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当过一年的神禽幼崽, 还是第一次当人类幼崽,低头看着自己小小软软的双手双脚,很是新奇。
白白嫩嫩, 好像慕斯。
小凤凰用小虎牙咬了一口手手。
呸呸, 怎么不甜, 还有点儿疼。
无论是哪个物种的幼崽, 永远都有用不完的好奇心和精力。
小男孩没休息多长时间,又开始在花园探索。
花园里的花都是他带来的,创造时倒没有认真地思考过会有哪些具体的植株, 只要好看的就全都开在约阿诺的——也是自己的家里吧。
他在一处发现了一丛浅紫色的小花朵,看起来很眼熟。
紫雾花。
这个名字跳进他的脑海。
花瓣绽开时彼此相连, 远远望去的确像一场紫色的弥天大雾, 很是梦幻。
他在哪里见过。
男孩看见自己手腕上的手镯, 想起来了,是“昭神”给予的幻境里那个有身孕的夫人,也在繁盛的花园里散步, 而那里就开满了紫雾花。
他晃了晃手镯, 喊它的名字:“昭昭, 昭昭?”
奇怪的是, 原本在他要求“不可以讲话”时也会时不时冒出来吧啦吧啦几句的光粒子,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 甚至不再发光了。
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玻璃圈。
凤凰的语气带上了焦急:“昭昭, 你生病了吗?”
仍然没有回答。
凤凰有点儿担心,打算把这件事告诉饲主, 请求他的帮忙。
在他心中, 饲养员无所不知, 无所不能, 哪怕是这个缩小版的小太子也一样。
“约阿诺,那个——”
男孩转过头。
他身后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小孩子怔了怔。
诶?
约阿诺不是一直在自己身边,还在教他每一种花花草草的名字。
……去哪里了?
凤凰茫然地在花丛中走了几步。
另一件怪事,他本来是在鎏宫的花园里,占地面积不大,一眼就能看见寝宫的建筑。
然而现在除了漫山遍野的花,什么都没有了。
小孩子还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进入了又一层奇诡的梦境,他更慌张的,是找不到谢恺尘。
“约阿诺……”他小小声地喊,尾音发颤,努力克制着泪意。
找不到饲养员就哭的话,不是勇敢的啾啾,要忍耐。
原以为只有雏鸟才是小小只的,现在凤凰知道了,人类幼崽也是很小很小的一个,被扔在无垠的花田里,好像转头就会被淹没。
“约阿诺……?”
他呼唤他的星星。
然而星星并未予以回应。
花园里没有小太子。
他找不到谢恺尘了。
男孩的眼眶红红的,晃在里面的眼泪摇摇欲坠。
一阵微风拂过,紫雾花的花瓣漫天飞舞,好像下起了紫色的雨。
他的视线不知是被花雨还是泪水遮挡住。
等到风停雨息,残花回落,眼前蓦地长出一排高高的、金灿灿的花,每一朵都像……
“太阳花?”
小幼崽还带着哭腔,仍惊讶出声。
那可是他最爱的花种,也是谢恺尘花了很多心思才为他在鎏宫移栽成功的纪念品,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刚才明明没有见到,它们是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是因为下了紫雾花雨,然后从地里飞快地长出来了吗?
幼崽的小脑袋里充满了奇思妙想。
他皱了皱小鼻子。
好香。
是最喜欢的花种的香味。
男孩咽了口口水,不自觉被太阳花的香味吸引过去。
可花儿们好高好高,他不是小鸟,没有翅膀,使劲儿踮脚也够不着。
不对,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
警钟敲响,凤凰晃了晃脑袋,重新寻找饲养员。
脚上的铃铛忽然响了一下。
男孩低头,发现自己又没有穿鞋子,光着脚踩在花草上,好在刺儿都轻软,没有扎伤他。
红藤蔓上的琳琅球自己在响,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凤凰犹疑着向前迈了一步。
不响了。
后退一步。
叮铃铃响了起来。
……诶?
这是在指引方向吗?
小幼崽一步步调整方向,循着铃铛的声响向小树林一样的太阳花花丛深处走去。
然后,在某一棵的花下看见抱膝坐在那里的谢恺尘。
“约阿诺!”凤凰破涕为笑,从后面扑过去,调皮地捂住小太子的眼睛,软绵绵地问,“猜猜我是谁呀!”
然而小太子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对他的游戏有所回应。
小凤凰觉得有点儿奇怪,松开手,绕到正对面来。
这个谢恺尘好像比刚才那个年长了一两岁,而且神情完全不一样。
凤凰歪过头,试图找出不对劲之处。
小太子慢慢抬头。
小凤凰在对上他的视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在那双望向自己时总是盛着无尽温柔的银灰眼眸里,看见了刺骨的悲伤。
男孩像是突然跌进了冰冷的湖水中,一时反应不过来。
但凭着爱的本能,他选择了蹲下来,和谢恺尘视线平齐。
小太子张了张嘴。
“我没有妈妈了。”
声音很轻,轻得像落在湖面上的一片雪花,好似马上就要融化。
对于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孩子而言,最爱他的,也可能是唯一爱着他的人离世,已是这世间最沉重的痛苦。
但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反倒是更小的男孩儿在愣怔了几秒之后,大哭了起来。
自己哭不够,还要抱住他:“约阿诺,你哭一下,哭一下好不好?”
少年目光空洞,声音干涩:“……为什么?”
人的情绪承载是有上限的,如果过载,就会塌掉了。
这是刚成为人不久的小凤凰也知道的事情。
小孩子呜咽着说不出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还是谢恺尘把他抱进怀里,反倒成了安慰别人的那个。
凤凰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搂着少年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所有的字句都被眼泪冲刷成碎片,到后来只是翻来覆去地念他的名字。
约阿诺。
约阿诺。
谢……谢恺尘。
这是小凤凰第一次喊他的名字,之前总是用“约阿诺”这个星星的代称。
小太子的身体一僵。
恺尘。
这是妈妈给他起的名字。
寄托着她对他最美好的愿望,像尘埃一样渺小又伟大。
他还没有长成她期望中那样渺小而伟大的人,她就不在了。
再也不回来了。
少年那一直挺拔得像青竹的、还不够强韧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般慢慢弯折,也把自己的重量交托给怀里的男孩。
凤凰感觉到了他的依赖,小手把他搂得更紧,眼泪也哗啦啦淌,好像要连同谢恺尘的份、连同少年倔强得不愿意表露的悲伤一同哭出来。
凤凰的眼泪并非液体,而是淡金色的流光。
它们将两个孤独的孩子包裹在里面,与残酷的世界隔绝,保护他们远离所有伤害。
到后来,幼崽的哭泣声也慢慢弱了下来,像一条断续的小溪。
再然后成了轻轻悄悄的呼噜声。
……竟然哭累到睡着。
小太子无奈,小心地把男孩调整了下位置,让他更舒服地睡在自己怀里。
幼崽熟睡的小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谢恺尘想用拇指帮他擦眼泪,它们却在被他指腹触碰到的瞬间化作莹亮的光痕。
他低头看着凤凰,心中那种彻骨的悲伤好像暂时远去了,空余朦胧如月色的寂静。
他有了想要保护的存在。
有了……想要的「永远」。
他不再动了,也阖上眼。
太阳花沉默伫立,无声守护着年幼的孩子们。
他们依旧是世界的孤雏。
但他们有了彼此。
*
涅拉躺在那儿,头顶是“昭神”本体的太阳神像,身上有几个人类忙忙碌碌爬上趴下,给它贴各种五花八门的感应贴片。
它其实不太懂他们究竟要自己做什么,似乎是跟精神力有关,镇静外面狂乱的怪人们。
它其实很讨厌人类,尤其是“血弥撒”,毕竟是他们设陷阱骗了自己,才让自己这么个孔武有力的伴生兽沦落到阶下囚。
不过戴眼镜的男人和红头发的女人郑重地向它道了歉。
这两人都没有参与折磨他,而真正的罪魁祸首也已经死了。
涅拉不太记仇。
甚至,受到心善的主人的影响,看着654星这样兵荒马乱,还会生出点同情来。
而且,小金鸟好像病得很重的样子,连它也帮不了他。
人类们,要是想救小家伙,就得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前提是恢复外面的平静。
好吧,涅拉想,那自己就勉强当一回救世主好了。
人类在它身上做实验,其实没啥感觉,像有蚂蚁在爬。
涅拉百无聊赖,观察他们每个人做的事。
胡子拉碴、主导行动的男人正在折磨从外面抓进来的疯癫人类。
疯癫人类被绑起来了,一直在无意义地大吼大叫。
好吵。
年纪小一点、总是酷酷的男孩刚刚拽着它的鳞片爬上来,把什么装置塞在鳞片的间隙里。
这小孩动作还挺灵活。
戴眼镜的男人在调试另一个设备。
他试图把眼镜取下来,在其他人的反对中不得不重新戴上。
红发女人站在一块屏幕前观测。
即便在巨兽的审美里,她也是很美的;不过跟它的主人风格不太一样,热烈凌厉得像团火。
短发的小姑娘也很好看,又是另一种好看了。
……哦对,小姑娘不在,好像留在里面照顾小金鸟了。
它有点儿想念小金鸟,小家伙是唯一可以和自己沟通的存在。
沟通。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
几个人类各做各的活儿,按照他们的说法,这还是第一次配合。
默契惊人。
作为唯一无所事事的围观群众,涅拉觉得他们很有意思。
明明互相敌对,却在这种危急时刻又能拧成一股力量,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
这是它在别的总是各自为政的种族那儿见不到的。
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物种呢。
难怪它的主人会愿意去往阿尔法象限,和人类生活在一起——它一直以为他们看不起人类来着。
涅拉能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精神力被输送进了还没它指甲盖大的机器里。
接着,又注进那个疯癫人类身体里。
其他人类屏息以待。
疯癫人类先是浑身颤栗,然后静了一会儿。
然后又开始癫狂,甚至把束缚的东西挣断了。
啊哦,实验失败了。
疯癫人类更大声地吼叫,全身都在出血。
已经不太像人类了,更像德尔塔象限的一些恼人的、总来骚扰涅拉所在国度的异形生物。
红发女人举起枪,毫不犹豫击中他。
随着一声雷鸣似的声响,疯癫人类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这是雷鸣弹?”长胡子的男人摸摸自己的胡子,“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在用啊。”
女人冷淡地瞥他一眼:“你知道什么。”
她又问眼镜男:“你那儿还剩几发?”
眼镜男推了下自己只剩个镜架的眼镜:“Boss留下来的没多少了。”
听见“Boss”这个词,女人的神色有些黯然。
那个酷酷的小孩站在涅拉的背上往下问:“……你们怎么还有Boss?你不是老大吗?”
在舰船上以为眼罩是星盗头头,结果到了654星,又见到了乌元洲。
等到达茜·肯来了,才发现乌元洲也不是一把手。
结果现在在达茜小姐之上,竟然还有个神秘的幕后黑手?
人类还是不坦诚,早在见面时开诚布公不就得了。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之后,涅拉昏昏欲睡中想,它就跟小金鸟去人类帝国,找它的主人。
它好想她哦。她一定和它记忆中一样漂亮。
她会不会已经有小宝宝了呢?
人类的幼崽,会是什么样?
到时候再介绍小宝宝和小金鸟认识吧,他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涅拉这么想着,睡着了。
呼噜。呼噜。
震天响。
海登猝不及防被欺负的肚皮颠了下来,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被弹射出来了。
靠。
*
凤凰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谢恺尘不在。
小孩子一骨碌爬起来,无措地看着周遭陌生的景象。
他看见了一扇镜子。
不,不是镜子,是玻璃门的反光。
他看见自己,比那个在鎏宫花园里和小太子一起捉迷藏时的九岁更小,才四五岁,在母星上是要上幼儿园的年纪。
本就不大的手手脚脚现在看起来更小了,走路都容易跌倒;同时,整个世界也变大了。
一幢幢建筑像张牙舞爪的怪兽,随时都会俯身一口吞掉落单的幼崽。
……等一下,建筑?
他不是在鎏宫的花园,然后又去了紫雾花花田和太阳花花田吗?
现在又到了什么地方?
幼崽环视一圈,总觉得这条街看起来很眼熟,好像才去过。
就是一个人也没有,所有店铺的大门都敞着,里面的东西坏了一地,看起来萧条又破败,像是经历过浩劫。
终于,凤凰认出了裁缝铺的招牌。
二哥在这里给他买了白色的小礼服。
所以,这里是654星……吗?
他已经从梦境回到了现实吗?
那……约阿诺在哪里?
如果这儿真的是现世,为什么他不再是成年的大宝宝,变成了这样娇嫩的小宝宝?
大堆问号困住了小凤凰,他听见有什么动静,一抬头,原本空无一物的大街陡然从地里窜出一株又一株比人还要高的花儿。
不是紫雾花,也不是太阳花,不是小神禽见过的、听说过的任何一种香喷喷的植物,一个个扭曲着耸立,叫小小的孩子心底滋长出恐惧来。
它们……会吃掉自己吗?
很快,他的恐惧成了真。
每一朵花都化作痛苦的魂灵,低头向他俯瞰来。
“你不是神明吗?”
那些植物在说话。
无数交叠的声音自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年幼的男孩。
“为什么不救我?”
“你要是救我,我就不会死了。”
“我的妻子就不会死了——她还怀着孕!”
“我不想死,我不想变成怪物,呜呜呜呜……”
“放我走,放我离开这里!”
“神明——什么神明,都是假的!!”
凤凰听出了最后那句话,是老裁缝的学徒,第一个被发现咳到吐血的人的声音。
他这才反应过来,所有说话的人都是654星上的居民,那些变成了狂暴丧尸的感染者。
他们互相厮杀,比野兽还要失控,可在心底尚未被吞噬的角落,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了刽子手,甚至亲手伤害自己爱的人,该是多么痛苦的事啊。
他们祈求神明保佑,祈求有人来拯救于星球于水火,可是什么都等不来。
神明?
根本没有神明。
要是有神明,他们怎么会被感染?
要是有神明,为什么宇宙中还有654星、“魔鬼礁”星云这样混乱贫穷的地方?为什么他们生而为人,却不能享受帝国人那样优渥的生活?
根本没有神明。
都是虚假——都是妄念!
畸变的花朵并没有动,只是一个个把花盘转向凤凰。
他们也没有长出人的脸,可依旧阴森至极。
小幼崽害怕地向后退,却被龟裂的大地绊得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
他的小腿蹭破了皮,竟然在流血。
凤凰愣住了。
他是神禽,是神灵,有强大的自愈和再生能力,从来不会受伤。
为什么……为什么伤口没有愈合?
男孩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他没有眼花。
他的双腿,变得有些透明。
凤凰抬起手,缥缈的光线已然能将他的小手掌穿透。
这种感觉很熟悉。
在谢恺尘——成年的那个刚刚把他从森林带到人类社会时,为了保护,把他暂时放在裴桉家;那时候的小神禽因为长期见不到外人,也像现在一样一天比一天虚弱,透明得像是阳光下随时会消失的泡沫。
654星的人们在无助时呼唤神明,现在他们绝望了,不再相信这冷漠的世间真的有神。
小神禽和任何一种神明都一样,信徒的信仰是支撑祂存在的根本。
如果没有人再信仰祂,如果人人都觉得祂根本不存在,那么祂就会……
消失。
凤凰惶惶然意识到这个可能的终局。
他要再度被世界抛弃了。
没有人信仰他,没有需要他。
他是不合格的神灵。
然而比「自己会消失」更叫他难以承受的是这些畸形植物持续的喃喃低语。
他们无辜,他们痛恨,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听不见彼此,可凤凰能听见他们全部。
小小的男孩浸在那潮水般的痛苦诉说里,蜷在地上捂住耳朵,紧紧闭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不被伤害。
不要……
不要靠近我。
救救我。
不。
不要救我——
凤凰的眼泪化作金光弥漫在身周,而他愈发透明,好似随时都会彻底与光融为一体,再也没有「凤凰」。
就在这时,有什么影子落在他面前。
然后,一双大手将他从噩梦最深处打捞起。
孩子惊疑地睁开眼,朦胧泪水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他最依恋的,最想念,最喜欢的那张脸。
“约……阿诺?”
男孩的声音小得像耳语,生怕大一点儿就会惊碎这个美好到虚幻的泡泡,然后自己重又孤身一人,陷在快要被撕碎的炼狱。
他日思夜想的人类先生,在他最最绝望、最最恐惧的时刻,撕破梦魇,跨过千军万马来到他面前,将他拥入怀中。
男人抱着半透明的小孩子走在街上,似乎并不在意被无数眼睛盯着。
花盘上浮现出诡异的人脸,花茎和叶片也化作肢体,如同厉鬼,向他们扑来。
小凤凰害怕地把脸埋在成年人的怀中。
谢恺尘看都不看那些畸变物,一抬手,精神力化作结界,白金电光流动,所有袭来的怪物在触碰上边缘的刹那灰飞烟灭。
齑粉亮晶晶地洒下来,化作一场星光。
小幼崽半是畏怯、半是好奇地转过头,看着它们旋转、降落。
“别怕。”成年人拨开小孩因惊惧而汗湿的长发,“我在。”
“我来找你。”他说。
他在御敌时有多么冷酷,在抱着孩子的时候就有多么温柔。
“我来救你。”
一个比羽毛还要轻的吻落在小凤凰的额头。
“我来信仰你。”
他一个人的信仰敌过千军万马。
眼看着就要消散的小凤凰,慢慢找回了自己的颜色。
终年阴霾的上空有了一丝裂纹,灿烂天光倾泻而下。
男人将重又恢复的幼崽高高举起,沐浴在光线下。它们将他们两个照得熠熠生辉。
残破的街道不见了。
张牙舞爪的植株不见了。
怨念、迷惘、哭泣……通通消失了。
世界阒寂,只剩他们两个。
谢恺尘笑微微地望着凤凰。
“我来爱你。”
——任他星流逆转,宇宙倾倒,我永远,永远会为你而来。
【作者有话说】
呜呜,他好爱他,他也好爱他,呜呜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