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苍术吃了半盘子点心被噎着了,连忙灌下一盏茶,她拍着胸口打了个嗝,道:“走到哪是哪罢,即便有想去的地方现下我也不会说的,免得你们泄露了出去,让高炎定那厮知道了,某日谁又病倒了,他又发疯把我逮回来。”
“这次我一准走得远远的,避着镇北王的旗号走,咱们一别两宽,最好再也不见……”她嘴上说得绝情,却不敢直视屋里三人的脸,只眼神不住地在各处飘忽来去,简直把“心虚”两字明目张胆地挂在了脑门上。
明景宸旁的没再多说,无视了珠云的焦急,只送了薛苍术“保重”二字。
等人离开后,珠云的眼泪又掉了出来,发出小兽般低低的啜泣。
明景宸拿她没办法,嫌弃地丢了块干净的绢帕给她擦眼泪,“她胸怀理想和抱负,比世间绝大多数男儿都要活得明白精彩,你该为她高兴才对。”
珠云不是很懂他的大道理,哽咽道:“可是外头那么危险,奴婢真的很担心……”
明景宸面色柔和下来,“朝闻道夕死可矣,若能实现心中所愿,即便前途渺茫凶险,也当一往无前。”
“可是……可是……”珠云吸了吸鼻子,嗫嚅道,“可是奴婢觉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呀……”她虽然是这样想的,但又怕明景宸说她是错的,所以显得格外小心翼翼,说到最后,声音都变得似有若无,比蚊蚋好不了多少。
明景宸愣住了,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被珠云给难住了,他仔细一想,觉得他们都没有错。
也许是死过一回,所以对什么都看得轻了,要是换做以前,他定会长篇大论地说上许久,企图让珠云“开蒙”。
“你这样想就很好,但薛苍术也自有她的道理。”他将剩下的半盘点心递给她,见她方才还拧巴的眉眼立刻有了大雨转阴的迹象,心底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么好哄骗的小丫头实际上应当比世上很多人都活得快乐,“你和她关系如此好,为什么不做点东西送给她带走呢?也许当她走累了看到这东西,会想起在云州还有个珠云在牵挂着她,可能一个于心不忍就回来了。”
“真的吗?”珠云双眼亮晶晶,她对明景宸说的向来深信不疑,立刻举着半碟点心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然后欢呼一声,像只投林的山雀飞奔了出去。
然而一向好骗的小丫头没过多久又跑了回来,她蹲在明景宸膝边,仰着鹅蛋脸问道:“公子,您不会离开王府,离开奴婢罢?”她虽然素日大而化之,却也有心细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她越琢磨明景宸的话,越感到害怕,总觉得对方似乎对于薛姐姐的离去很是羡慕。
明景宸摸了摸珠云的双丫髻,无奈极了。
另一边,高炎定对薛苍术的离开就没那么淡定了,他立马横眉怒目,“人都没给治好就想走!”他冷哼的时候,不像个藩王,倒像个烧杀抢掠的山大王。
薛苍术可不怕他,跳起来嗓门吊得直掀房梁,就差拍桌子和他大打出手了,当然就她那三脚猫功夫,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
“人现在不是好好的?你没长眼睛么?”
高炎定冷笑道:“病歪歪的也能叫好好的?我看你不是什么神医是沽名钓誉罢!”
质疑自己的医术,薛苍术可忍不了,她一把掀了高炎定的书案,将笔洗里的水泼在对方身上,气道:“休得胡言乱语!老子不是和你说了,先是鸩毒,接着是你那钻心一箭,又加上烧伤,导致他身体亏空损伤得厉害,没个七八年的将养别想好全。老子是神医不是神仙,望周知!”
高炎定有这么容易被说通那就不是高炎定了,他依旧强词夺理道:“我不管,等你走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去哪里找你算账。你给我乖乖地待在王府哪也别去,等七八年后,确保他大安了,到时你的去留,我自然不会干预。”
“你!”薛苍术被这人气笑了,“高炎定,就你这狗脾气,我祝你孤寡一辈子!”说完再不愿与他多啰嗦,跑了。
即便高炎定心里再不情愿放走薛苍术,但经不住对方无耻地在听雪堂逢人便说高炎定的坏话。
某次他还亲耳听到,薛苍术当着明景宸的面说:“据我多年经验,高炎定这厮那儿十有八九有问题,恐怕是战场上受的暗伤。这人脾气暴躁,杀孽又重,加上那方面不行,实在不是良配。”
在这点上,明景宸很是认同她的观点,虽然他一时没想明白薛苍术为何要和自己提起这个,但不妨碍他当场表态。
只是高炎定不举这事……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日在猎户家中,这厮“一柱擎天”的糟心事……
薛苍术见他点头,忙趁热打铁,“怎么样,现在我俩都被高炎定软禁,不如你我合谋一块儿逃吧?”
高炎定在廊下听到这句话,立马不淡定了。
好家伙,薛苍术此人是留不得了,要是再让她待个三五日,自己不仅“不举”,连心上人都要与她“私奔”了。这还了得!
为此,高炎定态度大变,一改之前的强硬,现下是恨不得赶紧将人扔出去扫地出门。
很快,薛苍术包袱款款离开了镇北王府,继续她的行医济世之路。
不过在走之前,她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情,显得格外严肃,“我知你主张大,但病人就该遵从医嘱,自己如果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即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你若还想寿终正寝,就不要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切忌大悲大喜,忧思过重,也不可劳神费力,戕害自身。我说要静养数年的话并非夸大其词,你定要铭记于心,万不能忘。”
明景宸笑道:“真是啰嗦。”却连口头上的保证都懒得敷衍薛苍术。
薛苍术和他处了这么些时日,哪能不知他的为人脾性,只能归根于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碰上这么个让人头疼的病患。
无奈之下,她只好悄悄给了明景宸一个白瓷小瓶儿,里头装着三颗琥珀色的丸药。
“这是什么?”闻着味道很是清雅,不像之前喝的药像臭水般难以入口。
薛苍术没好气地说:“救命良药,我研究多年也只得了这三颗。我可告诉你,真的仅此三颗,绝无虚言。你可别仗着这点使劲霍霍自身,吃完了可真的没了。”
听她话里话外的肉疼不似作假,明景宸捏着瓷瓶问:“这药有名字么?”
薛苍术朝天翻了个白眼,随口胡编了一个,“鬼见愁。”
“鬼见了都发愁,好名字,看来在薛神医的照拂下,我定能长命百岁,多谢了。”
薛苍术朝他呲了呲牙,骂道:“最好能噎死你!”
薛苍术走后,明景宸和高炎定的日子平淡如水,然而这样平静的好日子却很快被边境的战鼓之声打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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