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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小问题

桃花无数 fiveseven 3958 2024-08-05 07:33:41

冲上石阶,推开小区单元的玻璃门,雷声、雨声也跟着泼进来。慌乱之中,祁白露记不清最后怎么变成了阮秋季把西装盖在他的脑袋上,又把他按进门里,就好像他们两个躲的是枪林弹雨。

祁白露披覆着几乎湿透的西装,在玻璃门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活像个披着黑色头巾的伊朗女人。祁白露把西装外套从头顶拽下来,看到阮秋季正将额前湿淋淋的头发尽数往后捋,于是荡过去的目光在他脸上停摆了好一阵。

他当然知道阮秋季是好看的,但今天的好看跟以前的好看不大一样,眉眼被雨水浸润之后,俊得分明,莫名带点阴郁感。

他们简直是两只刚浮出湖面的水鬼,在大理石地板上拖出明晃晃的水痕。他还没算完全淋湿,阮秋季身上的衬衣却湿透了,尽数贴在身上,祁白露看着他手臂的肌肉线条,不知想到了什么,刻意地把目光移开,殊不知阮秋季把他的神态变化收在眼底。

祁白露想的是那天晚上在阮秋季家里发生的事,虽然最后什么都没发生,但这样的联想几乎是不受控的,□□记忆先于意识产生回忆。

“我去给你拿伞。”祁白露道。

面对祁白露的无情,阮秋季没说什么,向后靠在贴了瓷砖的墙上,掏出有些皱巴巴的烟盒,眼睛看着祁白露低头咬了根烟。祁白露往电梯走,听到了阮秋季在身后点烟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烟盒受潮还是因为打火机坏掉了,按了三四次都没有点着,阮秋季还闷闷地咳嗽了两声。

祁白露住脚回头,披在肩膀上的西装跟着摆动,两只空空的袖筒荡来荡去地滴着水。他看到阮秋季拢着一团微弱的火苗又凑近了烟尾,但这次依旧没点燃。

阮秋季将烟从嘴里拿出去,垂下肩膀抬头,看到祁白露看自己,道:“可以给我带条毛巾吗?”

祁白露犹豫片刻,最后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跟过来,阮秋季没有忸怩,顿了一顿收起烟盒跟了上去。阮秋季后一个进来,站在离关门键近的地方,祁白露去按数字键,阮秋季看着楼层往上升,道:“租在了六楼?”

“嗯。”这不明摆着吗。

祁白露觉得他问得哪里不太对,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还没被捕捉到就抛在了脑后。等他开门把阮秋季带进去,忽然想到,阮秋季怎么笃定他是租的,而不是买的,或者借住。

公寓是祁白露一个人住,所以空间比较狭小,一开门就有一只雪白的球弹过来抱住了他的脚。阮秋季低头看,那是林悦微的猫,他还记得名字叫让娜,估计是林悦微去外景地勘景,便交给祁白露暂时照顾。

让娜牢牢攀着祁白露的小腿,跟阮秋季大眼瞪小眼,阮秋季对它笑了一下,让娜反而啃着祁白露抱得更紧了,它瞪着漂亮的圆眼睛,像是不明白怎么突然来了个外人。

“它大概不记得我了。”阮秋季道。

祁白露弯身丢给他一双沾着猫毛的拖鞋,道:“娜娜记性不好。你可以洗个澡再走,洗手间在那边,有洗衣机,衣服可以烘干。”

阮秋季看着他,像是要看出他的记性好不好。

祁白露倒完猫粮,看他站着不动,道:“西装要干洗,我给你装起来。”

祁白露说着真的找了个塑料袋,那种印着超市Logo的购物袋,把那件湿漉漉的西装丢了进去,让阮秋季等会儿拎走。

“你不先洗吗?”

“你等会儿就要回去,你先。”

祁白露说完就钻进了卧室,门是半掩的,阮秋季看不到卧室全貌,留在小客厅的一人一猫面面相觑。阮秋季蹲下来,捞住让娜的颈子摸它的下巴,让娜嗅了嗅他手上的味道,没什么反应,但还是享受他的抚弄。过了一会儿,阮秋季托着它的小圆脸,看着它的眼睛道:“到底是你记性不好,还是他记性不好?”

让娜叫了一声,蹭他的手指,嫌他不动弹了,阮秋季将手掌盖在它的颅顶,压塌了那双耳朵,淡淡道:“看来都不好。”

于是等祁白露拿着浴巾和睡袍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阮秋季站在那排架子前看他买的碟片,怀里还抱着个祖宗。虽然让娜一直不怕生,但它蹬着腿享受阮秋季给它梳毛的样子还是有点“狗腿”,跟上次比一点都没变。

祁白露把东西给阮秋季,又把让娜抱回来。阮秋季看到祁白露双手提着让娜,在转身时给了它一个严厉的眼神,大概是嫌它这么快就“认贼作父”。

抱走让娜之后,祁白露便放任客人不管了,阮秋季按照他刚才给自己指的方向找到了浴室,扣子解到一半时,祁白露忽然过来敲了敲门,他握上把手正要开门,祁白露隔着磨砂玻璃门道:“东西你可以用。”

祁白露指的是沐浴露和洗发水,阮秋季回了一句谢谢,玻璃门上的那道身影很快走开了。其实就算祁白露不说,他刚才也在研究盥洗台上摆放的东西,护肤品基本都是一个牌子,代言的商家送的,放在那堆成了小山,用都用不完,但这个品牌现在已经换了代言人。还有一小盒橡皮筋,估计是扎头发用的。

沐浴露的香型居然是马鞭草,这是巧合吗,他自己只用这个香型。

阮秋季收回目光,一抬头看到镜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粉色的贴纸被水汽蒸得微微卷曲,估计贴了有两天了,他伸手捋平贴纸,看到上面潦草地写着:6月8日,薛。

只有这简单的几个字,阮秋季很容易认出上面是祁白露的笔迹,之前他看过祁白露做批注的剧本。

阮秋季盯着看了两眼,慢慢松开手,再过两天就是6月8日,那么,这个薛是谁。

牙刷一只,漱口杯一个,他进门时就留意过了,祁白露这里没有跟人同居的痕迹,据他所知,祁白露也没跟什么人有交往。

阮秋季在镜中看到浴缸边沿上搭着一件T恤,出于某种直觉,他扭身走过去,将T恤捡了起来。摊开来看,那是一件被人穿过了的,印着今年某电影展Logo的纪念衫,上面沾了一块污渍,L码,显然不是祁白露穿的尺码,而是属于某个健硕的成年男性。阮秋季的表情没有变,但是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将T恤丢回原处,再看这个房间,想的不是祁白露在这里待过,而是一道未知的身影曾经跟他一样站在这里。

说不定,那道阴影一直没过了祁白露的双腿,就在这里,拽着他掉进沼泽,那面镜子静静地窥伺着一切。阮秋季打开花洒,再想下去立刻就触到了他的警戒线,他在升腾的白雾中忽然沉下了嘴角。

阮秋季出来时,祁白露对着电脑拉片,他怀里的让娜听到动静立刻支起耳朵,扭着身子想跳下去,他薅住小叛徒的爪子,头也不抬地继续点鼠标。阮秋季穿着睡衣路过客厅,过了一会儿阳台旁的洗衣机滴滴响了两声,拖鞋声就往沙发边过来。

祁白露无视阮秋季的存在,看起来一直在专心致志看电脑,其实他也分出了一点注意力留意阮秋季的动静。阮秋季除了看他倒也没有别的动作,可是“看”几乎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动作了,凝视的力量有时比身体的接触还要惊人。

这么久过去了,祁白露还是做不到对他的存在免疫,他抬头想说话,阮秋季平静道:“你看上去变了很多。”

这句话不是出于物是人非的感慨,他似乎只是在单纯陈述祁白露身上发生了改变。

两年前,精神病院事件的热度那么高,祁白露的一举一动几乎都会被放大了观看。甚至有传闻说,北京那栋最终判定“意外失火”的豪宅是祁白露的住所,是他病情发作烧了房子。还有人说他当时裸奔出来,吓到了消防员和经纪人,所以经纪人跟他闹掰了,没有经纪公司敢签他,工作人员爆料说他有严重的药物依赖。

类似的八卦有很多,祁白露后来进过一个剧组,因为迟到和多次NG被换掉了角色,这倒是真事。从那之后他就没再进过组,所有的试镜都没通过,除了林悦微没人用他。其实圈里的人心知肚明,祁白露接不到戏不是因为这些八卦,而是因为背后的靠山倒了。

祁白露手里的鼠标停了,阮秋季感受到他故作镇定的气场变了,变成了一种防备着什么的姿态,仿佛自己接下来的话会变成鲨鱼冲过去咬他,祁白露道:“在你眼里变坏了?”

毕竟他已经是被公众认证的落魄和堕落。

阮秋季道:“你一直都很好。”

他今天说这话,一点都没包含甜言蜜语的成分,但祁白露只是不冷不热地沉默着。

阮秋季突然道: “你是因为郑昆玉的事情怪我。”

“没有。”祁白露回答得很快,也很规整,像是没听清他的话就自动回复了一个答案。

“你有。”

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祁白露怀里的让娜警觉地探头叫了两声,跳下了祁白露的膝盖,这次它没被拖回去,也没去找阮秋季,转了一圈后就直奔自己的软垫,躺在上面装死。

祁白露看他一眼,刚才他差点就问了一句郑昆玉是谁。这两年以来,没有人再跟他提过这个名字,他就可以装作自己忘了,也只有阮秋季敢重新提起来。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这样装傻装失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才是让人难受的事。

“你生气了。”阮秋季一针见血。

祁白露忍住了没发作,用手抵住自己发抖的下颚,低眉垂目装作看电脑屏幕,阮秋季又道:“或许两年的时间还没让你想清楚。”

阮秋季的话听起来很平和,但还是有点嘲弄他的意思,祁白露将鼠标一撂,抬头跟他对视。他又不懂得阮秋季了,他以为自己游出几千里远,早就不在他视线之内,没想到阮秋季拽一拽长线,提醒他还挂在钓钩上。

这么相对着看了一会儿,祁白露合上电脑,想要离开,阮秋季在他站起来之前披上那层羊皮,换了副语气,道:“我知道那场大火不是意外。别这样看我,我比你以为的了解你。既然你有重新开始的勇气,为什么当时不敢跟我告别?”

“我忘了。”

“你没忘了把八音盒给我。”

祁白露就知道让他进门是一个坏主意,反正自己说不过他。

阮秋季看祁白露仿佛生了闷气,说到这里也就止步,没有继续逼他。因为刚洗完澡吹过头,阮秋季的头发没有向后梳,他捧着水杯喝水的样子,看起来倒很“纯情无害”。祁白露想起自己刚认识他的时候,以为他不过是风流体贴,善解人意,现在才知道他是一把温柔刀,最擅长捅人心窝子。

沉寂片刻之后,祁白露道:“衣服。”

阮秋季也听到了洗衣机的滴滴声,祁白露走到洗衣机旁替他打开盖子,确认衣服的确烘干了,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等阮秋季穿衣服走人。阮秋季拿出衬衣,看到衬衣有些皱,祁白露显然没有给他提供熨斗的意思,他便也勉强穿了。

等阮秋季换了皱巴巴的衬衣出来,看起来的确有点损了他“阮总”的风度,扣子都没扣好。祁白露用目光提醒他扣上,阮秋季道:“扣子掉了一颗。”

祁白露半信半疑,揪过他的衣襟看了一眼,的确在锁骨下方的位置掉了一颗扣子。他回想了一下今天见面的情景,扣子之前是系好的。掉了颗扣子不过是小问题,但这衣服的质量未免太差了。

“你在浴室找过了吗?”

“找过了。”

“会不会掉在了洗衣机里?”

祁白露一边说一边去看洗衣机,结果也没找到,两人面面相觑,祁白露道:“丢到家里还是外面了……?”

阮秋季回想片刻,摇头,低头看周围的地上。

祁白露有一瞬疑心,但又觉得阮秋季不至于拿这种小事作弄他。

扣子的确是不小心掉的,连阮秋季自己都没想到,他看祁白露搜索得认真,道:“不要找了,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丢了就丢了。”

祁白露觉得这回事不只是掉了一颗扣子的问题,一颗纽扣睡在他家,倒像是他亏欠了纽扣主人什么一样。

于是祁白露在客厅展开了地毯式搜查,房间就这么点地方,他们两个一起找,按理说很快就找得到,但他们翻了沙发缝都没看到失踪的纽扣在哪。阮秋季还从沙发缝里捞出一个小巧的笔记本,他看祁白露背对着他,翻开笔记看了眼,上面是祁白露的一些随手记,比如电影的12分23秒有段表演很有意思,比如他对导演不满意,自己画出了调整的分镜,还有一些很短的随笔。

阮秋季随便翻了翻,忽然看到有一页写着:梦到他,旁的不记得,只记得我在他送的八音盒找到窃听器,我们吵了一架。他吻我。很奇怪,后来又不像他,像是另外一个人。

看到“他送的八音盒”六个字时,阮秋季的目光凝了起来,祁白露的字写得很潦草,标点符号也很随意,整段话没头没尾,没什么感情。但这个“他”,很明显指的就是阮秋季,不会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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