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节让另外两个人愣住了。
海登被那股大力甩飞出去, 幸运地落在一堆纸箱上,没有受伤,就是冲击力让他瘫在箱子一时动弹不得。
直到少年咳得撕心裂肺, 林小草和纪攸才回过神来, 赶紧去扶他。
他们转过头, 看见有什么人拦在办公室门口。
严格来说, 不是个“人”。
和其他的鬼魂一样,穿着玛尔工厂不分性别的制服,脏兮兮的、打结的头发遮住了脸。
从刚才说话的声音能听出来是个女性, 年纪应该很大了。
鬼魂没有腿脚,移动都是瞬间的事, 一眨眼再度来到他们面前, 长指甲的双手掐住了林小草的脖子。
“是你……是不是你……?”
她的声音喑哑得可怖, 在伸手去勒别人的同时,又好像自己的喉咙也被命运的绳索狠狠扼住。
她的力气大得不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林小草很快就被掐得喘不上气了。
海登再怎么用力去掰那鬼魂的手, 后者纹丝不动。
先前鬼小孩一直怯生生地想牵着纪攸的衣角, 然而却做不到, 小手直接穿透了衣料。
三人对灵魂体的了解也都来源于小幽灵, 以为他们都是无法被触碰、也无法触碰的。
显然,眼前这个附着了仇恨的厉鬼和他们不一样。
姑娘脸色越来越难看, 眼看就要很窒息, 稚嫩的声线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奶奶,不要——!”
是那个一直跟着他们的鬼小孩。
老妇人听见这声呼唤, 手抖了一下, 海登趁机将林小草往后一拽, 挡在她身前。
老妇人双手愈发颤抖, 动作迟缓地转身:“囡囡……是不是囡囡……?”
“奶奶……”
一直躲在纪攸身后的小幽灵缓缓飘到所有人面前。
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她是个小女孩儿。
“他们不是坏人。”鬼小孩看向她的表情有些畏惧,“奶奶,不要伤害他们。”
老妇人直愣愣地盯着她,似乎辨别身份于她而言是个难题。
过了一会嘴唇动了动,声线柔和些许:“不要信。乖囡,他们想要带走你。带你去受苦。来,到奶奶这里来,我会保护你……”
“不是的,奶奶,他们是好人。”鬼小孩哭了起来,“他们会救我们。”
“不可能,不可能。没有人会救我们。”老妇人的神色重新变得癫狂,“不会的,他们都要我们的命——我可以保护你,保护你们。”
小幽灵抬起衣袖抹眼泪,她的眼泪不是液体,像小人鱼那样坠下一颗颗光点,很快消散在发霉的阴暗空气中。
“奶奶,放大家离开吧。你也跟我们走,好不好?”
越来越多的幽灵聚了过来,静静地站在周围。
小女孩啜泣着,断断续续讲述这个罪恶工厂的过去。
玛尔工厂的大部分工人曾经都是生活在同一个地方的乡亲,老妇人算得上村长或者长老的地位,是她发现了这个商机,带领着全村人一起来到工厂。
那时候没有人知道自己踏入了一个怎样万劫不复的陷阱,人人都以为只要辛勤工作,就能够凭借自己的双手创造出光辉的未来。
没过多久,当初对他们笑脸相迎的厂长就想尽各种办法克扣他们的薪资,三番五次找借口不让他们离开。
起初有人反对过,提出质疑的人被冠上“破坏团结”的罪名,遭到了体罚。
再后来,百家相争的时代越来越混乱,星际战争一触即发。
旧的朝代被彻底推翻,那时候流传下来的法律也从此形同虚设。
占山为王的厂主仗着再无人监管,干脆把外面的门封死,砌起无法翻越的高墙,把数千名工人圈养成了自己的奴隶。
老妇人始终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当初不是她介绍乡亲们来到玛尔工厂,后面的惨剧都不会发生。
小女孩是她唯一的亲人,年纪还那么小,却不得不和其他工人一样每天做着超负荷的苦役。
老妇人曾经有过一个把这孩子送出去的机会,没想到那对要收养她的好心人其实是以折辱幼童为乐的魔鬼。
还好其他工人发现得及时,帮助小孩逃了出来,否则她在那两人家里会比在玛尔工厂更加生不如死。
老妇人因为常年的内疚和自责,在去世之前精神状态就已经出了问题,孙女的经历更是雪上加霜。
在她错乱的认知里,孩子就是因为离开了自己,离开了玛尔工厂,才受到了变本加厉的虐待。
玛尔工厂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外面的世界张着深渊巨口,会吃掉所有逃离这里的人。
老人信仰鬼神,也的确有些巫力,写下一张名单,试图用自己已然扭曲的力量保护他们。
她没能等来新帝国的拯救,就病死在潮湿的角落里。
死后化作鬼魂,怨气则成了诅咒,以至于那张名单上所有名字代表的魂魄怎么都无法逃脱工厂。
工人的亡魂们有过反抗,有过暴怒,有尝试过各种各样逃跑的办法,甚至伤害了活着的人类,却丝毫撼动不了老妇人的封印。
几百年后的今天,他们依旧在那里。
鬼小孩的声音越来越轻,到后来只剩下时断时续的哭泣声,像一条微弱的小溪。
女孩生前的年龄接近九岁,却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发育欠缺,还看着像五岁的小孩子。
她的狗啃发型比林小草的看起来还要杂乱,然而区别于主动想要遮盖自己外貌的奥斯汀小姐不同,她并不是自愿的。
她根本没有选择权。
她还这么小,正是爱美之心萌芽的年纪。
要是有的选,她也想留长长的头发,像那个金发的漂亮哥哥一样。
她也想穿小裙子和小靴子,有自己的娃娃屋,认识很多好朋友。
她听过工厂里年纪大些的工人说,外面的世界小朋友到了六七岁是要去上学的。
可是她这短暂的一辈子都没见过一本书。
她本该与其他孩子一样,拥有灿烂的、无限可能的一生。
然而她直到死,都没能离开玛尔工厂半步。
唯一一次见到灿烂的日光,却是在从另一个魔窟逃亡的路上。
直到几百年后之后的现在,她仍然记得那时的阳光有多么刺眼。
这是她人生仅此一回的,因为美好而流泪。
林小草听着听着,潸然泪下。
若她没有被母亲们收养,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和他们同样崎岖?
那些应当处以极刑的人,还能有块墓地,有一块刻着生卒年岁的碑,而这些无辜的、勤劳的人们竟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于世人而言不是一个个清晰的名字,不是一个个曾经活生生的、有自己喜怒哀乐、爱恨情仇的人。
他们只有一张模糊空洞的面容,一个集体的代号:“玛尔工厂的受害者”。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
老妇人与他们对峙时,手脚轻得像只猫儿一样的海登已经翻进办公室,找到了那张被符咒所镇压的名单。
这些名字并不是由一个人统一写的,很有可能是他们所有人各自写上来的。
显然有一些并不识字,照抄笔画,像在画画儿一样。但笔触都很认真、深刻。
当初在他们写下名字的时候,也是真的盼望有神明存在,有渡世之力可以从无尽的苦难中庇佑他们。
每一个名字旁边都按着红色的手印,哪怕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在纸张已然枯黄的现在,那种红依旧没有褪色。
如果不是什么名贵的颜料,那就只能是……血。
海登偶尔也会看看灵异类的小说电影,知晓血咒不同于一般的咒语,是附着的力量最为庞大的一种。
无论究竟当初立咒时是因爱还是恨,时间会让它的怨怼愈发强大,叫施咒者看不清初心,直到变成差别攻击的疯狂。
他无从知晓这份名单最初究竟有没有起到过效果,但它现在困住了所有求生不得、求死无能的灵魂。
有咒力保护,这张纸根本撕不动,海登用上不同功能的小机器人,都失败了。
现世的东西无法对鬼魂之物造成损伤,似乎很符合鬼片里的认知。
这下可麻烦了。
更麻烦的是,方才还在倾听孙女哭诉的老妇人感到自己的咒力在被强行突破,恶狠狠地冲出其他鬼魂的包围圈,瞬移来到办公室里。
对于鬼魂最重要的是被守护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已经不再是亲情和感情了。
那一张写着名字的纸,比真正的、有着哭泣和情感的人们还要重要。
“你做什么……你想做什么?”她一挥手,再度把海登扫到地上,“你想伤害他们?你是那个罪人吗?”
随着瞪视,她的眼球愈发充血凸起,到了眼眶快要撑不住的畸形形态。
少年被摔在墙根,因剧痛而蜷缩,手里紧攥着什么。
桌面上还放着另外一张纸,老妇人急忙上前查看,却发现那张纸一片空白。
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原件已经被“偷”走了。
厉鬼在转动身体和视线时极为僵硬,但真正出手快如闪电。
两行红得发黑的血顺着眼角淌下,她轻轻一抬手,举起了背后那张看起来就很沉的实木桌,掷向海登。
少年狼狈地堪堪躲过,然而他的速度哪里能比得上鬼。
眼看着那一排柜子也被老人举起,奥斯汀闭上眼,放弃了挣扎。
刚才那一摔伤到了要害,他已经没力气再跑了。
就算这一次跑得掉,还是躲不过她的下一击。
少年有些后悔。
要是自己没提议来这个鬼屋玩儿就好了。
“不要——”
尖叫声在他面前炸开,海登一颤,睁开眼发现鬼小孩挡在自己面前。
女孩半透明的身体瘦弱又缥缈,像是信号不好时断续的影像。
她张开双手,视死如归地拦在人类身前。
哐当一声巨响,柜子被扔下了,玻璃碎了一地。
老妇人难以置信:“囡囡,你为什么要帮这些坏人?”
“他们不是坏人,他们不是那些人。”小幽灵因恐惧而颤抖,但并无半步退缩,“奶奶,你看看,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了……我们去天堂吧,别在这里了,好不好?”
“天堂?”老妇人神情怔忪,低声喃喃,“天堂……在哪里?”
“只要离开这里,就能看见了。”孩子说。
“不可能。”像是被触发了关键词,厉鬼脸色骤变,“外面是地狱——不能离开——你们谁都不许走!!”
她重新用怨力抬起只剩框架的柜子,这回连孙女还在那儿都不顾了,朝着海登狠狠砸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更多的鬼魂来到了海登前面。
透明的他们组成了坚实、无法穿透的墙,生生抗住了老妇人的怒火。
厉鬼的怨力既能伤到实体,也能伤到身为鬼魂的同类,海登亲眼看着有几个鬼的手臂直接被砸断了,有一个半边身体都快要断裂。
这一幕会让他做很多个噩梦。
可他也清楚,他们是为了保护他。
她的孩子,她曾经照顾的、庇护的人们,如今反倒站到了对立面。
保护那个人类不是最终目的,他们是想要离开。
这个认知让失去的理智的老妇人愈发愤怒。
她的怨怼化作黑色的火苗,刹那在整个办公室熊熊燃烧。
痛……吗?
汗水打湿了海登的睫毛,眼前的景象裂成无数看不清边界和形状的碎片。
耳边不断回荡着亡魂被烫伤后的惨厉尖叫,他甚至庆幸自己现在看不清,才不用直面地狱之境。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海登痛苦地喘着气,连呼吸都是煎熬,感觉自己随时会融化。
忽然,一缕清凉的风包裹住了他。
他费力地睁开眼,发现那并不是风,而是光。
淡淡的金色,像小鸟的羽毛,在他身周悠悠地绕了一圈,拍拍翅膀又飞向了别的地方。
被黑色怨气反复鞭笞的鬼魂们逐渐安静下来,惊讶地看着自由自在翱翔的、小鸟儿形状的光影。
它撕破了浓郁的黑暗。
然后,海登看见他们和老妇人之间,站着明媚清丽的漂亮少年。
凤凰的身上并不是穿着林小草为他挑的学院风新衣服,而是一袭纯白长袍,丝绸袖口绣着金色的图腾,和他花钿三片羽毛的形状一致,循环往复。
发尾原本系着的布艺蝴蝶结变成了真的蝴蝶,缀在发间,轻轻掀动荧蓝的双翼。
失去了束缚的长发披散开来,额上的花钿熠熠生辉。
长袍的后摆迤逦,但并未沾染地面上的灰尘,悬浮在半空拖曳出大片浅色的光晕。
前摆短了许多,刚刚过膝,右脚脚腕的红绳成了雪白肌肤上唯一的异色。
崭新的鞋子也不见了,他仍然像刚诞生那样赤着双足。
随着走的每一步,铃铛都会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心尖上叮咛。
方才还不管不顾要焚烧所有人的厉鬼竟然动都不能动,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凤凰缓缓走向老妇人,抬起手,像先前对奥斯汀姐弟那样,轻抚上她的额头。
指尖柔柔一点,光晕中的小鸟儿衔起淡金的藤条,扑朔着融入她虚无的身体。
凤凰灵力排山倒海灌入厉鬼腾腾的怒意,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力量,沉静、恢弘、不可抗拒。
少年的治愈力也受到过抵御,但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化解。
很快,安抚了亡魂积攒了百年的怨怼。
“名单给我。”
凤凰转头对海登说。
人类少年怔在原地,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连忙从上衣的口袋中掏出那张被握得皱巴巴的纸。
小美人依旧是那个小美人,可整个人的气场都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乖巧软萌的男孩儿,不再笑眯眯听他们拌嘴,对很多东西都很生疏,像个需要照顾的小孩。
简直……简直就像应众生祈祷而降世的神明。
凤凰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手心里亮起一团光,覆盖上去。
那些海登想了各种办法都去除不了的血手印,像被橡皮擦掉的铅笔痕般轻松溶解。
而那些名字,凤凰没有亲自动手,递给了老妇人。
平静下来的老人眼中蓄满了泪。
她双手颤栗着拿过纸张,无声地落泪,把名单一点点撕碎。
随着她粉碎每一个名字,都有一道横跨百年的诅咒封印被解除。
海登面前那些魂灵,也随之化作淡蓝色的光,带着他们一生苦痛不堪的记忆,从此隐没于这无趣的人间。
写着名单的纸越撕越小,亡魂们也一个个消失。
到最后,只剩下了祖孙俩。
鬼小孩眼眸中点点泪光闪烁,她跑向凤凰,终于在这漫天碎光中借灵力的搭界得以完成一个拥抱。
小孩子脏兮兮的小手在凤凰的白袍上留下灰色的印记,像两朵卑微而挣扎着盛开的小花。
凤凰蹲下来,像别人安慰幼崽时期的自己那样,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一道潋滟的光洒在她身上。
等他松开手之后,那不忍直视的发型变了,变成了和凤凰同样好看的长发。
破破烂烂、不成形的工厂制服,也成了精致的蓬蓬公主裙。
在彻底消亡之前,孩子得以实现了愿望。
她惊喜地拎起裙角在原地一圈圈旋转,哼起不知名的歌谣,扬起的裙摆开出真正灿烂的花朵来。
老妇人看着这只在梦中出现过的画面,早已泣不成声:“谢谢……谢谢你们。”
小女孩回到奶奶身边,牵着她的手。
初见时麻木无神的目光,变得活泼生动。
在这一瞬,哪怕仅有短暂的一瞬,她真正地「活」着。
“再见。”
她们冲年轻人们摆摆手,微笑着闭上眼,身躯化作齑粉,照亮了阴森昏暗的厂房。
他们不知道玛尔工厂里的冤魂究竟有多少,每一个都姓甚名谁。
只希望,他们离开后,可以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凤凰站在原地,仍然望着他们消散的地方。
一滴泪自少年无瑕的脸庞缓缓滑落。
那滴眼泪是有形的。
光纹水波一样惊起满室涟漪。
霎时间,所有遗留的污秽被洗濯,所有剩余的罪孽被净化,所有停滞的哀伤被抚慰,所有残存的忏悔被宽宥。
奥斯汀姐弟看着眼前一幕,久久不能言语。
不仅是玛尔工厂鬼魂们血泪交织的过去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更是因为,这个一直以来他们当做小弟弟一样悉心呵护的少年,竟然有着如此不同的、堪称震撼的一面。
早在郝郎中家,海登发现纪攸不翼而飞时就有所怀疑,皇宫再遇后的一路上更是疑点重重。
但就是再接他十个编剧的想象力,也猜不到纪攸的谜底不是人类。
……这上哪猜去啊!
相比之下,喜爱幻想类作品的姐姐接受能力强得多,她抓着纪攸的手热泪盈眶:“你好棒,答应那个小朋友的事情真的做到了——好几次我都以为我们今天肯定会死在这里了呢。”
小美人的衣服已经变回来了,还是那套衬得他软乎乎的制服。
他的脸上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我……做到了?”
他的声音全是惊奇,好像刚才那个圣洁的、扫荡黑暗化身不是自己一样。
“是呀!”林小草用力点点头,“你做到的,太厉害啦!”
蓝蝴蝶飞走了。
纪攸怔怔地看着衣摆,尽管不再是白袍,两朵灰扑扑的小手印居然还在。
它们告诉他那一切不是幻觉,是真的有一个小孩子带着感激和不舍抱过他。
明明没有温度,可他记得是暖的。
离开谢恺尘以后,凤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人类社会如此陌生,他没有来处,也没了去处,像是波流里无助的浮萍。
他想要找寻存在的意义,找到自己对这个世界而言有什么不可或缺的特殊。
除了谢恺尘的心中,他还能在哪里「独一无二」。
此刻纪攸终于知晓。
他是神禽,是普照万物的神明,为抚平众生苦痛而生,为引渡世人劫难而来。
世间修修补补身体的医者万千,然而能够治愈心灵的寥寥无几。
疗愈师和灵宠能做的大多只是缓解精神力的起伏,再多的也只有靠患者本人去抗争。
——抚平一个灵魂的困苦,是唯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就是最好的意义。
小凤凰的眼睛被满足和惊喜所点亮,他因使用了大量灵力而孱弱,轻轻抓着林小草的手腕:“我想……”
奥斯汀们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屏息等待聆听小神明的愿望。
但没等到。
下一秒,消耗过度的小美人直直栽下,幸好姐弟俩及时接住才没倒在地上。他没有任何反应,在两人的臂弯里睡得不省人事。
啊哦。
没电了。
【作者有话说】
啾宝解锁新技能: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