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来休息吧！”
牧瑰听到前头的人喊起来, 他也慢慢停了下来，坐在公园路边的椅子上，拿出分到的半块面包慢慢吃。
比较幸运的是, 这面包是比较贵的那种品牌，至少他平时买不起。
不幸的是他没水。
拌着口水干吃很难受。
这样想着。
他眼前多了一瓶水，贴到他额头，让他向后仰起来。
牧瑰眯着眼睛看见了伊灰那张笑脸。
“拿着喝。”
旁边的人投来羡慕的目光。
牧瑰也没客气，接了过去。
“谢谢, 你们回来得挺早的。”
然后伊灰半跪下来。
牧瑰：“……你在做什么？”
伊灰按着他的膝盖，微笑：“这句话我来问你才对。”
牧瑰：“………”
伊灰另一只手搁下一瓶白酒、一卷绷带和一双运动鞋。
牧瑰：“你们今天搜罗了这些？”
伊灰：“给你用的。”
牧瑰：“？”
伊灰：“你的脚不是受伤了吗？就不和人说一句，还继续走？”
牧瑰没想到他看出来了，他想了想道：“没什么关系？我又没拖慢行程。我打算晚上睡前自己处理一下。”
伊灰笑：“你就没想过跟我说一声, 让我帮你处理？”
牧瑰：“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可以处理。”
伊灰：“是吗？”
他抬起他的小腿, 脱了他穿的破烂的黑色运动鞋。
血滴在了地上。
牧瑰：“……嗯？”
伊灰好笑起来：“你怎么比我还惊讶？”
牧瑰：“我不知道这么严重了……但我还能走。”
袜子吸饱了血，一滴滴砸在地面上。
马拉松运动员跑得鞋底冒血真不是开玩笑的。
他们真的拼命逃了很远。
伊灰：“那是因为你体内的的激素在欺骗你。”
牧瑰自己把另一只鞋子和袜子脱了。
血肉往外翻很难看。
伊灰笑容更深了一些：“……你这脚再不治就要废了，没关系, 嗯？”
牧瑰：“……”
伊灰把那标价四位数的酒泼在了他的脚上。
牧瑰：“……”
伊灰：“啊，会不会很疼。”
牧瑰面无表情道：“快疼死了, 多亏了你。”
这句话没掺半点水。
伊灰笑：“那也得忍着，总比被虫子细菌啃光腿强。”
伊灰用绷带给他包好了脚：“我去叫一下他们俩你乖乖坐着。”
牧瑰：………
他又不是小孩子。
封薄明和颜烺被叫来了。
颜烺绷着脸冷声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封薄明：“这么严重？！”
牧瑰喝了口水：“还好。”
伊灰：“你这样没办法走, 等你脚好之前, 我背着你走。”
牧瑰：“……倒也不是没办法。”
封薄明抄起手：“我们三个轮流背。”
牧瑰：“……嗯？”
颜策之皱眉担忧道：“我们之后还得去找点药，你这样感染风险还是很大，别再逞强了。”
牧瑰寻思着自己脚似乎还没断？
回过神来, 他已经穿上新的鞋子，趴在伊灰背上了。
他们休息的时间很短, 找物资的人回来了，只得再度出发。
牧瑰对伊灰道：“gray，我这样的包袱不重吗？”
怪丢脸的。
伊灰：“再重也要带到京城去，我第一次收徒弟呢，三个都要带过去啊…啊，我到时候去找找有没有轮椅，把你推过去。”
似乎更丢脸了。
牧瑰看向旁边，也有不少类似的组合，但大多数都是背着孩子的。
他选择了不去看他们。
牧瑰在途中问他：“你一路上帮人打猎、收集物资，我们这些人吃你们的，喝你们的，用你们的，受伤了还得你们来照顾，好多人还在抱怨，你不烦吗？你不累吗？”
伊灰：“嗯？我比较强？”
牧瑰：“强者都是这样的吗？”
伊灰：“我是比较善良的强者。”
牧瑰：“……”
伊灰笑得很开心。
过了会儿，他问：“假如我受伤了你会照顾我吗？”
牧瑰：“……会。”
伊灰：“嗯，我救的就是说‘会’的这群人，其他人，顺带吧，反正只是随手。”
牧瑰：“你说真的？”
伊灰：“当然是真的。”
牧瑰：“那当强者可真累。当弱者可真舒服。”
伊灰：“哦？”
牧瑰：“我还是更想当个弱者，什么都不做，就有善良的强者来保护。”
这话也是真的。
伊灰：“哈哈哈，那你受伤了怎么不求助我们。”
牧瑰：“……”
伊灰：“而且你如果不想变强，为什么找我训练？”
牧瑰：“……锻炼身体，活到百岁。”
伊灰：“哦～～”
千折百转。
牧瑰：“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语气很让人讨厌？”
伊灰：“没有？他们都说我很亲切。”
牧瑰：“……彳亍。”
他无话可说。
伊灰冷不丁又对他说：“牧瑰，你会变得更强的。”
牧瑰秒答：“我不会，一个没有能力的人再训练也不会比有异能的人更强的。”
他这不是在自卑，还是在阐述事实。
他就是个无能的弱者，就该呆在他适合的位置。
伊灰：“可我想让你们三个加入我的队伍。”
牧瑰：“我不要。”
伊灰：“哈哈哈又被拒绝了。”
这已经数不清是几次了。
牧瑰：“不过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的，他们俩估计能加入你的队伍，我就去做后勤，给你们提供后方保障，让你们的战斗无后顾之忧。”
嗯，这就是最适合他的工作。
伊灰：“嗯，那也不错。”
后方也很重要，有牧瑰在应该很可靠。
牧瑰：“所以你什么时候能放我下来……”
伊灰：“什么时候你脚好全了我再放你下来。”
牧瑰只顾着叹气。
伊灰：“背着不舒服吗？不然我换成抱的？”
牧瑰无情脸伸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伊灰：“哈哈哈！”
……
画面转到了青鉴。
牧瑰拿着0队入队任命红头文件站在他面前。
青鉴看了他一眼：“报道不在我这里，去找伊灰。”
牧瑰撕碎了那张任命书，他气笑了：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你让一个毫无能力的人站在一线，即便不说我本人，对于其他队员也是不负责！”
青鉴随口道：“把你留在一线是有理由的，你的异能等级是国内唯一的顶级异能，超越VG级。你的能力详细内容是国家绝密，你自己也不可以知道。”
牧瑰从嘴里掷地有声地挤出了一个字：
“操。”
青鉴：“………”
青鉴看着纸片，拿出扫帚簸箕扫干净了：“我让人再打一份给你盖个章，电子版应该还在。”
牧瑰被气醒了。
牧瑰糟心地把手放在了额头上，浑身的疼痛已经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他自己紧绷身体导致的肌肉痛，还有浑身吓出来的汗。
他调整着呼吸，缓了好一会儿，转过头。
！！！
他吓了一跳。
身边围坐着好多人，都冷着脸盯着他看。
伊灰、青鉴、封薄明、颜策之、金墨、鹰九、萧秋天、望冬青、顾疏、苍剑声。
闫孟肃、木莲、冯绪彤都已经回去了。
人真的很多......
这里是一个单人医疗室。
牧瑰把视线移动到望冬青身上。
望冬青摊手，抬眉：“他们削了门进去的，和我没关系。”
伊灰站在床边温和地问他：“牧瑰，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牧瑰拔了手上输入营养的针管，坐起来：“没事。”
牧瑰想起来活动一下，被伊灰按着肩膀。
牧瑰：“.......”
伊灰微笑道：“我们得好好谈谈。”
牧瑰：“谈什么？”
青鉴：“我们都是信你的，所以你说要做什么，我们都去做了，能帮则帮，但不代表着，我们心里没有疑惑，而你从来没好好说清楚过。”
牧瑰奇怪道：“我觉得我大部分事情都说出来了？”
金墨忍不住问：“舅舅，你真的这么认为？”
牧瑰：“如果你们要问的就只是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我的目标只有两件事：第一，除掉障碍。第二，除掉海里那个怪物。”
鹰九：“你要找人，就是为了除掉障碍？”
牧瑰：“金墨，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关于游戏的事情吗？”
金墨回想了一下点点头。
牧瑰：“在这样灾难的情况下，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再强也是抵抗不得的，那么就只能找帮手，而这个帮手越多越好。”
所以他将能用得上的人都带了过来，能捡则捡，都是可靠的有生力量。
“搞事情的人越多，力量就会分散在对付他们身上，即便除之不尽，在这段时间内，其中最危险的几个人控制住了，那么就可以更好地分出力量去对抗生物灾祸。”
他自己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只要能整合各种力量去做，就能一一做到。
事实上，锦城基地、西京基地、晋阳基地，他们一路过来，铲除了有威胁的力量，使这几个地方站在了友方。
他们都听着，牧瑰轻轻一笑：“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觉得我说得足够清楚了。”
颜策之：“所以，那个江昭？”
顾疏：“还有那个洗脑能力者。”
牧瑰：“他们是巨大的威胁，但刚刚我们已经找到了他们，标记了他们的位置。这次，我们在暗，他们在明。”
牧瑰嘴角勾勒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金墨头顶雷达作响。
鹰九坐在桌边支着下巴：“那记忆能力者呢？听说找了四个？”
言心秀拥有记忆能力这件事，之前只有望冬青和牧瑰知道。
牧瑰有些说不好，他一时没开口。
言心秀*在牧瑰身边说：“你若是真的怀疑，就把他关起来。”
他语气轻易得不像是在说监/禁了他自己。
青鉴瞥向他*。
这是在说谁？
言心秀*无心地继续说着：“或者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不然，小心他跑掉再背刺你一刀。”
青鉴耳朵不自觉直竖起来了。
伊灰将这些细节收入眼底，很快笑道：“该不会就是那八个当中不是友军的那位吧？”
牧瑰抬眼。
伊灰眯起眼睛：“看来是正确的答案，叫什么名字？”
望冬青替他答道：“那人叫言心秀，是政府的心理咨询师，专门给异能者做心理咨询和精神健康疏导的心理医师之一。”
其他人纷纷转过去。
青鉴：“你怎么知道？”
望冬青：“我和他一起去看过。”
牧瑰点头承认了。
伊灰：“他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他会做出什么？”
江昭所做的事情，他们都有一定了解了，洗脑能力者在锦城还有西京做了什么他们几个有切身体会。
而言心秀他们是第一次听说。
伊灰不需要向牧瑰确认，就知道这个人目前应该没有做出什么事情，因为假若他已经做出什么事情，牧瑰就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而是像申屠十三那样，直接将人监控起来，所以，他问了之后的事情。
牧瑰知晓未来的一部分事实这点已经是无需论证的了。
他信任他们这也是一路上有目共睹。
只是他透露的事情十分有限。
牧瑰仰头想了一会儿，瞄了眼青鉴：“他把你杀了。”
青鉴无端中枪：“哈？”
牧瑰笑了起来，似乎觉得有趣：“应该说是把当时的一些领导高层，包括你，全给杀了。”
青鉴：.........
他才刚入职，什么时候量子晋升一步跃成领导了？
伊灰*笑得：“诶，他说你杀的。”
封薄明*皱眉：“你真的干了这种事情？”
言心秀*做出受伤的表情，叹了口气：“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