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出现的倒计时在海面上没有影子, 日光透过它的轮廓,毫无阻拦的洒落在礁石长堤,满满的都是割裂感。
细竹做的扇把被池浅紧紧的攥在手里, 杏圆的眼睛里写满了诧异。
她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在故事圆满后, 等待她们的是世界重启。
这应该不是系统的骗局吧……
人总是在危险的时候, 下意识的看向自己最信任的人。
池浅转头看向时今澜, 就见她也望着天幕上的那行倒计时, 眼睛里好似装着什么,一双瞳子沉得可怕。
还沉浸在欣赏自己姐妹幸福时刻的宋唐到现在还没缓过进来。
她根本不明白, 上一秒她还架着相机记录池浅跟时今澜的圆满, 这一秒系统就冒出来, 告诉她们世界要重启了。
阿浅不是这么跟她说的啊。
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宋唐茫然无措的时候, 元明走到她跟前。
这人用着一种完全不符合此刻情形的沉静温和的声音对她说:“我们走吧?”
宋唐听到这句话,猛然转过了头。
系统暂停了这个世界,除任务者之外的人都被定住了。时今澜不受控制, 她可以理解,怎么元明也可以行动自如?
而宋唐最诧异的,还是元明的这句话。
什么叫走?
难道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早该知道的。”
整个世界安静的针落可闻,元明那句话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时今澜气息冰冷,冷笑着转向了元明, 一双眼睛冷的彻骨:“你是主系统。”
“现在知道也不迟啊。”元明温温的笑着, 很是坦然的跟时今澜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离重启还有二十秒呢。”
比起其他三人的紧张与警觉, 元明的状态显得要自如很多。
她不紧不慢的朝池浅走去,正坐在宋唐的怀里的十三条件反射的竖起了毛, 一个箭步过去挡在了池浅跟前。
“喵!”
“去。”
可这样的威胁完全不被元明放在眼里。
她只是轻轻地抬了一下手,十三就被一股力量带着滚到了一边。
那毛茸茸的皮毛跌在水洼中,被打湿的狼狈,好半晌都没有再站起来。
“十三!”池浅着急的想去查看十三的情况,却被元明打断了,“它没事,就是睡着而已。”
“阿浅,这些年辛苦了,我会给你一个好结局的。”元明站在池浅面前,眼神还是过去看向池浅的温和,长指轻抬,仿佛是要拂过她的脸颊。
而池浅闪开了。
她此刻看着站在面前的人,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给自己戴上镯子,差点把自己害死的主系统,竟然就是元明。
所以那次在湖中央看到的人影不是她的幻觉。
所以元明可以自由的跟她提起脱离剧情设定的事情。
命运好似一枚簪子,一下将她们划到了对立的岸边。
池浅望着元明依旧柔和的眼瞳,和她身侧的倒计时,反问道:“阿元觉得,什么是好结局?”
“一生顺遂,无病无灾。”元明许了池浅。
这听起来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结局。
如果是把它当做对这场婚礼的祝福的话。
“那就让这故事继续下去。”池浅眼神坚定,并不明白元明为什么要让这个世界重启。
而接着元明就给了池浅答案:“可这样的祝福,我只想给你。”
元明看着池浅,眼神未曾改变。
她的温柔是对朋友的温柔,而藏在这底下的狠厉却是对着一旁的时今澜。
“看来是我让我们的主系统大人不满意了。”时今澜冷冷的盯着元明。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觉得看起温良无害的元明跟她是同类了。
“残次品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元明冷眼瞥了时今澜一眼,声音里满是系统对人偶的傲慢。
时今澜不以为然,扯嘴角笑,朝元明走近:“可你又有多完美吗?”
元明不明所以,看向时今澜的瞳子猛地一变。
她感觉到体内一阵血液翻涌,电流穿过她的身体,一瞬间骨肉好像都要分离开了。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时今澜,又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你能进到系统内部了。”
“是。”时今澜点头。
为了更好地控制系统,主系统的神经遍布系统内部。
时今澜不过是秉持着这个理论,毫不费力的试了试,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如果你现在要这个世界重启,你也会一样重启,你好不容易才找的人一样会因为重启忘记。”
人类的身体真不是多好的容器,元明整只左臂都在抽离的疼。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又不得不被迫放缓了重启的倒计时:“你很聪明。”
时今澜却表情淡然:“不是我聪明,这段程序本来就在您体内,我不过捡了个现成的罢了。”
她眼神冷的好似能浮一层冰,上下打量着元明:“您其实也是因此,才被困在这个世界的吧。”
元明紧咬着牙笑了一声,对时今澜这两句话笑笑又摇摇头。
她温情的眉目居高临下,看向时今澜,道:“时小姐,写下这段程序的,是你。”
“你忘了,因为是我让你忘记的。”
“你想要制衡我,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元明恨恨的盯着时今澜,温和的眼神再也藏不住,突然狠戾起来。
她不会容忍自己为人所控,折臂为剑。
那冷色调的蓝光如血液般从她一整个被拔下来的手臂淅沥落下,粼粼冷光涂在她的折下手臂上,好似刀刃,直朝时今澜刺去。
没有血腥。
风中吹满了诡异的冷意,世界不像世界。
如果说主系统想要除掉什么人,那简直太容易了。
池浅不知道依照时今澜的实力能不能抵挡住元明,甚至她来不及考虑这件事。红色的裙边在海风中翻飞起一阵,像是一团冲过来的火,直直的将无所准备的时今澜挡在了身后。
要死就死吧。
她是系统的任务者,应该不至于直接主系统抹杀。
“嗡——!”
一阵震动,元明手里的冷刃好似被挡在了空中,整只手腕悬在半空中。
冷刃卷着蓝光,沿着她的侧脸划过。
发冠撞击跌落在地上,雪白的珍珠上滴落了一滴血。
池浅已经做好了会被元明伤到的准备,却并没有迎来预想中的疼痛。
只是脸颊一侧好像隐隐的有一缕疼意。
她还是那个胆小的她,轻颤着眼睫,做了好大努力才睁开眼睛。
却看到那只被她厌恶的镯子正发着耀眼的光亮,在她面前形成了由无数六边形组成的屏障,挡住了元明刺过来的剑。
“阿浅。”元明眼瞳轻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此刻发生的事情。
当初她给池浅这只镯子的本意,只是想让镯子保护她。
却没想到,它有一天会保护了时今澜。
而池浅竟然又一次,这般不要命的挡在时今澜面前。
明明没有剧情设定了。
她为什么还愿意替她去死!
元明盯着眼前这幅画面,眼神有一瞬的崩裂。
而池浅见她们还没有太过被动,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忙对元明说:“阿元,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好不好!”
“是啊,有什么事情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大家这几天相处的都挺愉快的不是吗?”宋唐也终于回过神来,走上前跟池浅一起劝说元明,或者说主系统。
“你也是这么想的?”元明听到了宋唐的声音,转而将视线望向她。
事情一下变化的太快,宋唐根本来不及思考她面前的究竟是元明,还是主系统。
而一个月的相处,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更远不及,主系统在她世界里存在的时间。
宋唐点头,用一种恭敬却也疏远的口吻回答元明:“是的,主系统大人。”
这简单的五个字,一下把她们之间的距离推得很远。
“主系统大人……”元明喃喃念着宋唐对自己的称呼,眼神倏地暗淡下来,“你过去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
元明的声音好像很难过,温和的眉眼涂满了怅然。
池浅跟宋唐听到这句话都愣住了,只是时今澜,从池浅身后站起来,看着元明的眼睛,一副果然如此的眼神:“这不是我们第一世见面了对吗?”
“对。”元明在痛苦中扯出一丝笑意,只是短短一瞬间,她就好像已经下定了某个决心,“但这会我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时今澜,你本来就应该死在这片海的。”元明的神情里夹杂着恨意,眼睛里的温和早就看不见了。
“跟你的新娘说再见吧。”
也只是刹那间,元明的断臂就缠着万千电流长了出来。
她单手揽过宋唐,持剑在空中一划,海水自远处便翻起一道高墙。
时今澜根本来不及遏制这场由万千数据汇集起的海啸,只一瞬间,就被淹没了。
这场浩劫是元明为时今澜量身定制的。
她不喜欢这样不听话的人偶,她要将她规训乖巧,过程都不重要,就按照命运写下的结局走向死亡就好。
可人与程序不同。
人有执念,执念会将那0.01%放大,大到足以颠覆整个世界。
事情近乎是一瞬间就变得糟糕了起来,忽而扬起的浪涛汹涌万丈,好似将太阳都吞噬下水。
海浪不断翻涌着,巨大的浪涛拍的人来不及反应。
池浅根本没有做好准备,海水逆流着呛进鼻腔,酸涩肿胀的感觉直钻人的五脏六腑。
而就是这样,池浅都没有放开跟时今澜握在一起的手。
红色的绸缎飘摇在水中,缠绕纠葛,始终都贴在一起。
电流通过水的放大变得异常清晰,池浅怎么也想不到想要时今澜命的人竟然会是元明。
池浅心口堵着股无法舒缓的悲伤,她死死的握着时今澜的手,再痛也不会放弃。
她不能放开时今澜。
她不能让时今澜死掉。
海底长鸣出一声巨啸,挤压着池浅瘦削而渺小的躯壳,叫她心脏都快要不会跳了。
也因此她终于意识到,她跟时今澜不止一次在世界相识相知相爱。
那些被元明刻意抹去的记忆,不止是这一世她跟时今澜的过去。
可元明为什么要杀掉时今澜。
她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
池浅轻拂过时今澜昏厥的面庞,海水贴在她们的肌肤上,冰凉刺骨。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个心情,恨意发不出来,而心痛如绞。
人类在海啸面前根本无力反抗,更何况这还是一段专门针对时今澜的程序。
无力感深深的缠绕在池浅的掌心。
她只是被赋予了这么一段程序员的记忆,可实际上,她对程序是真的一窍不通。
她没法像时今澜那样自由出入系统,甚至宋唐那样在系统里写一段程序,她也做不到。
她现在之所以能保护住时今澜,只是因为她手腕上这只被元明亲手带上的镯子。
对啊,镯子。
海浪不断翻涌,拍打在池浅的后背。
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没有力气继续抓住时今澜了。
太多的谜团没有解开。
既然这不是她跟时今澜的第一次见面,为什么时今澜还作为这个世界的角色存在,而她成为了任务者?
元明怎么会是主系统?
宋唐跟元明又是怎么回事?
元明在这个世界寻找的,是宋唐吗?
池浅想要赌一把。
赌时今澜活下来,一定会搞清楚这一切,一定会找回自己。
她是系统内部的人员,即使在小世界死掉了,也不过是回到系统,就像上次一样。
而时今澜上次做到了。
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借着水的润滑作用,池浅坚定的将自己的手伸到了左手手腕。
那被设定为一定会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的镯子,还在发挥着作用。
电流在沾湿的手指触碰过去镯子的瞬间迸发出来。
它好像能感知到每一个动作的目的,此刻凶猛的排斥着池浅的手指,好似在撕咬她。
可是池浅不会再像上次那样轻而易举的就放开。
她看着怀里几尽失去意识的时今澜,手指打颤,奋力掰开柔软又坚硬的银子。
“……”
彻骨的疼意已经无法形容,池浅感觉自己喉咙好似闭上了。
氧气在不断被耗尽,她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将镯子按在了时今澜的手腕。
日光高悬在海平面上,好似触手可及,却又无法触碰到。
视线逐渐模糊,池浅感觉自己可能又要完蛋,回系统了,她贪婪的望着时今澜的模样,只希望自己在临走前,能多看时今澜一眼。
也不是怕自己会忘记。
她知道,无论她忘记时今澜多少次,她都会爱上她。
她就是舍不得。
单纯的无法跟时今澜分开。
她们才刚举行了婚礼。
红裙高冠,众人祝贺,作为妻妻的身份,甚至还没有度过一天。
“阿澜。”池浅在心里轻声唤着时今澜,吃力抬起自己打颤的手,万丈温柔的捧过时今澜的脸。
海水冰凉,而唇瓣温软。
浅浅的一层气泡从她们的唇侧溢出,清透干净,装满了水光明亮。
日光折在水面上,翻涌的海浪吞噬着星星,叫星光也沉入水底。
贪念与不舍缠绕在一起,池浅一寸一寸的丈量着时今澜的温度。
海底里没有声音,呼吸也微弱,池浅慢慢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时今澜终于感觉周围的环境真实起来,迟滞的睁开了眼睛。
可这一次,她的眼里不再是平静。
而是一种反应不及的惊慌。
池浅刚刚看到时今澜醒来的欣喜全然被这幅目光压下,不明白时今澜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眼神。
可她刚要问她,就发现她拂过时今澜脸侧的手正在变得透明,好似一片粉尘星星,无力缥缈。
“阿澜……”池浅心下一阵慌张,在心里喊着时今澜的名字。
时今澜也看到了,看比池浅看到的还真实。
那红衣下是如水般透明的十指,她怎么寻,也握不住。
无力感压过了疼痛,遍及她全身。
没有人看到时今澜垂在衣袖的手臂,正止不住的发抖。
“阿澜……我感觉,感觉很不对。”
池浅渐渐觉得自己好像要跟海水融为一体了,离别终于具像化,痛苦的萦绕在池浅脑海。
她全然分不清从自己眼眶里出来的是她的眼泪,还是海水,一颗一颗的流出来,如雨般落下,却被海水吞噬,始终没有形状。
她还不想离开。
这太快了……
时今澜手臂兀的收紧,比往日更加紧的抱着池浅:“没关系,我带你上去。”
时今澜说着,紧紧的握住池浅的手,摆臂往水面上游去。
她还没有意识到海啸不再对自己有攻击性,也没有看到在层层布料下那只原本属于池浅的镯子,只想要将池浅带出去。
只是时今澜还没有游出去多远,她就在茫茫海水中听到池浅的声音,虚弱的好似一片飘萍:“阿澜,你为什么不抱着我了呢?”
这声音微弱的好似要被海水吞噬,呼吸声几乎就要将它盖过去:“我很重吗?”
时今澜茫然回首,就看到池浅的身体彻底透明起来。
她寻着池浅的手臂紧紧握住,却始终什么也握不住。
日光前所未有的刺眼,温暖的像是要烧着了。
池浅望向时今澜的眼睛,好似明白了。
海水灌入她身体,发出一阵热烈的声音。
池浅茫然一怔,接着终于想起了当初从悬崖上跳下去的心情。
死亡不足为惧。
她会在系统里无数次与时今澜重逢。
池浅用铺满爱意的眼神望向时今澜的眼神里,拼劲最后的力气,对她说道:“时今澜,我爱你。”
时今澜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她因为阿青跟绫姬的传说,跟池浅聊到的童话故事。
明明当年池浅扮演的是阿青,此刻却像小美人鱼一样,在她们就要来到海平面,迎接太阳的瞬间,化为了泡沫。
那透明到极致的笑容印在时今澜的眼中,好似远山。
时今澜浸没在冰冷的海水中,悲鸣无声,密密麻麻的刺痛快要穿透她的身体。
她拼了命的要去留住池浅化为齑粉的数据,引得电流在她的身体中乱窜。
可向来她只知道毁灭,从没想过该怎样修复。
她攥紧了池浅消逝的齑粉,却无法阻止海水不断的涤荡,将这些粉末流逝于掌心。
时今澜说过,她不会让系统再拿池浅怎样。
她也的确做到了,她在池浅身边设下了很重的防线,系统应该做不到才对。
怎么会。
怎么会……
时今澜眉头紧皱,紧绷的手臂绷起一道青筋。
而直到她的衣袖被海水冲荡,露出了原本待在池浅手腕上的镯子。
时今澜脑袋轰的一声。
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环。
她自己。
海浪平息了暴戾,翻涌着冲刷过岸边。
翻白的浪花拖上来一道狼狈的红色身影,时今澜跪在沙滩上,被海水浸泡的发白的手指紧紧的嵌进细沙中。
这个笨蛋又一次,为了她,选择了牺牲自己。
“笨死了。”
没有看到时今澜塌下的脊背,紧绷的身体不断落下细密的颤抖,好似沾湿的衣服不断流下的水珠。
分不清她是在恨。
还是在哭。
.
“铃铃铃。”
手机闹钟响起的瞬间,一只手利落的从床上伸出来,熟练的按下了开关键。
池浅懒怠的睁开了眼睛,慢吞吞的将箍在自己脖子上的被子拿下来,睡意懵懂。
她感觉自己昨天做了很混乱的一个梦,脑袋昏昏沉沉。
阳光穿过廉价的窗帘洒进室内,披一室的明媚。
老小区的窗户不隔音,夏天就要结束了,蝉鸣声愈发凄厉。
池浅隐约记得这个时候的蝉叫寒蝉,听名字就觉得命不久矣。
她心里为这蝉感到惋惜,慢慢悠悠的脱下来睡衣,穿好工作装。
那个破敲代码的班不值得她耗费多少精力,为了多睡一会,池浅戒了化妆,洗脸刷牙,抹了把脸就出门了。
早上的城市到处都是忙碌的景象,地铁站的大屏轮换着地铁到站情况,池浅跟着人流大部队,停在了要坐的地铁车厢出口前。
她今天来得早,就站在了关卡的正中间,地铁带着风声远远的驶过来,池浅做足了准备,在闸门打开的瞬间,挤了进去。
她今天运气实在是有点好,她正面对的老奶奶在下一站就下车了。
她被身后两侧的人都挤着,稀里糊涂的就坐了下去,成了这场抢座比赛的胜利者。
有了座位人就放松了下来,早起上班的池浅更是昏昏欲睡。
她觉得社畜真的不容易,要是她不是社畜,而是领着五十万工资的私人生活助理就好了。
池浅的脑袋一点一点,刚有了这个想法,目光就顿住了。
为什么是五十万。
私人生活助理又是个什么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