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章
[???这是什么意思?]
[等一下, 刚才是傅总说话了吗?]
[傅总说话了?]
[喂,可不可以不要在乎陆总了,在乎一下刘经理吧, 他应该是真的快碎了]
[所以, 刘经理其实没有被复活?]
[也许,是这个意思吧。]
[咱们傅总要么不出手, 出手都是直接来个大的]
“傅、傅医生,”刘经理显然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刚才的意思是……”
“我的能力,不是复活。”傅桓烨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口桌上的花茶, 觉得味道还不错, 便递给了傅栖眠,“而是把已经去世的人以灵魂体的模式‘召唤’出来。”
傅栖眠又在后面笑眯眯补了一刀:“以及,灵魂体只能在游轮上生存,一旦脱离了游轮的庇护, 就会灰飞烟灭不复存在哦。”
“刘经理, 你要在游轮上打一辈子, 不,好多辈子工了。”
听完, 刘经理直接石化在了原地。
“唉, ”林船长靠近他一些, 感慨万千地拍了拍他的肩:“往好处想把刘经理, 至少你不用去坐牢了——因为你就算出去了,还没到监狱就无了。”
[好地狱啊, 林船长。]
[我倒是觉得, 从剧情的角度来讲,刘经理算是罪有应得了。]
[是的, 这种无视法律和他人前途生命的人,其实也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蹲十几年牢真的就是便宜他了。]
[哈哈哈,刘经理当时那么积极承认错误,不会就是打的蹲十几年就能出来的算盘吧?]
[现在好了,算盘不仅落空了,人也出不去了。]
傅桓烨和傅栖眠说完,就再也没有开过口,其他人除了震惊,也没再有别的举动,只有完完全全的当事人刘经理,还站在位置上,呆愣愣地盯着空无一物的桌面,显然已经将“难以置信”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他的嘴唇疯狂颤动着,手指麻木地弯曲僵硬,瞳孔涣散,似乎还在给自己洗脑。
也是,自从他“复活”以来,就一直小心翼翼,罪也认了,话也少说了,就指望着等找到真正的凶手,下了船接受惩罚,然后安安稳稳地十几年后出狱继续过日子。
本来,他都已经将一切盘算好了,可傅护士和傅医生的话,简直就是一道晴天霹雳,将他的美好愿望变成了泡沫,然后击了个粉碎。
他现在,完全就是绝望以后,站在悬崖边上,迟迟不敢跳下去接受真相的表情。
“为……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声音发抖地吐出几个字节。
[其实基本上也能猜到吧,如果金手指就是单纯复活嘉宾,就算有cd,那基本上也是无敌状态了,只要时间拉得够长,凶手早晚会被找出来。]
[是的啊,从刘经理复活开始不就有弹幕说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吗?现在就是算是证实了这一点吧。]
[题外话,刘去桦的演技还真不错啊,这个震惊和不敢相信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演的。]
[也可能是他本来就不知道,毕竟《谜团》有时候为了调动嘉宾的情绪,会对嘉宾可以隐瞒一些内容。]
[那所以,刘经理究竟是不是杀害薛校长的凶手啊?]
“刘经理,”满屋子的人,除了傅护士和傅医生,就剩下程警官最冷静了,“傅医生毕竟也没有直说过自己的能力是完全复活,是你自己先入为主断定了的。”
“不过林船长说得也没有错,介于你不能下船,等第一个凶手找到,我离开的时候会替你向上级报告,你的牢狱之灾,大概率是可以直接免除的——如果不行的话,我会安排人手,你可以被直接关押在船上。”
后面半句话,可真是比林船长还要地狱了。
果然,刘经理一听,自己都已经死了,不仅不能下船还有可能要接着在船上坐牢,更是如同从绝望的悬崖边上被一脚揣进了深渊,而且再也爬不上来了。
这时,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他的所有如意算盘都落空了,一点也不剩了,等待着他的,将是无尽的黑暗,他将永远被困在这艘行驶在死亡之海的游轮上。
明明他也认罪了,也在努力赚钱了,一切都好像在步入正轨了,就像上天非要给他开玩笑一样,让他的所有幻想都落空了。
“刘经理,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幸运?”程泷玉冷着脸,在笔记本上不知道记录着什么,音色也是淡淡的,“你十八岁酒后无证驾驶,导致车祸一人死亡一人重伤——但是你家庭富裕,很快就找到了人顶包;后来你家道中落,但没有完全家破人亡,你很快做到了游轮经理的职务,靠走私赚取大笔钱财;你在游轮上被凶手杀害,但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所以便单方面觉得自己都这样了还能被复活——从‘活’过来到现在,你其实都很窃喜,觉得自己被命运眷顾了吧?”
她字字句句,都在戳刘经理的脊梁骨。
“但是,刘经理,有些事情,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你幸运了这么多年,又这么多人因为要托举你的幸运而受苦?”
重伤的司机,去世的同学A的母亲,替他顶罪的船员王尔相,以及因为他的私欲而失去生命被随意买卖的珍稀保护动物,他的幸运是血淋淋的。
“刘经理,幸运,有时候需要伴随代价。”程警官在笔记本上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笔记本上满满一页,写着刘经理的罪行。
“酒后无证驾驶致人重伤死亡,肇事逃逸,顶罪,走私——以及昨晚的杀人案,我全部都记录下来了,即便你接下来几百年可能都要在这艘游轮上度过,我也要让你用各种办法赎罪。”
她的声音不算很大,但铿锵有力。
看着笔记本纸页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刘经理只觉得眼花头晕,他捂着脑袋,尽力不去看,那些笔画仿佛无数镣铐和铁链,将他狠狠钉在了地狱之中。
他的脑子里已经来不及去想其他东西了,他只知道,他完了。
对,他要完了,他这辈子再也没有以后了。
——不对。
他突然睁开眼,抬头看向笔记本的最后几行字。
——杀人?
不对不对不对,他没有杀人!
他肯定没有杀人!杀害薛校长的,肯定另有其人!
此刻他想到的,不是破罐子破摔,也不是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就算死,他也要找个垫背的!
反正他都已经死了,干脆拉一个人下水,又有何妨!
在场的人反正都有嫌疑,他随便找个理由,怀疑那人杀了薛校长,再做几个似是而非的证据,不就有人可以跟他一起死了吗?
对!就是这样!他不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去!
——但是,拉谁下水好呢?
他已然疯魔,红血丝从眼眶一直蔓延到瞳孔,他用充血的眼球环视着四周。
程警官、傅护士、傅医生……
他们都被证实了不可能会用低级的方式杀人。
林船长……最没有嫌疑的就是他的,他甚至都不认识薛校长……
那就只剩下——
“是他!是他!”
他猛地松开捂着脑袋的手,死死直向一旁坐着的江焕诚!
对!就是江焕诚!
“杀人的不是我!我没有杀人!”歇斯底里之下,刘经理连说话都是用吼的,一句话破三个音,“杀了薛校长的,就是他!”
从刘经理被指认杀害薛校长后就一直在悠闲喝茶的江老板,在刘经理指向自己时,停住了送茶杯到嘴边的手。
他顿了顿,然后从容地放下了茶杯。
“刘经理,程警官都已经说人是你杀的了,现在突然发疯,似乎不妥吧。”江焕诚不慌不忙,食指在桌上轻轻叩了两下,“如果是想不管不顾拉人下水的话,你找错人了。”
刘去桦喘着粗气,和江焕诚游刃有余的样子对比强烈,但他仍然没有收回手。
“不对!杀人的肯定就是你!”刘经理心中想的是,哪怕有一个人要去坐牢也可以,只要能被他拉下水就行,于是便不经过任何大脑思考,全身心只想着——不能只有他这么惨!
“警官!程警官!我举报!?”他发了疯似的,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程泷玉的手,“我举报,江老板不仅杀了薛校长,走私也有他的一份!”
“而且,他不仅走私珍稀动物,还贩卖人口!”
——闻言,整个会议室里都安静了。
食指叩击桌面的动作缓缓停下,面对刘经理的指控,江焕诚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反而更加轻松:“……刘经理,你不会以为,现在说这种摆明了是诬陷的话,会有人相信吧?”
“你都已经被宣判了死刑,我好歹也是你老同学的丈夫,想拉个垫背的,也不至于要找上我吧?”
三两句话,江焕诚就将自己塑造成了被该死鬼纠缠的受害者——刘经理也意识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会被江焕诚轻而易举地打成在发疯拖人下水。
“可是,可是我说的句句属实啊!”但刘经理也并不打算就此放弃,仍然紧紧握着程警官的手,字字泣血,“程警官,你要相信我啊!说、说不定,就是江老板就是因为怕我们发现他走私人口,所以才杀薛校长灭口的!”
然而,在他字字泣血的同时,程警官合了合眼睛,随后强力抽出了自己的手。
——这下,刘经理是彻底绝望了。
他双|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最后在程警官转身坐下的时候,瞬间脱力,瘫倒在了座椅上,眼神空洞,显然是不再抱有任何希望,颓废地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刚刚被“污蔑”的江焕诚就坐在他的旁边,侧眼瞥了他一下,接着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平淡从容地转头,继续很喝自己的茶。
“——我信。”
当众人都以为薛校长被谋杀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已经在椅子上正襟危坐的程泷玉又拿起了笔,不轻不重地说了这么一句。
刘经理:“???”
众人:“???”
傅栖眠则是摇了摇头,仿佛已经看破一切。
他对这些人的大喜大悲都不太感兴趣,在程泷玉说出这句话以后,便垂眼,继续在桌子底下玩傅桓烨手背上的青筋。
空气再一次寂静,还是程警官又开口,才打破这满是问号的气氛:“我说,我信。”
“您、您说什么?”刘经理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称呼就先变了,当他终于明白程警官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便已经不自觉地热泪盈眶,“青天大老爷!”
[清汤大老爷!]
[红汤大老爷!]
[鸳鸯大老爷!]
[不许说了!再说馋了!对了,怎么没有十三香大老爷(doge)]
[啊啊啊所以说刘经理真的不是杀害薛校长的凶手咯?]
[那凶手不就是江老板?哦,所以江老板是因为也参与了走私,所以想要杀薛校长灭口——不对啊,他走私,为什么要杀薛校长?]
[假如说刘经理刚才是破罐子破摔说了大实话,那江老板很可能就是走私了人口——我靠我靠,我有一个特别大胆的猜想,如果走私人口跟薛校长有关的话,不会走私的是……高中的人口吧?]
[啊啊啊啊突然就恐怖起来了。]
当程警官将“我信”两个字掷地有声地说出来时,江老板嘴角胜利又松快的微笑还没有完全消失,连同他的其他表情一起,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但是,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慌张,只是收敛了神情,在所有人都看向他的时候,缓缓拿起茶杯,不卑不亢地抿了一口。
最震惊的,还要数薛付之。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松开江焕诚的胳膊——毕竟剧本是剧本,现实是现实,这么好的跟江焕诚接近的机会,他才不会因为剧情的变化就轻易放过呢。
“江、江哥……刘经理说的,是真的吗?”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江焕诚喝茶的脸。
[我这替人尴尬的老毛病又犯了……]
[喂,他都疑似弄死你老子了,你还搂着他胳膊干什么我请问呢?]
[算了,没救了,薛付之才是内鱼最大的恋爱脑……]
[还是那种弱智恋爱脑……]
[啊啊啊啊能不能给薛付之这个角色也安排一个什么罪名啊,就用导致我超级尴尬于是脚趾抠穿楼板这个罪名好了,让他没事就找个牢坐吧别吃演技这碗饭了。]
果然,对于程警官的态度,江老板还是拿出了一个老练生意人该有的冷静和厚脸皮,喝完茶,还有悠闲地品了一下茶叶的味道。
接着,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程警官,我与你也无冤无仇,如果不是我的爱人,我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是什么,让你这样笃定地相信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话,来怀疑我呢?”
“你作为一个维护公平正义的警官,难道这么轻易就会怀疑一个老实人吗?”
听了这话,薛付之心里也像是有了根定海神针,眼中的担心和忧虑才缓缓降了下去。
——他就知道,节目组给他的江焕诚安排的角色,肯定都是好人,怎么会还有杀人这档子事儿呢?
原来是他多虑了。
这个程泷玉也真是的,干什么要这样随便污蔑别人啊。
但程泷玉作为审讯过无数犯人、年纪轻轻就做了刑警队长的成熟警官,可不会像刘经理那样被江焕诚三言两语就噎得说不出话来。
“江老板,正是因为我是一个坚定维护公平正义的警官,所以我才要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她还用手中的笔帽敲了敲桌子,示意江焕诚严肃对待。
“人在情急之下,会说假话,也会说真话——不然,那么多人中,刘经理为什么不选其他人,偏偏选了并不算熟悉的你来作为垫背的对象呢?”
傅栖眠也突然来了兴致:“既然有怀疑,那就要有相信的事实来消除或者证实怀疑,江老板如果真的问心无愧,不如就坦诚接受程警官的审问,怎么样?——如果最后江老板真的是无辜的,那么我相信程警官也会诚恳道歉的。”
闻言,程警官也江焕诚,点了点头。
“是啊,江老板,你看,我跟刘经理认识了这么久,他要是想污蔑人拉人下水,肯定是会第一时间揭我老底啊,再不济,他跟傅护士傅医生也是很熟的,这么就偏偏盯上你了呢?”林船长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有句话,就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老板,你要是真的一点也不心虚,就听程警官说两句呗。”
连着几个人都说了这样话,接下来,如果江焕诚还执意逃避,那么就只会更加证实大家的疑虑,便更加洗不清了。
他转了转茶杯,长舒一口气:“可以,我愿意接受程警官的‘审问’,来证明我的清白。”
说完这句话,江焕诚又抬眼,深深地看了一眼傅栖眠所在的方向。
青年狐狸眼微眯,虽然不在看他,但刚刚慵懒的语气,即便是在怀疑他,也让他觉得莫名舒心。
那就再陪他们玩一会儿吧。
他的嘴角再次轻轻勾起微笑。
“好,那就有劳江老板的配合了。”程警官点点头,开始准备记录。
江焕诚也调整了一下姿势,不动声色地与薛付之拉开距离:“请。”
“那么,第一个问题,”程警官瞬间眼神犀利,“你房间的药箱中,为什么少了两颗扑热息痛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