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章
江焕诚这个人呢, 还算有点精明,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断, 又太容易忘乎所以。
“你可不知道, 为了把那个小混混引进杀猪盘,用了我多少时间。”戴沃呼出一口气, “他狡猾得很,我前前后后带他出了两三批大货,让他赚了几个亿的流水,他才完全相信我。”
“——不过, ”他又嘿嘿笑了两声, 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他还是栽在了我手里——这把,他一定会把江氏,至少也得是悦江的股票抛出来回血。”
这次是戴沃和江焕诚一起研发的生产线, 对标的就是傅氏在国际市场上的那一条, 为了竞标成功, 从人才引进到原材料囤积,江焕诚和戴沃前前后后砸了十几个亿进去——但到竞标前一天, 生产线即将运行的时候才发现, 有一条专利技术已经被傅氏垄断了。
别说生产出东西, 整条生产线都没有办法开启。
工人没法开工, 机器和原料全都烂在了仓库里。
这种致命的错误,但凡江焕诚和戴沃有一方稍微注意一点, 就不会犯下。
可现实是, 这样的错误就是发生了。
“笑死我了,你不知道, 竞标现场你哥的人把专利许可掏出来的时候,江焕诚脸上的表情又多精彩。”戴沃直乐,“我差点就没憋住。”
对于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傅栖眠并不是很了解——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江焕诚栽了个大跟头,这就足够了。
“那废弃的生产线,怎么办?”
不管怎样,戴沃自己也是投了钱进去的,要是戴沃也吃了亏,傅栖眠可就是欠下大人情了。
“这你放心好了,我不是说了吗,赔掉的底|裤,是江焕诚的。”戴沃轻松地吹了个口哨,“那条废弃的生产线,连原料带机器带人,我全转手给了你哥,美美回本。”
为了不让江焕诚起疑心,戴沃还把卖机器的钱转了一半过去,但也仅仅是成本的十分之一而已,比起巨额损失,根本算不上什么。
讲到这里,戴沃哂笑:“江焕诚还以为是我承担了所有损失,都不肯要这机器钱呢。”
只不过他最终还是拿走了就是了。
傅栖眠也不自觉地笑了笑。
看来,这事情交给戴沃,还真是找对人了。
“那就先恭喜老板即将拿下江氏、进军云城了。”
“害,这话说的。”戴沃假意谦虚,“对了,这次能成功坑江焕诚一笔,你哥也有功劳,回头记得对你哥好点。”
闻言,傅栖眠抓着手机的指节紧了紧。
但他并没有在电话中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放低了声音:“……知道。”
“你……算了,你们两个疯子兄弟,我不好说,我先挂了。”
两秒后,电话挂断,那边响起“嘟嘟”的声音。
傅栖眠将手机从耳朵旁边拿开,对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入神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往后倒在了床上。
他仰着头,视线随着动作晃动,天旋地转后定格在白色的天花板上。
将那口气叹出来,狐狸眼还盯着天花板。
有点烦。
真是烦。
——倒也不能说烦,只是有些思绪杂乱。
这次能让江焕诚大出血,一半的功劳在戴沃,另一半的在傅桓烨。
经历过剧情,又觉醒了这么长时间,傅栖眠已经很清楚,傅桓烨绝对不是因为巧合才会出现在计划当中的。
为什么,傅桓烨就总是这么无所不能呢?
为什么,傅桓烨就总是能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然后把一切都给他准备得好好的,让他顺顺利利心想事成呢?
虽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遍,傅栖眠心里还是会每次都止不住地悸动。
心里像是住了一只调皮好动的小狐狸,每到这个时候,就会控制不主动地开始摇着尾巴跳舞,用爪子搔动心尖的位置。
爱意早就破土而出,一节一节地长高。
也许一开始,确实是傅桓烨做得不够对,欠了傅桓烨一些陪伴和感情。
可傅桓烨实在是给了他很多,如果这些傅桓烨迸发出来的爱意需要偿还,那么想必傅栖眠早已债台高筑。
——但又或许,从爱上彼此的那一刻起,他们你欠我,我欠你,早就已经理不清。
只要回头,看见的就只能有彼此。
这是真的,即便是死亡,也不会将任何一方从他们的生命里抽离。
白色的天花板看久了有点伤眼睛,傅栖眠转开视线,刚想闭上眼,却看见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小箱子。
他这才想起来,那是他从摄影棚哪里带回来的。
siyer珠宝的主理人很好说话,也很有眼力见,傅栖眠拍完感觉身上的皮裤的腿链还挺好看,就对着镜子和摄像机里的自己多看了两眼,主理人就直接大方地把全套行头都打包送给他了。
等等。
皮裤?
腿链?
咳咳。
看着安安静静放在床头的小箱子,傅栖眠眼神闪烁了几下。
当时拍摄的时候,傅桓烨好像还挺喜欢来着……
当时偷偷在洗手间里也只是接了几个深吻,会不会,傅桓烨也觉得,不够尽兴呢?
要怎么奖励他呢?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再次放在箱子上,轻轻咬着嫣红的下唇,起身。
***
“——进来。”卧室中,傅桓烨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着笔电,刚准备结束工作,就听见了敲门声。
家里的保姆都知道,他在卧室的时候,是不可以敲门的;而傅母一般都是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只有傅栖眠才会有亲自敲门的待遇。
这个时候会把他的房门敲响的,整个傅家只会有一个人。
当他理所当然地向门口看去时,呼吸骤然加重。
先进门的是一只白皙的长腿,覆盖着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得恰到好处,大|腿处缠着红宝石的腿链,勒出一点点肉——再往上,就是被超短皮裤包裹着的浑圆和纤细的腰身。
上半身则是纯白的衬衫,领口大开,黑色的皮质项圈同样镶嵌着红宝石,缠绕住优雅的脖颈,下面就是锁骨。
而当他整个人走进来时,傅桓烨的手指立刻难耐地摩挲了一下。
——在那盈盈一握的细腰后,还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傅栖眠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那道颇带侵略性的目光,转身关上了房门,反锁,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向沙发的位置。
随着他的步伐轻浅,腿链上的红宝石也像血滴一般,慢慢晃动,从不同的角度折射出闪烁的细光。
同样在摇曳生姿的,还有那条火焰一般橘红色的尾巴,在空气中划出勾人的弧线。
“……傅总。”傅栖眠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抓着托盘,停在傅桓烨跟前,“要喝点咖啡吗?”
傅桓烨交叠着的双|腿立刻放了下来,面前的青年从善如流,直接坐在了他结实的大|腿上,皮裤轻轻磨蹭着丝绸睡裤。
——在来之前,傅栖眠就已经洗过澡了,用的还是上次从傅桓烨这里顺走的沐浴露。
傅桓烨很显然也沐浴过,因为他们身上散发着一样的木质香味。
同频的香气分子,使得距离更加微妙地拉近了。
看向托盘中,傅桓烨眼神一沉。
里面根本没有咖啡,只有酒。
小小的子弹杯,装着一杯龙舌兰,上面盖着一个柠檬角,又洒了一层糖和咖啡粉。
这是最近很流行的喝法,用灼烧过的焦糖和咖啡粉代替海盐,也别有一番滋味。
傅桓烨正准备伸手拿,却被傅栖眠拦住。
葱指缓缓捏住子弹杯的腰部,随后在傅桓烨的注视中,脖颈扬起,将杯中的龙舌兰全部喝下。
然后在酒味冲上来的一瞬间,低头猛地吻住傅桓烨的薄唇。
就这样渡了一半的酒液过去。
带着酒香的吻还意犹未尽,傅桓烨已经迫不及待,拿起了剩下的咖啡焦糖柠檬角,自己咬住一半,然后歪头送进傅栖眠的口中。
对于龙舌兰独特的味道,傅栖眠还并不是很能接受,即便是半个shot的量,也让他有点招架不住——傅桓烨送过来的柠檬角,酸涩中带着焦糖与咖啡混合的甜味和苦香,比起单纯的海盐,风味确实要更加独特。
对于这样奇特的味道,傅栖眠还有点喜欢。
shot很少,但用来微醺已经足够,下面就该切入正题了。
“唔……”
盘子已经不知道被丢去了那里,傅栖眠坐在傅桓烨的腿上,主导权被一步步夺走,任由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将他摸得七荤八素,手指从皮裤的一角伸进去,揉动里面柔嫩又敏|感的皮肤。
他们胡乱地吻着,嘴唇贴着嘴唇,又细碎地落在脖根和脸颊间的各个角落,传递着叫人醺醺然的酒气和热气。
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好像真的有触觉一般,在被握住的时候,它的主人也跟着浑身一颤,口中发出娇滴滴的呜咽。
大手深深嵌在柔软的红色尾巴毛中,形成野性与妩媚的反差感。
畅快地眯着眼睛,傅栖眠一口咬在男人的喉结上:“……谢谢。”
说完这句话,他捧住了傅桓烨的脸,认真地对上目光,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是你帮我,谢谢你。”
说完,他又吻了下去。
傅桓烨的手缓缓移动他的后脖颈,轻轻揉捏,随后睁开眼。
“首先,小宝不需要跟我说客气的话。”他声音喃喃。
“其次……”
还想要更多亲吻的傅栖眠突然被叫停,朦胧着眼睛,歪着脑袋有些疑惑地看着傅桓烨,等待下文。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掐住了腰,随后视线一阵晃动,他被整个托起。
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傅桓烨用趴着的姿势,按在了大|腿上。
这姿势……
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你要干什么……”
皮裤的腰带已经松开,布料也被扒了一点点下来,露出腰窝和一部分浑圆,甚至还能看见股沟。
可傅桓烨却一脸正经,仿佛丝毫不为所动。
心中猛然一跳,傅栖眠努力想要向后看,却发现傅桓烨将自己的裤子又往下扒了扒,然后扬起了手。
“你不会——”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便落在了他的屁|股上。
【你好,打pigu就是得这么描写的,别锁了别锁了真的啥也没有】
虽然一点也不疼,但还是将软肉拍得泛起了涟漪,带动腰窝处一个激灵。
傅栖眠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下意识地扭动着,想要逃离。
他用手撑着沙发,试图起身:“你疯了!你在干什么!”
然而,他那点子力气根本就不是傅桓烨的对手,男人大手一落,便将他刚刚抬起来一点的细腰重新按了下去。
随后,又是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扇了下去。
同样的,不疼,反而让整个腰椎都有些酥麻的软。
这也太奇怪了!
傅栖眠从脖颈到耳根都是粉红的,他一边挣扎,一边看向傅桓烨严肃又禁欲的眼神。
同时他也看见,随着自己的动作,那条又大又蓬松的尾巴也再兴奋地颤动。
明明是被打了,怎么心里还有点痒痒的!
不行,这样是真的很奇怪!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不可以打我!”小狐狸一急,差点就要咬人,眼中还不自觉地流出了生理眼泪,然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被打疼的,还是羞耻的。
此言一出,傅桓烨果然就不再打了,掐着腰窝处将人扶起来,跨坐在自己腿上,按进怀里,给他擦眼泪。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有人擦了,傅栖眠狐狸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止不住地大颗大颗掉出来。
他一哭起来就是这样的,要么不哭,要么不管什么原因都会大颗大颗地掉眼泪。
难过的时候是这样,在床上的时候也会这样。
“小宝,别哭。”傅桓烨亲亲他的眼睛,“——所以,以后知道要乖了吗?”
“什么嘛……”傅栖眠用手抵着他的胸肌,拒绝了他给自己擦眼泪的动作,然后附身上前,直接用脸把眼泪胡乱地蹭在傅桓烨的睡衣上,“干嘛要突然打我,我哪里有不乖。”
傅桓烨笑了笑,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的颈窝处,用手拨弄他耳根处被泪水沾湿的头发:“——下次,不要再跟戴沃做很危险的事情了。”
“这次是因为对手粗心才会让你们有可乘之机,一旦被他发现你们的小动作,很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你们。”
“以后有什么事情,我希望小宝能第一时间找我帮忙,可以吗?”
傅栖眠抬头,看着傅桓烨,眼波流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搂着傅桓烨的脖子,笑了。
他低低地蹭着男人的下巴,热气打在上面:“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
“本来,我都已经决定好不要再欠你很多东西了。”
不管是钱也好,资源也好,甚至是命,傅栖眠都已经欠过傅桓烨了。
闻言,傅桓烨的眼神一下子软了,用指弯去逗弄怀中人长长的睫毛:“……小宝什么也没有欠我。”
“我的所有一切都是你的,你拿走的,只不过是本来就应该给你的东西,哪怕是我的命。”
“我很享受被小宝索取的感觉,只要你开心,都无所谓的。”
——又是这样。
“……你真是又疯又傻。”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实际上,傅栖眠早就紧紧搂住了傅桓烨的脖子,将自己往上送。
傅桓烨大手一抄,便单手将人抱了起来,傅栖眠双|腿勾着他的腰,随后被轻轻放在了床上。
“要是下次再一个人做危险的事情,还是会被打屁|股。”
傅桓烨从深吻中抬起头,脱掉自己上半身的睡衣,然后俯下身,又按照之前的力道,在傅栖眠侧面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嗯……”
傅栖眠一个激灵,口中再次发出难耐的轻喘。
他刚掉过眼泪,眼眶红红的,琥珀色的双眸如同水洗过一半,湿润又多情地看着傅桓烨的脸。
“喜欢……”他在傅桓烨的身下扭了扭腰。
傅桓烨的腹肌都跟着紧了紧。
他的喉中似是憋着一团火,已经在按捺不住的边缘徘徊:“……小宝,这个时候说喜欢,是会□□、死的。”
谁知,下一瞬,傅栖眠就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上挑的眼尾红彤彤。
两条细长的腿,早就缓缓蹭着他的侧腰,攀上他的后背,夹紧了。
“——嗯。”
一声很轻很轻的浅哼,却像地震一般,欲|望在此后如同岩浆顷刻间喷薄而出,裹挟者神经,堕|落进灯灭后的黑暗里。
***
《自由音乐厅》总决赛结束了,傅栖眠也没有兴趣再去做其他的工作,便一连歇了快要一个月的时间。
那些找上门来的资源和工作,也全部都被他让燕茴一个一个推掉了,他本来也不是冲着这些通告才留在娱乐圈的,这些东西,他都不感兴趣。
大四其实也没有什么课了,他除了偶尔会去学校一趟,剩下的时间都泡在琴房和书房里,连傅氏的老宅都很少出。
那些嗷嗷待哺的小面包们,在《自由音乐厅》大快朵颐后,也跟着吃了一个月的素,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了《疑城之夜》开播。
又有饭吃了!
等到“傅栖眠官方后援会”转发疑城之夜官方微博的时候,已经是整整一个半月之后了。
@疑城小侦探:大家期待已久的疑城已经开播啦!同时,小侦探也给大家带来一个超级好消息!《疑城之夜》剧组,即将与@无限谜团合作!大家一定很期待原班人马一起破案吧!吼吼!那就请狠狠锁定小侦探和《疑城之夜》,猛猛出击!
《无限谜团》也是这一两年非常热播的综艺,作为直播类综艺,从第一期开播就一直霸占着网站播放量和实时互动量第一的位置。
一是因为每一期都会请到一些很热门的剧组和顶流,而是因为作为剧本杀类型的综艺,剧情实在是环环相扣得很精彩,又穿插着实时直播的形式,可以跟着一起解谜,实在是非常让人着迷。
《疑城之夜》作为一部典型的悬疑电视剧,第一次全员大宣发就选择跟《无限谜团》联动,绝对是万众期待的。
[是《无限谜团》!啊啊啊之前是不是有人说很可能会联动来着!预言家刀了!]
[刚看了疑城的前两集,主线还没怎么推呢副线就已经够烧脑了,要是跟《无限谜团》一起联动,天哪,双厨狂喜了直接。]
[是!但是好期待这次的剧本杀角色分配啊!要是棉宝还是演反派我肯定直接嘶哈嘶哈。]
[不过这个好像是抽签决定的吧?说不定棉宝会是好人卡唉。]
[如果是看上去的好人卡实际上是凶手那岂不是更棒。]
[哇丢,确实带感,谁建设我吃一口。]
“怎么样?傅大作家?”燕茴大大咧咧地走进傅栖眠的专属小书房里,拍拍他的肩膀,顺手就拿起了上面一张写满了字的纸,认真地看起来。
自从燕茴知道了傅栖眠的真实身份后,尤其是在知道傅栖眠已经跟家里出柜后,燕茴和傅栖眠就不怎么在原本的工作室见面了,几乎都是燕茴直接开车或者傅家的司机去接她到傅氏老宅。
加上这一个月没什么是,傅母也很喜欢找燕茴过来玩,一来二去,燕茴进傅家简直就是轻车熟路。
“好好看看,”傅栖眠从纸页中抬起头,“有什么差错没有。”
那些纸页上,有些字是打印下来的,但又用红笔黑笔密密麻麻地批注着,删删改改。
燕茴手上的那一份,是删改打印出来的最新版。
就算是这样,上面也还是做了很多标记。
“这——”燕茴故意顿了顿,“这写的也太好了——”
傅桓烨立马松了口气,开玩笑道:“燕姐,以后说话少大喘气。”
“不过,”燕茴放下手中的纸,“你就这么喜欢这个解谜综艺吗?居然还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来亲自写剧本?”
闻言,傅栖眠眨了眨眼睛。
——他不是喜欢这个综艺,而是他要借这个综艺,搞点事情出来。
《无限谜团》的剧本精彩,很大一部分依赖于跟他们密切合作的剧本作家,傅氏作为综艺的赞助商,傅栖眠在背后想要找到这一期的主笔和文案组简直不要太容易。
他其实并不是专业的作家,因此在写剧本的同时,还要不停地跟主笔和文案组讨论思路。
就这样,从内部确定要参加综艺到正式官宣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傅栖眠白天除了练歌上课之外的时间都在忙这件事。
“不过,写得确实有点不错的,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燕茴指着剧本上的一行字,“他居然不是亲生的吗?”
傅栖眠食指竖在唇前,做出一个“嘘”的口型,而后又朝着燕茴狡黠地笑笑。
燕茴会意,将脑袋低下来一点,去听傅栖眠的耳语。
片刻后,她震惊地抬起头。
“真的假的?”
傅栖眠点点头。
对于这个惊天的大消息,和傅栖眠已经明摆着的意图,燕茴先是吃了一惊,后面又觉得合理了。
“你这……也太有心机了。”燕茴咂咂嘴,“那我可就不得不每天都蹲着直播咯。”
对于她的反应,傅栖眠没有多说话,只是心照不宣地微微颔首。
***
很快,就到了《无限谜团》开播的日子。
[啊啊啊开始了,开始了开始了]
[好期待,好期待,好期待。]
按照惯例,在直播开始之前,是一段简单的导入pv。
【谜元2077年,一艘巨大的豪华游轮,钢铁怪兽般行驶在夜中漆黑的海面上。这片名为“墨尔特”的海域,是联通两个大陆的纽带,但由于其特殊的地势环境,在墨尔特的夜里,海面上总是会升起大雾,在曾经技术不发达的时候,不少船只会被大雾禁锢于此,沉没海水中。
海底深处,是无数船只和人类的尸体,浓雾掩盖下,诡谲而荒诞的戏剧,在这艘满载富商豪客的华丽游轮上,缓缓拉开帷幕——】
伴随着这样的旁白,画面上出现了一艘正在行驶中的巨大游轮,上面灯红酒绿,甲板上竟是欢歌跳舞的人。
[等一下,这次是在……游轮上?]
[标题不是写了吗,这一期叫做“浓雾游轮”。]
[等一下,我的关注点是,直播实在游轮上进行的?刚才开头那艘船,是真的,不是CG动画?]
[我靠,我靠,好像是真的,那个甲板上,不就是这次的几个嘉宾吗?]
[这艘游轮,目测应该是世界顶级的了,我们公司之前举办过这种游轮旅行,我问了上面的其他旅客,这玩意儿从国内到欧洲跑个来回一个人要六位数。]
[牛啊牛啊,节目组这次真是阔绰了,连这么大的游轮都能包下拍摄。]
随着众人对游轮的赞叹,正式的直播很快就开始了。
为了让拍摄时间跟直播时间跟上,节目组特意让游轮跑到了有时差的海面上,在国内看直播的观众那里太阳刚刚落下,游轮这里就已经是深夜了。
屏幕上出现一行字:【2077年 x 月 1 日,天气:多云,有雾。】
尽管是深夜,游轮上的男男女女似乎还不知疲倦,甲板上已经没有了人,但游轮内部仍然觥筹交错,各种珍惜食材丝毫不怕浪费地堆叠在铺了红色丝绒布的桌子上,水晶杯将灯光折射得晃眼。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欢愉当中时,灯光忽然闪烁了几下,随后,整艘船的亮光全部都熄灭了。
刚刚还歌舞升平的大厅,猛然变得寂静无比。
死一般的黑暗眨眼间席卷了巨大的游轮,在漆黑的海面上,显得更加诡异,整艘游轮又被浓雾包裹起来,几乎要消失不见。
在黑暗袭来的瞬间,不少人开始尖叫。
但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几秒钟过后,灯光又亮了起来,音响继续嚣张地放着热烈的舞曲,甚至还接上了刚刚断掉的旋律,就好像那场突如其俩的黑暗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于是,那些还意犹未尽的人,也只是将这几秒钟归于是突发事故,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然后继续该跳舞的跳舞,该调|情的调|情,该吃饭的吃饭。
[心真大啊,还吃得下去,刚才灯黑下去那一秒我都吓了一跳。]
[这节目是这样的,有时候看直播确实会被狠狠创到。]
[但是他们好像真的吃的很香唉,《谜团》的食物道具好像都是真的来着。]
[我靠,那这么多菜,这么多npc,得多少钱啊,节目组什么时候这么阔了]
[是啊,毕竟往期节目要么是深山要么是废弃建筑,这么豪华的游轮可是开播以来第一次。]
[啊啊啊居然还有烧花鸭,我也想吃]
[我想吃啤酒鸭]
[别吃了,我有预感,刚刚停电肯定不简单。]
这条弹幕刚刚发出来,游轮中就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不好了!”一个年轻的船员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有、有人死了!”
当他进来的时候,大厅里的人都看向了他,显得有些安静,然而当他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大厅便有立刻陷入了嘈杂。
只不过这次的嘈杂,并不是觥筹交错和谈笑风生,而是质疑和恐慌。
“说什么瞎话呢!”
这时,镜头一转,人群中走出一个看上去还算稳健的花白胡子老人。
正是《疑城之夜》的导演林北恩。
[hhh疑城这次宣发是真蛮拼的,连导演都要来演综艺了。]
[莫名很期待怎么回事。]
林北恩带了白色的假胡子,先是安抚了船上的客人,随后便揪着年轻船员的耳朵,来到了外面空无一人的甲板上:“跟你说过多少遍了!遇到情况第一时间先上报,你这么急急忙忙闯进去,吓到了客人怎么办!”
作为npc的年轻船员是不会放出正脸的,画面外传来他的声音:“船长,我、我不是故意的,可、可是真的有人死了……”
“什么?”
从大厅的方向又传来一个声音,跟随着林北恩的眼神,镜头一转,便看见一对身着正装的人出现在了甲板上,背对着大厅里的光。
两个身形一看就很矜贵的人,都穿着黑西装,打着同样的领花,很显然是情侣装。
[啊啊啊是江哥和之之!]
[情侣装!情侣装!仔细看!他们还戴着对戒!是无名指!他们不会扮演的是夫妻吧!]
[磕到了磕到了!]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修养,薛付之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加上妆造,看上去和在《自由音乐厅》刚播出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他跟在江焕诚的后面,有些拘谨,但手上又不自觉地挽住江焕诚的胳膊。
尽管经历了猫妈妈的事情,但薛付之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放下江焕诚——对于江焕诚,他还是带着爱慕和期望的。
反观江焕诚,即便是当着直播的面,也没有给薛付之很好的脸色,只是僵硬地扮演着丈夫的角色,在薛付之挽住自己胳膊的时候,虽然没有拒绝,但也带着不情愿。
可镜头能够表达的有限,屏幕外的观众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异常,反而还在嗑生嗑死。
“江先生,什么都没有发生。”见到江焕诚和薛付之过来,林北恩扮演的“林船长”神情立马变了,随意地推开了年轻船员npc,然后谄媚地上前,“小船员不懂事乱说话的,抱歉,吓到二位了吧?”
江焕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将薛付之往自己身后推了推。
这个动作,不仅让弹幕直呼“好甜”,也让薛付之本人心中一动。
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他满意地微笑着。
“哎哟,干什么呢这是,船长,怎么让江先生和薛先生在甲板上吹冷风呢,这夜里的雾这么大。”
再次闻声来到甲板上的,是刘去桦。
他的胸口挂着一块金属牌,显示他是这艘游轮的经理。
“江先生,这样,我们进去说,进去说。”
到这里,江焕诚已经很不耐烦了:“刘经理,我也是看在你是我太太的同学的份上,才选了你们公司的船作为婚礼场地的,来的人都是我太太的家人同学,还有我的生意伙伴,现在突然停电,冷不丁有个年轻船员闯进来说闹出了人命,你是准备给我的喜事添堵吗?”
“这……”刘去桦的眼神瞬间慌乱,似乎很害怕江焕诚,又看看躲在江焕诚身后的薛付之,张了张嘴,“肯定是年轻船员不懂事——”
“不懂事?再不懂事,也是个成年人了,正常人会突然闯到别人的婚礼after party现场说死了人吗?”江焕诚不依不饶,也丝毫不顾薛付之在后面拉着他的胳膊。
正当“刘经理”和“林船长”面对“江老板”的质问而手足无措的时候,又有一个人闯到了甲板上。
“让我看看,到底是哪里的人命?”
伴随着武侠剧一般的bgm响起,镜头中出现了穿着西装的程泷玉的身影,英姿飒爽。
[啊啊啊啊程姐!程姐!程姐西装杀疯了!太帅了!]
[姐姐杀我!我好爱!]
[盲猜程姐这次还是警察类的角色,啊啊啊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一听见这话,在场的人都噤了声。
程泷玉步伐稳健,来到紧紧拉着江焕诚的薛付之面前,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老同学,一定不会让你的婚礼被搞砸的。”
“程警官,这里应该没有你的事情吧,还请安心去大厅里听音乐。”
江先生似乎很不喜欢程警官,尽管知道她是自己伴侣的同学,也没有给好脸色看,甚至还有一些刻意的避而远之。
“怎么没有我的事情?”程泷玉直接从背后招来了一个助理npc,两人一起掏出了警官证:“婚礼的时候呢,我是老同学,现在疑似有命案出现,我可就是警察了。”
语罢,她转向刚刚那个年轻船员npc:“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
闹了这么大一通,镜头中出现了年轻船员npc的一只手,指指甲板的另一端:“那里……有个,死人……”
此话一出,程泷玉便立刻警觉了起来,作出防御状态,随后很快朝着他所指的方向靠近。
本来想把这件事情私下解决的林船长和刘经理也没有办法,只能对视一眼,然后跟着程警官慢慢走向甲板的另一端,江焕诚则安慰性地搂着薛付之的肩,两个人往前去。
[现在,肯定是有人死了,按照这个节目组一贯的风格,应该是有七个嘉宾,还有两个怎么还没出现?]
[目前的嘉宾是:林北恩船长,船上的经理刘去桦,在船上举办婚礼的江焕诚和薛付之,还有作为薛付之同学参加婚礼、同时也是警官的程泷玉。]
[嘶,感觉要素还挺齐全的?剩下两个是什么呢?]
[有一个应该是傅栖眠吧,还有一个……不太清楚唉,当时官宣好像也只艾特了六个人来着。]
[好神秘啊,更加期待了哈哈哈]
当一行人来到另一端的甲板上,灯光亮起,上面果然趴着一个人。
程泷玉胆子大,直接上前用手将那人翻了过来。
“啊!”
翻过来的一瞬间,甲板上的血迹便连同血肉模糊的尸体一起,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了空气中,薛付之尖叫一声,吓得躲进了江焕诚的怀中。
《无限谜团》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在最终的剧情被推理出来之前,所有嘉宾都是不知道事情发展的,像薛付之这种被突然吓到的情况,在以往的节目中也不在少数。
林船长则再次跟刘经理对视一眼,相互叹了口气。
“如果今天这个船员不出现在大厅里,你们是准备偷偷处理这具尸体吗?”程警官将手中的枪别回腰间,然后戴上手套,让船员将甲板上的灯全部都打开,开始现场检查,“是准备藏起来,还是直接就这样丢进海里?”
这条航线已经使用了几千年,千年来,有不少船只在浓雾中失事,海底的尸体数都数不清,捞也捞不上来,全部都变成了鱼群和微生物的养分。
林船长和刘经理都不说话了,只是畏畏缩缩地看着程警官一边检查一遍拍照取证。
“已经没有呼吸了,确认死亡。”程泷玉不带一丝感情道,“你们船上有没有医务室?叫个医生护士来。”
[嗯?叫什么?]
[嘶……想到了一些很带感的东西。]
[不好了,有点那个了]
随着镜头的再次转动,节奏欢快的bgm响起。
“哦咦哦咦哦咦哦,我帮你打119——”*
[这什么bgm啊我要笑疯了]
[所以真的是护士啊?]
[我靠,小护士快来救救火——]
最先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截纤细的腰身,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还系着一条带花边的小围裙,上半身是衬衫样式,看着挺正经,但总感觉不是那么的正经。
这是一套上世纪的护士装扮,还有一顶小小的帽子。
最终,傅栖眠整张脸出现在了画面当中,金色边框的眼镜,镜片后面的琥珀色狐狸眼在夜色中闪烁。
当镜头过来的时候,小狐狸护士还对着镜头wink了一下,弹幕瞬间刷得飞起,气氛达到开播以来的第一个高潮。
[杀疯了!杀疯了!啊啊啊啊棉宝你真的好烧我有点那个了——]
[非常好狐狸小护士,使我的居居旋转]
[棉宝,我好像有点发烧,棉宝你的胸口是不是特别凉,能不能让我靠着降降温]
[妈妈问我为什么边看手机边流口水……]
[棉宝今晚记得关好马桶盖再睡觉,毕竟我不爱走寻常路……]
[完了,这下我更加期待最后一个人是谁了!]
连从出场开始就满脸严肃的程警官,在看见傅栖眠露出的一截白皙双|腿后,都小小地愣了一下。
几秒钟过后,她才回过神。
“傅护士,你来得正好。”她招呼着傅栖眠,“过来帮我检查尸体。”
“好。”傅栖眠颔首,带着身上的医药箱,从剩下一行目瞪口呆的人身边和他们擦肩而过,丝毫不理会他们。
这其中,江焕诚的眼神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
傅栖眠从容地放下医药箱,然后跟程泷玉一样戴上了手套。
“顺便跟我们讲讲,你是怎么发现这具尸体的吧。”一边检查,程泷玉一边嘱咐身边的助理npc向那个年轻船员npc问话。
那个npc的台词功底还不错,即便也没有字幕,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有大雾,船长让我们船员都提高警惕,然后我们几个船员就被安排趁着客人们都不在整理一下船面和甲板,我就在另一边的甲板上扫地,然后就停电了。”
“当时,一片漆黑,我只听见了大厅里又客人在尖叫,尖叫声过去后,我感觉这边甲板上突然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很大的声音,等灯重新亮起之后,我就跑过看看。”
“我一开始以为是救生圈掉了,但是一过来,就看见他躺在这里,怎么叫都叫不醒,身体下面还有血。”
小船员并没有见过什么大风大浪,遇见了这么罕见的整船停电,又看见了尸体,急急忙忙慌不择路地冲进大厅,倒也说得过去。
“嗯。”程泷玉示意助理吧年轻船员的话都记录下来。
这艘游轮很大,几乎是接近世界记录的程度,最高处至少也有五层楼那么高,如果是在修缮船只的时候因为停电从那上面掉下来,似乎也能说通。
“那就是因为停电产生的意外事故了。”听了年轻船员的话,刘去桦刘经理便急忙下了定论,想要上前将还在检查的程泷玉和傅栖眠带走,“真是太令人惋惜了,这也是个年轻人呢。”
“不过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联系上这位船员的家人,给予很多赔偿的,我们给每个船员也买了保险,不会亏待他的家人的。”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没有丝毫问题。
“既然是这样,那就交给你们处理了,”对于这样的回答,江焕诚还算满意,就准备带着薛付之走人,“我不希望我的婚礼后半阶段再出现什么事故了。”
“好,那我们……”船长也赔着笑脸,准备招呼两位贵客重新进入大厅。
“等等!”
就在江焕诚终于将目光从傅栖眠身上移开,依依不舍地准备按照导演的指示离开时,跟着程泷玉一起检查尸体的傅栖眠叫住了所有人。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因为高空坠落而导致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