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章
《无限谜团》播出后不就, 就到了时装周的日子。
今年的时装周十分热闹,因为除了往年要参加的一些明星顶流外,还有最近翻红的傅栖眠。
[啊啊啊真的好期待, 这应该是我们棉宝参加的第一届时装周?]
[是的!往年棉宝从来不上时装周的, 但是今年会作为siyer珠宝的全球代言人参加呢。]
[哇哇哇,再次期待上了, 这次时装周应该会戴上siyer的新品吧,上次的红宝石腿链和红宝石脊骨就已经够惊艳了,这次肯定会更出彩啊!]
[而且前几年的时装周男明星红毯最佳造型都是薛付之,他最近出了这么多事, 主办方基于舆论应该是不会让他再蝉联了。]
[笑得, 毕竟往年的最佳造型也只不过是因为江焕诚是时装周的联合主席而已,更何况他那些最佳造型里的首饰什么的,有不少都是蹭来的呢——]
[今年他可蹭不到咯。]
[你们在阴阳怪气什么,之之就算不用那些东西, 拿下最佳造型也是分分钟的事情好不好?]
时装周的红毯是全程直播, 各家时装杂志、时尚平台都在红毯边上架了长枪短炮, 生怕自家错过任何一个出圈的细节和爆款。
一时间,红毯上快门声音此起彼伏, 连同闪光灯也一起亮哥不停, 名流云集, 星光熠熠。
这次的时装周多数嘉宾都是成双成对的, 一般是每个品牌邀请的代言人和形象大使,展示品牌形象和带货的同时, 也是艺人们背后时尚资源的一次大比拼。
这种红毯一般是提前很久就定好的, 显眼的衣服和首饰大多会早早地开始定制,包括上场的艺人也是。
薛付之挽着江焕诚的胳膊, 显得尤为开心,好像前段时间在热搜上被扒了个底朝天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穿着比往年要朴素很多的衣服,身上也没有几件高珠首饰,但因为许久不见的江焕诚在旁边,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寒酸。
“江哥,好久不见,”他笑着,脸上瘦出的凹陷里都在卡粉,“今晚,要一起吃饭吗?”
然而被他搂着胳膊的江焕诚,却一点也不为这样的场景而感到心动:“时装周有慈善晚宴。”
这话,显然让薛付之有些不满意:“晚宴是晚宴,我是说,我们两个一起吃——”
“我要参加晚宴。”江焕诚语气冷冰冰的。
话里话外明显的拒绝意味,即便是薛付之,也听出了一点,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这大好的机会:“那,等明天……”
“再说吧,走了。”
江焕诚一副丝毫不想与薛付之多费口舌的样子,
傅栖眠从悦江离开后,将之前借给悦江的那些珠宝高定也一并全部带了回去,江焕诚早就已经习惯了出席重要场合都直接蹭傅栖眠的那些,所以也就没有在这方面多花过心思和钱。
可现在不同了,他这会儿急着用这些东西来撑场面,却翻遍了悦江上上下下都没有找到一件合适的——悦江,包括整个江氏都财务吃紧,也没有闲钱买这些。
更何况,就算有钱,高定也都是要至少提前几个月订的,根本来不及。
他也想过去找个人收藏家借,但也太迟了,想要参加时装周和红毯的艺人不止他一个,人家都是提前了一两年就铆足了劲儿排队借的,也论不上他。
所以,曾经每年都能够在红毯上一鸣惊人的他和薛付之,手挽着手混在所有人都争奇斗艳的红毯中时,竟然一点都不起眼。
他都不敢低头看自己的着装,在踏上红毯那一刻,他只为挽着自己的是薛付之这样的人而感到羞耻。
薛付之他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江焕诚咬牙切齿,心想,下一次时装周的时候,挽着他的一定会是傅栖眠,今年这一次,权当不算数了。
[呜呜呜,之之和江哥还是一如既往的般配啊。]
[每年的时装周红毯,都是我们cp粉的盛宴!真的是完全碾压红毯其他所有人的一对璧人啊!]
[是,是挺般配的,两个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高定,在这种级别的时装周红毯上,确实是少见得如出一辙。]
[你不说我都没瞧见他们俩。]
[楼上姐妹们好嘴hhh]
也不怪在直播间的人没有看见他们,实在是因为他们这一次代表的品牌方有些不起眼——本来商量好的那个顶奢品牌,忽然换了人选,连违约金都付了,根本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的品牌方甚至还不如siyer珠宝这个今年刚成立的珠宝线有知名度,连高定资格都没有,只有一些成衣能给他们上身。
可江焕诚偏偏今年又被时装周的主办踢出了联合主席的位置,想要参加时装周,就只能等着主办或者品牌方邀请。
实在是有些狼狈了。
曾经在红毯上被摄像机追着拍摄的两个人,现在竟然连一个完整的正脸机位都轮不上了。
原本,没有大品牌方在背后支持,江焕诚是一点也不想来的,来了也是闹笑话;可现在江氏实在是有些入不敷出,哪怕是再小的品牌方,也是合作的机会——更何况,他参加时装周真正的目的是混进慈善晚宴当中,给江氏拉投资。
只是现在出一点小丑,倒没什么了。
眼下这样的情况,在红毯上多呆一秒钟,对于江焕诚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他只想要快点走完这个过场,然后去后台找那些品牌方的代表谈生意。
可是,他旁边的薛付之却不这么想。
这一次的时装周,就算没有之前那些高定珠宝,他也是铆足了劲儿的,找了最贵的明星工作室的化妆师,光是妆造就花了上万快。
最近他的钱也花得很快,他结账的时候刷薛母之前给他的副卡,里面竟然连一万块钱都没有了,还是他又找出了一张卡,才在工作室众目睽睽下付了钱。
明明以前,只要他花,卡里都会有钱的。
但是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江焕诚的到来冲散了。
红毯上,薛付之紧紧挽着江焕诚的胳膊,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扫视了一圈——以前的红毯时装周,都是各个机位争先恐后地要拍他,他便以为今年还是会和往常一样。
他要让所有知道,就算没有傅栖眠的那些东西,他也还是会被所有人关注和喜欢,同样的,他也要让其他人看到,他和江焕诚感情好着呢。
可当薛付之自信满满地凹好造型,准备对着朝向他的机位释放魅力时,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人在拍他。
他和江焕诚站在红毯的中间,然而所有机位都在拍红毯上的其他人,拍完了一个又一个,唯独没有拍他们俩。
能在娱乐圈混上这种顶级时装周的,各个都是人精,那些摄影师背后所代表的时尚杂志和时尚账号,全部都是一早就打听好了红毯上每个艺人的背景和金主。
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薛氏和江氏现在的没落和困境呢?
更何况,且不说薛氏和江氏,就是薛付之和江焕诚本人,社交平台账号的粉丝也是在渐渐往下掉的,时尚资源早就暗暗大不如以前,他们犯不着拿有限的资源来赌这两个人和自己的前途。
再者,今年的时装周,可有比他们重要得多的人。
“那边两个人,你们已经在红毯上站了快五分钟了,快点走!”红毯管理员看不下去,跑过去呵斥还在拼命寻找机位的薛付之,以及他旁边明显有些黑脸的江焕诚。
一开始,薛付之甚至还不知道管理员说的就是自己——毕竟,他从来都是那个别人巴不得他多在红毯上留一会儿的角色,对于蹭红毯这种行为,他以前都是跟别人站在一起,当玩笑看的。
可当管理员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后面请的时候,他才知道,现在,他就是那个玩笑了。
对,他被人关注和喜欢,不是因为他是薛付之,而是因为他是那个穿金戴银、有人兜底的薛付之。
他有些难以置信。
“我吗?”他推脱着管理员的束缚,“我没有……”
抬起头的时候,他看见了摄像机背后乌压压的人群,发现大家终于在看他了。
只不过,不是因为他太耀眼,而是因为他出了丑。
等他认清楚情况时,他和江焕诚都已经被带出了红毯外。
“江哥,这……”一时间,窘迫和不安的情绪同时涌了上来,薛付之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样的事情。
他还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出过这样的糗!
他才刚刚因为爱蹭上了热搜,被人骂过,现在还在顶级时装周上蹭红毯,直接被赶了下来!
第一时间,他想到了求助江焕诚。
他一直觉得,他和江焕诚是一体的,他能跟江焕诚一起走红毯,就说明江焕诚还是在乎他的。
不过很可惜,江焕诚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本来一身“寒酸”地上红毯,就已经让江焕诚觉得很没面子了,现在又因为薛付之,他就这样在社会名流集聚的场合下,在所有人的目光当中,被赶下了红毯。
这跟被人当街扔了臭鸡蛋有什么区别!
到这里,他再也无法忍受薛付之的蠢笨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直接不理会薛付之,撇下他走开了。
薛付之站在原地,怀中抱着的胳膊被无情地抽出,他瞪大了眼睛,想要追上江焕诚,却被人群堵住了去路。
江焕诚是离开了、和拉着他蹭红毯的薛付之割席了,可对于剩下还在现场的薛付之,这无疑是一场灾难。
这时,有个机位对准了他。
咔嚓,快门声伴随着闪光灯的亮度而响起,薛付之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这才意识到有人在拍他。
但都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他,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说不定不用到明天时装周结束,热搜上就会出现薛付之和江焕诚闹不和的言论,伴随着的,便是江氏和薛氏利益链破裂、双双自身难保的财经新闻。
薛付之的心像是被立刻冻结了一般,又麻又疼。
耳鸣,无法停止的耳鸣在瞬间袭来,他的眼前顿时一阵黑接着一阵黑,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刚才在红毯上的时候,那些不屑于拍他的摄像机,此刻都或多或少地对准了他,按下冰冷的快门,闪光灯几乎要弄瞎他的眼睛。
现在,他如愿以偿了,只不过以另外一种方式而已。
事到如今,他连伸手挡住自己的脸的反应都作不出来了,只能僵硬又呆愣地站在原地,任由他人或审视或嘲讽的视线伴着闪光灯一起打在身上。
[咦,怎么感觉今天都没有怎么看见薛付之和江焕诚有几个机位啊,都这个点了,时装周直播都快开始半个小时了,也没有见他们俩上热搜。]
[是啊,往年这个时候,扒他们的着装的帖子都已经铺天盖地了吧。]
[还不是因为今年根本没有什么可扒的,往年能扒出来的也基本都是傅氏借出去的那些……]
[嘻嘻,今年棉宝不给他们吸血了,怎么就现原形了呢?还以为他们是真的有实力呢。]
[话说,他们俩真的有机位吗?我逛了好几家杂志社的直播间,都没有看见他们啊。]
[上不了呗,毕竟机位和篇幅有限呢。]
薛付之还愣在原地,那些刚在还聚集在他身边的摄像机,在摄影师们幸灾乐祸地拍完照后,便撤离了。
随后又纷纷对准红毯。
闪光灯远离了视线,眼前一暗,薛付之这才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想离开,但是人不知怎的竟然越来越多,加上刚才这么一闹,他竟然连冲出人群的力气也没有了。
“快看!来了来了!”
随着一声吆喝响起,所有的摄像机都随即摆出了蓄势待发的阵仗,对准了红毯。
世界顶级时装周,今年最令人期待的艺人,终于走上了红毯。
薛付之下意识地闻声看过去,心脏又是猛地一凉。
那些曾经争先恐后对准他的镜头,此刻全部都聚焦在了红毯正中央的人身上——
一身玄色高定华服,上面都是包含华夏元素的刺绣,轻薄飘逸的布料包裹着青年纤细的腰身,暗纹在日光下时不时显现,有如浮光跃金的湖面。
衣服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华夏传统服饰的形制,但又不失国际化的剪裁工艺和立体设计的流畅与简洁,中西结合、汉洋折衷,将傅栖眠高挑的身材和优雅的身形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比起整体服饰,更夺目的便是衣服上的绣花。
除了正面上半身点缀的,当傅栖眠转过身,众人看见他的背后时,都忍不住哗然——仿古的裙摆上,一朵接着一朵的芍药开在玄色的布料上,错落有致,同时又极为协调地拼成了一簇火苗的图案,追在。
不,说是火苗,不如说更像是一条大大的红色狐狸尾巴,坠在了腰后。
随着步履的移动,裙摆跟着翩跹,尾巴便也被赋予了生命似的,一摆一摆。
傅栖眠的头发已经长出来许多,之前染的红色掉了,有些泛橘,却竟然和他本身的栗色头发十分协调,渐变的红栗发色,扎了一个短短的小揪揪,使得他整个人更加像是无意间闯入都市时尚红毯的小狐狸,灵动又浓丽。
作为邀请他的品牌方,siyer珠宝也是在这个首位全球代言人身上下足了硬功夫,除了佩戴的红宝石项链、戒指,还特别打造了与华夏服饰相配的腰链与挂坠,点缀在腰间,相得益彰。
除了这些,傅栖眠还带了另外一样时尚单品——
“是傅桓烨!傅总!”底下的哗然声更加大了。
傅桓烨穿着稍微素一些的衣服,整体形制和傅栖眠的差不多,只是没有什么刺绣的元素,但仍然挡不住他人高马大,虽然在傅栖眠面前不免有些沦为背景板,但合格的背景板,也是很引人注目的。
更何况,他这个时装周最大金主的身份也摆在那呢。
[哇,前几天时装周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猜棉宝的搭档会是谁了,没想到是傅总!]
[一|夜好眠cp粉表示,不奇怪了,傅总跟棉宝出现在哪里,都不奇怪的。]
[现在真的是正主按着头让我们嗑了……你们看见傅总腰间的挂坠没有,跟棉宝的腰链挂坠是情侣款!siyer珠宝官网盖章认定的情侣款!]
[嗑麻了嗑麻了,别说情侣款了,就但看这两件衣服,也能看出来是情侣装了——]
[一|夜好眠,站起来吃饭!]
[不过棉宝戴的这几件首饰是真的很好看啊,有些官网价格其实也没有很贵,感觉平时穿新中式或者汉服都可以戴。]
“怎么样,第一次走红毯,开心吗?”傅栖眠朝着对准自己的机位友好地笑笑,几乎没有摆什么姿势,也照样是很出片的。
他和傅桓烨毫无顾忌地在众目睽睽下手牵着手,一面笑,一面小声地说话。
摄影师们也知道这都是粉丝们爱看的,急忙对准了他们握紧的手。
“……和小宝在一起,怎么样都开心。”傅桓烨其实不怎么参加这种人很多的场合,尤其是走红毯更是没有过,但他并不是怯场,只是很高兴傅栖眠能把他带到这里来,于是手指又暗暗收紧了些。
他虽然板着脸,但傅栖眠能感觉出他的兴奋和紧张。
“现在就这么开心的话,那以后台下坐满亲戚朋友,那么多人的场合,你岂不是要上天了。”傅栖眠轻笑一声,靠近了他一些。
有什么场合,能是台下坐满亲戚朋友的呢?
傅桓烨不敢再去想,只是默默松开手,揽住了傅栖眠的腰,和他更加贴近。
——这小狐狸,是越来越知道怎样会让他失态了。
可傅栖眠仿佛不知道他的想法似的,当大手落在腰间的时候,傅栖眠也将另一只手抬起,轻轻覆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傅桓烨随即动作一僵。
[不是,你们真的没有谈吗?真的没有谈吗?]
[听着,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之间,是不会搂着腰牵着手的……]
[兄弟就是兄弟……兄弟是不可以变成妻子的,中间忘了后面忘了,最后兄弟就是妻子……]
[可能是习俗不同吧,我们这边一般兄弟之间是不这样的。]
[我!再!说!一!遍!一|夜好眠!是——真——的——]
[啊啊啊啊傅总耳朵都红了啊!!!他耳朵都红了!!!!!]
[我举报!他们两个刚才一直在说悄悄话!棉宝还很勾|引人地笑了一下!然后傅总耳朵就红了!]
[不会是棉宝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傅总吧?]
[不是,钓系美人+看似游刃有余实则纯情的总裁,真的是很好嗑的你们懂不懂啊?]
[你们根本不懂这是多香的饭呜呜呜呜……]
“你不会害羞了吧?”听见耳边明显更加密集起来的快门声,傅栖眠笑意更甚。
一旁的傅桓烨默不作声,只是暗暗收紧了握着青年腰身的手,过了片刻才沉声挤出几个字:“……晚上再说。”
这边是一片其乐融融,然而场外看着的人,却各有各的思绪。
就比如被人群挡住,没能离开红毯周围、又目睹了一切的薛付之。
不用仔细看都能知道,傅栖眠的光鲜亮丽,和他如今的狼狈,根本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本来,只要一看见傅栖眠,他的病就会止不住地发作,现如今又被狠狠比了下去,不平衡感和郁结同着其他各种情绪糅合在了一起,形成了名为“嫉妒”的牢笼,将薛付之牢牢地禁锢住了。
凭什么?明明像这样众星捧月、被所有人青睐的人,像这样站在红毯正中央的人,应该是挽着江焕诚的他才对!
怎么就轮得到傅栖眠了呢?
傅栖眠有他努力吗?傅栖眠有他性格好吗?傅栖眠有他讨人喜欢吗?
他咬着下嘴唇,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要靠唇膏补色的嘴唇,此刻显得更加苍白,连唇膏都没有版发这盖住了。
可就是这样,下嘴唇还是被他咬出了血,铁锈味弥漫在口腔当中。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能想出,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他越是想,越是钻心地去挖掘,就越是迷茫和嫉妒,他看着傅栖眠已经快要走完红毯的背影——即便是一个背影,也有机位跟在后面争先恐后地去拍,为的就是将青年的身形和裙摆上一针一线手工绣出来的芍药狐狸尾巴拍得清清楚楚,掌握第一手的时尚信息。
“啧啧啧,别说是这件衣服了,就凭傅栖眠和傅桓烨这两个人的颜值,哪怕是穿个麻袋,都能拿下最佳造型。”摄影师旁边的随行编辑感叹道。
另一家杂志社的编辑也点点头,赞不绝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时尚的完成度,最终还是要靠脸!”
“看来,往年最佳红毯造型落到别人手里,完全就是因为傅栖眠没有参加啊!”
“哈哈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薛付之在一旁,将他们的聊天一个字不落地听见了,他瞪着眼睛,几乎要将自己本来就没有养多好的下嘴唇给咬烂了。
——即便没有人在看他,他也觉得,那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他输在哪里?他究竟是输在哪里了呢?
他思绪杂乱,刚才莫名的失重感又来了,天旋地转了一阵儿过后,他的眼睛充血,盯住了渐行渐远的傅栖眠。
对,就是傅栖眠!
他的这一切,都是傅栖眠夺走的!
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一切都是傅栖眠的错,都是傅栖眠使了各种阴谋,才让大家追着他跑的!
他要、他要……
他要揭穿傅栖眠的真面目!
刚好,现在正是时装周红毯直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那么多人,他就不相信没有一个看不出傅栖眠这假惺惺作态的人!
这不就是很好的时机吗?傅栖眠的真面目被揭穿了以后,他的委屈自然而然也会被洗刷干净,这样他就也还是那个被所有人喜欢的小公子和好孩子——
想到这里,他便气血上涌,伴随着眼前猩红一片,他还没等看清周围的东西,就凭着知觉,一股脑儿地推开人群,冲上了红毯。
他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大力气,来到红毯上的时候,他没有犹豫,也没有踟蹰,有的只是铺天盖地满脑子的勇气和兴奋。
“你们、你们都被他骗了!”
他大喊出声,即便他的声音早就不如以前那样清亮,但他还是扯着嗓子,生怕有人听不见。
眼前的猩红消失,当薛付之重新看清周遭的环境时,他也发现,其他人的声音也小了。
世界上仿佛只有他一个人了,安安静静的,就连摄像机,也对准了他。
他以为,自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终于有人能好好听他讲话了。
于是,他不顾喉咙中再次泛起的铁锈味和刺痛感,几乎尖叫着重新喊出了刚才说过的话:“你们——全部都被他骗了!“
“傅栖眠,他就是个骗子,彻头彻尾的骗子!你们不能相信他说的话!”
“他做了好多坏事,你们都不知道——”
他身上的首饰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群冲散了,掉的掉乱的乱,就连他花了上万块做的造型也全部坏了,发型散乱,妆容暗淡掉色,用来提气色的唇膏也斑驳不堪,只剩下嘴角还残留这一点。
薛付之,已经彻头彻尾地疯了。
[?????]
[????????]
[我靠,这是怎么个事儿呢?]
[不是,这是薛付之吗?]
[额,根据现场粉丝拍的照片来看,是的。]
[真的假的啊?他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不会是被人夺舍了吧?]
[夺舍倒不一定,但是有可能是精神失常了——你们不是应该刷到过吗?他在休息了几个月,第一次复出就是在《无限谜团》,当时直播的时候就有人看出来他的状态不对了。]
[对对对,那会儿还有一些心理学博主分析他呢,就是他那些抠指甲、瞪眼还有表情什么的小动作,都是精神类疾病的症状啊。]
[在他休息的时候,不也有狗仔拍到过说他从傅氏的疗养院里出来吗?]
[啧啧啧,看样子,之前他们的猜测是对的了。]
红毯上的薛付之对着傅栖眠远去的背影吼了一通,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停下来过。
——傅栖眠当然听见了他的声音,只不过,他没有在意。
剧情中,他也是这样,在几千个人和直播间百万观众的目光下,冲上了薛付之走秀的t台,试图告诉所有人薛付之和江焕诚的真面目。
他歇斯底里,几乎要将自己的半条命都吼出去。
——可是,有人听他的吗?
没有。
薛付之躲在江焕诚的怀里,小鸟依人、瑟瑟发抖,他还没有讲话说完,就被保安拖走了。
他变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话,他的痛苦,他的无奈和窘迫,都只不过是别人眼里茶余饭后可以拿来说笑的谈资而已。
这些,剧情中的傅栖眠经受过了,现在该换薛付之承受一遍了。
——骗子?
说他是骗子?
嗯哼,也许他真的是骗子吧。
——那又怎样呢?
如果说剧情中冲上台的傅栖眠,是带着江氏和薛家违法的证据、做好了十足准备的,那么现在的薛付之口中一句又一句的“骗子”,根本就是空穴来风。
薛付之手中没有傅栖眠一分一毫的把柄,就算是喊破了天,也就只能喊出一句“骗子”而已。
既然这样,那就任他叫去吧。
傅栖眠听着薛付之难听的呐喊声,面容毫无动摇,冷静地继续牵着身边人的手,往前走。
傅桓烨垂眸,看了他一眼,随后重新抬起头,和他并肩。
他们的步伐始终没有为薛付之而停顿或是加速过,仍然保持着刚才在红毯上的速度,闲适、大方地,走完了最后一截,把所有的喧嚣,都抛在了后面。
[棉宝真的好冷静啊,更喜欢了怎么办。]
[那是因为棉宝根本就问心无愧,好吧。]
[喊来喊去就是那几句话,能不能说点其他的啊,棉宝究竟怎么你了呢薛少爷?]
[害,这种我一律打为嫉妒得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妒火中烧只能先泼脏水。]
[怎么说呢,这一套无缘无故先泼脏水的丝滑小连招,倒是跟薛付之他自己的粉丝如出一辙……]
薛付之站在红毯上喊了半天,得到的结果,只是傅栖眠和傅桓烨的身影消失在了红毯上,最后进了终点晚宴大厅的门。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所有人的注意,但实际上,主角甚至都没有理会他。
倒是摄像机,再一次对准了他。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镜头,以为自己还是有诉说冤屈的机会,便挑中了一个,死死按住摄影师的肩膀。
那张枯槁憔悴又色彩斑驳的脸,就这样占据了这个机位直播间的整个屏幕。
这家杂志社的直播间,瞬间涌进了几十万从其他直播间过来的吃瓜群众。
“我要告诉你们,你们都被傅栖眠骗了——都被傅栖眠骗了!”
“他是不怀好意的!他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们不要相信他!”
说来说去,还是那么几句话,旁边的随行编辑都觉得有点无聊了:“那你倒是说说,他骗什么了啊!”
此话一出,镜头前的薛付之却愣住了。
——他光知道是傅栖眠的错,光知道傅栖眠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但真要他说骗了什么,一时间还真说不出来。
他停顿了。
随后,他又支支吾吾:“就是,他演了沈小凤,本来我是要演沈小凤的——对,自从他出现以后,我妹妹和妈妈就不理我了,我家……”
还没有等他说完话,所有人就都笑了。
这些笑声像是一口声音连绵不绝的钟,对着他的耳膜狠狠敲了一下,刺耳又洪亮的钟声,寄生在了他的耳朵里,占据着他所有的听力。
他们这是笑什么呢?
为什么要笑?
难道是在笑他吗?
“不是,你还真以为沈小凤是你的角色啊?”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嘲讽拉满的声音。
接着的,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你为了你自己的面子,让你妹妹受委屈,要我是你妹妹,早晦气死你了!”
“要说小偷和骗子,那不是你自己吗?你那些贵公子人设,一半都是蹭来偷来的,还是蹭的被你骂骗子的傅栖眠的!”
“骗子!骗子!你才是真正的骗子!”从后面冒出了一个人,戴着口罩和墨镜,穿着黑色卫衣,还有一顶鸭舌帽在头上,“我真是后悔当你的粉丝!”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一瓶颜料一样的液体,直直地泼在了薛付之眼前。
如果不是保安来得及时,那液体就直接泼进眼睛里了。
“不对!不是这样!我不是骗子!”薛付之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开始责备他,可是他又无力反驳,只能像个无理取闹的聒噪孩童一般,在红毯上又是跺脚又是尖叫,“我,我不是——”
颜料只泼在了他的衣服上,这才让他还有机会跳脚。
但是,他也蹦跶不了多少时间了。
过来的保安除了带走了刚刚破颜料的黑衣人,也把他给架住了。
“骗子!小偷!”红毯外的人开始对着他喊刚刚他骂过傅栖眠的话。
“骗子!”
“小偷!”
“害,真不知道,薛付之一向自诩贵公子,竟然也是会这样随便骂街的人。”
“江焕诚呢?江焕诚不管管吗?”
“江焕诚哪里还有闲工夫管他呀——”
“不奇怪——前几天他不是上了热搜吗?本来是不会上这个热搜的,只不过那个狗仔有了第一手资料之后,联系了悦江那边的人,问悦江愿不愿意买下这些料。”
“这不是挺正常吗?娱乐圈一般都是这个操作啊,狗仔既然都问了,那为什么还会上热搜啊?”
“那不就是因为根本没有谈拢吗!”
“狗仔找到悦江,开了个价格,本来以为薛付之虽然人气有点下降,但好歹也算是顶流,公司会愿意给钱呢——结果呢,屁都没有!”
“悦江那边的负责人直接说了,随他去!这不,狗仔才一气之下,给直接爆料了。”
[我靠,薛付之也是个挺癫的人啊……]
[他这不是癫,就是单纯的蠢吧,怎么跟文明没开化的小孩一样,逮住人就泼脏水啊。]
[就是,连个证据都没有,就这样空口无凭说别人,如果今天被他针对的不是傅栖眠,而是什么咖位比他小一点的其他小明星,就凭他家粉丝那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开骂的战斗力,不就直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以前可能会这样,现在大家都是明眼人多,也不会轻易就相信这种人的……]
[他现在这么疯疯癫癫的样子,说不定他平时也是这样,只不过现在不装了而已。]
[嘻嘻,那不就跟那个江焕诚一样吗?表面和善不在意,实际上背地里已经红着眼睛跳脚了。]
[那个突然窜出来的粉丝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他现在这个样子,当初无条件相信他吹捧他的粉丝,估计也失望地走了不少吧。]
[真可怜,喜欢上这么一个假人。]
薛付之还想说些什么,一面喊,一面大叫,可是已经没有任何人会听他的话了,所有人都只当他是一个会随便污蔑别人的癫子,唯恐避之不及。
他已经没有救了。
***
红毯结束以后,傅桓烨被几个品牌方请过去聊合作,傅栖眠则去了晚宴现场给嘉宾准备的休息室。
晚宴举办的酒店也是傅氏的,根本不用担心隐私问题,傅栖眠将身上那些珠宝首饰摘下后,便长舒一口气,瘫在了休息室里准备好的沙发上。
瘫了没有几秒,他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看着茶几上的各种饮料,想都没想就选了碳酸劲儿最足的一个,打开,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然后猛地咽了下去,碳酸气泡和超乎寻常的甜味一齐涌了上来——
爽!
他再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饮料放回去,躺回沙发上。
接着,他便收到了短信。
是薛鼓鼓发来的语音消息。
“有个不认识的阿姨,穿着保洁的衣服,在楼底下坐了一阵子,然后就离开了。”
时间显示是一小时前。
算算车程,也应该到了。
他随便找了个狗仔的直播间打开,发现果然有收获。
“放开我!让我进去!我儿子在里面!”一个女人不顾保安的阻挠,铆足了劲儿要往红毯现场创,“是我的亲儿子!”
“你看看你这样子!你儿子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地方!”保安一边拦着她,一边指着她的着装,“你这一看就是准备混进来的!”
女人根本不是保安的对手,闹了半天,都没能靠近红毯半步。
忽然,她看见了一个瘦削的身影。
于是,她不闹了,得意洋洋地推了保安一把,指着不远处后面跟着另外两个保安的薛付之。
“你看见没有,那就是我的儿子,我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