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学回彭怀村,廖远停也没心思在霞洛园了,偌大的别墅就他和周梅,怎么都觉得冷清。他干脆开车找窦静云去了,窦静云正打台球,看到他很惊讶:“这大好时光,廖书记不老婆孩子热炕头了?”
廖远停拿瓶冰水坐在沙发上,没理他。
“啧,我就说,这男人吧,得独立,不能黏人,你看,要不怎么着,书记也被抛弃。”
廖远停抽张纸攒成团,砸到他身上。
窦静云笑疯:“恼了恼了,恼羞成怒了。”
他撑着沙发靠跳过来,砸到廖远停身边:“怎么着,真被甩了?”
廖远停皱皱眉,纠正:“他回家了。”
窦静云:“那不还是被抛弃了。”
狗嘴吐不出象牙,廖远停懒得理他。
窗外的秋叶落了一地,廖远停站在窗边呆了会儿就走了,没理窦静云喝酒的热烈邀请。
刘学出现在家里的时候徐喜枝没反应过来,看着刘学好半天,才问:“你……怎么回来了?”
“你回来了呀。”刘学不理解奶奶为什么这幅表情,但还是很开心,给老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有些生气,“奶奶,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和我说啊?”
徐喜枝抓着他的胳膊问:“廖远停让你回来的?”
“嗯嗯。”刘学开心地点头,咽口唾沫,“奶奶我去做饭啦,我饿了。”
他中午没吃多少,又坐一下午车,早就饿的饥肠辘辘。
徐喜枝愣愣点头,看着刘学的忙碌的身影。
白色小外套,米色直筒裤,天蓝色帆布鞋,怎么看怎么年轻意气,充满活力,往日脏兮兮的小脸也白白净净,唇红齿白。
徐喜枝拄着拐杖深深凝望他的背影。
饭做好,刘学给她刷碗,盛面条,坐在她对面,小心翼翼地吃着,速度很慢,和之前狼吞虎咽的模样截然相反,老人下意识问:“身体不舒服?”
“没呀。”刘学理所当然道,“周姨说不可以吃快饭,对肠胃不好,要细嚼慢咽。”
徐喜枝的豆腐掉在桌子上,她盯着豆腐看了两秒,要用筷子夹起来,刘学连忙皱眉拦住她,“掉在桌子上的不可以吃啦,会生病的。”
徐喜枝看着他收回手。
饭后,刘学把自己卧室里的垃圾都扔了出去,扭头看到桌子上放的钙片,还是廖远停给他买的,都落灰了,他连忙用抹布擦干净,找个袋子装起来,决定这次回去一并带走。
另一个屋,老人坐在有些潮湿的床上看着一片阴影。
是命吗?
是她家破人亡的回馈吗?
是老天爷的愧疚吗?
是福,是祸?
她拄着拐杖的手都在抖。
活到她这个年纪,唯有认命。
回顾往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天意。
她站起身,走进刘学的屋,站在门口,看着他忙忙碌碌收拾自己的东西,沉默片刻,忽然说:“记得刘旭明吗?”
刘学一顿,脑海里闪过什么,快的他抓不住,转过身茫然地看着老人:“谁呀?”
老人朝他走近,站在他面前,像是逼问:“刘忠还记得吗?”
刘学往后缩了一下,摇摇头。
“你爸。”老人笑的比哭还难看,“和你哥。”
刘旭明,刘忠。
“父子。”
晚上八点,一家中式餐馆里,李岳抽着烟,摸着酒杯,侃侃而谈,“不过这事儿没几个知道,也都不敢提,提了晦气。”
他个子不高,精瘦,脸颊凹陷,有很重的黑眼圈,手泛紫红色,有些浮肿。
“那么小一个村儿,谁知道会出来杀人犯。”
廖远停微微抬眉:“谁。”
“我也是听说的,听说的哈。”李岳左顾右盼,小心道,“听说他爸,把他哥给杀了,当着刘学的面,给捅死了,刘学就受刺激了,他爸杀了人以后卷着家里的钱就跑了,徐喜枝没报案,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廖远停凝眸。
是阴雨天杀的。
刘学在场。
有人让他跑。
谁?他哥?徐喜枝?
为什么不报案?什么原因致人死地?
廖远停追问:“后来。”
“后来?”李岳撇嘴摇头,“哪有什么后来,本来知道这事儿的就少,也不知道怎么演变的,就成他哥在厂里出事儿死的。”
廖远停:“你听谁说的?”
李岳一顿,笑着摆手:“什么事儿都好说,这事儿我可不敢说,谁知道真相是什么样的,再查到我这儿,我这不给自己添麻烦吗,我能告诉你的,只能有这么多了。”
廖远停点头,笑笑,敬他一杯酒。
饭局结束,廖远停叫了代驾,回霞洛园,路上接到李单的电话。
刘学又疯了。
廖远停闭闭眼。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