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楚曦瞳孔放大。
惊声还未溢出喉头,便被沧渊的唇舌尽数吞没。
他吻得极为狂热,甚至远甚上一次在浴池中,似乎沉浸其中,而非像在做戏。楚曦几乎喘不上气,唇舌被他包裹纠缠,连呼吸都像要被他吞噬,他似要溺毙在一片惊涛骇浪里,脑子嗡嗡作响。喜烛的光芒明灭闪烁,照得眼前一片昏红,像一团燃烧的火,蔓延进他的识海中去。
支离破碎的场景恍惚闪现出来,迷幻交织的网,漫天生着眼睛花纹的蝴蝶,交缠的十指,破碎的衣服,沧渊神色昏聩的脸。
这是什么?
他惊疑迷惑,忽听一阵扑翅声,一只鸟影从窗户飞了出去。
沧渊的唇却挪到他的颈侧,似乎没有察觉,虽然没有触碰,呼吸却在他颈窝间流连往复,手指抓得很紧,让他一时有种被他禁锢的错觉。
楚曦轻喝出声:“沧渊!”
沧渊动作一滞,低道:“那鸟是走了?”
一出声,嗓子都哑得不像话,喘息也是急促的,且呼吸之间还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魂的异香,楚曦甫一嗅到,便觉得有些晕眩发软。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沧渊咽了一下喉头,一时未有答话。
他又如何能说,自己如今正值鲛人成年后的情汛之期,遇到心属之人,一动欲念,身上自会散发催情的性香,只是不知,对他师父这清心寡欲的上神又有几分效力,可也会耳热心跳,为他所惑?
他假作无觉,嗅了嗅身上:“有吗?莫非是这女子身上的?”
“应是罢.......你可以起来了。”楚曦身上越发热燥,只觉不适,忙道,“顺便将为师的傀儡咒解了罢。”
沧渊扯过一旁被褥搭在身上,方才有些迟钝的坐起身,翻掌一掐手指,一根红色的线便从楚曦脉搏处钻了出来,瞬息收回他袖中。
楚曦立时扯下头纱,脱了嫁衣,冷了脸道:“下回你若再对为师如此,为师定不轻饶。”
“师尊说的是哪件事?”沧渊慢慢道,“是傀儡咒,还是方才?”
楚曦干咳了一声,老脸火辣辣的:“方才只是做戏,为师自然是说的傀儡咒。敢对为师下咒,你是要欺师灭祖不成?当了魔君,便无所顾忌了么?”
沧渊盯着他,幽幽道:“弟子不敢,请师父责罚。”
语气甚是恭敬,多少缓解了屋中暧昧不明气息。楚曦不禁心疑方才只是自己多心,而那一瞬闪过脑中的残象也模糊起来,令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见沧渊还拿喜被掩着身子,他不由奇怪:“你冷么?”
沧渊似有些不自在的垂了眸,道:“可能是离水太久,有些不适。”说罢,这副巫族青年的躯体便软软倒在了榻上,再看身旁,又多出了一只小小的守宫,爬到了楚曦腿上。楚曦瞧见他如此可爱的化形,有点忍俊不禁,伸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摸了摸,笑道:“为何不化出本相?”
沧渊没答话,只是抱住了他那根手指,顺势爬到了他手背上。
“师父,弟子认为,若要离开此地,必先找到出口。我们进来时,在那万魔之源的根须附近,若能找到万魔之源,便能找到出口。”
“嗯,”楚曦道,“你既已入魔,可能感应到万魔之源的所在?”
他自己虽也能感知魔气,可若距离太远,也难以察觉。且有沧渊在旁,他身上魔气甚重,更是严重影响了自己的感知力。
沧渊点了点头:“离这并不算太远。”
见他往榻下爬去,楚曦将他轻轻按住:“道,我还有一事要弄清楚。”
说罢,便在那巫族青年额上一点,侵入他识海之内。
凡人的识海理应十分有限,此人的识海却非常阔大,似乎活了许久的年月,而他最近的记忆除了今日成婚,却都单调异常,每日便是去林中猎了活物,便背着去山顶那石殿前跪拜,似在祈求什么,每每额头都磕得裂开也不停下。
楚曦迅速掠过这些,来到他久远的记忆中某一刻。青年和一女子站在山腰上紧紧相拥,天穹之上,笼罩着一片巨大无垠的紫红色云霾,刺目的闪电忽明忽灭,形如琉璃开裂。云层间,依稀可见有一条庞然的龙影盘旋游走,但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电闪雷鸣,云层中洪水倾泄而下,恍若整片天穹都垮塌了下来,将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吞噬了。
——果然。
楚曦收回手指,蹙紧了眉。
“师父可寻到了答案?”沧渊问。
“不错,如为师猜测。”楚曦道,“这里不是奉仙山,是上古之时,随着断妄海的倾覆被湮没了的灵山,如果我猜的不差,那池子里的水,也应是断妄海的一部分。”
“断妄海?”沧渊沉默了一瞬,道,“这名字......有点耳熟。可是诸神史记录的九重天地图上,缺失了的那一块所在?”
“不错。”楚曦赞许道,“你倒是记得很熟么,看来当年学得不错。”
“师父过誉。”沧渊平静道,小尾巴却甩了一甩,让楚曦依稀看到了几分小鱼仔的影子,不免有点想笑。
沧渊低低道:“弟子曾听闻,断妄海之于上界众生,便如忘川之于下界众生,是轮回往生之所。若是有人饮里面的一口水,便可忘却一生,若渡水而过,便可赴往来世,若是纵身跃入,则会灰飞烟灭,可是真的?”
楚曦被他所言提醒,联想起那像极了苏离的巫族首领一片空茫的识海。莫非那真是苏离?也许是误饮了石殿中的水,所以忘记了一切?
不过关于这断妄海到底是何种存在,却是甚少能有人解说出一二,他奇怪道:“你从何处听闻的?”
“年月久远,弟子也记不清了。”沧渊仓促带过,又问,“师父可知道,这断妄海为何会倾覆,又为何,会在忘川之下?”
楚曦摇摇头:“为师只知断妄海曾经倾覆,至使一处天垣崩塌,且湮没了下方位置的西南部洲,却不知其为何倾覆。个中内情,应是在为师出世前,便已是天界的秘辛了。”
“阿娣.......”突然,一声呻吟传来。见那巫族青年动了动唇,似乎要醒,他忙伸手一点,又令他晕了过去。他对沧渊道:“你将那新娘子弄哪儿去了?这对有情人不容易,将她还给他吧。”
小守宫沧渊一张嘴吐出一个透明大泡泡,泡泡一破,榻上便多了一个女子。他道:“师父如此心疼有情人,自己可曾有过属意之人?”
“这问题是你身为弟子该问的?”楚曦笑斥,“你放肆。”
沧渊低沉道:“是,弟子僭越了。”
——属意之人。
楚曦细想这四字,心弦一丝波动。若说向他示好的神女也不是没有过,可他从未动过这方面的心思。眼下被沧渊这么一提,他却不禁觉得,自己这几万年,是不是过分清心寡欲了些,仿佛情窍未开似的。
听闻有不少先辈上神便是历经了情劫,与仙侣双修过,修为境界方更上一层,而自己自很久之前修为便已停滞,几万年再无长进,莫非是因为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