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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 第 89 章

漂亮反派觉醒后反向爆红 怪哉嘞嘿 8732 2024-09-13 14:51:54

八十九章

“可是现在, 我更想要听到小宝的回答。”傅桓烨将脑袋埋在小狐狸蓬松的卷发当中,声音依旧是低沉而有力的,轻轻打在傅栖眠的耳膜上, 好像在和心脏跳动同频, “我想要听小宝亲自回答我。”

他心里当然是清楚傅栖眠眼下爱谁的,但他已经失去了太久安全感, 又觉得自己曾经做过了许多错事,得不到傅栖眠的肯定答复,他就会一直患得患失下去。

然而当他说完这些话,傅栖眠却沉默了。

——只不过, 没有沉默太久。

“冬至, ”傅栖眠缩在男人温暖的怀抱里,用侧脸蹭了蹭那结实的胳膊,将自己埋得更深一点,“冬至的时候, 你会向我求婚吗?”

比如在我们都心知肚明的时候, 坐在晚上的咖啡厅里, 不需要很盛大的仪式,也不需要很多人见证, 在我吃掉最后一块巧克力蛋糕的刹那, 掏出戒指。

又或者别的什么, 其实都可以。

——这下, 换傅桓烨说不出话来了。

他抱着傅栖眠,紧了又紧, 呼吸开始渐渐加促。

虽然背对着他, 可即便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傅栖眠也能够从他颤抖的双手中读出他此刻的激动与兴奋。

不等傅栖眠说出下一句话, 男人便将他整个翻了个身,两人终于面对面,能够用目光包裹住彼此。

“我会。”傅桓烨十分认真地看着那对琥珀一样的瞳孔,眼神中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讲,可是一时半会儿又无法全部倾诉出来,只能变成“我会”两个简单的字眼。

可是这就已经足够包含很多了,不是吗?

“一切都会如小宝所愿的。”他的声音尽管沙哑磁性,但如何也掩盖不了言语中的柔软。

傅栖眠没有说话,只是同样看着他的眼睛,弯了弯嘴角,随后搂着他的脖子,对着薄唇吻了上去。

这个吻由浅入深,唇舌之间仿佛在海岸线上相遇的洋流,交缠互织,密不可分。

洋流像是海域的脉搏,每一次的悸动都像是要把海面上的一切都给融化,落水的狐狸跟随着洋流的起伏而颤抖着,每一寸毛发都漂浮在带着暖意的流水当中,最终被冲上海岸,岸边白沙点点,它棕橘色的毛发还没有全干,贴在身体上,沾染着海水冲击后留下的白色泡沫。

***

傅栖眠睡了从《无限谜团》录制结束以来最舒服的一觉,直到第二天下午,如果不是电话响了,他很很可能会一直睡到晚上。

酒店的床单已经全部都换过一遍,身体也被清洗得干干净净,十分清爽,被褥整齐,偌大的总统套房床上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不是腰部还在隐隐发酸,他甚至有些觉得昨晚的荒唐只是一场梦。

——不过只是给出了一点明示,就让傅桓烨兴奋成这样,要是答应了他的求婚,傅栖眠都不敢想象自己要被折腾到什么程度。

想到这里,青年哑然失笑,无奈地摇摇头,接通了电话。

“你好。”

“小傅哥哥!”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傅栖眠看了一眼来电信息,却发现是陌生号码。

难怪他在电话接通的时候没有发现。

“薛鼓鼓?”傅栖眠清了清嗓子,有些惊讶,“怎么了?”

小姑娘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着急,并且电话那头背景音嘈杂且大声,似乎是有人在大吵大闹,还伴随着一些仪器的响声。

听这动静,似乎不是在家里,也不像是在普通的大街上或者超市。

傅栖眠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你那里怎么这么吵?——是在医院吗?”

可如果是在傅氏的私人病院,环境断然不可能这么嘈杂。

“呜呜呜……小傅哥哥……”薛鼓鼓像是被直接戳中了心事,又听见傅栖眠的声音,便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你能不能帮帮我……救救我妈妈……”

薛鼓鼓已经算是很冷静的小孩了,没等傅栖眠开口问,她就在电话里一五一十地讲情况讲了出来。

——当傅栖眠昨晚还在晚宴上享用烤面包片的时候,薛家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那个找上门来闹事的保洁被带去拘留做笔录,薛母和薛付之则在私家侦探安排的人护送下回到了薛家。

然而即便是回了家,也不代表着就完全万事太平了,等待着薛母和薛付之、乃至整个薛家的,是另一场暴风雪。

薛付之先是不分青红皂白地跟薛母大吵了一架,总体的中心就是死活不愿意相信自己不是薛家亲生的孩子,然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薛父回家之后,看见两人这幅样子,便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薛父和薛母最近只要一提到薛付之就会爆发争吵,现在一切都挑明了,夫妻俩一不做二不休,又当着薛鼓鼓和薛付之的面,在客厅里就吵了起来,当天放假在家的薛鼓鼓目睹了母亲和哥哥、母亲和父亲的吵架,又帮不上忙,只能像往常一样躲在房间里。

其实这三个大人吵来吵去,无非就是那几句扯不清楚的车轱辘话,薛父和薛母吵到后面,薛付之不知怎的也打开房门加入了进来。

“哥哥说,都怪爸爸妈妈不够努力,才让他这么辛苦这么可怜……”薛鼓鼓抽了抽鼻子,“其实我觉得,哥哥也不是很辛苦吧……”

虽然这句话是由薛鼓鼓之口说出来的,但光听描述,傅栖眠就能想象出薛付之是如何歇斯底里指责薛父薛母的。

——连薛鼓鼓一个小孩子都看出来了,薛付之这种话说得实在是无理取闹。

薛家对薛付之难道还不够好吗?

如果薛家跟他的亲生父母一样,一个好吃懒做抽烟赌博,一个坑蒙拐骗心术不正,那他或许确实是可怜的。

可薛母一门心思扑在薛付之身上,对他甚至要好过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薛父即便知道他不是自己所出,也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中提供着源源不断的金钱来支撑薛付之奢侈的生活。

即便薛家现在大不如前,可他依旧过着比普通人好很多的生活——至少,他在过去二十几年享受的生活,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匹及的。

只不过是后来有了一个傅栖眠,让他觉得有了对比,于是开始嫌弃自己的家庭而已。

“薛鼓鼓,这叫做‘人心不足蛇吞象’,”傅栖眠喝掉床头玻璃杯中的水,给前台发了个消息,让他们备好车,“——哦,现在对你说这个,好像有点早了。”

“没关系,”薛鼓鼓已经完全止住了眼泪,语气冷静得不太像个小孩,“反正我早晚都要学会的。”

傅栖眠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好吧——所以,你接着往下讲。”

三个人各有各的想法,薛父怪薛付之不是自己亲生的,又没能留住江焕诚;薛母怪薛父冷漠无情;薛付之则怪他们不如傅家能给他撑腰,总之怪来怪去,吵了半天也没有吵出个所以然,谁也不听谁的,听上去更像是单方面的负面情绪输出。

这场争吵本来可能是会无休止或者不欢而散的,但薛母吵着吵着,不知是情绪太激动了还是怎么样,竟然当着全家的面,一口气上不来,在吐出一口血后,晕了过去。

讲到这里,傅栖眠才算明白为什么薛鼓鼓人会在医院了。

薛氏最近资金紧张,傅氏私人病院消费高,去普通医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薛母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是晚上,急诊人多床位又紧张,只能住在人多的普通病房,所以周围才会这么吵闹。

也是因为走得急,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也没有收拾好,薛鼓鼓用来联系傅栖眠的手机和电话手表都不在身上,所以只能找了医院的护士借手机打给傅栖眠。

——傅栖眠长舒一口气,感叹这小姑娘居然还能记得他的电话号码。

“那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傅栖眠继续问薛鼓鼓。

“医生说,这个医院太小了,不太能做手术……”

虽然送到医院的时间很及时,抢救过后薛母很顺利的醒来了,但总体的身体状况还是不容乐观。

因为身体本就虚弱,加上当年流产落下的各种后遗症,薛母最多只能承受一次这样的大型手术,所以最好就是找成功率高、医生技术好有口碑的医院。

——情急之下,他们大概去的是附近设施不太完善的社区医院,做不了大型的手术,只能转院。

按道理来讲,云城这么大,除了社区医院,能做这种手术的医院比比皆是,就算不去傅氏私人医院,也应该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可是坏就坏在,薛父还在气头上,薛母当晚进了急诊又出来后,他便去了公司,显然是不愿意出手术的钱。

薛母自己的钱已经都用来给薛付之打点关系,花了个精光,即便是想要卖掉一些首饰,可她人在病床上根本没有精力管这些。

至于薛付之,薛鼓鼓甚至都没有找到他人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我还做得不够好吗,是我不够乖吗……”

薛家总共四个人,三个都是成年人,然而他们先是在还没有上小学的薛鼓鼓面前大吵了一架,现在又把她孤立无援地丢在人挤人的陌生医院中,都不管不问,甚至病床上的薛母很可能还需要她来照顾。

到最后,三个成年人,竟然都不如薛鼓鼓来得靠谱。

然而现在唯一在医院里自责的,却是薛鼓鼓这个受害者。

——薛鼓鼓再怎么冷静聪明,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小姑娘,社会经验是如何也比不上大人的,在这样鱼龙混杂的陌生医院里,不仅是薛母,薛鼓鼓也同样要面对很多隐藏的危险。

她能记住傅栖眠的电话号码,在第一时间选择了自己认为最靠谱的帮手并且跟陌生的护士借来电话联系,直到跟傅栖眠说话的时候才忍不住哭出来,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不,错的是那些大人——你已经很厉害了,薛鼓鼓。”傅栖眠立刻打断了薛鼓鼓的话,给了她绝对的肯定。

“别着急,告诉我你在哪家医院。”接电话的功夫,傅栖眠已经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在医院的服务中心等我,除了我以外,不要跟任何人走。”

***

跟着傅栖眠一同到达社区医院的,还有傅氏私人医院的救护车。

傅栖眠别的没有,但是在傅氏产业里面呼风唤雨的一点小权利还是充足的,只需要一个电话,当他从昨天晚宴的酒店里出门的时候,傅氏私人医院的救护车就在同一时间出发了。

社区医院的服务中心里,薛鼓鼓冷着脸,无论旁边多少莫名奇妙的大人上前答话,她都不理不睬,固执地坐在服务中心的座位里面,连护士递过去的零食也看都不看一眼。

路过的工作人员都咂舌:这还没有成年人腿高的小姑娘,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大人啊。

“也是,昨天晚上你们是不知道他们一家子风风火火来急诊的样子,嚯,跟唱戏似的。”两个也是昨晚的急诊患者家属打完水路过走廊,看着薛鼓鼓,说悄悄话。

“他们家那个爹,一看就是守财奴,还有那个大儿子,感觉精神也不太正常,这小姑娘投胎到他们家也是倒了大霉。”

“是啊,爹连医药费都不肯出就算了,妈还在手术台上呢,那个大儿子竟然就那么不声不响地走了,也是稀奇哦。”

他们连连咂舌,但对于薛鼓鼓的处境,也是爱莫能助。

毕竟他们的家人也昨晚才从急诊室出来,自己家都是满脑门子急事呢。

他们正要边感叹边往病房的方向走,便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小跑进了医院。

青年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好好梳,卷发蓬松在脑袋上,可即便是这样,全身也只穿了运动裤和白色卫衣,他那张浓丽的脸和鹤立鸡群的体态也还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小傅哥哥!”刚刚还高冷地拒绝了所有人的那个小姑娘此刻瞬间变了神情,朝着风|尘仆仆赶来的青年跑了过去。

傅栖眠想都没想,就将薛鼓鼓抱了起来,防止她在人来人往的医院中摔倒。

接着,他抱着薛鼓鼓来到了服务中心的护士面前:“和我一起来的是傅氏私人医院的救护车,他们应该已经提前联系过你们了,我们是来接这位薛鼓鼓小朋友的妈妈去傅氏私人医院转院进行下一步医治的。”

冷不丁被这么一个漂亮的青年盯着,前台的护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打开电脑,快速地调出了薛母的信息。

“是的先生,这里确实有一个刚刚才通知的转院——人都来了吗?我联系负责的护士带他们去。”

傅栖眠点点头,朝门外看了一眼。

很快,就有几个全副武装的护士推着担架床进来了,没过一会儿功夫,便将薛母安安稳稳地从病房里带了出来。

整个过程进行了不到十分钟,走廊上刚才还说悄悄话的两个人都看呆了。

“小妹妹,这是你什么人啊,”他们走上前,想跟薛鼓鼓套个近乎,“真是一表人才。”

“我是她的哥哥。”傅栖眠抱着薛鼓鼓,朝两个人微微颔首。

“哦,哦,”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你应该是她的大哥吧?——你是不是在外地上班啊?小姑娘昨天晚上一个人陪的床,可辛苦了。”

从傅栖眠来了之后,便觉得薛鼓鼓整个人不是很精神,原来是因为陪床——薛母都这样了,小姑娘估计是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甚至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

不过他没有问薛鼓鼓,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可以趴在自己身上休息一会儿。

“不过小兄弟,你也别怪我们说话难听,”其中一个人又开了口,他看看傅栖眠,确认傅栖眠还算能担得起责任,“你那另外一个兄弟,确实有点儿不太靠谱——昨天晚上,他是第一个走的,到现在都没有看见他人……”

还没有等他说完,傅氏私人医院的护士们就推着薛母的担架床出来了,在他说到“另一个兄弟”的时候,病床上的薛母刚好看见了正抱着薛鼓鼓的傅栖眠。

她的眼中先是惊讶,但很快就变成了深深的感激,同时又掺杂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傅栖眠没有与她对视,可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和刚才遇到的那两个人简单告别之后,他便抱着薛鼓鼓坐上了自己的车。

薛鼓鼓上了车,才有了一点得救了的实感,立马安心了下来——很快,困意便席卷了她。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在惦念着薛母的情况,也没忘记傅栖眠对自己的帮助:“……妈妈做手术,到底要多少钱啊,你们家医院的话,住院会不会也很贵啊。”

她的声音小小的,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中期十足,显然是已经困到极点了。

“没有多少钱,我可以给你友情价打个折扣。”傅栖眠摸摸她的脑袋,“不用太担心。”

“折扣……是什么……”薛鼓鼓的眼皮已经开始互相打架了,“不过,我可以把我的压岁钱都给你……”

——压岁钱之后,她就睡着了。

突然,傅栖眠心中有了一个很搞笑的想法——薛家人,还挺有良心,都变成这样了,居然还留着薛鼓鼓的压岁钱。

在救护车上的时候,护士们就已经对薛母做了一遍简单的检查,到了医院,便直接进了vip病房,情况好的话,明天就能进行手术。

薛鼓鼓睡得不是很安稳,在薛母做完检查、成功转进傅氏私人医院的病房之后,便醒来了,要找傅栖眠。

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被傅栖眠安排留在休息室里照顾她的护工将她带去病房的时候,她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在车上说了一半的话。

“我的压岁钱,都是自己收着的,”她踮起脚尖,附在傅栖眠的耳边低声说,“父亲跟我要过,但是我没有告诉他钱在哪里。”

——果然。

傅栖眠打算收回刚刚说薛家人还算有良心的话。

原来不是没有惦记过薛鼓鼓的钱,而是小姑娘太精明,没惦记成功。

作为有钱人家的小姐,即便薛鼓鼓还在上幼儿园,每年从父母家人那里收来的压岁钱应该也不在少数了——能够让薛父都想办法要来的钱,那自然是笔不小的数目。

“就是不知道够不够。”薛鼓鼓犹豫了一下。

“没事,肯定会够的,”医院的椅子有点高,傅栖眠把她抱上去坐好,“我会给你便宜点的,友情价。”

“那就好。”经历了这么多事,薛鼓鼓身上已经有了一点未来女强人的影子,“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还你 的。”

傅栖眠笑了笑:“——行,那我可就等着了。”

直到薛母安定下来,傅氏私人医院的病房里才来了除了薛鼓鼓以外的亲属。

不过不是薛父,也不是薛付之,而是薛母已经嫁到国外的亲姐姐。

得知薛母生病的消息后,她直接赶了红眼航班,才勉强赶回国。

她来了以后不久,薛父和从昨晚开始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的薛付之才姗姗来迟。

薛父直接进了病房,薛付之不愿意面对,便在病房外等着了。

本来被通知薛母转到了傅氏私人医院的时候,薛父还是有点生气的,可当他进了病房,看见里面陪着薛鼓鼓的傅栖眠时,便立马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脸上的怒气也完全消散了,转而变成了有些尴尬但谄媚的笑。

“……我还从来没有见父亲笑成这样。”薛鼓鼓跟傅栖眠咬耳朵。

那是当然了。

薛父这样的人就是典型的窝里横,他在生意场上是处处低人一头的,可在家庭里,他又是一定要做说一不二的大家长的,薛鼓鼓作为他的女儿,可没有机会能看见自己父亲在家里做出这副表情。

“哎哟,小傅少爷,鼓鼓经常在家里提起你呢,”薛父很明显想要跟傅栖眠套近乎,“不知道傅家二老最近怎么样?”

傅栖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们很好——说起来,我母亲比你和薛阿姨岁数还要小几岁呢。”

——现在就说是“二老”,多少有点不合适了吧。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薛父有些尴尬,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哦,哦,那……那……”

尽管已经被傅栖眠呛了一回,可他还是没有放弃继续跟傅栖眠说话,然而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只言片语。

在他之前的印象里,傅栖眠不过是个小辈,沾了点他哥哥傅桓烨的光而已。

可现在,薛氏的资金每况愈下,即便是傅栖眠,那也是傅氏的小公子,如果傅氏愿意出一点力,哪怕是漏一点喝剩的汤出来,也足够薛氏缓解这次危机了。

“行了,能不能别说话了,”薛母的姐姐从进了病房开始,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薛母,见薛父和薛付之进来,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只顾着巴结傅栖眠,就不由得厌烦,“我妹妹还在休息。”

可是随着病房里里外外的人变多,薛母当然也是睡不好的,很快便醒了。

“醒了,醒了,”薛母姐姐的神情总算轻松了一些,赶紧按响了床铃叫护士和医生过来。

医生很快到了病房,和薛母分析了一通刚刚出来的报告。

“总体来讲,手术成功的概率还是非常高的,只不过……”医生顿了顿,“医院的血库目前储备不是很够。”

“——不过你们放心,明天手术的时候是一定会有新血调过来的,只是今天患者需要再输一点血维持状态。”

“那怎么办呢?”薛母的姐姐时刻关心着医生说的每一句话,“我们现在上哪里找血去?”

医生让她不要太着急:“其实要输的血不是很多,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库存,只需要再找一两个健康的同血型志愿者献一点就可以。”

同血型志愿者?

“我跟她不是一个血型。”薛父立刻给自己撇清关系。

“你当然不是,”薛母的姐姐翻了个白眼,“我倒是跟她一个血型,可我是她的亲姐姐,不能给她输血。”

说着,她和薛父便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之之。”

薛付之被里面的人叫到,因着头皮进了病房,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沙发上的傅栖眠。

他猛地愣怔了一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声音颤抖,有些难以相信眼前的画面。

为什么,傅栖眠会出现在他母亲的病房里,和他的妹妹坐在一起?

现如今,薛付之对傅栖眠的讨厌,已经从单纯的嫉妒,或者厌恶,变成了夹杂着羡慕和对自己的恨了。

他讨厌傅栖眠的性格和好运气,又恨自己怎么不能够成为傅栖眠——毕竟在他心里,自己一直是远远胜过傅栖眠的。

傅栖眠已经完完全全地变成了他的一个心魔,只要看见傅栖眠,他便会被那些疑惑,绝望,嫉妒,愤恨给包围,变得无法控制自己。

但是,傅氏私人病院不是薛家,同样也不是可以让他随便发疯的地方。

再者还有薛母的姐姐在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随便任性。

“小傅少爷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薛母的姐姐和薛鼓鼓关系其实很好,私下里薛鼓鼓经常跟她讲傅栖眠的事情,因此她对傅栖眠的印象一直不错,更何况他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薛母能够顺利进入傅氏私人医院治疗,也要多亏了这位小傅少爷。

想到这里,她更加怨恨薛家的人——到头来,薛家不仅没有能让她的妹妹享福,关键的时候竟然只能仰仗一个外人帮忙。

“小傅少爷不在这里,难道是你想办法把你|妈妈转来傅氏私人病院的吗?”她冷着脸,对于这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侄子,实在是一点儿也喜欢不起来,“你|妈妈在医院里面抢救的时候,你有起到过哪怕一点点作用吗?”

薛付之这才想起来,薛母还在病床上。

——对于昨天晚上的临阵脱逃,他也并不是完全心安理得的。

只是当时他实在是有点吓坏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突然吐一口血倒地不起,尽管他知道那是养育他长大的母亲,他也有点害怕。

因此,当薛母被送进抢救室之后,他便回家了,在家睡了很长时间,但他睡醒之后就立刻赶往了社区医院。

——不过,当他到医院之后,才发现薛母已经不在原来那个医院了。

直到薛父打电话过来,他才知道薛母已经在傅氏私人医院休息了。

“我、我也感到很自责,我不应该……”他像以前一样,选择了先服软,试图作出家人们熟知的好孩子的样子。

可是宠爱他的薛母现在已经虚弱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薛母的姐姐则更加懒得给他好脸色,很快打断了他:“行了,这个时候没有人想听你忏悔,你如果真觉得自己错了,就现在跟医生去检测血液,给你|妈妈输血。”

薛付之又微微怔了一下。

“怎么?愣着干什么?”见状,薛母的姐姐冷笑了一声,“你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在场的人只有我,你,还有薛鼓鼓跟你|妈妈是一个血型,且不说薛鼓鼓还小,我和她跟你|妈妈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不能直接输血,那就只剩下你一个了,不是吗?”

“对啊,我们不能献,你能啊。”面对强势的薛母姐姐,薛父也有点犯怵,附和道,“虽然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但你知道的,你|妈妈一直都将你视如己出,你给她献血,也是应该的。“

说着,薛母看向薛付之的眼神也有些热切了起来,脸上甚至已经开始有了一点红晕。

在她的想法里,薛付之大概是会毫不犹豫为她献血的。

她可能在想——也许,她们不是亲生母子,可是那又怎样呢?她们的血型是一样的,如果薛付之给她献血的话,那她们的身体里不也算是流着一样的血了吗?

薛母神情中的触动根本无法让人忽视,今天薛付之给她献了血之后,她们的关系一定会更加紧密,薛付之就是她的亲生孩子——不,本来就是。

看着薛母眼中闪动的泪光,薛母的姐姐也有些无奈,但还是寄希望于薛付之能够念着薛母的好,即便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也可以因为这件事情而忽略这一层隔阂,变成从前母慈子孝的模样。

可是,世界上并不总是会存在这种让人感动的事情的。

比如现在,就没有发生在薛母身上。

薛付之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环视着屋子里的人,一言不发。

——本来,薛付之只顾着恨傅栖眠,恨薛家不如傅家,都已经快要忘了这回事了。

而薛母的姐姐此刻这番话,无疑是将他这块还没能完全承受住的伤疤再次揭开。

他一个一个地看着病房里的其他人:

满脑子只有利益的薛父、从小不跟他亲近又没有见过几面的姨妈、不爱跟他玩的薛鼓鼓、他讨厌的傅栖眠……还有,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薛母。

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只觉得这场面好陌生,好可怖。

这些人跟他关系很好吗?

他不这么觉得。

可这些人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吃掉一样。

他们想要他的血。

面对薛母温和的眼睛,他只想要干呕。

“可是,小时候路过献血车,妈妈说献血是很疼的……”他说不出别的话,只能挤出来这么一句,然后看向薛母。

对啊,薛母最舍不得他吃苦了,又怎么会舍得让他疼呢。这个时候,薛母一定会站出来,和他说,不需要他吃苦的。

可是当他的目光和薛母对上时,却没有看见记忆中的慈爱,而是呆滞与困惑,夹杂着深深的失望。

“你放什么狗屁呢!”薛母的姐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从床边“腾“地站起,怒火三丈地走向薛付之,“你都多大了?没抽过血?你|妈妈都这样了,你疼个狗屁啊!”

“不愿意献血就拉到,你们薛家一个子儿也不肯掏出来,但是我有的是钱!为了我的妹妹,我多少钱都愿意花!”

“我就不信,除了你薛付之,满医院找不出第二个能给我妹妹献血的人!”

薛付之被劈头盖脸一阵骂,脑子都蒙了。

“不是,都这个时候了,你说这些干什么?”薛父也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我……”薛付之抠着手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切跟他想的,都不一样。

他以为,薛母会就这样护着他的。

可是薛母没有。

他的脑子又开始不清醒,面对薛父和薛母姐姐的双重逼问,他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逃跑吧。

于是,他逃跑了,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医生护士的注视之下,逃出了病房。

***

傅氏私人医院病房的后面,就是薛付之曾经住院的时候经常去的后花园。

这个时候大部分患者都在休息,家属们也要上班,所以里面没有什么人,他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走在里面,走到小路的尽头,才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他拿出手机想要解锁,可是他的手已经在发抖了,按不了指纹,连识别人脸都抖得识别不出来。

试了好几次,一直试到手机自动上锁,都没能打开。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把手机密码也给忘了。

手机很快黑屏,映出他枯槁的脸。

几秒钟后,里面出现了另外一张脸。

薛付之抬起头看向这张脸的主人,眼睛里全是恐怖的红血丝。

——是傅栖眠。

见面的第一句话,薛付之咬牙切齿:“……看见我这样,你应该很满意吧。”

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曾经“善良单纯”的自己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可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如果换做是一两个月前,他也许还会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但是现在,他早就完全不在乎了,他都快忘了以前那个“善良单纯”的自己究竟是怎样待人处事的了。

傅栖眠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双手环胸,哂笑:“我?我满意什么?”

“这些难道是我做的吗?是我让你和亲生父母分开的吗?是我让你母亲昨天晚上气到吐血、躺在病床上的吗?”

“这些,不都是你的问题吗?”

青年的狐狸眼惯有蛊惑人心的魔力,只要被他用这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琥珀色眼睛看着,似乎就会无条件相信他的话。

他带着一点危险和暗示的意味,看着内心防线早已经脆弱到极致的薛付之。

——薛付之也紧紧看着他的眼睛,同时自己的瞳孔也在颤抖着,宛若真的被那对狐狸眼睛摄魂夺魄了一样。

在剧情中,傅栖眠有过和现在的薛付之一样的精神疾病,因此,他比谁都清楚,要如何让薛付之崩溃。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一连串的问题,让他感到疑惑,从而不得不去思考。

他越是思考,神经就会越混乱,直到最后哪一个问题的答案都想不出来,最终走火入魔。

“你很讨厌我吗?”

“为什么讨厌我?我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是别人的问题吗?是其他人让你变成这样的吗?”

薛付之像是中了什么邪,在傅栖眠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他像是过载的机器,眼神空洞而呆滞地坐在了椅子上,和死了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很快,他就连呆滞的功夫都没有了。

手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打开,还保留着之前看的大眼仔页面。

不过几个小时没有看,上面已经是铺天盖地的消息了。

全部都是关于他的。

#薛付之 经纪人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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