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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104 返程

地中行 遐依 2353 2024-08-07 21:46:00

104

河梁东站进入重启定测的程序,历中行才知道仍在竭力动作的不止河梁一市。南部延长线在争,俞西通道也在争,项目预可研持续了六年,沿线的地方政府就较劲了六年,像河梁这样被省长在最后关头放弃的,还是仅此一例。

历中行毕竟是外行,严廉动身的同时,俞省的老书记和河梁铁路局也派出分管干部与他接洽。本想就此交接,但后续还有多方磋商,站点规模、出资比例等具体方案落定前,许多枝节需要坚守斡旋,他暂时被留下来,充当底线上的定海神针。

严廉刚落脚,还有心思跟他开玩笑,问姚总来工地吗?既然你不回来,要不我去撩一下,帮你考验考验。

历中行眼皮一跳,提醒他别找抽。对方惊讶:他还动手啊?

历:是我会。

严:真不客气欸……我可正在帮你的忙。

历:谢谢你。一码归一码。

严博士此人嘴欠归嘴欠,做起事来还是靠谱的。定测报告出炉,公示方案能否变动,国铁内部又产生了争议,最终不肯自扇巴掌,决议呼南主线不作更改,而将俞西通道的起点站放在河梁,留待后续公布。

历中行发挥完自己的作用,跟葛孚简短地见了一面,道谢,然后讲了讲老师的近况,葛孚只是点头,并未多说,他没有立场对黎永济如今的境遇提什么看法。这一面见完,已是十月十八号晚上,葛孚让司机送历中行回住处。从葛宅门口到院外的短短一段路,丹桂暗香浮动,铺方砖的地坪走上去仿佛北京的老城墙,历中行半途回首,淡黄的灯光透过窗帘,映在上个春节贴的红色圆形窗花上,一枚镂空的月亮。

生老病死,只是月下平常事。

他忽然非常、非常思念姚江。

在车上不方便,准备回去给人打电话,但还没等下车,手机先振动起来。历中行看到名字,心头一晃,舍不得等了,抬手划接听键。

“聊完了吗?”姚江知道他今晚的行程。对面背景音有些杂,似乎有断续的歌声。

“刚聊完。”历中行问,“你在干什么?”

问完就后悔。这也太像查岗了,还显得智商不高。哪个心虚的会主动给家里那位打电话?

姚江自然也想到了,笑声挠了一下他的耳窝:“请年轻人吃饭,吃完了,现在他们在唱歌。”又道,“有个好消息。”

“什么?”

听筒里两声轻响,姚江用指节磕了磕手机的金属边缘。无端想起性事中这人向他讨甜头时,总会将手掌暂停在腰际或更隐秘的地方,用指腹蹭磨两下。历中行的目光游到后视镜又折回来。

“想你。”他压着音量说。

姚江似乎叹了声,“太久了……没想到你要去将近一个月。”

历中行一下子笑了:“以后我去别的地方出差,一下地就是几个月,那可怎么办?”

高兴地当玩笑话说起,随即意识到,这正是未来不算太远的现实。

他还有很多年要在田野发掘中度过,不准备早早去坐办公室,姚江会等他吗?这对他公平吗?一年几个月见不到面的日子,于人于己都是考验。历中行没法儿不去想,如果不和自己在一起,姚江本可以娶个每天等他回家的温婉妻子。

“M&C和河梁市文物局谈成了一些合作,具体项目会在明晚的发布会上公开。”姚江的好消息暂时转移了他的思绪。

“明天晚上啊……”

“你回来吗?”姚江问。

第五届中华考古论坛二十三号就要在京举办了,日子离得近,历中行说,准备出席后再返程。

“也好,没几天了。”姚江也不想他来回奔波。

他把回去的日子提前跟师母打了招呼,师母说什么都要留他在家里好好吃一顿。

“金猊工作忙,总不在家吃,你来了也没几天肯留下来吃饭,我整天对着老头子,有什么意思?”师母把他拉到阳台,慢声道,“小历,我知道,是老郭辜负你,你那么信任他,当时突然赶你走,差点让大家都知道……但是啊,你也要给他个台阶下不是?他就那个倔脾气……”

“您希望我跟郭老师道歉吗?”历中行问。

师母顿了顿。其实,如果是自己的孩子喜欢同性,她也万万不能接受,但历中行只是老郭的一个学生,她总觉得不必在意那么多。于是,拍拍他的手臂:“你也没错,道什么歉呢……要是不怪他了,就重新叫声老师吧。”

历中行能听出师母的客气,但这点客气也是难能可贵的,对他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饭桌上,他说,郭老师,这些天谢谢您,我要回去了。

郭恕沉默了一会儿,吃完放筷子之前,跟他说:考古,不要和政治靠太近。

他微微笑起来,诚恳道,记住了。

吃过午饭,历中行坐下午两点的高铁回河梁,郭金猊中午不在家,他给她打了个电话道别,没想到她乐呵呵让他把房间给收拾出来,她请了年假,随后就到,找他玩儿两天,之后等论坛开幕一起回京。

“行啊,你住我家吧,这几天整个家都归你,没人打扰。”

“是没人打扰我,还是怕我打扰你们?”她笑嘻嘻道。

“少贫!”历中行至少让她说中一半,脸热归脸热,还是理直气壮哼了声,“让你和我们一起住,你来吗?”

敌进我退,郭金猊才不上当,狗粮白天吃就够了。

临行前给队员们带了一堆北京特产,填满行李箱后又装了一背包,比起来时轻装简行的潇洒,仿佛家里养着一窝嗷嗷待哺的小鹰。车程三个小时,五点抵梁,他提前跟小祁打听到了酒店地址,准备给姚江一个惊喜。

天不遂人愿,河梁二桥上发生擦碰事故,堵了四十多分钟,历中行下车拉着箱子直奔行政楼层的签到处。六点开始,时间已过,他踌躇了一会儿,这时候再打姚江电话不知方不方便。

历中行拿出证件给负责接待的姑娘,说自己是文物局的工作人员。

大概是一箱一包两件行李看上去实在不像参会嘉宾,或许还有安全隐患,姑娘在系统中谨慎地核对了一下,保持着礼貌的笑容道:“不好意思,您不在我们的嘉宾名单中。”

试图蒙混过关失败,历中行把证件拿回来,低头刮了一下鼻子,转身准备给大BOSS打电话。

迎面又来了一个迟到的男人,擦肩而过,历中行感觉被打量得稍久了点,皱了皱眉,长脸男人突然回过头来,拍一下他的肩。

“这位我认识,给他个牌牌。”他转过去跟方才拒绝了历中行的姑娘说。

历中行一愣,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任总,你进可以,但是……”这姑娘倒认识任齐平,但M&C和美驰已经随着吴家父子的一场内战分家了,严格来说任齐平现在只是合作伙伴而非自己人,不好为一个外人开后门,万一出什么事问起来,只能是自己背锅。

他这才把眼前的人对号入座,姚江聊工作时提到过任齐平,不过听起来算不上朋友。

“别但是了,你们姚总的人。我帮个忙而已。”任齐平拿到自己的嘉宾证,用边棱敲了下台面,意思是搞快点。

姑娘瞟了历中行一眼,没办法,又拿了一张塑封带挂绳的嘉宾证出来。任齐平递给他,带人进场。

“谢谢,任总知道我?”历中行跟着他穿过铺有静音地毯的走廊,光线暗下来,M&C的Logo灯牌在道旁发光。

“姚总跟你提过我啊?”他回头反问,目光似笑非笑,看得历中行有点奓毛。

任齐平抬肘,点了点自己的手腕,“胆子很大嘛。看不出来啊,这家伙也是个情种。”他自得其乐地笑了两声,“路子还挺偏。”

……原来还是对表太显眼了。历中行心头微汗,面上没露出什么表情。

即将进入主厅,对方慢走两步,想来勾他的肩膀,历中行眼风一扫,空着的左手把那胳膊按住,“有事儿您说话。”

任齐平便作罢,笑意更深,“酒场习气,别见怪,以后有机会一起喝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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