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章
起因是在傅栖眠陷入包养风波的时候, 薛付之的经纪人为了蹭《自由音乐厅》的热度顺便拉踩傅栖眠,在自己的大眼仔上放出了薛付之的病床照,并且发了薛付之即将从《自由音乐厅》退赛的公告。
@薛付之经纪人:[图片][图片]很遗憾地告诉大家,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 之之身体不堪重负,嗓子已经不能再继续承担唱歌的压力, 医生说需要长时间静养,所以在此公告,薛付之选手将因身体原因不再继续《自由音乐厅》的后续录制工作,非常抱歉辜负了大家的期待, 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 希望之之能够养好身体,重回舞台。
[怎么回事!前两天不是还说在彩排吗!]
[可怜的之之!没关系的!我们已经辉煌过了!不在乎这一个小小的音综!]
[所以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之之还拍了自己的练习照,状态也很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因为先前的发酵, 《自由音乐厅》的热度非常高, 在一处网站匿名论坛上, 甚至还有选手们的个人热帖。
公告一发出,薛付之的相关热帖就被顶到了第一条。
233L:怎么回事?一般嗓子不好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吧?这都到决赛了, 为什么会放弃啊!
234L:对啊!经纪人也不好好说明一下, 就这么放弃了, 对得起之之的努力吗?
235L:[图片][图片]内部消息, 只发这一遍,本层主发完就销号了
图片上, 正是薛付之跪在彩排舞台上捂着嘴、指缝间流出鲜血, 以及被救护车带走的场面。
236L;???
237L: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咯血吗?
238L:这么严重吗?《自由音乐厅》从拍摄到现在也不过就才两个月的时间吧?就算这两个月里面天天练习,也不至于练到嗓子咯血的程度吧?
就在薛付之的个人热帖因为这两张图片在首页居高不下的时候, 又一个新贴带着“new”的标志出现了。
【关于某综艺首页热帖选手事件,知情|人士表示非常害怕。】
【如题。作为某爆档音综的相关工作人员,音综的决赛已经准备推迟一个星期了,节目组的公告很快就会跟着热帖选手的退赛通知发出来,信不信由大家。这边想说的是,热帖选手的退赛并不只是练习受伤这么简单,而是因为有其他东西干预……这边就不细说了,作为内部人员,真的很害怕了。】
1L:???
2L:???我怎么有点没有看懂?
3L:所以意思是,薛付之的退赛其实是人为的?有人在下毒手想要薛付之退赛?
4L:从选秀一直追之之到现在,秀粉表示,当年选秀的时候出了傅栖眠,还有一个小选手也中途退赛了,到现在都没有复出,好像是因为被人下了哑药,导致以后都不能再唱歌了……
5L:???什么?还有这种事?
6L:所以楼主的意思是,之之也是因为被人下了……药,所以才导致嗓子咯血!
这个帖子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面就变成了热帖,但楼主除了发帖和说明以外,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当帖子被直接搬运到大眼仔上的时候,更多的人慕名来吃瓜,但没有多长时间,帖子就被直接删除了。
楼主也当场注销账号。
这就更加让人相信,薛付之的退赛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是谁投毒的呢?
在薛付之尚且保留的那个个人热帖当中,又有人发了照片,也自称是内部人员,表示这件事情跟某空降大爆选手有关。
照片上的人都打了马赛克,但只要稍微关注一下节目组发出来的路透,将衣服的颜色和身高一一对应,就不难看出马赛克底下的人究竟是谁。
再加上“空降大爆选手”这个指意明显的词汇,根本就不难锁定照片上的主角。
334L:这照片上是……傅栖眠?
335L:呸呸呸!本帖禁fqm相关!究竟是谁把照片发到这里的!
336L:不对!仔细看!前面一张照片是选手们都出门了的照片,后面一张才是傅栖眠进门的照片!
337L:这不是监控吗!意思就是,大家都出了休息室以后,傅栖眠又一个人回来了!
338L:那也就是说……
本来,薛付之的粉丝就很讨厌傅栖眠,只要薛付之有什么风吹草动,粉丝们就会直接把事情的错归咎于傅栖眠。
至于暗戳戳拉踩,那更加是常有的事情。
于是,因为这两张没有任何说明的监控截图,薛付之的粉丝们直接就把给薛付之投毒的罪名按在了傅栖眠的头上。
怀疑就像一颗种子,一旦它存在了,就会开始疯狂地汲取能量来壮大自身——人的心理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就会开始不自觉地、想方设法地去寻找那些可以佐证怀疑的所谓“证据”,即便这样的“证据”有可能站不住脚,甚至有时候是可笑的,他们也会愿意相信,被怀疑蒙蔽双眼。
比如之前觉得傅栖眠要联合夏盛陷害薛付之的那些人,又比如现在觉得是傅栖眠给薛付之投毒的粉丝们,他们不在乎真相是什么,只在乎自己的怀疑是否能够得到证实。
几乎就是在秦句游发布澄清大眼仔消息的同时,薛付之的个人超话和《自由音乐厅》的官方超话,全部都被薛付之粉丝攻陷了。
铺天盖地的新帖全部都是同样的标题:
【请节目组正视选手之间的不正当竞争!严惩幕后凶手!还薛付之选手一个清白!】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严重的事情节目组都没有彻查!】
【就算这个空降大爆选手有家世、有背景,也不应该是节目组包庇的理由!】
【是啊,我们之之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少爷,难道就因为他善良单纯,就可以白白忍受其他人的压迫吗?】
【我早就知道傅栖眠肯定不是什么善茬!现在才爆出身份,背地里不知道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打压我们之之!】
几个小时前,傅栖眠被爆出疑似被包养的时候,薛付之的粉丝还沾沾自喜,用所谓的家境、背景来贬低身份未知的傅栖眠——可现在,他们一贯常用的方式却又摇身一变,成了别人“迫害”他们的武器。
加害者曾经耀武扬威的凶器,现在又成了他们标榜自己为受害者的借口。
真是可笑哇。
燕茴和傅栖眠站在车库里,无声地翻动着匿名论坛的截图。
“现在,怎么说?”关掉屏幕,燕茴将手机放回包里,倚在车场,双手环胸,“夏盛和孙瑜这两个人,应该是铁了心要让你从此在娱乐圈抬不起头。”
那几个在匿名论坛爆料又注销的账号,很明显出自这两个人。
“只是他们这一招想得也太没水平了,还不如前一条杀伤力大。”
估计也是发现傅栖眠的包养爆料已经不构成任何威胁,甚至自己都有可能已经马失前蹄,所以他们急了,才最终不择手段,无论如何都想要把傅栖眠拉下水。
“谁知道呢,可能我太招人记恨了吧。”傅栖眠将车锁上,双手揣兜,轻松散漫地笑笑,“反正,我什么也没干,我又不心虚。”
“那,你是准备……”燕茴看看餐厅的方向,不再说话。
意思就是让傅家出面。
这件事情,只要找到当时帮忙发冰糖雪梨的夏盛助理,稍微给点利益,就能完美解决。
但是傅栖眠摇了摇头。
他拿出手机,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我已经浪费过这么多傅家的资源在不相干的人身上——现在,该讨点利息了。”
“再说了,我哥要忙着跟我谈恋爱呢,哪有功夫管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拿出手机,他打开聊天界面,将黑名单里的江焕诚放了出来。
刚点击“恢复”按钮,消息就蹭蹭蹭弹了出来。
【江】:为什么不回消息?
【江】:你有没有事?
【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江】:我这里可以帮你找节目组的人。
【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一连三个问号。
见状,燕茴撑着傅栖眠的肩膀,揶揄道:“哟,我们小傅少爷真是好手段啊,我进悦江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贱人这么紧张过谁——这待遇可是连薛付之都没有呢。”
“可别恶心我。”傅栖眠和她交换眼神,哂笑。
“唉,我想到了,你就这样回他。”燕茴伸出一只手,在傅栖眠手机的键盘上戳着。
【小傅棉棉】:你们公司的艺人出了事情,最好不要牵扯到我头上。
【小傅棉棉】:我很忙。
语气简直就跟当初对傅栖眠不耐烦的江焕诚本人一模一样。
只是现在,早已换了角色。
江焕诚那边很快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两秒钟过后,江焕诚发过来一个“好”字。
然后又开始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输入了半天,又变成“对方正在讲话”。
燕茴当然不会给这个贱人发挥的空间,在“对方正在讲话”的字样还没有消失时,点开江焕诚的个人界面,点击“设置”,将江焕诚拉进了傅栖眠的联系人黑名单中。
“行了。”燕茴轻松地呼出一口气,拍拍手。
要不怎么说感情会使人蒙蔽呢,当初傅栖眠为了江焕诚甘心葬送前途,现如今二人三言两语,就把江焕诚耍的团团转。
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能为他们冲锋陷阵的弃子。
就是不知道江焕诚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哈哈哈哈哈——”因为觉得十分解气,燕茴捧腹,搂着傅栖眠的肩膀大笑,“棉宝,我们这样真的好像那种,背地里琢磨让舔狗给我们做事的坏人啊。”
“本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傅栖眠抱手,跟着她笑,“——不过你说错了一点。”
“什么?”
“当我的狗,他还不配。”
身旁的青年红发招摇又明媚,燕茴看着他,即便是在昏暗的车库,琥珀色的眸光依旧动人闪耀。
若他真是狐狸精,一定会有无数人为他前赴后继——明明知道他危险,却还自甘堕落。
“……棉宝,你真是,天生的狐狸精。”她撩动了一下傅栖眠的红发,喃喃道,“唉,你要是想火,该多好呢。”
“——人各有志。”傅栖眠掸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好了,我也饿了,走,今天让你尝尝我妈做的海鲜锅。”
***
“哎呀,来的真巧,海鲜煲刚刚好。”一进餐厅,就看见傅母穿着围裙,用两只厚厚的手套将海鲜煲的砂锅给端在了桌上。
傅母的厨艺非常好,加上又有专业的保姆帮忙,只两个人,便将一桌饭做得有模有样。
进门的时候,傅栖眠和燕茴都稍稍愣了一下。
“……妈妈,”傅栖眠太阳穴跳了一下,“我们家……以前就长这个样子吗?”
傅家老宅的装修,自然是富丽堂皇,但因为傅栖眠说了经纪人要来,傅母怕吓到燕茴,便支使着家里的保姆们将上上下下都重新装饰了一番。
楼梯栏杆上铺了颜色明媚的垫布,还扎上了好看的蝴蝶结,平日放在阳光房里不让人靠近的花花草草,都被摆出来迎客。
连餐桌和茶几底下的毯子都换成了年轻人喜欢的色系和清新样式。
现在,比起之前金碧辉煌的装潢,倒是增添了不少亲和力。
傅大花和傅小花喵喵叫着出来,连她们两个的脖子上都系了漂亮的小披肩。
傅桓烨也傅父平日在家穿的休闲服也全部换掉了,丝绸衬衫,领带,背心,很正式。
“小宝的朋友来了!”傅母解开围裙,上前给了燕茴一个大大的拥抱。
“伯母好!”燕茴也不拘礼,大大方方地回抱住傅母,随后将手上的礼物交给傅母。
面对这个在所有云城人眼中都高高在上的贵夫人,燕茴倒是不那么觉得局促——毕竟傅栖眠总是用傅母的额度帮她给心仪的包包调货,在燕茴的印象中,“傅栖眠的妈妈”早就已经是亲和力的代名词了。
“宝贝,你真是有心了!快坐快坐。”傅母高高兴兴地接过礼物,放在茶几上。
海鲜煲的砂锅保温效果非常好,端上桌以后还在咕嘟咕嘟地沸腾,鲍鱼和大虾在表面跟随着泡泡翻腾,散发出诱人的咸味。
“尝尝伯母的手艺。”
“好!”
饭桌上,傅栖眠和傅桓烨相对而坐,交换了眼神。
傅栖眠眨眨眼,让他放心。
“燕燕,你这个指甲,是在哪做的呀?”傅母抓着燕茴的手,摩挲摩挲,“真好看。”
“是我朋友的店,要是伯母喜欢,我带你去。”燕茴爽快道。
“真的?那太好了!”傅母给燕茴夹了一只螃蟹,“哎呀,还是女儿好,我平时一个人在家,连聊聊美甲的人都没有。”
“说起来,小宝小时候我是给他当女孩儿养的,可爱的很呢,又嫩又白。”傅母支着筷子,幸福地回忆着。
已经看过傅栖眠童年照的燕茴:“确实特别可爱。”
“是吧是吧?我告诉你哦,小时候我们家小宝就已经能把小男生迷得神魂颠倒了,你知道秦家的二少爷不?每回来我们家,都哭着不肯回家,要入赘到我们家呢!”傅母笑道,“搞得我也一直以为他真喜欢小宝,毕竟只要两个人见面,小秦就抱着小宝好一顿亲亲。”
语罢,周遭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秒。
傅栖眠没敢抬头,但想也知道傅桓烨会是什么表情。
他装模作样地喝了口汤,脚在桌子底下,勾了勾傅桓烨的小腿。
傅桓烨吃菜的动作随即一滞。
“……确实,我们都很喜欢棉宝。”燕茴忙着打圆场。
随后又是一阵其乐融融的用餐氛围。
“唉,燕燕啊,你有对象了没有?”吃到一半,傅母再次冷不丁来一句。
“咳、咳、咳——”傅栖眠先被呛到了一下。
傅桓烨自然地抽了一张纸,递过去。
“伯母,我是独身主义,”燕茴笑着不轻不重地用膝盖撞了傅栖眠一下,“不谈恋爱,不结婚。”
“喔,”傅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好酷。”
“谢谢伯母。”
说完,傅母又小小叹口气。
“爱情多美好啊,你们年轻人怎么都不喜欢谈恋爱呢,”话语间,傅母的目光在傅桓烨和傅栖眠中间扫了扫,“——我家这两个也是,大的三十一,小的二十三,一个也不乐意谈恋爱。”
傅桓烨:“……”
傅栖眠:“……咳咳。”
燕茴:“哈哈,我们……都这样,都这样。”
说完,燕茴向傅栖眠笑眯眯地抛去一个眼神。
实际上牙都快咬碎了。
傅栖眠装作没看见她的微表情,也朝着她笑笑,给她夹了一只大虾。
——海鲜煲真的很好吃,就是桌上有三个人各怀心思,偶尔吃得有点哽咽。
***
吃完饭,傅母带着燕茴,叫来了几个搓麻将的姐妹,去了地下室,傅父也去找人下棋了,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家里,一下子冷清了。
保姆们安静地收拾完了家里的东西,只有布置好的装潢还留着。
傅桓烨沉默着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放着一杯低度数的气泡酒。
六芒星切割的杯子里是一颗雕好的冰球,淡绿色的酒水积压在冰球和杯子的缝隙中,几个轻浅的小泡泡点缀其中,偶尔发出一点气泡破裂的细微响声。
傅栖眠端着果汁靠近沙发,双手从背后轻轻搭在男人宽厚的肩膀,在他的后脖颈上留下一个温润的吻。
腰身倚在沙发背旁,傅栖眠附身,从背后将脑袋凑近傅桓烨的耳根,不轻不重地用虎牙咬了一口。
像被狐狸的尖牙戳中了一样,叮地一下。
“生气了?”
青年眼中似笑非笑,眉眼弯弯地眯着,脑袋趴在男人的肩膀上,抬眼观赏傅桓烨被情绪掌控的神态,心里莫名痒痒的。
傅桓烨不说话,但流转的眸光和渐渐加重的呼吸,连同已经泛红的耳根一起,明示着他给出的答案。
“为什么?”越过傅桓烨,傅栖眠将果汁放在了茶几上,回过头侧着坐在了傅桓烨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一下一下细细地亲在男人的脸颊上。
“……没有生你的气。”捏了捏傅栖眠柔嫩的脸蛋肉,傅桓烨摇摇头,和怀中的青年额头相抵,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鼻尖,嗓音暗哑,“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如果我能早点,坦诚一点,早点保护你,和你打好关系,会不会……”
“——说到底,还是我的问题。”
爱会让人自卑,即便是云城最厉害的人也不能逃脱这样的魔咒。
他们的额头贴在一起,两个人的睫毛都很长,交叠在一起,眼神稍微闪烁一点,便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相互依托和纠缠。
他们都是第一次谈恋爱,不管双方在事业场上有多游刃有余,可面对彼此的时候,还是有些相对无言,变成了傻瓜。
“……我不是说过吗,”傅栖眠亲了亲他的唇瓣,尝到一点气泡酒苦中带甜的滋味,“我们之间的遗憾,是可以弥补的,没有那么多不可挽回的事情。”
视线近距离地交汇,傅桓烨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将千言万语汇聚成了一个吻,落在傅栖眠的唇上。
“唔……”
酒味很快弥漫在口腔中,这点恰到好处的清爽和辛快让双方都多了一丝贪恋。
傅桓烨收紧了搭在青年腰身上的手,时缓时重地揉着。
力道很舒服,傅栖眠跟着软了下来,趴在傅桓烨的肩膀上,客厅内一时间水声暧昧不停。
保姆们收拾完餐桌后,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傅桓烨不喜欢有人在身边的感觉,因此只要傅桓烨单独在的地方,除了他自己,不会有任何一个外人。
所以他们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来自彼此的暧昧情愫。
双唇分离,他们又贴了一下额头,蹭蹭,相视一笑。
周遭寂静,傅大花和傅小花依偎在客厅的猫窝中睡着了,长毛柔软地挤在一起,呼吸平稳。
阳光细细密密地从没有完全拉紧的窗帘里透进来,这一丝丝的亮度,让傅栖眠有点想要轻轻地哼唱。
“让我们为爱情干一杯……再干一杯……”
歌声悠悠,已经有些融化的冰球在酒里浮动,傅桓烨举起喝了一口,眯着眼睛,轻轻晃动双腿。
随着他的动作,坐在他腿上的傅栖眠也跟着微微晃动。
好像回到了记忆中很小的时候,在某个靠近赤道的小岛上,用废弃轮胎做成的秋千里,坐着正在看书的傅桓烨,他的怀里是还抱着奶瓶的傅栖眠。
秋千缓缓地摇着,晃呀,晃呀。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没有什么变化的样子。
不对,还是有点改变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超脱了普通的竹马或者兄弟之间,很多事情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但好在,都是尽如人意的。
杯底还剩最后一点酒,傅桓烨稍稍举高一点,眼神询问傅栖眠要不要喝。
傅栖眠点点头,双手仍然抱着傅桓烨的脖子,把脑袋轻轻凑过去,就着傅桓烨的动作,将杯中仅剩的一点气泡酒一饮而尽。
融化的冰球将气泡酒的微酸中和得很好,更多的是淡淡的果香发酵气味。
放下酒杯,傅桓烨突然将腿抖了抖。
随着这样陡然加剧的动作,傅栖眠的身体也跟着颤栗,吓了一跳。
他浅浅叫了一声,身体前倾,下意识地摔进了傅桓烨的胸膛,距离瞬间拉近,胳膊也越搂越紧。
熟悉的松针香味袭来,傅栖眠看着近在眼前的喉结,抬起头,撞见傅桓烨愉悦中带着点意图得逞的表情。
“你故意的……”他嗔怪着,手上稍稍使劲,在傅桓烨的胸肌上锤了一下。
被戳破了心思,傅桓烨也丝毫不觉得心虚,反而笑着托住傅栖眠的臀|部,将他抱紧些,继续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动着双|腿。
“这次是真的不跟你玩了。”傅栖眠假意疏远他,咬着嘴唇,将他推开一些,二人的距离再次微妙地拉远。
傅桓烨并不恼,而是顺着傅栖眠的动作,直起身,主动靠近他。
实话说,傅栖眠的脸是真的很嫩,毕竟是跟着傅母经常保养的,即便是男孩子,也嫩得仿佛能够掐出水。
“只是可惜,小时候没能好好亲亲。”
——一边这样说着,傅桓烨一边不停地用嘴去啄傅栖眠的脸蛋,偶尔亲在嘴角处,甜的不得了。
傅栖眠笑着用手推搡他,可最终到底也没有真正推开,任由傅桓烨在自己脸上留下一处又一处明显的余温。
“——小宝!大宝!我们回来了!”门口突然响起傅母的声音。
还在沙发上耳鬓厮磨的二人停住动作,看着对方的眼神浮现出一丝愕然。
她们不是去搓麻将了吗?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哎哟,那几个姐妹一看燕燕手上的美甲好看,都说要做,连麻将都不想打了,”傅母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在门口的衣架上找着自己平常出门玩背的包包,“这不,我回来拿个东西,一会儿就出门做美甲去。”
燕茴跟着进门,看见的便是傅桓烨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手里拿着已经喝完的酒杯;傅栖眠则以一种怪异的神情和姿态站在沙发旁边,手上拿着手机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一副把“有奸情”三个字都写在脸上的样子。
她目光在二人之间扫视了半晌,瘪了瘪嘴,作无语状。
——就这么饿吗?就这么饿吗?
就、这、么、饿、吗!!!
这可是客厅!不是你们两个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地方!!!*
还不知道收敛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叹出来,最后有些局促地看向傅母。
好在,傅母好像一心一意地在收拾东西,并没有看向这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她再一次长叹一口气,向还僵持不下的二人投过去一个“你们好自为之”的眼神,转过身。
那边,傅母也收拾好了东西,兴冲冲地挽着燕茴的胳膊:“走走走。”
看着傅母即将离去的背影,傅栖眠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也缓缓落地。
毕竟,他虽然早就做好了跟傅母摊牌的准备,但现在很显然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哎,燕燕,我就说我们家小宝很可爱吧,兄弟俩感情也很好呢。”傅母笑眯眯地拍拍燕茴的肩膀,声音清脆,“都这么大了,还一起玩摇摇车呢。”
傅栖眠好不容易站稳的身形又晃了一下。
燕茴也跟着呼吸一窒。
看见了!被看见了!
“啊哈哈,是啊,是啊。”她甚至都不敢回头看还在客厅茶几旁边的两个人,笑着应和傅母,“棉宝也经常跟我说起呢。”
“是吗?那我们俩一定又有更多共同话题了!”傅母有些兴奋,仿佛真的一点都没有起疑心的样子,乐呵呵地挽着燕茴往前走,“太好了,这下做美甲也不会无聊了,走,伯母顺便请你吃个下午茶。”
二人其乐融融地走了,留下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以及从始至终动作都没怎么变过的两个人。
傅栖眠低下头,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最后尴尬地落在傅桓烨的手上。
傅桓烨双手握着冰球融化了一半的杯子,青筋毕露的手背微微颤抖。
看来,紧张的不止一个人。
“那个……我……我去看看大花和小花。”傅栖眠抓起手机,舔了舔嘴唇。
“哦,好——我去健身房。”傅桓烨也放下杯子。
傅桓烨起身,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哈哈。”——不知怎么的,傅栖眠猛然笑出了声。
傅桓烨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揉了揉傅栖眠卷起的发丝。
***
手上抱着傅大花,肩膀上站着傅小花,傅栖眠一路来到卧室换好家居服,躺在了床上。
——万年不用的邮箱,居然亮起了一个红点。
傅栖眠点了进去,果然,江焕诚的手机号和绿泡泡都被拉黑,便把主意打到了邮箱上。
本来,傅栖眠是准备再次拉黑的,但一看,邮件里面还有附件。
——要不怎么说,江焕诚虽然是个贱人,但做事效率却还马马虎虎呢。
吃个午饭谈个恋爱的功夫,他就已经找到了当时完整的监控录像,那个在匿名论坛里面发布的所谓傅栖眠在大家走后独自一人回到休息室的监控截图,根本就是假的。
真正进入了休息室的,是孙瑜的助理。
[江焕诚]:我们公司有其他人也参加了音综,跟我说他们那边的小道消息是你要联合夏盛一起对付薛付之。
[江焕诚]:我就去追问了原委——你们那天,是不是喝了一份夏盛请的冰糖雪梨?
傅栖眠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消息,回了一条过去。
[小傅棉棉]:喝了。
[小傅棉棉]:怎么了?
虽然他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还是要在江焕诚面前展现出一点弱者的姿态。
[江焕诚]:没事,我知道了。
[江焕诚]:我已经找到了夏盛的助理,谈好了价格,最迟晚上,就会发视频说明情况。
[江焕诚]:等我。
[江焕诚]:别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然后直接发公告的,交给我就行。
傅栖眠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吹开挡在眼角的一缕碎发,敲下两个字:
[小傅棉棉]:行吧。
随后,江焕诚又发来的消息。
[江焕诚]: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不然不方便联系你。
静静地看着手机上的文字,傅栖眠的神情中出现一丝讥讽。
将“回头再说”四个字发过去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将江焕诚的邮箱也拉进了黑名单。
随后,他把那段完整的监控录像发给了燕茴。
[燕姐]:就这?
[燕姐]:切,也不知道先发找营销号发个大眼仔帮你澄清,一段监控而已,算得了什么
[燕姐]:还最迟晚上,真没意思。
傅栖眠会心地笑了笑。
燕茴现在已经能完全代入曾经江焕诚的角色了,直接帮着傅栖眠挑挑拣拣。
[燕姐]:不对啊,如果不是他,那现在大眼仔上的那条热搜是谁干的?
热搜?
打开大眼仔,#傅栖眠投毒#的热搜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夏盛投毒#。
起因就是匿名论坛里,有人发布了完完整整的监控视频链接。
甚至比之前的监控截图还要更加清楚,上面先前还是傅栖眠的部分,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456L:哇靠,这不是那个孙瑜的助理吗?
457L:所以说,那张监控截图根本就是假的!傅栖眠根本就没有在大家出门后回到休息室!真正回去的另有其人!
458L:啊?那意思就是,是孙瑜的助理下的毒咯?
459L:有可能唉,孙瑜的助理肯定就是听孙瑜的意思啊,所以下药的人其实是孙瑜,然后把傅栖眠拉出来当替罪羊???
460L:好狠毒啊,之前冒名顶替旧教堂白月光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三观有点不正常了。
461L:楼上你发现了华点!很有可能就是孙瑜冒名顶替蹭热度失败,然后记恨上了傅栖眠,于是就借着这件事情来嫁祸傅栖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条帖子,孙瑜那边被直接打草惊蛇,十分钟后开了个人直播。
直播间热度自然是空前得高,大概是孙瑜职业生涯目前最高的一次。
“……我,我保证,没有做这些事情……”直播中的他梨花带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只是当天,夏盛评委请我们所有人喝了冰糖雪梨,我彩排到一半有点口渴,让助理帮我去拿……”
——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
也不知道孙瑜已经完全昏了头,见拉傅栖眠下水不成,便直接盯上了夏盛。
好一出狗咬狗的大戏。
躺在床上,傅栖眠闲适的摸着傅小花的毛,关掉了孙瑜的直播界面。
这一场大戏,看得他这个背后“导演”都有点眼花缭乱了。
[对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啊,记不记得,当年那个选手退赛,大家最怀疑的人是谁?]
[是夏盛!因为他有的时候会请其他选手喝奶茶!而那个选手进步了几名,抢走了他的排名!]
[我去我去,这件事情已经变得越来越离谱了,好刺激啊朋友们。]
——紧接着,另外一条直播消息出现在了热搜词条的首页。
于是同一批在孙瑜直播间吃瓜的人又赶鸭子似的来到新的直播间。
“……大家好,我是夏盛的助理,xxx。”直播间里面的人,正是当天帮着夏盛分发冰糖雪梨的助理,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神情憔悴。
“夏盛以工作和违约金为要挟,让我用自己的账号在网络上购买了哑药,放在了彩排当天请选手们喝的冰糖雪梨当中,想要伤害傅栖眠选手的嗓子,迫使他退赛。”
[???等等,你说谁?傅栖眠?]
[等一下,咯血的不是薛付之吗?]
[啊啊啊啊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脑袋好乱!好乱!]
直播间中,夏盛的助理接着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给傅栖眠选手的有标记的那一份冰糖雪梨出现在了薛付之选手的手上——在此,我诚恳地向傅栖眠选手和薛付之选手道歉,并且愿意接受法律的惩罚。”
他的眼中除了劳累,还有一丝恐惧与不安。
——但还没等弹幕走起来,到这里,直播就匆匆结束了。
[???也就是说,有人调换了傅栖眠和薛付之的冰糖雪梨吗?]
[不是,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姐妹,很好理解,你只要知道,棉宝是无辜的,下毒的是夏盛就好了。]
[啊啊啊但是我还是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所有网友都一头雾水的时候,最终答案随着最后一个当事人——孙瑜助理的出现,揭开了。
@孙瑜的助理:很抱歉占用了大家的时间,我是孙瑜的助理,有些事情,我觉得自己不得不站出来说明了。
@孙瑜的助理:在团队赛的时候,节目组中就出现了“傅栖眠选手要联合夏盛评委搞垮薛付之选手”的小道消息,我的老板,也就是孙瑜,对此深信不疑,并且很早就开始谋划要怎么通过这件事情来让傅栖眠选手吃苦头。所以,当夏盛评委请大家喝冰糖雪梨时,孙瑜笃定薛付之选手那碗冰糖雪梨有毒,于是便让我在大家彩排的时候溜进休息室,调换了薛付之选手和傅栖眠选手的冰糖雪梨。
“哦吼。”傅栖眠换了个坐躺着的姿势,不轻不重地撩了一下傅小花的尾巴。
这场戏,终于要到尾声的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