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远星还没来得及回答牧瑰的话, 伊灰提醒道:“时间到了。”
妃柠溪看了眼恰好指向20时整的时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眸。
蓝远星还没有听到今日正要预言的时间点。
牧瑰道:“是5月1日。”
那边的妃柠溪嘴唇微张, 但没有发出声音,她需要集中注意力去记忆那些可能的未来景象。
他们静静等待着十分钟过去。
妃柠溪一睁开眼睛就看向牧瑰,脱口而出:“江昭和奉宴正被关在对异能者特制监狱里。”
牧瑰愣住了:“你是说丰延?”
妃柠溪强调了音调:“不,是奉宴,读音不同。”
牧瑰:“能打出是哪两个字吗?”
妃柠溪摇摇头:“我只是听到了对话, 并没有看到文字。”
蓝远星:“监狱编号是几号?”
妃柠溪:“1号。”
是目前最高级别的对异能者特制监狱,关在里头的异能者基本上处于维持身体休眠状态,除了研究利用,其余时间是不会去碰的。
牧瑰眯起眼睛:“有说是怎么抓住的吗?”
妃柠溪眼神有些古怪:“就是按照你如今预想的那样......你自己说的。”
牧瑰:“......”
“时间呢?”
“3月18日。”
蓝远星:“关于那个洗脑能力者, 有个人你们得见一下。”他转头向千祁要道,“把她叫过来。”
五分钟不到。
门外来了一个人。
她穿着白色的厚风衣外套, 长发盘扎成丸子头,五官面容颇有些清冷的气质。
“4队的队长,雪月。”蓝远星和他们简单介绍。
牧瑰回忆起她的信息。
雪月是强精神念力者, 她的能力很特殊,她做不到像是洗脑这种让人精神为自己操控, 但是可以读取他人的思维、记忆、通过精神力量制造短暂幻象;她做不到记忆能力者那样删改记忆,但她的能力可以化作实质的能量, 扭曲、攻击、防御其他的能量, 还能用精神念力操纵物质的运动。她的精神力大概是精神类异能者中最高级别的。
她不是通过视野发动能力的,而是在她周围一定范围内,就会被她的能力影响到。
假如说有一个人能够尝试去解除洗脑, 那也只有她了。
蓝远星:“雪月救下了一个被洗脑的人,在几日前, 她与那名洗脑能力者短暂地冲突过。”
雪月点点头,开始简单叙述自己前几天的遭遇。
***
雪月原本是负责南方片区的派遣任务。
她在临桂与那边成功与幸存者基地完成对接后,本来想着终于可以回京汇报,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个从林城来的人,他也是被派出探查其他基地情况的。他告诉她林城那边有个还未与中央对接的幸存者基地,目前首领是个很负责的人。
雪月就带队顺道过去一趟。
她接近那边的时候,发现了不远处强烈的集体精神波动和能量波动。
于是,她将自己的队员落在后面,自己率先飞了过去。
然而,她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操控土地的异能者已经将基地里的幸存者杀光,满城的尸体堆积。
而那人模样,和她在临桂得见的林城基地首领的面孔影像是一样的。
雪月见那惨状,直接精神攻击了霍澜。
霍澜被她的精神攻击击中,倒了下去。
然而,雪月靠近之后仔细查探,却发现霍澜的精神状态很奇怪。
紧接着,她撞上了那些人。
中间一个长着娃娃脸,笑容天真又残忍的青年,直勾勾地闯入她的视野。
她脑海空白了一瞬间。
但强大的精神力让她刹那间恢复了神智。
看见那青年笑容隐没的面孔,她这才意识到,这个人对她用了类似精神攻击的能力,而且几乎成功了。
“杀了她。”
寒得刺骨的声音响起。
雪月被围攻了。
对面异能者很多,但是除了中间那个青年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其余人精神力量都不强,雪月占不得上风,却也没那么容易被解决。
雪月先是弄晕了精神情况非常不稳定的霍澜,开始对付其他人。
但她就算精神力强悍,硬控这么多个高级能力者,也有些力不从心,后来,雪月在队友协助下逃走了。
或许是,他们知道短时间无法杀掉她,判断出形势,他们当机立断撤退走了,那蝎子辫的女孩打了个响指,所有人都消失了。
雪月带着霍澜回到了京城基地。
***
雪月道:“蓝局和我说洗脑能力者之前,我本就隐约有这个猜测了。”
这是牧瑰所不知道的事情。在他经历的那一世,他们甚至不知道洗脑能力者的存在,更别提雪月在林城碰上他这种事。
牧瑰眉头拧紧:“霍澜呢?”
雪月:“我尝试了三天,昨天刚刚解除了他的洗脑,他精神状况不太好,我得强制安抚他的精神状态,让他失去意识陷入沉睡,否则他会立刻崩溃。”
伊灰:“也就是说他记得他做了什么?”
雪月:“是的,我查探了他的记忆,了解了事情的大概.....那个人洗脑了他之后,强迫基地里的人玩生死二选一的游戏,后来又让他把里面的人全部杀死.....”
众人屏息了一瞬间。
他们都知道那残忍的事实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雪月强行压抑着怒意绷着脸道:“这个洗脑异能者的危险级别太高了,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捉到,甚至当场击毙。”
屠城太过惨烈,而且还是同为人类做出来的事情。
牧瑰:“你看到他的脸了?”
雪月:“是的....但是我的...那个画工不太好....”
她自己的画工非常抽象,根据她的描述,画出的人物侧写完全不像,而她又不能将自己的记忆投射出去,或者转移给别人。
望冬青突然问道:“你和他对峙的时候,你有没有戴着腕表?”
雪月不清楚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有。”
露比跳上望冬青的肩膀:“那不就简单了嘛!”
望冬青伸出手:“请把腕表借给我。”
雪月看向蓝远星,她的腕表里面毕竟有一些机密内容。
蓝远星点头同意了。
望冬青也是已经通过了他们的测试的。
雪月把腕表交给望冬青,望冬青将自己的腕表和雪月的连在一起,即便不实线连在一起,他其实也能查,只不过,他得告诉他们一些信息,只能如此表演一下。
几分钟过后。
一个清晰的全息人物影像落在所有人眼前。
没有所谓的伤疤。
丰延也只是假名。
露比眼睛里的光芒闪烁着,望冬青微微一笑,手指在空中划过,几十个屏幕叠了上去。
那是关联此“奉宴”生平的所有电子信息资料。
看着那张脸,牧瑰眼中静静地燃起炽盛的火焰。
言心秀*在他身后轻声道:“....找到了。”
***
奉宴出生于一个富裕的家庭,父母皆是大企业的老板。
原本他应该像其他同阶级的孩子一样,从小接受良好教育,余生过着充实美好的精英生活。
只是在他8岁的时候,他父母的公司运营失败,破产倒闭,两人其实仍是留下了一大笔个人资产,但是两人同时被爆出黑心营业丑闻,伤害了众多劳动者与消费者的身心,陷入了社会道德批判,他们带着孩子烧炭自杀,最后,只有奉宴一人被救下。
奉宴之后被他父母的友人领养,而这位友人恰好经营着他们对家的公司。
一个8岁的孩子,显然不明白事理,被骗走了父母留给他的遗产后,他失踪了。
直至几年后,警/察破获贩卖人口的案件,他才来到了福利院。
而他被转卖十几次的事情,由此记录在案。
那人以恶劣手段陷害他父母、搞垮他们公司,造谣致他们自杀的案件也被牵扯出来,查明此事用了三年。
奉宴当时还是未成年,出于保护,任何相关报道里都没有出现他的名字,只是同样的,他只获得了数额非常少的赔偿,无人知晓他,也无人给予他援助。
几年后,又爆出他所在那个福利院有虐待儿童、借领养之名高价贩卖儿童的事件,被关停整改。
而那时发现,保护并且收容进入其他福利院的孩子名单中,没有他,他在福利院出事几个月前,被一个家庭领养了。
追溯回去,每一个从此福利院“领养”儿童的家庭都接受了调查。
而到了奉宴那边,其领养父母已经因为意外出车祸死亡,因为已经办理完成了领养手续,入了户籍,而两人又无亲生孩子与老父母,他合法继承了两方的遗产。
在笔录中,奉宴阐述他虽然在福利院受到过虐待,但是被领养是走的正规程序并非贩卖,被领养后生活过的也很不错,并没有遭遇虐待,查证之后的结果也确实如此。
因为是一个比较大的案件,领养的和贩卖的,混杂在一起,他的案例很常见,如实讲清楚了情况之后,也就没人再去找他。
那之后,奉宴在杭城靠着遗产高考并读上了大学,学校出席天数都是满的,学校社交关系良好,只是没有亲近的朋友,网络资料显示他喜欢运动、绘画,只不过都是业余水准,运动是为了锻炼,绘画只是随便乱涂,会发社交媒体,但是只发图从不写文案。
如此看下来,除了颠沛流离的童年经历,奉宴整个人生旅程都还算正常,只能说有些倒霉,似乎又有些幸运的活到了二十岁。
望冬青:“唔......没有记录呢。”
青鉴问:“什么没有记录?”
望冬青:“假如对社会某个现象不满,或者遭遇了不公待遇,或者是觉得学校的操作很恶心,课程无聊之极,一般人,或是与朋友口头吐槽,更多会在网络上某个角落宣泄,因为匿名制,至少表面上人们看不到说话的人是谁,口无遮拦的情况会很多。”
青鉴:“啊.....确实。”
他也写过类似课程狗屎,论文拉大了这样的话。
望冬青:“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不接触网络了,更何况城市里的。哪怕再热衷于现实社交的人,也会在网络上发表意见、评论,只要发布,就会留下痕迹,无论是在哪个犄角旮旯,无论是否被删除。还有浏览的偏好,这一切都会记录在数据中。”
牧瑰眼睛盯着所有资料:“真的没有。”
伊灰勾起嘴角,露出感兴趣的眼神:“哦?”
他们俩也看出来了。
露比举起爪子:“我是不会漏掉的!没有就是没有!也没有删改的痕迹。”
望冬青:“这个人,小时候和少年时期基本上没有亲自使用过联网社交媒体,大概都是通过单机进行学习和游戏的,使用的账号也是父母的,信息杂乱。他后来拥有的个人终端,使用过的账号,除了极其正常的与同学老师的聊天记录之外,他没有在网络的任何地方留下评论,他只拍摄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或物照还有他那水平极差的画,只浏览与学习相关的网络资料,不对任何事件发表个人观点,也不表达自己的情绪。他听的音乐没有什么规律,都是流行音乐库循环播放,保留的录音也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简单来讲,一个人生来做到如此平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他是刻意这么做的。
童年的悲惨经历有可能造成反社会性的人格障碍。
而这类人拥有阴暗心理情绪的概率是百分之百的。
一个拥有心理阴影的人,却从不找途径宽慰和发泄,也是不可能的。
伊灰思考了片刻,问道:“他的画呢?”
望冬青调出了那些他拍摄下来的画的照片。
他们看了一会儿。
望冬青挑眉道:“就我对于绘画浅薄的见解,他画的东西并不像一个人格变/态者的手笔。”
反而像个小孩子的涂鸦,充满了淳朴、天真、浪漫,以及完全粗糙的功底。
牧瑰与伊灰对视了一眼,牧瑰问道:“他是在纸质绘图的吧?”
望冬青搜了一下:“是的,我在他朋友的聊天记录中看到了,说他们看见他在公园里拿着画板和纸作画。”
牧瑰:“那些画纸原样呢?”
望冬青:“.......”他停顿了一下,“找到了。”
[不过,他画完画之后为什么都烧了?]
只是很不起眼的一句,他同学的疑惑。
牧瑰:“原来是这个。”
青鉴:“这句话怎么了?”
伊灰:“他不是没有表现出他内心的阴暗面,只是他都烧掉了。”
涂抹在画上,然后烧掉。
目击证言也少,说明他一般是在别人看不见,监控也看不见的地方进行作图的。
心机深沉,且隐忍了许久的人,会爆发出什么力量,如今他们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