的脑袋里就浮现出了三个字。

时今澜。

而紧接着她意识到自己也被这人注意到了。

且并不是友好的注意。

刚刚池浅给时今澜介绍了自己,宋唐强撑着胆子,主动跟时今澜伸去了手:“您好。”

前后不过几秒的时间,宋唐刚刚气势滔天的气场就全落了下去。

她站在时今澜跟前,在她的衬托下,就像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顷刻间就剩下了谦卑。

“您好。”时今澜不紧不慢,回应着宋唐的招呼,伸出手去,浅握住了一下她的手,“您从小是在哪个国家长大?”

比起刚刚跟池浅说话时,充满的个人感情。

此刻时今澜的举止充满了优雅从容的风度,好似只是跟宋唐有好的闲谈。

“法国。”宋唐强装淡定,选了这么个艺术底蕴厚重的欧洲国家。

“Comment allez-vous?(您好吗?)”唇瓣轻拨,时今澜流畅的用法文同宋唐打招呼。

宋唐有一种自己装逼结果撞在人家熟悉领域上的感觉,手臂僵了一下。

但她有系统做外挂,接着便延续刚刚自己的那种张扬感,从容的回道:“Merci Mademoiselle de m'être intéressée, je vais bien.(多谢小姐,还不错。)”

时今澜听着,目光深深的看着宋唐,直到看得这人心跳得快从喉咙出来,这才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松开了手。

也不知道刚刚的几句交谈时今澜得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当她在转头看向池浅的时候,目光温和了许多。

台上的女歌手又换了一首歌,柔和的扫弦配着低沉的嗓音,在唱一首悠扬的民谣。

时今澜随着调子稍低了下头,薄唇含着团热气,似有若无的抵在池浅耳侧:“这不是一个很好的叙事地方,我们要不要去别处?”

池浅猝不及防,回头看了时今澜一眼:“去哪里?”

“周婶的温泉旅馆。”时今澜说着,抬头看了眼元明。

酒杯沿着人的唇瓣划出一道印记,元明差点没接收到时今澜的这个信号。

她比平日里稍慢一拍的反应过来,跟池浅讲道:“刚刚跟时小姐出门我们碰到她了,她知道你回来了,开心得不得了。”

这么说着,她便接着拿着酒杯起身,目光更多的落在宋唐身上:“宋小姐也一起会来吧。”

幽昧的光源下,好似淹没了一些细节。

元明注视着宋唐,扬起一道温柔的笑,同这清吧的氛围截然不同。

门口又有客人推门进来,海岸的热风扑的一下吹过来,宋唐一下晃神。

她就这样看着元明的笑,在这人伸出的橄榄枝下,迅速从失神中回过神来,也一样笑着回应:“当然了。”

.

周婶家的温泉旅馆现在是小毓岛的热门景点,从山脚上去的路被重新修过了。

沥青铺筑的路面宽敞也平整,接驳车也来的很勤,池浅四人刚在站牌点停下,接驳车就从不远处驶了过来。

温泉旅馆没有淡季,只有旺季和超旺季,一路上接驳车都在播放海岛的宣传介绍。

无边无际的海沿着向上的坡道逐渐铺展开来,湛蓝与碧青接壤,道路的两侧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冬青,组成完全对称,又从未重复的造型。

池浅望着这片鬼斧神工的沿海景色,总觉得好像从哪里见过,转头就看向时今澜:“这里的设计——”

“我有参与。”时今澜平静承认。

“我就知道。”池浅闻言,得意地笑了。

时今澜微微侧目,静默而认真的瞧着这个因为猜对了自己的风格而高兴的人。

可能池浅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人正在越来越了解彼此。

哪怕只是一点没有实据的细节,她们也能准确联想到对方。

太阳透过茂密的绿色漏下斑驳的亮点,好似白日里的星星。

时今澜看着身旁人落在自己掌心的影子,摊开手让它更多的落下,嘴角掩在阴影里,微微上扬。

接驳车这一趟拉的游客不是很多,所以到达的也快。

周婶不知道从哪得知池浅到了的消息,就在门口等,看着池浅从车里出来,高兴的不得了,小跑的就迎了过去:“浅浅!哎呦我的宝贝!你怎么活过来啦!”

也不知道元明怎么跟周婶解释的,这话说得还怪渗人的。

不过池浅知道她没恶意,也夸张的回应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呗!”

“一定是阿青娘娘保佑。”说笑着,周婶眼睛里就泛上了一捧热泪。

她同池清衍一样,也是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此刻生龙活虎出现在面前的池浅,接着连连点头:“真好,没变样。”

“您倒是变了。”周围还有不少客人,池浅不想在这里太煽情,对周婶开了个玩笑。

“可不嘛,你看看,日子好了,体重又涨了,你说说。”周婶被池浅一下转移了话题,下呵呵的看向时今澜,“这还不都是托了时总的福。”

“是您会经营。”时今澜站在池浅身边,谦逊的颔了下首。

“这次来要不要住下?”周婶邀请,“你们那间情侣套房我还留着呢,前年大整修,房间大了一倍呢。”

“我想多在家里陪陪爷爷。”池浅婉拒了,接着拉过了一旁的宋唐,“不过家里没有房间,我朋友要住。”

“您好。”宋唐对着周婶笑了一下。

比起刚才被迫迎着压迫感十足的时今澜,此刻跟周婶打交道,让她放松太多了。

“这位是?”周婶从没见过宋唐,对她有些陌生。

“宋唐,我的好朋友,也是我跟阿,时今澜婚礼的策划。”池浅大大方方给周婶介绍道。

“婚礼?”周婶脱口而出的讶异,她看看池浅,又转头看看时今澜,轻声问道:“老爷子同意了?”

日影掩去了人的很多表情,时今澜并没开口回答周婶的这个问题,只很轻的点了下头,好像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周婶八面玲珑,顿时明白了了什么。

她很快的懊恼一下,接着从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抽出来,迅速看向池浅,脸上笑的眼睛都快没了:“结婚好啊!到时候有什么需要我的,可要记得跟我说,别跟我见外啊!听见没有!”

“当然了。”池浅也高兴,没注意到刚刚的那段细微插曲,“我绝对不会客气的!”

“你们待会这是不是还要聊婚礼的事情啊?我给你们开个私汤吧,咱这边的温泉,主打一个清心明目,泡一泡水,思路能打开不少呢。”周婶热情招待,带着几人进了大厅。

“的确,泡水会好一些。”时今澜走在周婶后面,寡言少语的性格却意外的淡声说了一句。

池浅几乎是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时今澜指的是上次十三联系上了她,建议她要不要也去泡泡水。

想到这里,池浅转头就睨了时今澜一眼。

时今澜却是幽幽一笑,自然的握住了这人荡过来的手。

十指交扣。

“那就……东边最中间那个蒹葭池,104。”周婶玩的电脑比她儿子都溜,挑选着就给一行人开了这里最好的私人汤池。

四个人四把门禁卡,周婶数好了就给几人递过去:“四张,拿好。”

她说着动作也不停,在柜台后的高档柜子里翻找着什么:“正好,我上次进来了一批高档浴衣,缎子的,好得很,等等,我给你们拿。”

周婶动作利落,很快就找出来了三件。

只是第四件怎么着她都没找到,看来是在前台放着的件数不够了。

池浅作为这场聚会名义的主人,主动让时今澜她们先拿着门卡跟更衣室的号码牌去换衣服,她跟周婶去后面库房拿。

“找到了,拿去穿。”周婶动作也利落,很快就从库房的架子上拿出浴衣。

那薄薄的一件衣服好似一片花瓣,说着就飘进了池浅手里,上面还放着周婶一早准备好的门卡跟更衣室的号码牌。

“这是更衣室的门牌号码,进去吧,没别人。”周婶眉目慈祥的拍了拍池浅的肩膀,示意她快去吧。

虽然很多事情池浅都不记得,但对于温泉她却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期待。

好似这里承载了她多少不可磨灭的记忆。

寻着这样的感觉,池浅看了眼手里的号码牌,说了声“谢谢周婶”,就朝更衣间走去。

周婶的温泉旅馆似乎还是延续着过去管理体制,私汤区域的更衣室都集中在一个地方,由一个一个小隔间构成。

池浅看了看手里的号码牌,沿着蛇形排列的更衣间,走到了最中间那间。

“滴!”

清脆的一声开门声响起,池浅走进属于自己的空间……

氤氲的热气从离这边最近的私汤飘来,白雾蒙蒙,映入池浅眼帘的是一片光洁的后背。

池浅拿着篮子的手一整个紧握,脚步站定。

她实在是太熟悉眼前这片后背,两片精致的肩胛骨如蝴蝶的翅膀般铺展贴靠,随着呼吸而轻轻翕动。

时今澜皱了下眉头,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阿浅?”

“是我。”池浅喉咙发涩。

她终于明白,周婶那句“没别人”是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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