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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混沌之镜

鲛人饵 深海先生 3651 2024-08-04 13:33:55

“瀛川你别冲动!”

北溟一入那镜中,攥住瀛川一臂,看清周遭景象,顿时吃了一惊,但见镜中的场景亦是塔中,只是左右翻转,换了个方向,而塔的外面,不是进来之前的白日,而是一片混沌漆黑。

再低头看看自己,亦成了左手拿着灵犀,右手抓着瀛川,也是个反的。

瀛川甩开他的手,看向四周,找寻白昇身影。

“师父。”手腕一紧,传来沧渊声音,北溟抬眸看去,沧渊亦是反的,后方灵湫也是如此,便嘱咐两个徒弟道,“这镜中不知有何古怪,我们需格外小心些。”

说罢,灵犀一闪,化作长剑被他紧握在手。

沧渊与灵湫目光都不禁凝在他身上,只觉自家师尊此时因承了这天尊之责的缘故,较平日温和清冷的模样要凌厉许多,隐隐透出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霸气,教他们皆不由自主地安于以弟子身份听命于他,乖乖点了点头。

“哎,大美人,等等我!”

苏离的声音远远传来。一人影从外面一片混沌黑暗中跃了进来,在地上打了个滚站起,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朵花,那花瓣已然没了一半,还有几片被他死死捂着。

北溟瞧清那朵花,不由一愕——这不便是他在忘川之下,亲手在云瑾与云陌冢上种下的那朵永生花么?

那时他身陷陷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种株永生花在那,想着待到日后还可去寻,或许有办法渡云瑾与云陌转世。

苏离这是......将它带出来了。

“我.....我来寻神君,本就是想托神君救救我哥与他这冤家寄在这花上的些许残魄,我保存了它几百年,好不容易才.....谁料它竟然在这个时候散了!”苏离急得全无了平日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眼底竟然红了,“这可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北溟神君,那几片花瓣,不知何故,都飘进了这镜子里!”

见他已然语无伦次,北溟安抚道:“你先莫急。”

说罢手指一展,将那永生花拢入掌心,以灵力将几片摇摇欲坠的花瓣凝住,轻轻放入袖间。

不知这镜中到底藏着什么,当年能吸走延英魂魄,现在能带走白昇,连云瑾与云陌的残魄竟也糟了秧。他握剑的手紧了紧,镜中与外界是反的.....既然如此,那越往塔外走,便应是越深入镜中了。想着他转过身,朝他们方才落地的高台行去,沧渊与灵湫二人对视一眼,皆知此时不是争风吃醋的时候,便默契的一左一右拱卫在了北溟身侧。

塔外周虽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北溟却隐约觉得,那黑暗中有什么在涌动,手中剑刃燃起炽亮光辉,往前探去,他倏然睁大眼——

便见外面的黑暗如同黑夜中被蓦然照亮的水面,变得透明起来,朦胧间可窥见外面的城殿,而在城殿的上空......静静漂浮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尸骸,有各种辨不清名字的巨兽的,小一些的飞禽走兽的,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影。

这里就像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琥珀,凝聚着无数死去的生灵。

而其中最为醒目的,是一把庞然得足以横亘整个苍灵城的巨斧,斧柄之上有两个古老的神文——盘古。

北溟猛地一怔,突然意识到了这片黑暗可能是什么东西。

“师父?这到底是什么?”沧渊见他面色凝重,忍不住问。

北溟摇摇头,看向灵湫手里捧的人面螺,正巧与他投来的目光相交,人面螺点了点头:“不错,正如你所猜测,这里的是......‘混沌’,便是盘古剖开天地之前所存在之物。”

“混沌既非生灵,也没有意识,只是无形无状,无边无际的,一片纯然黑暗,却可以吞没世间万物,吸附了恶它便为恶.....吸附了善他便为善,吸附怨恨他便生戾气.....怪不得这苍灵墟的煞气会如此之重,原来是因为这混沌在阴阳镜中。为何?”

北溟喃喃,莫非是因为这阴阳镜乃是盘古双瞳所化,他劈开混沌,分离天地,肢解化作世间万物陨灭之后,这混沌又聚在了他的一瞳之中,故而藏在了这阴镜之内?

“有一种说法,说是盘古并非是劈开了混沌,而是自我牺牲,吞掉了混沌,这才得以开辟天地。兴许,他陨灭后是为混沌反噬,盘古之斧才会出现在此。”人面螺低低道,“看来在武罗大婚之日陨灭的我鸾鸟族人,尽皆沉眠在此啊。”

“延英被阴镜吸走的一魄,应也在此。混沌本身没有意识,可吞噬了这么多人,不知到底变成了个什么东西。”

北溟转动剑刃,借着光扫视混沌内部,瞳孔一凛——那是!

但见那远处的黑暗之中,隐约漂浮着一抹人首蛇身的人影,长长蛇尾间缠卷着一个娇小人影,不知在对他做什么。

“白昇!”瀛川手凝长鞭,一鞭劈向混沌之中,北溟大惊:“瀛川!”想抓住他的手,却已来不及,塔周的混沌霎时被鞭稍劈裂一道口子,整片静止的黑暗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海,一下子涌动起来。他心下猛地一沉——这吞噬了如此多魂魄的混沌被惊醒会发生何事,他根本无法预料。

但见那混沌中的无数人影兽影皆似乎微微扭动起来,他一阵脊背发凉,却见瀛川无所顾忌地一跃而入!

北溟亦顾不上许多,跟着纵身跃入,沧渊如影随形而至,灵湫亦紧缀其后。见混沌间的无数魅影聚拢而来,北溟旋身舞剑,剑尖所过之处生出炽亮闪烁的紫电青霜,光华大盛,白发飘飞间一道凛冽剑气将影子们瞬间驱散不少,紧跟着一手掐决,瞥了一眼沧渊和灵湫。师徒三人配合默契,当下背靠背一并撑开一个银光璀璨的防护法阵,朝瀛川追去。

但见瀛川挥舞长鞭,左右躲闪,避开不断袭来的混沌之灵,已快至前方那娇小人影附近,突然下方猛然窜出一条硕大无比的影子巨手,一把攥住了那盘古之斧,朝他当头斩下。

北溟双眸一敛,身形一闪,整个人如紫电青霜一般闪至瀛川上方,厉喝一声,长剑光芒爆闪,堪堪架住那落下斧势!

“瀛川!快去救他,这里有我挡着!”

“师父!”

北溟腰间一紧,架住斧刃的长剑霎时多出一把。见下方另一只巨手袭来,沧渊搂着他一闪,堪堪避开,灵湫纵身而上,拂尘一甩,尘线暴涨数丈,将巨斧重重缚住。

硕大的巨人影子提起巨斧,疯狂朝师徒三人斩来,那巨斧煞气横生,每每只近身便令北溟感到灵脉袭来撕裂之感,可想若真砍到身上会造成多重的伤势,同时法阵外围的无数黑影亦汹涌而至,扒拉着结界想要钻进来,三人一时腹背受敌。

镜子之外,一双眼睛静静瞧着这一切,悄然凑近,朝其中一人吹了口气。

一阵狂风袭来,北溟猝不及防被吹向法阵之外无数混沌之灵中,沧渊瞳孔剧缩,顾不得阻挡落下来的斧刃,闪至他身前将他一把护在怀中。斧刃眼看朝沧渊脊背落下,北溟惊叫:“渊儿!”

拂尘倏然卷住斧刃,偏了一偏,斧刃擦着沧渊背脊掠过,令他当下咳出一口鲜血,他却不管不顾仍将他护紧,落回阵里。

“渊儿!”北溟一掌覆住他背脊,将伤处封住。

“我无事。”沧渊摇摇头,一双眼只盯着他,目不转睛。

灵湫垂眸看了一眼阵中紧紧相拥的二人,下颌收紧,抓着拂尘卷紧斧刃的手微微发抖,眼前只浮现出北溟当年在这里封印松动,煞气外溢时,那将他打出结界外的救命一掌。

他也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一刻——

“灵湫你快走!”北溟爆喝一声,收回手,脸色惨白地咳出一口鲜血,却回身将死死抱着他不走的少年重渊护在了怀里。

或许,是因在前一瞬,重渊令他挣脱不得,才做此无奈之举。

又或许,师尊知晓那是也许他们三人只能活下一人的生死之际,在两个徒弟间,师尊选择了让最有可能活下来的他出去。

选择了,与重渊一起困在煞气泄露的死地。

无论师尊到底是如何想的,可从那一瞬间直至今日,他都只羡慕重渊。——羡慕他总能争得机会陪他,同生共死。

灵湫苦涩一笑,脸色冷厉起来,握着拂尘的手一紧,将斧刃猛然拽出阵外,北溟甫一回头,变了脸色,手中灵犀化作长练将他猛拽回来,罕见地厉声斥责他道:“你做什么?!想牺牲自己做英雄?为师尚在世,还轮不到你!”

说着北溟一剑斩断拂尘,将灵湫扔到沧渊身边,两指从额心划至剑刃,剑上倏然金光溢出:“沧渊,灵湫,结阵!”

这阵法三人才可成,亦是拥有日月之契的天尊才有资格施展的阵法。如今他魂焰归体,体内又暂有岐彭给的仙药护住元神,而徒弟们一个魔君一个上神,撑住这阵法不是问题。

沧渊与灵湫对视一眼,俱握紧手中魂器,但见北溟高喝一声:“吞敛日月,号令诸神,天地俯首,驱尔为臣!光来!”

便见无数金色光丝凭空从混沌中穿刺而来,在他剑尖汇聚,竟聚成一只燃着光焰的硕大金乌,飞舞的白发亦淬上金色光华,,整个人与金乌近乎融为一体,随他一剑劈向挥舞下来的斧柄,长啼一声冲向那影子巨手,将它霎时吞入光焰之中。

一时间,周围的混沌之灵亦纷纷散开了数丈,不敢逼近。

灵湫目光凝在重渊背脊上,微微蹙眉。方才他竟看见师尊唤光来之时,竟有一缕金光从重渊伤口之中绽出,这是为何?

魔族体内,怎会有日月光华?

是他看错了么?

那持斧的盘古影子褪去,北溟方得以看见,方才前去救白昇的瀛川竟已不见了踪影......那处只有那长发漂浮的人首蛇身的人影,还静静缠绕着不知死活的白昇。

“小陛下!”北溟提剑逼近,剑刃光芒在黑暗中甫一照亮那人首蛇身之人的面庞,他便不禁一惊——

但见那人五官凌厉,与瀛川生得有些相像,眼角却有一滴泪痣,显出几分凄楚。

那是......延英。

延英被阴镜吸走的魄。

见延英的魄一动不动,北溟一把抓住了白昇的手,想将他从蛇尾中拽出来,整个人却被一股无形力量猛地震开!

“师父!”沧渊横飞而来将他接住,两人一并被震得飞出了混沌之内,灵湫亦紧随而至。见那片混沌汹涌起伏,北溟心知情况不妙,几人立时皆退出了镜内。

但见那镜子表面已然开始龟裂,白昇却还未救回,北溟心头一沉,听人面螺低喝道:“北溟,已大局为重,且先召唤延维魂魄!阴镜入阴,阳镜还阳,照阳镜!”

北溟立时翻过镜面,但见镜中映出的不是他本人身影,而竟是一把通体光润的玉笛。他伸手抚上镜面,刹那间镜面光芒大作,将所有人都瞬间耀得睁不开眼。

他遮住双眼,忽听一个飘渺叹息不知从何处传来。

北溟一怔,努力睁开双目,见四下皆是一片白茫,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在眼前聚成一抹修长人影。

青金色的蛇尾长长垂曳,白发飘飞,额心一抹金色蛇形印记,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孔,如临镜自照,下一瞬,这人影便伸出双臂将他拥住,如同温暖的海水潮涌而来将他重重裹覆,汇入他的额心神印之中,令他顿感灵脉充沛激荡,可与此同时,双腿亦袭来一种炽热的剧烈痛楚,仿佛已灼烧起来。

“啊......”

他止不住呻吟起来,眼前光芒散去,整个人登时软倒下去,被沧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腰身:“师父?”

“师尊......这是怎么了?”灵湫一步上前,便见北溟衣袍下摆的双腿绷得笔直,裤子上被什么东西纷纷刺破,暴露出来的白皙皮肤上竟已生出了一片片青金色的鳞片.......

他震惊地瞳孔剧缩:“这是........”

人面螺亦变了脸色,似乎没有料到这突发状况:“是了......我竟未想到,他聚合延维魂魄......便等于承了娲族血脉,要经历这娲族蛇尾初生时的蜕变,快,寻一处潮湿寒凉的安全之地!”

“此处哪里有这样的地方!他蜕变会如何?”沧渊厉声问道。

“会,据说会如你成年时一般.......”人面螺说不下去了。

莫非........会情汛么?

沧渊惊了一瞬,灵湫在旁听着,亦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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