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米高的巨兽头顶十几厘米高的小奶啾, 在星舰各层甲板一路狂奔。
通往高级军官宿舍区的涡轮电梯和大门需要双重密码认证,没有权限的低阶星盗都是来不了的。
不过对于涅拉来说,密不密码的并不重要, 再怎么复杂深奥的密码都是为了锁住门。
——至于门, 撞开不就得了。
它的毛发浓密而厚实, 尤其在被修复过以后, 一根根重新支棱起来。
小鸟儿往里一埋,和躲在密密匝匝的灌木丛中差不多,溅出来的碎渣根本伤不着他。
纪攸心急如焚。
快点, 得再快点,在奥斯汀和其他人赶到眼罩的房间之前, 自己得变回人形才行。
小凤凰闭着眼努力憋气, 使劲儿让自己幻化成另一个形态。
可是好像没有用。
不能着急, 静下心来。
他对自己说。
想想看,之前都是怎么变的?
对了,剧烈的情绪波动。
那现在应该想伤心的事儿好呢, 还是害羞的事情?
如果是后者……感觉有点怪怪的呢Q///Q
之前几次情绪都是自然而然涌上来的, 眼下想要刻意调动, 尤其还在一个不安全、不稳定的环境下, 没那么容易。
好几次金光都已经漫上来了,气息稍微一断, 又通通暗淡下去。
小奶啾脸都憋红了, 低头一看,自己还是毛绒绒的。
作为高速移动的绝佳载具, 涅拉势不可挡, 左钩拳、右钩拳再加上头槌, 破开所有路途上的障碍, 很快就到了眼罩的套间。
它看着面前的合金大门,敲了敲,正在思考用几成力比较合适,门开了。
它低下头,和刚醒过来还晕头转向的眼罩视线对了个正着。
眼罩:“……”
涅拉:“……”
这是什么情况?
星盗拔出相位枪的同时,巨兽速度更快,一把握住他拿起来,就和小孩子拿玩具差不多,还甩了甩。
对于涅拉来说是轻轻晃悠,捏也没怎么用力,但人类清晰地听见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
眼罩尚未来得及发出惨叫,正对上雌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他的生命就到此结束了吧。
眼罩想。
在开门看见巨兽时,他甚至没认出来这个伤口愈合、精力恢复的大家伙,是地窖铁笼里的困兽。
不过临死之前,还是想了过来。
大名鼎鼎的“血弥撒”应该死在爆炸的星辰中才对,葬身兽腹实在不是什么好听的死法。
这算不算一报还一报?
涅拉头顶上的小凤凰已经飞了下来,震惊地看着这可怖一幕。
但涅拉棕色的眼睛里并没有杀戮和残暴,相反,是种玩弄猎物的戏谑。
这不太像兽发狂吃人的样子。
“啾?”
你在干什么呀?
涅拉嘴里含着东西,说话也不清楚,叽里咕噜的。
纪攸只听懂了「无事」。
无事……是什么意思?
没几秒钟,涅拉把眼罩吐了出来。
浑身都是口水的人类狼狈地趴在地上,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兽口逃生,腿都软了根本站不起来,勉勉强强手脚并用往旁边爬。
涅拉就那么看着他几厘米几厘米地挪,然后再把他拈起来吃到嘴里,然后再吐出来,玩得不亦乐乎。
眼罩昏了又醒,醒了又昏,倒不是受伤,而是在这种不知道哪一口可能就被真嚼了的随机死亡游戏中被吓破了胆,死去活来。
涅拉是认得眼罩的,后者身为“血弥撒”的三把手,在其他头领不在时,就是舰船上的最高管理者。
拐卖人口和走私灵宠的肮脏事,也大多由他部署。
这群人类,用违禁的精神力干扰仪器致使它丧失行动能力,抓到星舰上,关在连转身都困难的小笼子里不断地用各种残酷的办法折磨,失去自由、安全和尊严。
它现在只是玩一玩,没有直接把人大卸八块,已经很善良了。
然而有那么一会儿,眼罩从昏厥中惊醒,下意识喃喃着什么,涅拉听见他的声音,那就是声纹锁的密码,它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些在囚笼里的时刻,暗无天日的苦痛记忆席卷而来。
它的应激反应像炮仗一样被点燃,波动的精神力直接横扫了整层甲板。脆弱的人类根本无力抵挡,昏死过去。
凤凰倒是不会受影响,但他发现本来还玩得挺开心的涅拉抱着自己的脑袋不停颤抖,巨大的身体好像随时会崩塌。
小鸟飞过去,焦急地问:“你怎么样?”
「不……」涅拉不停摇着头,「离吾远点,滚开,滚开……」
纪攸虽然不确定涅拉这种不正常的情况究竟是怎么被触发的,不过这种精神力随时要暴走的迹象倒是很熟悉。
身为太子殿下的灵宠,他最擅长处理这个了。
凤凰飞到房间的最高处,展开双翼,轻声哼唱。
小神禽平日里讲起话来声音轻软,像个无忧无虑的幼崽。
然而他用以疗愈的歌声却是那样空灵圣洁,恍若天赐福祉。
凤凰的祈愿、歌声和舞蹈都是世间受苦万物最好的安抚剂。
他那柔和的歌声如同一双洁白而绵长的翅膀,将受惊的雌兽包裹进神明的怀抱中。
涅拉慢慢冷静下来,不再抖得那么厉害,浑浊的棕眸也重新变得清明。
它仰起脸看向恢复到凤凰原身的纪攸,语带恍惚:「汝是……天使?」
凤凰绕着它开心地飞了一圈,坚持自己的答案:“是小鸟啾!”
雌兽的眼神充满了疼爱:「汝果然与吾的苏小姐很像。」
又是那个神秘的苏小姐。
究竟是谁呢?
缓过来的涅拉晃了晃大脑袋,起身把挡路的眼罩扔到壁橱里:「汝对安抚精神力很娴熟。而且,和人类的其他灵宠不同。汝很特别。汝有两种形态,苏氏也同样。吾认为,汝同苏氏存在着一定关联。」
“啾啾不知道耶。”小鸟用翅膀挠挠呆毛,“我也很想见见苏小姐。”
「日后定有机会相见。」涅拉问,「汝的主人,是个怎样的人类?」
他的……主人啊。
黑色的、瀑布一样的长发。
银灰色的,星河宇宙般的眼眸。
线条完美的肌肉,比神祇更俊朗的容颜,和温暖的手掌。
在别人面前冷峻,可对他从来温柔得不像话。
他的饲主。
他的星星。
他的守护者、英雄、和一切的终极梦想。
好想约阿诺啊……
好想在人类先生的手心撒娇,站在他的肩上傲视全世界,
浓郁的思念与眷恋传递到了鸟儿的脚链,金光、红藤、翡石交相辉映,将那小小的铃铛托举起来。
尔后,在涅拉惊讶的目光中,愈发灿烂盛大的光芒笼罩了凤凰——
*
“小啾宝哪去了?”
“说是和金刚熊从另一边上去。”
“金刚熊的速度好快。”
“确实。
“真的没人觉得这个名字很奇怪吗?!”
奥斯汀姐弟、郝郎中、和另外两个游客押着一个有进出权限的星盗,从逃生梯上了高级军官宿舍区,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走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残砖败瓦和玻璃渣,像是经历了很激烈的交火。
林小草:“这里还有其他人?”
郝郎中看向那个星盗:“你不是说除了这个老大,其他所有人都在舰桥了吗?”
那星盗也被这飓风过境的场面惊住了,回答得磕磕碰碰:“是、是啊……”
海登半蹲在一处受损的墙体边检查,站起来:“这里没有人造武器攻击留下的痕迹,都是纯力量暴力拆除的。估计是那个……”
“金刚熊!”另外两个游客异口同声。
海登:“……”
林小草也懒得吐槽这个一致被通过的绰号了:“那它强行进入,会不会吓着阿啾弟弟?万一那星盗头头反抗,弟弟被被误伤了怎么办?”
她真正的弟弟也拧起眉心:“快点走吧。”
一行人匆匆来到眼罩的套间门口,在到处都是毁坏的设施的衬托下,这个规规矩矩站在那儿的大门格外鹤立鸡群。
门没关,郝郎中和海登拿起相位枪,把那个星盗推到前面,让他开门。
这种情况下,保不准房间里的所有机关都已经打开了。
星盗满头大汗:“大、大哥,是我,别开枪,大哥别开枪啊!”
他嚎了好几嗓子都没得到回应,游客们不耐烦了,催促着他快点。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双手被铐着的他硬着头皮视死如归地用肩膀撞开门。
一进去就受到了视觉和审美的洗礼。
洋娃娃似的漂亮少年正一手拢着长卷发,另一手纠结地给发尾系上蝴蝶结——还是林小草在母星上给他买的那条发带。
他侧对着门口,肌肤是生动的雪色,头顶灯带洒下荧荧的微光,将那双琉璃色的眸子衬出一种近乎透明的清润质感。
他听见动静,有些无措地转身。
回眸的刹那,前额上如三滴泪、又如三片羽毛的花钿完成了一场金色的绽放。
碧瞳反射的光点宛若荡漾的涟漪,轻灵又静谧。
哪怕在漆黑太空和逼仄舱室里,也能感觉到那春日枝头第一瓣柔软的淡绿,和从湖泊蜿蜒拂过的微风。
造物主是如何捏出这样没有丝毫瑕疵的生灵?
更像是经年累月雕琢出的画卷,穷尽算法投影出的AI幻象。
或者,根本就是神明本身。
被暗暗质疑了“不像真人”的少年在见到熟悉的面孔后,小小地“咦”了一声。
凝滞的画面顿时鲜活了起来。
奥斯汀们立刻上前,把小美人从上到下从左到头打量一番,确定衣服很完整、没有被撕扯的痕迹,人看起来也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林小草还是不大放心:“你还好吗?他有没有伤害你?”
“我……”小美人眼圈一红,眸子里弥漫上水汽,“我好怕……”
海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林小草握着他冰凉的手:“没事,我们来救你了。那个混蛋呢?”
“我太害怕了……”少年泪水涟涟地嚅嗫,“我就、我就趁他不注意,把他敲昏了……”
众人:“?”
在纪攸的指引下,他们穿过客厅,在杂物间的橱柜里发现了眼罩。
郝郎中探了探鼻息又扒开眼皮看看:“还有气,没死。”
游客之一义愤填膺:“太好了,就这么死了可太便宜他了!”
游客之二赞同:“就是就是!”
郝郎中站起来,问纪攸:“甜心,这是你拖过来的吗?”
纪攸一愣,有点儿恍惚地点了点头。
先是在完全被动的状态下完成反杀。
然后再把一个几十公斤的大男人拖过客厅,塞到这里。
众人看着地上五大三粗却人事不知的星盗,再看看柔柔弱弱但完好无损的少年。
嘶……只能说人不可貌相啊。
林小草自己也是长相和性格并不相符的类型,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她想起来另外一桩事:“啾宝他们没来吗?”
少年一僵。
林小草问他:“你有没有见到一只特别特别可爱的小鸟,还有一头很高的……”
“金刚熊。”
俩游客再度异口同声。
林小草:“……行吧,就是金刚熊。阿啾有见过他们吗?”
少年支支吾吾:“唔……他们……他们……”
所有人都看过来。
他紧张得心脏怦怦跳:“那个,他们……先去休息了。”
“休息?”女孩子一脸莫名,“现在么?”
在星舰哗变、混乱得不可开交、人人自危的现在?
说好一起兵分两路营救阿啾、连个照面都没打的现在?
——去休息?
太诡异了吧。
小凤凰实在不会说谎,哪哪儿都是纰漏。
见大家一脸怀疑,他清楚再胡言乱语只会更容易露马脚,还不如转移话题:“姐姐……”
林小草见小美人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再一次想起那时候因提到谢恺尘而低落的小奶啾,连忙问:“怎么啦?”
“我、我想离开这里,行吗?”
“好好好,走走走,现在就走。”
从来不想生孩子的艾丽娅·奥斯汀,无论是面对奶啾还是小美人,都已经完全是“妈滴乖宝”心态了。
毕竟,谁能不喜欢漂亮宝贝呢=w=
*
舰桥。
星盗已经抓齐了,通讯那边也联系上了帝国,他们驶向距离最近的克罗诺斯星系的某个空间站,帝国会派人去接应。
大部分游客和灵宠早就精神衰弱疲惫不堪,先去休息了。
留下一部分人看着这些星盗。
有几个年轻人头一回摸相位枪,揣在怀里跟宝贝似的,在星盗周围庄严地踱着步,使命感油然而生。
纪攸一行人因种种英勇表现被拥立成为领导者,所有人一致同意听他们的就行。
蒙面和他们的过节颇深,这时候被枪指着,竟然还有心情反讽:“你把我们都绑住,哈哈,谁来开星舰?”
人们面面相觑。
差点忘了,他们可不是在陆地上。
有人小声提议:“要不让他们开?”
立刻被反驳:“怎么可能,让他们开,哪不立刻把我们带上黄泉路了!”
“也是啊……”
“不行,绝对不能再交回到他们手里!”
又有人问:“不是可以自动开吗?”
蒙面睨他一眼:“哼,这玩意儿的自动巡航系统很烂的,没人手动操作,进跃迁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撕碎。”
有些人的眼中有了惊恐,有些则是犹豫和退缩。
立刻有其他星盗帮腔,咄咄逼人扫视游客们:“你会开星舰吗?你会吗?你呢?”
被他瞪视的都连连摇头。
星舰是这个时代跨星球最常见的交通工具,普通人没见过私人的,也总乘过公共的。
问题是这玩意儿坐过和会开完全是两个概念啊!乘客连舰桥都不可能进得去。
许多人这辈子和舰桥有关的经历,除了观看影音媒体,也就是小学春游去星舰博物馆参观的稀薄印象了。
蒙面洋洋得意:“快点放开老子,求求我,大爷说不定心情一好——”
“不就是星舰吗。”有谁打断了他趾高气昂的发言,“我会。”
众人同时回头。
戴着镭射色防风镜的少年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他身形并不高大,看起来年纪很小,还是少年模样。
从发型、衣着到说的话,都看得出来是个颇为叛逆、很有自己想法的小孩儿。
在地窖里,在想办法救涅拉出来的时候,雪蝠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用了一模一样的语气。
围观群众里的纪攸悄悄想,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物似主人形吧?
星盗们显然也没料到还真有人会开,愣了一下。
很快有反应过来的:“且不说你小子是不是吹牛,这可是甲级星舰,一个人不可能开的,至少也得三个……你有本事再找到两个来!”
他的护目镜将双眼遮得严严实实,星盗看不见少年的目光,反而更加紧张。
海登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像个冷酷无情的机械杀手。
然后冲人群勾了勾手。
头发乱得像狗啃的另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不是吧,为什么又是我……”
哀怨的语气也没能遮住她是个女孩儿的事实。
无论是星盗,还是已然反客为主的人质们都很是惊讶。
海登对一切机械、尤其是和星舰、机甲有关的东西都机器热衷,这一点纪攸清楚,也相信他;
但林小草从来没表现过这方面的兴趣,她真的……?
林小草感觉到纪攸担忧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我虽然不太熟练……不过十三岁的时候我俩就已经偷偷开妈咪的飞船出去兜风了。”
“是你提议的。”海登补充道。
林小草:“……”
游客们看着这并不相像的姐弟俩:“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当然也有质疑声:“这么半大孩子,能好吗?我们这可是一整船人的命啊!”
海登冷冷地看着他:“那你就等着到了‘魔鬼礁’被卖进窑子或者断手断脚当别人的玩具吧。”
星盗臭名昭著,什么都干得出来,这不是危言耸听。
那人打了个哆嗦。不说话了。
“甲级舰船必须配备大于最大载客量数量的逃生舱,这是出厂硬性规定。”海登看向众人,“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技术,现在就可以离开。”
有人咽了咽口水:“逃生舱……会被发射到哪里?”
“随便哪个空间站吧,总会被信号波捕获的。”海登耸了耸肩,“就是不知道会在阿尔法象限,还是德尔塔象限了。”
真流落到德尔塔象限,绝对是比星舰坠毁更惨痛的事情。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游客中彻底没人反对了。
有星盗不死心:“可是你们还差一个——”
“哎,要不我来吧。”
众人再度回头。
发型比林小草更飘逸凌乱的郝郎中搓了措手,还挺兴奋:“我一直想试试看来着。”
海登一脸质疑:“你开过?”
郝郎中:“没有啊。”
海登:“?”
“大叔我学东西可是很快的。”郝郎中说得理所应当,“不就是开星舰嘛,跟给人开刀能有多大区别?”
海登:“……”
众人:“……???”
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众人一惊未平,一惊又起。
那个先前被大哥的大哥临时交代事情、管监控的星盗看着这乱哄哄的闹剧,什么也没说。
旁边人压低声音:“怎么办?我们真的会被他们带回帝国吗?”
他低声道:“不可能的。跟那些傻子说了三个人就能开星舰,事实上‘血弥撒’的原理很复杂,不仅需要能源,还需要精神力驱动。他们把兽给放了,又不知道有这个必备条件,很快就会撑不住的。”
涅拉不仅是为了交易,同样也是他们最好的、可循环利用的燃料。
在猎到涅拉之前,他们用的是“黑钻”,一种强大的、效用等同于高阶精神力的原石。
但“黑钻”的价格过于高昂,“血弥撒”虽然不是付不起,只是星际海盗们总是更想把钱用于玩乐,而不是浪费在补给上。
旁边人惊恐:“那岂不是会坠毁?!”
他摇摇头:“我有办法。二把手给我的那个密钥……”
“不对啊。”郝郎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旁边,他赶紧闭嘴;前者看着眼花缭乱的仪表盘和触控光屏,“你们这儿还有个值在水位线以下呢。”
星盗一怔,没想到这人这么敏锐能看出来缺位。
“这是要……精神力来供能啊?”郝郎中啧啧道,“这就是你们抓金刚熊的原因吗?哎哟哟,作孽哟。”
星盗一头雾水。
舰桥所有操控面板的文字都是特制加密的,先前联系帝国还得有星盗帮忙。
这个人,怎么会认识他们的秘文?
郝郎中滑动屏幕,看着上面的数值要求,叹了口气:“这得需要很大量的精神力才行,如果不折磨小动物,就得集体献血了。”
有游客颤颤巍巍问:“得要多少啊?”
“也不多吧。”
“不多是多少啊!”
“主要咱们人数有点儿少。”他摸摸胡茬,“我对甲级星舰不是太熟悉……保守估计,每个人抽个百分之七八十的精神力吧,剩下一点儿够活命就行。”
众人:“………………”
对于如今的人类而言,原生精神力是身体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
抽多少精神力,就相当于抽多少血。
百分之七八十,就算心脏还能勉强跳一跳,也早就脑死亡了。
“你们想啊,星舰坠毁,大家百分之百会死。抽点儿精神力,生存率能提高不少呢。现在帝国的医疗很先进的,就算各位一脚踏进鬼门关,也一定能拉回来。”郝郎中嘿嘿一笑。“我是医生,信我。”
……信你个鬼啊!!
所有人都不干了,包括星盗们也强烈反对。
怪大叔做了个安抚的手势,看向骚动的人群深处:“甜心,你有什么头绪吗?”
还有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
众人再一次回头——怎么老是要回头啊,脖子都酸了,真的好累,大家在心中暗暗抱怨——人群自动分成两边。
站在最末尾的少年脸庞精致,眼神纯净,身处暗色的舰船和疲惫的人群中,被衬托得简直像在发光,顿时周围也被映得熠熠生辉起来。
他似乎是没料到自己突然被聚光灯捕捉到,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
睫毛忽闪,卷起的小小弧度一直勾到人心底。
郝郎中用上对小幼崽的语气,笑眯眯地问:“怎么样,甜心,你一个人可以吗?”
小美人又眨了下眼,然后弯起一个羞涩的、小小的微笑。
他声音软软的:“我试试呀。”
语气云淡风轻,好似在回答能不能一个人吃掉一块红莓慕斯冰淇淋小蛋糕。
而不是用独自一人的精神力,为整艘甲级战斗星舰供能。
【作者有话说】
关于驱动星舰的原料“黑钻”的设定,见专栏完结文《饿龙崽崽找上门》,时间线晚于本文,有啾宝和已经成为皇帝的小谢客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