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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血亲

帝国团宠凤凰奶啾 未悄 9021 2024-08-02 14:19:37

纪攸和谢恺尘试图从那个被风刃切割的缺口原路返回, 然而它已经被填上了。

也不知道是老管家他们发现了之后的补救,还是这些房子有自生能力。

谢恺尘的想象力其实算不上丰富,然而现在就是告诉他这些宅院会长出两条腿自己走路, 他也不会惊讶。

在“风暴之眼”, 或者说在“深渊”, 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按照纪攸的说法, 他先是被苏跃连带到宝库,这个宝库看起来就是藏在地下的;然后他往下切割,掉进下一层的水银密室, 理论上同样是在地下,而且位置更深。

但是当他从水银密室再往下, 居然来到了露天地, 然后和从叽里咕噜星穿越过来的谢恺尘碰了个正着。字面意义。

纪攸的另一重叙述, 当初被伴生兽们带进主星时,先是穿过暴风带,然后看见了矗立在火山熔岩中的苏宅。

那么, 那个有主殿、有玫瑰圣像的苏宅, 应当也是地上。

可是他们现在的位置是看不见主宅的, 尽管天色依旧黯淡, 但大地并未流淌着血液一样的发光岩浆。

难道,“风暴之眼”的地表有两层?

这几个地下室一样的建筑, 就是两层地表的分割?

一时间无法定夺, 究竟是回到那个“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比较好,还是停留在这个“夹层”更合适。

纪攸与饲主重逢之后, 再也不需要自己警戒了, 反正约阿诺什么都能做到。

跟约阿诺在一块儿, 逃生都快乐似郊游。

他一边被拉着手往前走, 一边轻轻柔柔讲着在黄昏晓星分开后的经历。

小美人的手也软软的,声音也软软的,听得谢恺尘……心也跟着软软的。

他说了银铃-西格玛,说了铁藤螳和碧玉蜓两大家族的对峙,说了处处闪着光的银色巢穴,迷雾之下的雪原,山洞里打盹的伴生兽小葱和豆腐。

明明应当每一段都是生死攸关惊心动魄的经历,可是他一说,温软得像童话。

谢恺尘想起凤凰,他的小家伙也总喜欢这样碎碎念着从前在荒星森林里的经历,或者是他工作一天回来之后,小叽告诉他自己在家里、在花园、在谢鸣风的住处又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

再怎样平淡的日常,在小毛球的眼里都是愉快的冒险。

人类疲倦的日复一日,小鸟儿总能过得如诗如画。

到底是说者烂漫,还是听者用心?

谢恺尘以为那是凤凰的独家“超能力”,没想到,小美人居然也会。

又或者……是他总是在小九身上找小叽的影子。

要不是他确确实实养的是只鸟儿,所有知晓他有灵宠的人、包括【小奶瓶直播间】亿万观众都确认他养的的确是团会飞的奶黄小毛球,谢恺尘都要怀疑小九到底是不是小叽变的了。

小九对他从初见开始的依赖,种种与小叽相似的、双生影子般的习性,包括同样的浅金色头发(羽毛)和琉璃瞳。

太多太多的巧合,结成一个又一个谜团埋在心中。

只是,他想,若真是自己的小家伙,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这样他也不必在被小九的强烈吸引、和对小叽只此一“鸟”的承诺中拉扯和愧疚。

谢恺尘神游天外,冷不丁看见小美人歪着头冲自己张开五指晃了晃,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发呆。

见他目光重新聚焦,少年收起手,背在身后,仍然是那个打量他的姿势,像是从哪儿突然钻到他面前的小兔子。

可爱得不得了。

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

光洁、连一丝瑕疵都看不见的皮肤。

细细的、一边胳膊就可以环过的腰。

轻薄外衣下雪白的双腿。

怎么看,都是人类的特征。

不管从哪个角度比较,都和飞禽不沾边。

……所以自己在瞎想些什么啊。

小鸟怎么可能变成人呢。

凤凰注意到太子的视线带着审视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尽管并不晓得用意,但被饲主注视着永远是令啾啾愉快的。

只不过,在谢恺尘的目光路过他的脚踝时,纪攸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还好,还好他之前在水银密室就已经把红藤蔓和琳琅球解下来了。

藤蔓融进光镯里,至于翡翠铃铛,暂时放在外衣口袋的夹层里。

无心之举,倒是挽救了他一回。

他还不想这么快在谢恺尘面前暴露真实身份。

如果有一天,一定要告诉对方的话,他希望至少是个安全而私密的地方,而且最好是他做足了心理准备之后。

这样,不管饲养员决定要不要自己,啾啾都要学会坚强QAQ

两人总算都从各自的思绪回到现世,他们跋涉在灰白的土壤上,暴风带盘旋在头顶,还似乎有下降的趋势,急需找到一处庇护之所。

谢恺尘走着走着,大脑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那种痛感和以前精神力失控的前兆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这一种……热度。

不仅是「热」,该说「烫」才对,他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血管中流淌的血液在一点点变得灼热,像是随时都会沸腾。

常人要是到了这种地步,早就全身血管爆裂死亡了,可谢恺尘除了头疼发晕以外,并没有明显的改变。

高阶精神力,居然能庇护他至这种程度吗?

然而这种疼痛就算是坚韧隐忍的他也有些承受不住,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还好纪攸及时扶住了他。

小凤凰是头一回看见自己的主人如此痛苦,吓得魂飞魄散:“主……殿下,殿下?”

其实他现在就算喊主人,谢恺尘也只会以为是郝郎中的精神世界“倾城”的后遗症;不过纪攸还是及时纠正了过来。

少年娇小清瘦,男人正相反,高大而强壮,这样冷不丁倒在他身上,几乎把纪攸也一起压倒。

凤凰的力气还是比外表看起来要大些,他撑起谢恺尘,一起慢慢坐在地上。

纪攸小口小口喘着气,近在耳旁,喘息的每一丝波震都在谢恺尘的鼓膜里回荡,惊起涟漪一片。

潜意识告诉谢恺尘不该如此逾矩,哪怕他们在倾城距离吻仅有一步之遥,那毕竟是在精神空间,现世里的两人仍然没有到那个亲密的地步。

他尽力找回重心,不让自己全部靠在小美人的怀里。

饲主这么一动,反而叫凤凰更担心了。

“殿下,还好吗?”尾音是藏都藏不住的颤抖。

他调整了下坐姿,试图让谢恺尘能更舒服地靠着自己。

属于小九的暖融融的体温透过薄如蝉翼的衣衫传来,自谢恺尘相贴的皮肤蒸向四肢百骸。

衣料摩挲的声响再度渡进他的听觉,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有那么一些意味不明。

不对。

不该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

谢恺尘闭了闭眼:“……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纪攸:“为什么会头疼?”

谢恺尘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血液流速加快……而且很烫。”

“烫?”纪攸眨了下眼,想起先前在水银密室看见那个喷泉里的男人时,谢恺尘给的那颗翡翠石也出现了相似的反应,“是不是那种,好像,好像被什么召唤了一样的感觉?”

谢恺尘揉了揉额角:“你怎么知道?”

纪攸抿抿唇,他总不能说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和你的症状一样吧。

他模棱两可地说:“也许,和那个密室里的人有关。”

谢恺尘对他所描述的这个人的确充满了好奇,究竟什么样的人才能够被泡在水银里,而且还没有完全死去。

如果此刻的血液沸腾的确是因为那个人在“召唤”,那么,那个男人究竟和自己是什么关系呢?

其实他从登陆这颗星球以来,一种怪异的熟悉感一直如影随形。

这很不寻常。

他从来没有来过“风暴之眼”,连德尔塔象限都没有碰过,怎么会产生旧地重游的错觉?

就好像这颗星球上有什么曾是他依赖和怀念的存在,化作风,化作氧气,从遥远的地方扑向他,要带他去往那个近乎于「真相」的东西。

……等等,这颗星球上有氧气吗?

他现在到底是怎么还在呼吸和活着的?

一双温凉柔软的小手抚上他的额头,谢恺尘呼吸停了一瞬。

兴许是他刚才自己做了揉额头的动作,小□□着他的样子,想要帮他缓解疼痛。

少年用的劲儿并不大,穴位也谈不上专业,可太子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血管里奔涌的血液一点点恢复正常,头痛也轻了许多。

在谢恺尘没有看见的地方,淡淡的金光随着凤凰按压的指尖游走,那些光纱一样覆盖在太子的额头周围,慢慢抚平了他脑海中山呼海啸般的躁动。

这种感觉,就像在小叽给他疗愈。

只不过一个是精神力上的烦乱,一个是生理性的不适。

如果真如小九所言,他现在经受的头疼和血液加速流动是因为被那个神秘人“召唤”,这同样可能来源于精神力的问题。

谢恺尘的确之前就隐约觉得和小九待在一块儿总是很安心,并没有发现对方有精神疗愈能力的直接证明。

此时此刻,他更不会去探究小九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认定这份舒适是因为……为他做这些的,是他的心仪之人。

他不敢轻易用「爱」这个字,然而它的确能消泯苦痛。

谢恺尘轻轻捉住纪攸的双手,抑住小美人的动作:“我好多了,谢谢你。”

太子自己都惊叹于自己的自制力,竟然能够从温香软玉的温柔乡中抽身出来。

然而这毕竟不是个可以放松的地点,继续前行更重要。

他闭上眼又睁开:“我们接着走吧。”

“……咦?”

谢恺尘听见小九小小的疑惑声,顺着他的方向抬头看去。

银灰色的瞳孔微微扩散。

纪攸缓缓站起来,声音很困惑:“刚才,有看到这个吗?”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幢拆开的魔方一样的黑房子。

上下有三层,每一个都是四四方方的正方体,说是拆开的魔方,是因为它们搁置在不同的方位,就好像一个3×3阶的魔方从里面被打开,而且故意推成了这种特殊形状似的。

这样的立方体组合,若是放在帝国的各种科学训练、或者小朋友的科普益智课堂上,并不新鲜。

可是如果放在连地表都是裸L的、没什么覆盖层、更没多少人造痕迹的“深渊”主星,只能用离奇来形容了。

“……没有。”

他沉声回答。

谢恺尘非常肯定,之前来的路上是绝对没有见过它的,否则也不至于那么担心若是暴风带下降他们该去哪里藏身。

两人对视一眼,看出了彼此的决定。

上空盘旋的风暴越来越低,最外围的气流随时都有可能卷走他们;面对自然的力量,渺小的人类根本无计可施。

无论室内藏着什么魑魅魍魉,总比室外要安全一点。

经过凤凰灵力的治愈,谢恺尘已经暂时恢复了,重新回到保护者的位置,牵着纪攸往房子里走。

等到他们靠近,才发现黑魔方并没有门,也没有窗,处处严丝合缝,像一个随时可以合并的整体。

不仅没有进出口,连墙体都光滑得过分,呈现出类似于玻璃、但并不会反光的质地,谢恺尘认不出这是什么材料。

他让纪攸停在原地,自己走上前去摸索。

在手掌贴上墙壁的瞬间,那种被召唤的感觉重新回来了。

但这一次并没有带来头痛,只是身体里的烧灼感愈演愈烈,他在和这个“房子”相互感应。

心底好似有声音让他将精神力注入到黑魔方中,当做钥匙。

这样冒险的举动完全可能会抽干他的身体,可太子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就像着了魔似的,白金色的电流自手心源源不断流淌,膨胀成越来越大的光球。

凤凰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刚要上前,已经来不及了。

谢恺尘反手将电光注入黑玻璃墙体内——

黑魔方缓缓移动了起来。

它们像真正的魔方那样,几个面不停对调、翻转,哪怕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黑,也在尝试着排列组合出正确的密码来。

谢恺尘被弹开的那一瞬清醒后来,及时止住大量散逸的精神力,鲜明地感觉到体力的下降——精神力对于人类而言重要程度不比任何其他生理指标低,黑魔方这是在吸取他的生命力来做开门的钥匙!

他为自己的走火入魔感到后怕,大口大口喘着气。

小九走过来,轻轻抓住他的手掌,金光弥漫在两人相贴的掌心间,让他重新找回了力量。

然后,两人自然而然地十指紧扣。

谢恺尘慢慢感觉到,小九就像一个稳定的能量源,既可以为他人平复躁动的精神力,也能够补充流失的那些。

灵宠只能做到前一种,能够实现后一种的小九是独一无二的。

难怪从星盗团,到黄昏晓,再到现在的“风暴之眼”,人人垂涎,人人追捧,人人都想要得到他。

可是,谢恺尘想,自己并不是因为他的能力才想要他。

只是因为……他是他而已。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会把小九让给别人。

他是他的。

突然,黑魔方从原本的类玻璃材质变得像橡皮泥一样柔软,也像橡皮泥似的开始改变形态。

它像一个怪物张开了嘴,在两个小小的人来反应过来之前,啊呜一口吃掉了他们。

谢恺尘的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伸手把纪攸抱进怀里。

一阵天昏地暗外加天旋地转之后,他们重新回落到平稳的地面。

人类的视力适应比小鸟要慢一些,谢恺尘在看清里面是什么样子之前,先听见少年惊喜的声音:“是喷泉!”

他睁开眼,晕眩感消失之后,发现四周那种柔软可以变形的橡皮泥质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非常正常的房子。

正中央的确有一座类似喷泉的水池。

他没有立刻走近,也拉住了跃跃欲试的小九,看见从龙头上喷溅而出的液体,是熠熠生辉的银色,大珠小珠落玉盘,折射出无数光点,美不胜收。

这种液体的性状的确很符合阿尔法的水银,不过既然它出现在德尔塔象限,还被当作喷泉来使用,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小九拉着他的手扬起脸:“我们可以去看一看吗?”

然而谢恺尘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对血液的召唤,而且比之前几次要强烈得多。这里很有可能就是源头——那个躺在水银喷泉里的男人,就是使得他产生头疼欲裂的共振的罪魁祸首。

谢恺尘有一种荒谬的预感,他并不敢去看那个人——看清之后,也许他的人生会从此扭转。

尽管房间里还能喘气的人只有他和小九,他还是放低了声音:“你确定这就是你之前买的地方吗?”

小美人的目光有些迷茫,然后扭头朝周围看去。

“在那里!”

他找到了自己的印记。

谢恺尘也同样看向他指的地方,那是一块形状非常规整的圆形地砖,如果单看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是放眼望去,所有的地板都没有丝毫缝隙和形状,那个圆就显得格外突兀了。

纪攸抬起手腕晃了晃光镯,绯红的流光一闪而过:“是昭昭帮我的。”

谢恺尘记得“血弥撒”的这个秘密武器,也相信它可以做到。

那么,他最先开始的胡乱猜想成了真——苏宅,可以自行组合移动。

如果不是他们误打误撞的概率太高,那就是……有人故意让他们按照设计好的陷阱往里跳。

想到这儿他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在进入这间水银密室时,谢恺尘特意观察了一下这儿和黑魔方的外表一样,没有门没有窗,是个密闭的空间。

然而就在他思忖着喷泉会不会是突破口时,精神力蓦地为他感知到了不速之客。

有人站在他们身后的阴影里,悄无声息,不请自来。

谢恺尘感觉到纪攸在看清此人时很明显地抖了一下,他把少年护在自己身后,抬眼看向来人。

长发,紫瞳,赤足。

身披赤金色的裘衣。

面容姣好得雌雄莫辩,妖冶且剧毒。

来人笑盈盈的,很愉悦的样子,目光先是贪婪地从谢恺尘身后的小美人身上掠过一遍,还叫人火大地故意伸出一点舌尖,咬着用牙齿咬住。

这是个完全没有遮掩意味的挑※逗的动作,尽管这只让纪攸感觉恐惧。

苏跃连当然能感觉到小美人前面那个高大男人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这样磅礴的占有欲,他还没怎么见识过,反倒让他觉得更有意思。

他慢条斯理把目光移过去,看清太子的长相之后,竟然有一瞬的惊讶。

“啊呀,真是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啦,小尘。”

*

“小尘,今天的课怎么样?”

“乔少将想下周带你去第二帝国看看,小尘要去吗?”

“下个月小尘你们是不是有学生联合会演讲?你们老师希望你可以代表学院参加。”

“小尘,一起做早餐吧,加点儿红莓怎么样?”

“来,让妈妈看看,我的小尘长大了……”

……

在男人呼唤他的霎那,谢恺尘脑海中翻涌出无数记忆的片段。

从小到大会这样喊他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的母亲,连父亲都不曾有过如此亲昵的称呼。

随着他的年龄一点点长大,自我意识和年少时期惯有的叛逆初见端倪,连母后都不再这样喊他,和其他长辈一样,叫他恺尘。

母亲的离开让他失去了很多东西,自然也包括这个称呼。

他偶尔会在梦中梦见温馨遥远的童年,与这个称呼,然而醒来之后也明白它与童年、与母亲一样遥不可及。

然而今日,猝不及防在这个陌生男人口中再度听见。

苏跃连看谢恺尘一脸“我不认识你你谁”的表情,最初的惊讶慢慢化为早有所料,抱臂:“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不记得啦?”

谢恺尘:“……”

这是什么亲戚见面打招呼金句。

他的目光全是怀疑,可能还有一点点茫然,都被苏跃连尽收眼底。

“也是,那时候你太小了,你妈说人类的婴儿是不记事的。”他作沉思状,又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嗯,也就这么小吧。”

他比划的大概是一个西瓜的大小。

谢恺尘并不愿看自己婴儿时代和西瓜有什么关系,这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跟自己差不了多少,怎么可能抱得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说的话,谢恺尘半个字儿都不信。

他是帝国的太子,二十几年来想用各种方式和话术套关系的数不胜数,但扯上皇后,只会叫他更加反感。

苏跃连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你那时候就不怎么喜欢我,还尿了我一身。”

他故作夸张地啧啧几声。

谢恺尘:“……”

谢恺尘斩钉截铁:“不可能。”

这种话术骗骗小孩子就得了,怎么还有人用来骗成年人啊。

余光看见小美人正好奇地看着自己,似乎对自己的童年糗事很感兴趣,那种在心上人面前被揭老底的屈辱顿时涌上心头。

现在的太子再如何稳重凛冽、杀伐果决,婴儿时期的小小太子也一样是管不住膀胱的小幼崽。

这没办法,婴儿时的谢恺尘控制不了,现在的谢恺尘也没办法穿越回去。

他能做的,就是让这个(在小九面前)胡言乱语的家伙闭嘴。

苏跃连不是没感觉到年轻人的怒意在节节攀升,他只是不在意,还对纪攸道:“是不是很奇怪?还不止如此,人类的婴儿要用好几个月甚至一年时间才能学会说话和走路——在这个宇宙,人类幼崽是最该被淘汰的、未发育完成的次品。”

谢恺尘的情绪反而因为他这番话平静下来:“你说的这个该被淘汰的残次品,支配了整个阿尔法象限,并且没有敌人敢轻易来犯。”

“唔,这点我不否认,能搞出个帝国是挺厉害。但是……”他拖长声音,晃了晃食指,指尖燃起一团小火苗又熄灭,“你所说的敌人,只是贝塔和伽玛象限吗?包括德尔塔象限吗?”

谢恺尘皱起眉。

苏跃连的言下之意很清晰,人类帝国能有今天,全靠他高抬贵手。

苏跃连伸了个懒腰:“苏家在‘深渊’都冬眠了几百年了,我的骨头都要生锈了。适当出来活动活动,也没问题吧,你说呢?”

“你的活动,就是指放出异兽袭击赛瑟纳林联邦?”

谢恺尘没有忘记黄昏晓星的横尸遍野与血流成河,即便那不是他的子民,也依旧叫他痛心。

苏跃连装作无辜:“那个是误伤啦。我就是为了找我女儿嘛,但是人太多了,就……”

关于苏跃连自称西盐(在谢恺尘的认知里她还叫小野莓)是他的女儿这部分事,纪攸也已经跟谢恺尘说过了。

太子和凤凰的反应差不多,都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纯洁的小生命竟然来自于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苏跃连讲得如此轻描淡写,好像那不是一群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而是在扫地时不小心惊起的一摊落叶。

他先前说的那些,人类能在阿尔法象限稳定生存,不过是因为苏家没有出手一类的话,也同样是如此轻蔑的态度。

谢恺尘实在不想和这样的人兜圈子白费唇舌,哪怕他自称长辈套近乎;他看了看四周仍然没有一丝缝隙的墙壁,看不出这人刚刚是从哪里进来的。

他直视着苏跃连,语气平常:“我不想在你这儿浪费时间,让我们带小野莓走。”

小凤凰拽了拽他的衣角,轻声补充:“是盐盐。”

谢恺尘:“。”

差点忘了。

苏跃连从短暂的迷惑回过神,这个“小野莓”原来是他们给自己女儿取的昵称。

倒是挺可爱的。

只不过……

“晚了。”他微微笑,“我的宝贝女儿呢,我已经……把她吃了。”

谢恺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同样看见小九看向自己迷茫而无助的眼神。

突如其来的噩耗摧毁了凤凰的思考能力,明明是很简单的几个字,下意识伸出手去寻求最温暖、最安全的支援。

“主人……”

他呢喃着。

谢恺尘在清醒时刻听见他这样呼唤自己,然而比起有别的旖旎心思,他只为小九声音中的颤抖而心碎。

他把小九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后者的体温在快速下降,好像连灵魂都被冻住。

“他说的是真的吗?”小凤凰的声音缥缈浮薄,梦呓似的,琉璃瞳失去了焦距,“崽崽……被吃掉了?”

谢恺尘还不确定男人所言的“吃掉”究竟是不是字面意思,他冷冷地盯着苏跃连,抚摸着纪攸被冷汗浸湿的长发,声音和目光是完全相反的温柔。

“嘘,嘘……我在。我在。”

凤凰顺从地被他箍在怀里,脑海中依旧在嗡嗡作响,饲主强有力的臂膀是溺水中唯一可以攀紧的浮木。

他捡到的,精心照顾的小幼崽。

从不会说话,到模仿他啾啾咻咻。

从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到会对他笑,还要抱抱。

就这样……没有了吗?

他想哭。

他应该是要哭的。

纪攸紧紧抓着谢恺尘的前襟,像还是小毛球那样想要逃进饲养员的衣领里。

在饲主的怀中,他什么都不用面对,什么都不用怕。

苏跃连颇为不悦地看着这一幕。

从见到这个小美人开始,他除了对年幼的西盐以外,对其他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

尽管对小葱豆腐、老管家、苏珊的态度,会比身为元凶的自己和缓一些,但那也依旧把自己和他们放在完全不同的两个阵营。

就算被囚在笼中,依旧高高在上,叫所有人只可远观,永不可真正触碰。

不是娇弱、需要依存他人的笼中雀,而是更加圣洁、更加遥不可及的……什么。

苏跃连一直以来,对他的认知都是这样的。

可是此时此刻,眼前的一幕却打破了他的固有认知。

原来小美人也会如此依赖一个人,也会在别人面前毫不设防,整颗心都可以毫不犹豫地交给对方。

小九展现给他们的总是防备的、竖起的刺,可是给这个人的,却是最最柔软的花芯。

凭什么……

凭什么?!

有什么烧灼着苏跃连的胃。

他不知道,那叫做嫉妒。

谢恺尘哄了好一会儿,小鸟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擦了擦眼睛,眼底依旧漾着点点水光,睫毛微颤,眼尾绯红,我见犹怜。

凤凰对着谢恺尘轻轻摇了摇头,后者心领神会放开他,看着他走向前。

“你是坏人。”凤凰伤心道,“坏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跃连直觉到危险,却实在不觉得面前这两个渺小的人类能对自己构成什么真正的威胁,反而兴奋了起来:“哦?宝贝儿,你倒是说说看,我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谢恺尘听见“宝贝儿”这个词,眸中的杀意更盛一分。

但他相信小九能做到。

如果做不到,他也是他的后盾。

纪攸在距离苏跃连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光芒自他身周逐渐形成漩涡。

他并未唤醒“昭神”,抬手凝出浅金色的光辉向下滴落,并在脚边聚集成影。

几秒钟后,领域倏然延伸至整个房间!

小神禽最重要的能力是治愈,这种能力在被动的疗愈形式下成为安抚力,在主动的攻击模式中,则会成为镇静之力。

这就是为什么此前在放置着祭台的宝库中,苏跃连做不到伤害纪攸。

一旦进入凤凰领域,所有的敌人都会倒戈臣服。

小凤凰还是雏鸟的时候,远远没有挖掘出这么多能力。

这都是在成长的过程中,在辗转于浩瀚宇宙的这段日子里,一点点增长出的力量。

他在独立。他在长大。

一步步,从一只只会撒娇馋嘴的小奶啾,长成那个真正的、足以为万物所拥戴、与「神禽」之名相称的凤凰。

纪攸在自己的领域里不再是一只小鸟儿,而是众生顶礼膜拜的神明。

没有信徒有能力、乃至有意愿伤害自己信仰的「祂」。

——除非,没有进入凤凰领域。

谢恺尘有纪攸的赦免,并不会在凤凰领域中被蒙蔽心智(如果他有过盲目,也是因为爱),清楚地看见那几乎充盈全屋的灿烂金光,唯独未能侵蚀至水银喷泉。

苏跃连已经吃亏过一次,有所防备,早在凤凰领域施展开的刹那,就跳上了池壁。

此刻,正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你诱捕到这里来吗?”

这座喷泉流淌的“水银”自然不只是用来装饰的,它和西盐的屏蔽力类似,能够从空间中划分出另一个单独的小空间,隔绝所有能力的侵袭。

苏跃连蹲下来,着迷地望着纪攸:“你的能力和你一样,真美。如果你和它都是我的,会更加美丽。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就喜欢追求美。”

他翘起唇角:“小尘,把你的小男朋友让给我吧,嗯?”

谢恺尘并没有被他幼稚的挑衅所激怒,也没有否定他关于“男朋友”的身份假定,同样微微笑:“你会后悔自己的觊觎。”

他上前一步,不轻不重地把小美人带到自己的怀里,像捧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儿握住他的手。

S级的精神力以细小电流的形态融入凤凰呈光影态的灵力,白金色与浅金色两种璀璨夺目的颜色交织,直到整个领域都布满雷电。

除了释放中心得有赦免的两人,任何人踏进领域,都会在瞬间被摧毁。

苏跃连重新站起来,尽管水银池暂时还没有被卷进风暴中心,但谢恺尘的精神力在一次又一次发动进攻,那层屏障壁垒迟早会打破。

若是在过去,以太子那横冲直撞的精神力,暴走是迟早的事儿。

就算失控时有摧枯拉朽的能力,可他本人同样会被洗劫一空,而且在自己失去意识的同时,也很容易给别人可趁之机。

自从与小凤凰联结过后,他的情况稳定了许多。

然而随着小叽的“失踪”,他的自控力每况愈下,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回到失控的深渊。

没想到小九的镇静之力可以起到同样的效果。

喷泉池壁已然被雷电一次又一次的鞭袭敲出了裂缝,里面的水银也受到了震动,从平静如鉴的最初到开始有了波纹。

那池中的男人依旧阖着双眼,神色是一种不正常的安详。

世界分裂重组,都与他无关。

苏跃连偏开头,避过一道雷击,向后退了两步,总算看明白了现状:“你竟然妄图用人类的精神力来对付我?”男人的诧异不像装出来的。

谢恺尘和纪攸都当他是胡言乱语。

“人类。”苏跃连再度重复这个词,“人类的精神力。”

他抬了抬下巴,紫色的眼瞳像一条剧毒的蛇那样闪烁着奇异的兴奋光泽:“……哈,哈哈……我明白了。”

他从一开始的严阵以待笑了起来,而且笑声愈发癫狂,笑得弯下了腰。

那边的两人都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小小的房间只剩下电流的劈啪作响和那叫人怀疑精神状况出了问题的痴狂笑声。

苏跃连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咳嗽好几声,止住了那过于夸张的大笑:“小尘啊小尘,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对吧?”

纪攸能感觉到谢恺尘握着自己的手一紧。

小神禽的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应该捂住耳朵,尤其是捂住谢恺尘的耳朵,不要听那个男人花言巧语的蛊惑。

他这么想,也这么去做了,踮脚急切地要捂住谢恺尘的耳朵。

然而人类的目光没有放在他身上,轻柔、但不容抗拒地制住他的动作,单手把人箍在怀里。

“嘘。”他说。又用那种哄孩子的柔和语气,可是眼神是冰冷的,“嘘……让我听听,他要说什么。”

小凤凰在他怀里颤抖。

是个错误……他想。

听苏跃连说话,一定是错误。

苏跃连哪里是在讲话,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

他受不住的。

约阿诺……承受不了的。

“你又什么新的话术?”太子的语气冷然,“除了装熟人以外?”

苏跃连紧紧盯着他:“从小葱跟我说感应到有苏家的人、又好像不是苏家的人进入主星开始,我就有所怀疑,为什么能有人既淌着苏家的血,又没有淌着苏家的血?这不是很不合理吗?”

谢恺尘的耐心在下降:“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也不再跟他兜圈子:“我现在明白了。苏槿心是不是封印了你的血统?”

“是怕你觉醒之后跟我抢吗?”他笑道,“还真是……我的好姐姐啊。”

【作者有话说】

PS.盐盐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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