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车里就剩他自己,车窗开一小半透气,他揉揉眼,打个哈欠,摸到身上的外套,闻了闻,抱在怀里。
他想下去,但他不会开车门,他又怕自己把什么摸坏了,只能乖乖等着,却又克制不住心急,他没有安全感,害怕。
他张张嘴,小声喊:“廖……廖远停。”
然后趴在车窗那儿,透过那一小半喊:“廖远停……”
没等他喊第三句,车门就打开了,他往后缩了缩,廖远停指尖夹根烟,半蹲下来看着他小鹿受惊似的模样,伸手捏捏他的脸,声音沙哑:“醒了。”
“嗯。”刘学把外套递给他,抽抽鼻子,“穿上吧,冷。”
廖远停把衣服搭在他身上,靠刘学很近,刘学眨眨眼,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不由自主地抱着他的腰,靠着他的胸膛,感受他的体温,听他的心跳。
廖远停一顿,揉揉他的后脑勺:“怎么了。”
“不知道。”刘学腼腆地笑笑,松开手,“就是想抱抱你。”
廖远停沉默一秒,弯腰,抄起他的腿弯,直接把他抱起来。
刘学吓一跳,瞬间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
廖远停把他往怀里搂,抱的很紧,用下巴蹭蹭他的侧脸。
刘学感觉痒,忍不住笑。
集城县,霞洛苑。
霞洛苑是集城县最高档的小区,前半部分A区是十几层的高楼,后半部分B区是独栋别墅,前后院,独立停车位,三层。
刘学慢慢探出头,好奇地张望:“这是哪里呀?”
“我们住的地方。”廖远停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明天见奶奶。”
“好。”刘学乖乖地应。
廖远停看着他,奖励似的摸摸他的脸。
如果刘学非要今晚回去,可以,但廖远停就会不虞。
李单和周梅早在院子里等,见俩人来了,赶忙迎上来,刘学害羞,挣扎着从他怀里下去。
“他腿麻了。”廖远停平淡地解释,对上李单和周梅茫茫然然的目光,坦然进屋。
李单和周梅对视一眼,愁着脸进去了。
周梅的手握在一起,抿抿唇,想了会儿,跟着进屋。
房子是精装修的现房,是郑县长给儿子准备的房子,但他儿子出国了,房子就空了下来。
周梅在厨房做饭,李单帮忙打下手,廖远停给刘学开了电视,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扭头一看,刘学乖乖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
电视上播的动画片。
他叹口气,继续打电话。
打完,他坐在刘学身边,刘学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兴奋又惊喜:“这里也有电视啊,还以为只有医院才有,太厉害啦。”
“喜欢吗。”
“喜欢。”
“住在这儿。”廖远停引诱他,“可以一直看电视。”
“可是……”刘学垂下头,“我想奶奶……”
廖远停有一瞬间想把老人接过来。
他沉默,安抚:“先看电视。”
话题告一段落,周梅和李单端上饭菜,喊人吃饭。
廖远停坐主位,刘学坐在他旁边,周梅和李单依次坐下。
李单总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周梅在桌子底下踢踢他。
饭后,廖远停领刘学上楼,周梅拉着李单到厨房。
“小李,我给你说。”周梅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信不信你周姨吧,你要是信,就再也别好奇,老老实实干活,本本分分的,把小刘学当书记,你要是再好奇,要让廖先生发现了,你的工作肯定不保了。”
“我知道,周姨,我就是,控制不住。”李单也懊恼,“我没见过这样的啊。”
“你才多大。”周梅拍拍他的肩,“那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才见过多少世面,那我以前当保姆的时候,那亲爹跟亲闺女搞在一起的都有,但你拿这份钱,你就得干这份事儿,你要实在看不惯,你以后看到他俩了,你躲远点儿不就好了,廖先生喊你你再出现不就好了。”
李单点点头:“我知道了周姨。”
还是年龄小,周梅看着李单离去的背影,又看一眼楼上,去厨房烧两碗梨茶,端到楼上。
当晚下起了大雨。
伴随着打雷和狂风,把窗帘吹的飘起来。
卧室里一片漆黑,廖远停突然听到一声尖叫,他猛然睁眼,翻身下床,将睡袍随意一系,拉开门就去找刘学。
刘学蹲在角落,惨白着一张脸,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浑身颤抖,不停落泪,将手咬的鲜血淋漓。
廖远停皱着眉头,缓慢靠近他,轻声喊:“刘学。”
刘学听不到。
他一直盯着一个角落,仿佛看到了什么,泪珠越来越大,哭的喘不上气。
廖远停一步跨过去挡在他身前,抱住他,把他摁在怀里安抚:“好了,好了。”
刘学不停颤抖,浑身冰凉,喃喃着什么。
廖远停半跪着,弯腰听他说话,刘学冰凉的唇擦着他的耳廓,丝丝缕缕的凉意渗透,他听清了他说的什么。
他沉默片刻,抱起刘学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把刘学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拉上窗帘阻隔外面的黑夜,开了暖黄色的床头灯,用手机放一首轻缓的音乐。
刘学高度紧绷的精神慢慢舒缓下来,睫毛颤了颤,脑袋一歪,安静地睡了过去。
廖远停看着他的睡颜,捋捋他的头发。
他听到刘学在他耳边说:“他杀了他。”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