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哭了很久, 要把长这么大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
小幽灵身体半透明,眼泪更是透明,像一串水晶珠链, 哭着哭着就在空气中消散不见。
卡布卡从眠礼头上飞下来, 和幼神一左一右陪着他。
他们都不说话。
在这种时候, 没有什么比无声的陪伴更好。
到后来, 哭声愈发细弱,像一条快要流尽的小溪。
小美人眼睛红红,鼻子也红红。
这样非但没有影响他的美貌程度, 反而让他更加我见犹怜。
在场的几位都是把他当孩子的(包括只有三岁的眠小礼小朋友),看着很是心疼。
孩子们在长大的过程中, 总是要遇见疼痛, 从不可能有哪一条路全是坦途。
负面的情绪, 通过眼泪发泄出来就好了。
纪攸终于止住了哽咽,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
卡布卡抖了抖脖子上的毛:“哎, 小朋友就是要在家长面前撒娇才对嘛。而且你这跟小殿下比起来可差得远了呢。”
小幼神也是有自尊心的:“布布……!”
“好好好, 我不说了, 小殿下是最——最勇敢的大孩子。从来不哭。勇敢礼礼, 不怕困难,对不对?”
“嗯哼!礼礼是最厉害的小神仙喔!”
卡布卡看来在带孩子方面很有一手, 三两句话就能把幼神绕晕了, 完全跟着它的步调走。
少年看着他们,尽管眼角才残留着淡淡泪痕, 却已经微笑了。
光是这样听着吵吵闹闹, 都觉得心里被撞得满满的, 很温暖。
这就是有家人、有家的感觉吗?
他看向神明, 后者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依旧像永不融化的冰川。
但祂的蓝眼睛里没有下雪。
小凤凰自诩见过不少好看的人了,他的约阿诺当然是排在第一的,达茜姐姐,奥斯汀姐弟,连好好收拾过自己的郝郎中,也就是倾城里意气风发的吝天倾,岑寻枝,尚且年幼的西盐,甚至于讨厌的苏跃连……哪一个样貌都属人间上乘。
但他们在神明面前,终究是有尘埃的俗世。
神的美貌是不可窥探,不可超越,不可沾染。
唯一能和祂放在同一级别比较的,也许就是人形的自己呢。
啾啾骄傲。
不过……
“为什么我完全没有过去的记忆?”他轻声问神明,“您抹去了它们吗?”
谢恺尘在出生时,苏槿心为了他能像个普通人类一样长大,封印了他的血统。
神明会不会也做了相似的事情?
“小时候吗。”祂沉吟,“在你还是……唔,‘蛋蛋’的时候。”
纪攸发现了,神明说话从来只有句号,哪怕是疑问句,都是以清淡的陈述句语调。
纪攸:“……一定要用这个名字吗QAQ”
神似乎对他的哀求笑了一下,那笑意极淡,转瞬即逝,像是错觉。
祂说:“我并未做什么,这是你成长过程中必然的经历。”
眠礼记忆中的“蛋蛋”,和纪攸现在的状态类似,并不是真正的他。
那是神禽降世之前,先悄悄探寻世界的一段意识。
幼年的凤凰在蛋壳中和“破壳后”,同小神子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们是神域千万年来唯二两个幼崽,也是唯二敢在肃穆神殿中嬉闹、欢声笑语的特殊存在。
他们有神明的宠爱,尽管这宠爱从不用语言来表达。
两个小幼崽还闯过祸,比如某一根圣柱留下的、无法修复的坑洞,就是他俩一起干的。
那时候的神禽虽然年幼,但已经是不可估量的强大了。
直到他的本体,真正的凤凰蛋有了要孵化的迹象,神才决定把他送往早已挑选好的拉斐尔星。
就像卡布卡说的,和唯一的小伙伴分别这件事,让幼神伤心欲绝。
眠礼哭得快要把起居的乐园淹没,也没能扭转父神的决定。
这时候凤凰的意识已经逐渐沉睡,不然,就会从一个伤心的幼崽变成两个了。
最后,从不亲近祂、永远是一个高大渺远影子的父神,难得将祂抱在怀中,安抚地轻轻拍着小孩子的后背。
祂劝慰,也像是叹息。
“终有一日,你们会再重逢。”
鹏鸟用羽毛尖尖擦擦自己的眼泪,领命携着凤凰蛋去往人间。
于是,拉斐尔星的动物们就在那一个雷雨交加、石破天惊的夜晚,见证了圣梧桐树下神物的出现。
在那里重新破壳的小凤凰已经完全没有关于神域的任何记忆,他是只崭新的小鸟儿,啾生的起点就是森林。
卡布卡把他的过去添油加醋讲了一遍,末了还逗他:“小纪攸,我以前可是你的师父呢,你还记得不?”
凤凰无辜地摇摇头。
完全没有印象了。
“唉,现在的孩子……”卡布卡夸张地唉声叹气。
“我不想忘了你们的。”小凤凰又有点儿想哭了,“可是,我现在也还没有想起来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
那些快乐的、在「故乡」的经历,认卡布卡为师父,和眠礼一块儿玩,同是神明座下疼爱的幼崽……至今也还是靠他人口述和想象。
它们都是不存在于他记忆中的欢愉。
再怎么代入,也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他眨掉泪花,向神明请求:“陛下,可以恢复我的记忆吗?”
神沉默不语。
小凤凰有些忐忑。
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任性了?
卡布卡的翅膀拍了拍他的虚影:“小纪攸,你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你很特殊,无论是陛下还是其他人,都不能干涉你的成长,这些记忆的留存和消亡同样是不可逆的。”
纪攸怔怔地看着他。
“但是没关系的呀,我们还可以一起创造很多很多新的快乐记忆!比以前更好。”
它绝对是凤凰认识的所有人(以及非人)中最能说会道的一个,也难怪不苟言笑的神明会留这么一个聒噪的喇叭在身边。
“忘记了过去,那就让我们重新认识好了。”卡布卡不见外地虚虚搭在小幽灵肩膀上,“你好你好,我是卡布卡,是陛下的左舵哟。”
大白鸟看向幼神:“小殿下,该你了。”
眠礼总觉得好像不久之前自己才进行过自我介绍,不过还是眨巴眨巴焦糖色的大眼睛,奶声奶气:“我是,我是礼礼!”
卡布卡看向凤凰:“该你啦!”
少年点点头:“我是——”
“蛋蛋!”幼神小声道。
“是纪攸。”凤凰严肃为自己正名。
“啾啾?”
“纪——攸——哦——”
“蛋蛋嘛!”
……
尽管泪意还没有完全褪去,笑声已经传了很远很远。
*
这边越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就越显得另一边很是冷清。
谢恺尘等得有些无聊了。
他这二十几年的人生中,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前有狼后有虎,无数的事情催着他往前走。
唯一清闲的恐怕就是捡到小叽、以及在森林边缘的老两口家休养的那段时间了。
然而即便是那些时候,他的大脑也没有一刻放松过运转,不停逆推着究竟是什么人陷害自己,以及安排后面的计划。
可是现在,他……
竟然没事可做了。
这绝对是人生头一遭,不用考虑父亲、弟弟、来自他人的猜忌和打压,不用想着容易失控的精神力到底有什么规束的方法,甚至不用担心小凤凰的安全问题。
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戒备,因为他已经来到世界最尽头,不会再掉下更深的地方。
如果他的确是「死」了,那么死亡好像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儿。
就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好像真的很无聊。
他甚至有点儿想念那个叨叨叨不停的大白鸟了,起码有它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也算是调剂。
但现在,这里就只有他和那个面无表情、冷峻的右舵大人。
蜚蜚双手抱着佩剑,似乎在闭目养神。
谢恺尘也同样有着自己的长刀,知晓怀抱武器的状态下是不可能真正放松的,有任何一点儿异动,那柄剑都会立刻出鞘,毫不留情斩落。
他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自己问:“神明陛下什么时候会回来?”
右舵大人睁开眼,神情比之前更加冷酷:“你找陛下有什么事吗?”
谢恺尘:“没有。”
蜚蜚对神明相当忠心,任何敢显出半点觊觎的有异心者都杀无赦;不知是不是以前有过这样的家伙、并且发生过什么,才让他如此容易应激。
谢恺尘叹了口气,看向手中静悄悄的凤凰蛋:“其实我只是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凤凰。”
蜚蜚似乎正在审视他的言心是否一致,这些神祇们或多或少都有读心的能力,人类在他们面前一览无余。
得到通过的结果后,蜚蜚放松些许:“无人能知晓涅槃需要多久。”
谢恺尘:“……涅槃?”
他的确在一些影视作品中听说过凤凰要在烈火中燃尽后重生,他们双双葬送于“昭神”的毁灭中,似乎的确符合「涅槃」的条件。
然而这样的话放在他心爱的小鸟身上,还是过于悚然。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蛋壳,似乎想安抚里面人事不知的小东西。
他想问凤凰重新孵化出是否还会记得自己,可竟然没有这种勇气。
所以他问:“他为什么不记得过去在这里的事情?”
蜚蜚虽然有点儿容易暴躁易怒,不过倒是个很详尽的讲解员:“神禽的幼年在神域中长大,到了该诞生的时间,就去往人间孵化。这种逆行是他生命中必经的历程,就像如今的涅槃,也是同样。就算没有你们和那黑虫打架,他也会在未来的某一日遇到更大的危机。这都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可化解,不可避免。”
谢恺尘:“……黑虫?”
蜚蜚:“就是那个姓苏的。”
谢恺尘:“他不是龙吗?”
蜚蜚:“龙和虫又有多少区别呢?就是大一点儿罢了。”
同样有一半龙类血统的谢恺尘:“。”
人类低头看着凤凰蛋,一想到这样小小的东西竟然要经历那么多,就觉得心疼。
要是可以,他宁愿替小叽去承受。
可是没办法,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要背负的命运。
他只希望,未来的路他们可以一起走。
谢恺尘看向蜚蜚:“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您不方便回答的话也没有关系。
蜚蜚的眉心有一点朱砂,与他血红的双眼呼应,叫他整个人肃静的气质带上了深不可测的杀意。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为神明的御前侍卫吧。
他道:“不妨有话直说。神域无须人间的繁文缛节。”
谢恺尘吸了口气:“……您知道,我的母亲在哪里吗?”
蜚蜚看起来对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并不惊讶,甚至是早有所料:“你猜得不错,这种问题的确不该透露。”
拒绝同样在谢恺尘的意料之中,他失望地垂下眼:“抱歉。”
“——但是。”右舵大人语气一转,“看在你与凤凰关系的份上,也可以破例。”
谢恺尘一愣,继而眼中升起希望:“那她……”
蜚蜚的眼眸很平静:“她在神域,具体位置恕我不能提及,但大概是你们人类所言,良善之辈死后去的‘天堂’一类的地方。她过得很好。”
谢恺尘心中的石头落了地:“谢谢,我只要知道这个就好了。”
苏皇后行善积德一辈子,这是她应得的归宿,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遗憾的是,恐怕他以后是不能去那里了。
——等等。
他现在不是已经死了吗?
四舍五入,是不是也能算是上天堂了?
前无对手,后无追兵,什么都不需要担心,连最基本的吃喝睡的生理需求都没有了。
还能守着他的小凤凰重新长大。
这的确是他从未想过的结局,也是奢求的永世安宁。
就是来得太早了些。
谢恺尘在心中问,你会早点出来见我的,对吗?
总是流光溢彩的凤凰蛋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亮了一些,好像在回应。
*
凤凰没有想到,在神域竟然也能看见圣梧桐。
不如说正是因为生长在神域中,它才能被称呼为圣梧桐。
这是神域的冰霜森林,卡布卡并没有告诉凤凰这里的用处,只是说待在边缘地带就好,不要往森林中心走,尤其不能靠近最里面的漩涡地带。
尽管小神禽好奇心旺盛,但是听见卡布卡接下来的话,他顿时对去别的地方的兴趣荡然无存。
“陛下说,给你们一点儿独处时间。但是他看不见你,也听不见你说话——所以这个「独处」,其实是对你单方面的。”卡布卡道,“小纪攸,这种机会不是每天都有的,要珍惜。”
纪攸没有听出卡布卡的言外之意,只为即将能再见到谢恺尘而欣喜:“谢谢您。”
幼神好不容易重新见到自己的好朋友,一下都不想跟他分开:“礼礼可以留下吗?”
卡布卡:“不行的,小殿下,那是蛋蛋的私人时间哦。”
眠礼:“什么是私人时间?”
卡布卡:“就是不想被打扰。蛋蛋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过二人世界呢。”
纪攸:“……”
真的要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东西吗。
眠礼着急道:“可是,可是礼礼比较大。礼礼不是大人吗?不可以过二人世界吗?”
“小殿下,你和蛋蛋不是同样的种族,你们的成年时间是不一样的。虽然你们都是三岁,可是蛋蛋已经成年了哦,你还有很久呢。”卡布卡吧啦吧啦,“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小殿下要和谁过‘二人世界’?”
不仅卡布卡好奇,连凤凰都竖起耳朵。
小朋友搅着手指,不讲话了。
“哎呀,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可不得了!”卡布卡夸张地摇头晃脑叹气,“来吧,小殿下,我们回乐园吧。”
乐园是幼神的起居寝宫,一个与纯白冷漠的神域完全不同的地方,据说是个粉粉嫩嫩五颜六色的游乐园,纪攸还没有去过。
云朵载着小神子飘上神鸟的后颈,鸟儿那么大,幼神那样小,纪攸光是用看的都觉得心惊胆战,但眠礼显然很熟悉这种出行方式,抓住卡布卡的羽毛。
祂趴在大鸟身上,看向下面的小鸟,眼中有乞求:“还会见到蛋蛋的吧?”
“会的。”凤凰向他保证,“我会去找你玩儿,你不是说还要带我坐碰碰车吗?”
幼神努力点点头:“还要荡秋千!”
大白鸟起飞之后,就完全看不见背上的小家伙了。
他们在纪攸的视野中逐渐缩小成一个小小的白点,最后完全看不见。
纪攸转身,正巧看见谢恺尘也在蜚蜚的带领下走到那棵圣梧桐下。
人类仰头望着银光熠熠的繁盛古木,同样想起了那最是动人的初遇。
蜚蜚说了什么时候就离开了,只剩谢恺尘一人。
他四处看了看,最后盘腿坐在树下。
小凤凰躲在另一颗树下偷偷看着,心脏怦怦跳。
啾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不过是很想念饲主、想看看对方在做什么罢了。
他现在有点儿明白礼礼刚开始想见自己、又不敢来看自己的感觉了。
可是,幼神对他,和他对谢恺尘又是截然不同的感情。
“……谁在那里?”
谢恺尘的知觉还是很敏锐的。
小幽灵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发现了。
随即他意识到,约阿诺现在根本不可能看见自己呀。
于是又放心下来。
不仅没有往更深处躲藏,反而还往前走了几步,几乎与谢恺尘面对面。
小凤凰蹲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打量着饲养员。
离开吉斯特村之后,他们的生活进入了急速转弯的模式,一茬又一茬风暴接踵而至,叫人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他好久好久没有这样仔细地、心无旁骛地观察饲主了。
那明明是他还是一只小鸟儿时,最喜欢做的事情。
小奶啾每天从人类的枕头上醒来,有时候在他的颈窝,有时候在头顶,有时候爪爪贴着脸颊,总之,怎么五花八门怎么睡。
他静悄悄的,也不翻身,醒来是什么姿势,就还维持着什么姿势去看人类先生。
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形状优美的嘴唇。
那时候还只是小鸟的啾啾就在想,人类,是个多么美好的物种呀。
他的约阿诺,又是这种美好中的极致。
即使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即便凤凰又见过了许许多多美丽的存在,谢恺尘在他心中仍是永永远远的第一名。
最最好看了。
谢恺尘对自己有个近距离的小偷窥者无知无觉,正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
来到神域之后,身上的衣服都换了,唯独这个戒指被保留了下来。
凤凰不是第一次看见它,可是直到此刻才看清楚那上面雕刻的图纹。
戒指是开口的,左边是小鸟,右边则是星星。
当它戴在谢恺尘的手指上,小鸟便枕在了星星上。
凤凰忽然有了猜测。
小鸟百分百是自己啦……那么这个星星,是约阿诺为自己做的指代吗?
他正发怔,就看见人类充满柔情地、虔诚地吻了吻戒指上的小鸟。
既像对恋人,又像是对信仰。
凤凰脸一红,好像被亲的是自己。
少年捂住发烫的、熟透的脸颊,很难用语言去形容内心的翻涌。
他已经不是懵懂的小鸟了,早就在各种听闻中明白了戒指对于人类的意义,尤其是当它戴在无名指上。
那意味着心有所属。
人类有一个奇怪的习惯,就是用首饰来表示所有权。
谢恺尘不仅戴着这枚戒指,而且还给小鸟打造了专属的脚链。
那可是太子最珍视的、皇后的遗物。
是不是可以说,饲主真的好爱他……Q///Q
小凤凰思考起了等自己“出去”以后,要给饲主装点什么来彰显「纪攸专属」。
至于谢恺尘,完全看不见面前到底有什么,也不会知晓自己的心上人也正陶醉在爱意中。
一片银灿灿的梧桐叶晃晃悠悠掉了下来,正巧掉在了凤凰蛋上面。
谢恺尘摘下叶子,顺手捧起那颗凤凰蛋。
纪攸大着胆子离他和它更近了一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真身。
亮晶晶的,看起来很轻。
现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正处于沉眠中。
看来神让谢恺尘来保管这枚珍贵的凤凰蛋了。
再过不久,自己就要从这里孵化出来吗……?
好奇妙的感觉呀。
好像他在饲主的手心里,重新活了一遍。
谢恺尘托起凤凰蛋,梧桐叶罅隙的光线均匀地涂抹在上面,与蛋壳上环绕的流光交相辉映。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透明的少年正与他的双手交叠,也捧起它。
小凤凰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
他要努力,再努力一点。
现在的分别,是为了下一次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