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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身着嫁衣

鲛人饵 深海先生 4528 2024-08-04 13:33:55

那小怪物可不与他客气,一口便狠狠咬上来,一阵狂吸猛咽。大抵是女娲后裔的血神力卓绝,只见那小怪物周身煞气立时便褪去许多,一身暗赤色鳞片亦渐渐化作漂亮的蓝紫,乱甩的尾部也安分下来。

反观延维,嘴唇已是微微发白,似是实在撑不住了,才将手腕从小怪物口中拔出。小怪物则喝饱了血,尾部垂下,闭上了眼,腹部微微起伏,竟像在他手中酣睡了起来。

延维虚弱地一哂,道:“叔父,你待侄儿有教养之恩,可侄儿未有机会报恩,也只能倾尽所能,愿能化解你的一分怨意。”

言罢,他将那小怪物揣入袖中,御风而起,来到一处枝繁叶茂的仙林,取出装了河中之水的酒壶,细细埋在壤中,又深深扣首。

见此情景,楚曦不禁暗暗叹息。

神含恨而陨的煞气滋生的魔物,定然魔气深重,本性极恶。延维兴许真倾尽一世所能教养了这魔物,只是以后来的结果来看........

他未能如愿。而是,引发了又一次的天地浩劫。

只是,具体当中发生了什么?楚曦如此想着, 忽听背后窸窸窣窣一响,一个声音传来:“这不是延维么?你未去陛下寿宴,在此做什么?”

楚曦回过头去,但见一个赭袍金绣的秀美男子站在那里,头微微昂着,一对凤眸俯视着他,一脸飞扬跋扈之相,身后还站着两个貌美仙侍。他的额上,亦有着一枚暗金蛇纹,显然和延维一样,也是娲皇后裔。

在看见他的一瞬,楚曦便感觉到,延维有一丝慌乱——是因为那壶被刚刚被他埋下之物。但很快,他便镇定下来,站起身来,道:“酿酒罢了。我身子不适,未免陛下担心,便不去了。待这酒酿好,我再去献酒赔罪。堂兄来我苑中,是来探望我的么?”

“你今日未来,陛下很是挂念,我便替她来看看你。”金袍男子缓缓踱近,弯下身,一只手探向他身后,“叫我看看,你酿得是什么酒?”

延维一凛,按住他手背,微微一笑,道:“还未酿好。”

金袍男子瞳孔微缩,盯着他看了半晌,道:“神息如此虚弱,你倒真是生病了。”

“不然呢,堂兄以为如何?”延维看着他,慢慢道。

“你与堂叔关系如此好,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他.......”金袍男子脸上绽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看来,是我想多了。”

“堂兄的确想多了。”延维往边上一靠,斜倚在一棵树上,“我向来没心没肺,只爱饮酒作曲,谁陨了,也碍不着我。”

金袍男子起了身,转过身,回眸瞥了他一眼:“倒也是。娲皇宠爱你,你自然也不用如我们一般下界四处立功,才能讨她青眼相待。”

“堂兄慢走,我便不送了 。”

目送红衣男子离去,楚曦明显感到延维松了口气。此时袖间袭来一阵动静,是那小魔物醒了过来。腕部又是一阵剧痛,他本能地一甩手,一道细长影子便从他袖间滚落在地,落到草中的一瞬,竟化成了一个伏在地上的小童。那小童嘴里气势汹汹的嘶鸣有声,扑到他身上来,一口咬住了他脖颈,楚曦猛然便惊醒过来。

入目是低垂的床帷,想起昏迷前沧渊之举,他一个激灵坐起身来,扯开了衣襟。颈项胸口俱是不堪入目的红痕,好在下方并无异样。

那混账东西还算有点底线,没有趁他......

楚曦羞耻地咬破了唇,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神君,你醒了?”

一个女声在近处响起,楚曦睁开眼,但见几个侍女打扮的鲛女立在身侧,手上各捧着一盘衣物饰物类属,一眼望去,似乎皆是最名贵的鲛绡制成,色泽层叠渐变,如一片映照在海上的绚丽晚霞,又若海市蜃楼般飘渺,其间点缀着粒粒珍珠,流光溢彩,幻美至极。

目光掠到另一盘上的缀有流苏的头冠,楚曦蹙了蹙眉——这衣饰,该不会是给他穿的罢?怎么看起来像是.......

“请容奴们为神君更衣罢。”

想到沧渊在他昏迷前说得那句话,楚曦一个激灵,愠怒道:“拿开。”

“可.......陛下交待过,若神君不肯更衣,他便.......”

楚曦厉声问:“便如何?”

“便亲自来为神君更衣。”

“这逆徒.......”楚曦心口发堵,捂住胸口,喘息一阵不匀。女鲛奴们却趁机围上来,七手八脚的为他梳发更衣起来。楚曦本想挣扎,可一想到那句“亲自”,只好强行忍耐——他如今受制于沧渊,这孽徒如今行事张狂得很,若他不顺他意,他相信他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咬牙闭眼忍耐了许久,鲛奴们才渐渐散去。

待周围清静下来,楚曦方睁开眼,眼见镜中映出自己的模样,又是一阵气血翻涌——身上这长袍分明便是神族婚服的式样,倒还是男子款式,只是头冠却如新娘凤冕般垂了流苏遮脸,又覆了一层紫红的鲛绡头纱,便连他额心神印也被一笔飘金朱砂染红,亦是神族成婚的习俗。

这逆徒,是要公开与他行婚典了。

他竟敢.......

楚曦气得发眩,深吸一口气,强令自己冷静下来。细细感觉,他神力尚在,只是体内血脉又有了隐约异样之感,探指一摸,他便觉出了傀儡线的存在,除此之外,他的血脉似乎也有了些变化。

心里一惊,他探入衣内,摸到小腹上有一道细微凸起的脉络,一触之下,便有热流涌至心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颤栗之感。

这是.......姻缘结——又称姻缘劫。

一旦形成此结,则情劫必降,双修渡劫是在所难免。

糟了……

楚曦心下大乱,无意识地将腰带勒紧了几分。

可无论勒得如何紧,那结的感触亦是清晰无比,是无法否认的存在。他再次深吸一口气,不会的,既可结契,也定有办法解契,只是,怕是只有回天界后找姻缘神女求助了。

想到此,他不禁哭笑不得。他此趟下凡是为阻止沧渊成魔后为祸事世间,想将他带回天界好好教导,哪知人没带回,倒把自己赔上了。

此后他当如何?

该怎么做,才能收服沧渊,又免去他对他这师父的非分之想?

可事到如今,如何脱身,恢复神力,似乎才是一切的前提。

不知,灵湫他们又被困在了何处?

他闭目尝试了一番传音入密,却未得到任何回应,想必他们一定被困在某个被结界阻隔之地。抬起眼皮,目光落到眼前镜子上,他想起什么,心念一动,咬破中指,在镜面上画了个通灵法阵。

镜上画面一闪,现出了一只千纸鹤,正是他之前灵识附过的那只怨灵,似乎正在灵湫袖中。只见它扑扇了一下翅膀,自袖中飞了出来,楚曦便一阵扶额,灵湫几人俱被困在一个临水的石窟之中,门口有鲛人重兵把守,还有结界加持,可谓插翅难飞。

见几人俱在盘腿打坐,面色也都不太好看,便连平日里最重仪态的灵湫也衣发凌乱,不见那傲雪凌霜的风姿,显得有些狼狈。楚曦叹了口气,不由庆幸,这结界显然没有驱魔驱鬼的效用,只对神族起效,阻拦不了一缕不起眼的鬼魂。

“抱歉,没能逃出去,还需要你再帮本君一次,可行?”

那千纸鹤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又在灵湫腰上他所赐的玉佩边一番扑腾,显然是听见了他的请求。

察觉到腰侧动静,本来盘腿打坐的灵湫睁开了眼,看向身侧:“师尊?”

与他背靠着背的禹疆亦是倏然睁眼,扭过头,一眼看见那飞起来的千纸鹤,瞳孔一震,道:“北溟?”

瞧见他,楚曦心里涌起一阵复杂情绪,驱使千纸鹤向二人点了点头。

“北溟,我......是我害苦了你。”

楚曦没有回应他,只跃至灵湫手心,在他掌心啄道:“令牌何在?”

一介怨灵自然是去不了天界的,别提天界,连踏出魔界也是不可能之事,如此,联络上天界的办法,便唯有寻到令牌。

灵湫摇摇头:“不在我们身上,定是昏迷之时被那些鲛人魔众搜走了。”

楚曦点了点头,又听他和禹疆几乎异口同声道:“你可还安好?”

灵湫一静,瞥了禹疆一眼,见他也顿了顿,灵湫蹙起眉,又道:“那小魔头......可有对师尊如何?”

楚曦实在不知该如何告诉他们,如今他是身陷虎穴,哦不,鱼穴,自身难保。脑仁隐隐作痛,他不欲多言,令那怨灵脱离了千纸鹤,一路穿过结界和一众守卫。在空中茫然的转悠了半天,注意到一条跟着一个鲛人侍卫巡逻的飞鱼,他眼前不由一亮,立刻令那怨灵附了上去。

感应到令牌灵息散发的方位,他跟着鲛人守卫一路进入了先前他逃出的那座宫殿,沿殿中四通八达的水渠穿梭了一阵,不知到了哪儿,楚曦环顾四周,竟不经意瞧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那清丽的鲛人少年正坐在水渠独自垂泪,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他先前假扮的“溯情”。

飞鱼悄然游去,一滴泪水化成的珍珠恰巧砸在它头上。

“别哭了,溯情。”一名曼妙的鲛女自水中浮起,一手按在他膝上,“有空在这为陛下伤心,不如替他去把那位神君伺候好。”

溯情擦了把泪,红着眼眶道:“还去伺候他?你当我不知,陛下方才那样煎熬,不都是因为那位神君?神族一向冷血无情,陛下这般.......”

“溯情!”那鲛女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可别让别人听见了,当心招来杀身之祸,陛下可是听不得有人说神君半句坏话的。”

楚曦眼皮子一阵乱跳,揉了揉,心想:那样煎熬?沧渊如何了?

“知晓了。”溯情忍住泪意,“我去陛下寝殿,看他醒了没有。”

见他起身,楚曦忙驱使飞鱼缀在后方,一路沿着水渠而行,越过一扇巨蚌制成的殿门,便潜入了一间黑暗的殿内。

殿中极为寒冷,粗重的喘息声传入耳膜,借着殿内幽暗的夜明珠光,甫一看清殿内情形,楚曦便是一惊。

一个颀长身影伏在殿中冷泉内的一块礁石上,全身凝着一层薄薄冰霜。他长长的鱼尾如蟒盘踞在石底,锋利的尾鳍几乎嵌入石峰,蹼爪亦是将礁石表面抠出了深深的窟窿,他精健优美的脊背一起一伏,宛如张弛的弓弦,肤表爬满了暗赤色的纹路,将原本蓝紫的鳞片也染成了同样的色泽,似下一刻便要渗出血来。

“陛下如此这般,真的值当吗?”

一个声音倏然从近处响起,楚曦侧眸看去,竟见是瀛川跪在池旁,凝冰的双拳紧握,眼神隐忍着焦灼痛楚。

“为何不告诉神君?自陛下此次见他之后,已是第三次发作了。结了姻嵌又如何,为何不告诉他,若他不肯真心相许,双修解蛊,再发作一次,陛下你可是会被彻底吞噬,魂飞魄散的!这样真的值当吗?神族的情意,何其奢侈!”

“别说了!”沧渊低嘶了一声,魔音穿耳,震得瀛川当即咳出一口血来,他却仍将双手放在池中,继续为水降温凝冰。

楚曦却愣在原地,心头震颤——彻底吞噬?

被什么吞噬?

沧渊中了什么蛊?他望着沧渊背影,见他五指都抓挠得鲜血淋漓,痛苦喘息的模样,心下亦是不忍至极。可双修解蛊......

他又怎么能应允?

楚曦脑子嗡嗡作响,那怨灵附着的飞鱼险些闯入沧渊浸着的冰池之中,被他堪堪收住。

似察觉到什么,沧渊忽然侧眸,目光如利刃朝飞鱼的方向扫来。这一眼,却让那怨灵似一下失了控,发疯似的朝他冲去,自然还未近身,便被冻成了一根鱼棍。沧渊一把将它抓起来,疑惑的眯起眼眸打量。

怨灵窜出鱼身,绕着沧渊发出一阵尖叫。

楚曦不禁厉声道:“快走!你想灰飞烟灭么?”

那怨灵被他一吼,倒是听话,眨眼间钻进了墙里。

“这里怎么会有忘川下的那些东西?”沧渊自语道,因忍着苦楚,额角青筋毕露。似想到了什么,他眼神一冷,强撑起身,湿淋淋的从水里出来,扯过一件薄袍,不顾散发未束,疾步出了殿门。

楚曦有种不详的预感,见那怨灵还藏在墙里,心念一动,钻进了跟出去的瀛川斗篷后的兜帽里,竟觉出他身上透着一丝微弱神息。

莫非,令牌在他身上?

这念头一闪,他刚要设法证实,便听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动静,心下一慌,左右看了看,下意识地扑进了旁边蚌榻之内,正要装晕,可还未来得及躺下,门便被猛然推开来。他不禁一下僵住,与闯入门内之人四目相对。沧渊胸口急促起伏着,紧绷的神色却似一松。

楚曦干咽了一下,正了正色,拿出师父的威仪来,盯着他,心绪却是复杂矛盾,乱成了一团麻。

但见沧渊目不转睛地痴看着他,眼也不眨,喉结滑动了一下,好半天,方道:“师父着这神族婚服,实在.......”

楚曦一愣,适才想起来自己穿着什么端坐在此,登时恼羞难言,站起身来,心口却是一阵绞痛,身子歪了一歪,被沧渊伸手一捞,扶住了腰身。

二人距离瞬时拉近,楚曦退后一步,踩到袍踞,整个人重心不稳,竟栽到了蚌榻上,长发鲛绡散作了一片。

沧渊俯视着身下人此刻的模样。这鲛绡制成的婚服艳丽胜过晚霞,在烛火间,宛若一片灼灼生辉的彤云,托着这位清冷出尘谪仙,将他白皙肌肤都渡上一层绯光,连眉心神印亦添了一点殷红色泽,比之忘川之下那一夜,还要令人目眩神迷。

“砰咚........砰咚.......”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砰咚.......”

心上似架上一口战鼓,越来越急,越来越急,震动湮没天地。

这只在梦中见过的情景,竟是真真实实的。

他盼了两辈子的心上人,穿着他自己的鲛绡制成的嫁衣,便要与他成婚了。

楚曦被他看得受不了,别过脸去,这神态却引得沧渊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了一下他掩在头纱下的颈项。

“你,放肆!”楚曦一颤,一掌击向他胸口,想起方才灵识附在怨灵上时所闻所见,生生止住掌势,被沧渊轻而易举地攥住了手腕,不知是不是因强忍痛楚,他的额角挂着细密汗珠,青筋亦是凸起的,倒没有再行越轨之事,只是盯着他瞧。

“师父如此模样,委实倾倒众生,令徒儿都要情难自控了。”

楚曦恼羞无言,瞥见他颈侧隐约可见的赤红暗纹,更是心慌无措,只觉整个人如被架在油锅上煎熬,矛盾到了极点。

当真要双修......双修才能解救他么?

可这种事.......

这种不堪不伦之事,他如何能容忍应允?

可若不双修,沧渊若真会魂飞魄散,他这师父,又岂能......束手旁观,弃之不顾?该怎么办.........

“师父用如此眼神看着我,是等不及要与徒儿洞房了么?”

听他这无耻之语,楚曦一怒,沉了脸色:“起开!跪下!”

沧渊屈膝.......半跪在了榻上,一只手落在他头侧,道:“是。”

“你——”压迫感如乌云蔽日,楚曦险些语结,寒声道,“滚下去。”

沧渊深深盯着他,似鲨盯着血,喉结缓缓上滑,下颌收紧,伸出手,替他理了理微乱的鬓发,从榻上退了下去。

楚曦僵着身子,心惊肉跳,嗅到他身上若隐若现的惑人异香,浑身隐隐发热,呼吸已是有些乱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结了姻契的关系,只这片刻近在咫尺的呼吸相触,他腹上姻缘劫便是一阵颤栗发烫,引得全身血脉都在微微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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