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猞猁亮出尖牙利爪,发出比猫低沉沙哑的吼叫,身躯前倾,一副蓄势待发的阵仗。
此时明景宸不退反进,朝前走了几步,雄猞猁被他的挑衅刺激到,就要奋力一扑用爪牙将之咽喉咬断,却不想竖起的耳朵尖里捕捉道几声怪异的嘶吼。
明景宸曾和江湖异人学过兽语,粗通驯兽之道,当下虽不能立刻驯服这两猛兽,但短暂地迷惑住它们不成问题。
果然雄猞猁原本绷成弓弦的身躯放松下来,在原地像只没头苍蝇一般迷惘地打着转,而战圈外的雌猞猁兽瞳涣散,发出一声又一声不安的低吼。
就是现在,明景宸脚下发力,用花了一整夜才积攒下来的力量朝洞口发足狂奔。
他轻身功夫了得,虽状态欠佳,却也好似一只山间的蝴蝶,轻飘飘地扬起华丽裙摆,飞速远遁。
身后烈风阵阵,猛兽被戏耍后的怒吼震得山间积雪婆娑抖落。
两只猞猁顾不上幼崽,先后从洞穴里跃出,灵活地在山林间跳跃追捕猎物。
它们生来就是这片猎场的霸主,厚实的积雪非但阻挡不了它们的步伐,反而如有臂助,不断拉进与明景宸的距离。
力量流逝得飞快,明景宸的身体自从伤了心脉后,就像一个筛子,无法负荷打斗、奔跑所需的体力。
一旦逼近临界点,心口就像扎了千万根针一样,痛不欲生。
此时,他一边小心躲避身后两只猞猁的袭击,一边辨别崎岖的山道,还要顾及怀里的孩子,可谓一心多用,很快视野开始模糊,心口剧痛,脑袋嗡鸣,已然是强弩之末。
每当猞猁撕咬着扑上来,他躲避的同时,不断用兽语继续控制它们,可野外广阔,让他本就力竭的声音更加微弱,效果为此大打折扣。
突然,一阵腥风猛地扑来,明景宸极力躲避,臂膀处还是被利爪连皮带肉地抓到了,衣袖也被连根撕碎,露出一截白晃晃的手臂来。
明景宸奋力在林间躲闪,奈何猞猁矫健、机敏,实在难以摆脱。
漫长的追逐战让他重伤的身体越发沉重,跳跃飞奔的步伐逐渐凌乱。
最终眼前一黑,他从树梢上跌落,带着怀里的小女孩沿着倾斜的地面滚落,最终栽下了山崖。
他护着涣涣被崖下的灌木、乱石弄得遍体鳞伤,背后的痂在撞击中再度裂开,血浸透了布料,又因极低的气候迅速结成冰。
而今就连向来自负的明景宸都对接下去要面对的境况感到悲观。
如果继续滚下去,等待他俩的只有粉身碎骨这个结局。
他试着徒手去攀扯那些凸起的嶙峋大石,然而上头被冰雪覆盖,湿滑冰冷,非但抓不住,手与之摩擦后变得鲜血淋漓,指骨险先断裂。
山崖顶端逐渐消失在眼中,滚落的速度愈发得快,就在他即将认栽的时候,天无绝人之路,他俩被一棵粗壮树冠托住,缓解了下坠的力道。
最后,明景宸又从上头滚落下来,摔在了山道旁的雪堆里。
到此,他仅剩的一点力气都被这条亡命之路压榨干净,明明天是晴好的,他却觉得是昏暗的,血流进了眼眶里,他合上双眼,彻底人事不知了。***在明景宸和涣涣九死一生的时候,高炎定同样也在面临危局。
玉鞍当众自尽,他的尸身还未凉透,金鼓红着一双眼冲了进来,向高炎定禀报道:“吴、姜两位将军正在王府前求见。”
高炎定厉目一凛,就连谭妃都被这个消息惊到了。
只因吴、姜二人是她丈夫高炎平身前的得力干将,向来忠心耿耿。
他们也都是铁骨铮铮、战功显赫的大将,在高炎平死后,因能力出众仍得高炎定看重。
只是两人都有些认死理,觉得忠臣不侍二主,始终无法像对高炎平一样来待高炎定。
高炎定也不勉强,人各有志,他手下能人辈出,并不缺他们两个,便只命他们继续做好本职就罢了。
他二人现下在这个时候突然上门,高炎定视线落在玉鞍的尸身上,若有所思。
金鼓急道:“王爷,两位将军坐于马上,持刀挎枪,来势汹汹。小人请他们入内等候,他俩当场拒绝了。”
“他们不愿进王府?为何?”
金鼓为难道:“他二人说怕进来了也同玉鞍一个下场。”
“放肆!”高炎定怒不可遏,知道这是玉鞍用自个儿的死给他挖了个坑,要自己在兄长高炎平的旧部面前百口莫辩。
想必早在玉鞍上门之前就已经偷偷联络上了他们,约定要是自己许久未出王府,就是他高炎定做贼心虚,打算杀人灭口。
吴、姜两人心直口快,武将的直肠子和一根筋在他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一旦他们认定了自己是为了王爵和权势谋害兄长的小人,那么云州和北地的军政势力必将出现分裂和哗变。
若不制止,他高炎定这些年来的努力将随着北地的分崩离析一同付诸东流。
他闭了眼复又睁开,眸中闪着坚毅的冷光,他对谭妃道:“王府内的事就交给大嫂了,我出去看看。”
说罢就让人抬了玉鞍的尸首一同来到了府门前。
一看,才知金鼓的话已经说得相当委婉,吴、姜两个遇事冲动的莽汉此时披坚执锐,胯下战马躁动不安地喷着响鼻,他俩身后还跟着百来号兵丁,在长街上一溜儿排开,不可谓不壮观。
玉鞍的尸身一抬出来,两人就目眦欲裂地怒视高炎定,手中武器已跃跃欲试,看眼就要当街给镇北王合力一击,就被高炎定呵斥道:“住手!你俩这是何故?军规有命,无令不得私自带兵入城,两位将军是要谋反么?”
【作者有话说】
明景宸身上的debuff逐渐叠满(: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