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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石榴 我将在今夜吻你 3629 2024-08-05 08:37:00

有了目标就需要实施方案。刘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柔软的黑发遮了些眉眼,眼睛清澈却无神。他十七岁,是有着独属意气风发的少年,像生长的藤条,柔软有韧劲。

他买了一个黑色的棒球帽,帽子侧面印着白色英文单词。

戴上帽子,戴上口罩,只露一双黑色的眼。

这就像打仗,已经有前车之鉴知道战场有多残酷,一旦掉以轻心,分分钟丢失的都是生命。他没有第二次机会,必须零失败。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不够强大,不会有人听他说话。以前在村里,他总看到瘦弱的人对身形高大的人唯唯诺诺。他自己想说什么,也会被一巴掌扇飞。没有人听你说话。人就是这样的,只会惧怕对他们产生威胁的人,只有这样才会学会尊重。

如果他没有奋起反抗当初扔他书本的同学,他就会一直扔他的东西。如果他一直是倒数第一,班里的同学就不会对他有好脸色。

人总是这样,一直这样。

村里的人对韩书德点头哈腰,韩书德对廖远停卑躬屈膝。

动物世界,就是人类社会。弱肉强食是世界运转下去的本质。如果你弱小,你就会一直被欺负。物竞天择,不是他死,就是别人死,他不想死,就必须是对方死。

因为廖远停知道了什么,会让对方死,所以对方就要他死。

停课后,他还是六点起床,是家里起的最早的。他站在厨房,试了两次,给自己煎了个蛋,夹了两片面包,拿盒牛奶,就算早餐。

之前饭量大得很,随着个子蹭蹭往上窜,现在不行了,能吃下这些已经是他强迫自己的。

吃完早餐,他就去医院。

他不会开车,就借了周姨家的自行车。每天迎着一天的清晨奔向爱人的方向,站在门外看他,再离开。这是刘学一天的支撑。八点的时候去廖远停给他报的拳击馆。自上次被跟踪后,他就再也没来过。

教练不只教他自己,通常都是他学到什么后自己练,练姿势,练力量,练速度。练的可以了教练会来找他切磋。

太热太热,也太累太累,他跪在地上,汗滴在橡胶毯上,像一滴泪。

大部分时间刘学都在这里,练的筋疲力尽,将自己掏空,再爬不起来。

然后去医院,看李单。

李单一天中也会醒个几次,但他太疼了,一醒就脸色煞白,轻微颤抖。医生说这是麻药在慢慢褪去,避免不了。

他只能喝些流食。医院的饭的确清淡,但到底不是慢工。周梅每天都在前一天晚上准备好食材,开小火慢炖,第二天继续熬,下非常大的功夫,到小婴儿都能喝的地步。

实际上买食材的钱都是她自己垫的。廖远停负责家里的大小事,刘学不清楚。现在廖远停重症监护,什么时候脱离危险都不确定,她这一垫付,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连工资都悬。

雇主家出了这事儿,聪明的早就结工资跑了。谁都知道这医院是吃人的地方,不拿钱当钱,指不定前眼还腰缠万贯,富甲一方,后眼就倾家荡产,家徒四壁。

真是世事无常。她买着菜感慨,给儿子打电话,儿子一听,就让她赶快换地方。周梅推着小推车,没答应,儿子生气,说真不知道她执拗什么,乐意白干,既然不拿钱,还不如回家干,在哪儿干不是干。周梅一听这话火就往头顶冒,不乐意了,她掐着腰道:“我老了,我想在哪儿干就在哪儿干,我就是倒贴钱我也乐意,你们一个两个哪个不是我培养出来的,不是我干大半辈子拿钱供出来的?还觉得少了?”

不等儿子回话,她就挂了电话。冷静下来她也知道儿子可能没有这个意思,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生气了。她也没读过几年书,没什么学问,不会组织语言,思来想去,又手写短信发过去。

:儿子,妈刚才的话说重了,别跟妈计较。妈是想啊,妈也老了,不想跑趟了,就在这家挺好。再干干啊,等这家把这茬困难度过去,妈这腿不是下雨天老疼么,就歇歇不干了。

她想了想,又眯着眼。

:你们老是跟妈说要自由,要过的舒坦,别主张你们干什么,也别催婚。妈一直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想出去闯荡,那多危险啊,又不安全,还不在妈身边。但妈现在明白了,有些东西,说不清楚,就觉得,你干吧,可能有点傻,但你不干吧,哪儿都不得劲。那有啥办法呢?还是想让自己舒坦点儿。所以白干妈也认了,妈自愿的,别担心哈。

发送完短信,她推着小推车去结账,一听好几百,愣了一下。还是掏了。收了小票,一边看一边皱眉。贵了,物价又贵了。

但李单是个男人,现在无法自主行动,排泄就是个问题。

刘忠莫名接下了这个任务。

李单醒过一次,看到刘忠给他处理污秽,眼一眨,又晕过去。

按道理说俩人的接触五次都不到。最主要是刘忠太孤僻不合群。誊起码还参与正常的家庭活动,比如吃饭。刘忠却是整日戴着面具,连饭也不和他们一起吃。你这谁受得了?一个屋檐下,还没有小白小灰出现的频繁。

因此这个人,神秘度拉满。

刘忠安静地坐在病床前,不嫌苦,不嫌脏,也耐得住寂寞。除了他的面具偶尔让医院其他人感到奇怪,但很快大家就接受了。毕竟是医院,什么病都有,遑论人了。

隔壁病房不知道住着谁,但应该是哪一家有一个女儿,五六岁的样子,扎着双马尾,眼睛大大的,经常搬着小马扎坐在走廊里看绘画。

有一次刘忠去水房接热水,正好和她遇上。

小女孩儿看着他,歪了歪脑袋,笑开,放下书就冲过来抱住他。

刘忠面具下的神情错愕万分,僵在原地不敢动,咽唾沫都是迟缓的。

“找到你了!”小女孩儿笑眯眯的,语气里透着愉悦,“无脸男!”

刘忠眨眨眼。

恰好,隔壁病房的一个中年妇女推门出来,看小女孩儿抱着他,哎呀一声,连忙怀着歉意地过来牵着小女孩儿的手向他道歉,“囡囡!快给叔叔道歉!”

小女孩儿纯真道:“无脸男!是姐姐带我看的无脸男!”

“什么无脸男!你这孩子!”

中年妇女向刘忠道歉,刘忠说:“没关系。”

女人笑笑,就拉着小女孩儿走了,道:“不许再说些乱七八糟的……”

“可是……”

“还说。”

刘忠看着他们渐行渐远,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面具。

无脸男,好像也没说错。

后来,他经常在走廊遇到那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也经常瞪大眼睛看他,看样子还是认定他是无脸男,眼神非常坚定,但受了妈妈的批评,不敢再乱说。

直到刘忠进病房的时候,才听到她小声道:“无脸男,你好呀。”

刘忠停下脚步。

他转身半蹲下来,问她:“谁是无脸男?”

“你呀。”

刘忠沉默。

小女孩儿用手捂着嘴巴,说悄悄话似的:“你等我一下。”

然后她就费劲地要推病房门,刘忠起身帮她推了一下,她扭头朝他笑,像一条小鱼窜到河里。

两分钟后,她又出来了,拿出一个画本,坐在椅子上,“看。”

她翻了好几页,翻到一张画上。

像是用蜡笔画的,一个黑色的椭圆,白色面具,黑黑的两只眼睛,下面一道弧形,是微笑的唇形。

按理说八竿子打不着一撇,但元素一模一样。刘忠问:“他就是无脸男?”

小女孩儿点头,“这是姐姐给我画的,他可厉害了,像哆啦A梦一样。”

“哆啦A梦?”

“对啊,你不知道哆啦A梦?”

小女孩儿惊讶,一张一张翻给他看,全是一些卡通人物,每一个都色彩丰富,很可爱。

“每一个都是姐姐给你画的?”

“嗯!”

小女孩儿重重点头,又小声地和他窃窃私语,“你可以见我姐姐吗?帮她把疼痛都飞飞,头发长长。”

刘忠看着她干净的眼睛,微微垂眸,“病房里的是你姐姐?”

“嗯!”

“她怎么了?”

“不知道……”小女孩儿把画本抱在怀里,撇嘴。

刘忠站起身,小女孩儿跟着抬头看他,他说:“好。”

以至于刘学来的时候,他还在思考,看起来像发呆。

刘学以为他累了。他说不是。

兄弟两个四目相对,刘学张张嘴,笑笑,刘忠也笑笑。

每一个人都在努力撑起这个突然被厄运降临的家,连誊都没闲着。但显然他的任务不是那么重,因为他只负责喂猫喂狗喂鸟喂鱼,再给刚开苞的排骨、馒头、米饭等的浇水。

李单种下的那棵树叶子都多大了,每天都在往下落。他还得扫扫地。

期间小白很不合时宜的开始发情,他问刘学,刘学盯着小灰看了会儿,又看看他,誊懂了。

第二天小白就瘫在沙发上思考猫生了。

一天结束,刘学洗漱完后会去廖远停的书房写日记。

写一天发生的事,很琐碎,也并不连贯。基本都是几段,写不满一页。但每章结尾,他都会写下一个英文单词,是他帽子上的英文单词。

写完后就看着桌子上的钢笔发呆。

他有好几次,都直接推门进来。廖远停就坐在桌子前,闻声抬眸,眉眼温柔,等他说话。

他还在这儿抱着刘学,调侃他怀宝宝。

也是在这儿,两个人做完,答应刘学戒烟。

刘学抽抽鼻子,低头缓着,等情绪过去。

密密麻麻的回忆,甜蜜,恩爱,刺的他生疼,宛如在冷风中踩在雪山逆流而行。

一步步,看似攀到山顶,一扭头,所有脚印都被风吹散,被雪花覆盖。天地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宛如一片大雾。

除了他自己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们之间承载的感情。

回到卧室,他将窗帘拉开,让月光全部照进来。

他和廖远停在同一轮月光下,他的月亮就是廖远停。

这让他感到心安,幻想依然是像从前那样躺在他的怀里,被他搂着,慢慢抚摸。

过了两天,苏婧找到刘学,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寺庙祈祷。

刘学答应了。

实际上他一点都不信鬼神。这世界上没有神,他无数次都想让神告诉他,为什么他活的这么悲惨,这么困难?

为什么不能施舍他一点点善良?

为什么让他被救,又把救他的人推入火坑?

神一个都不回答。

苏婧从他的神情看出来他并不信,但也不怪。只是很虔诚地对佛祖跪拜。

“远停过的太顺风顺水了。”

苏婧很淡地笑,“刘学,你相信因果吗?”

刘学缓慢摇头。

苏婧便不再多说。

他顺着苏婧的目光看向慈祥的佛祖,问:“真的有用吗?”

这是一个多么单纯、纯真的问题,苏婧只是笑着,没有回答。

片刻后,刘学也跪下来,磕了三个头,闭上眼,双手合十。

如果有用,他希望廖远停尽快脱离重症监护。其他的,全都不奢望。只有这一条,他恳求上天开眼。

从寺庙回到医院,李单恰好是醒着的。

刘学坐在床边,李单张嘴,明显有话说,刘学摇摇头,离他近了些,把手递给他,“李单,我问你,你回答我,是,就打对勾,不是,就画圈,眨眨眼我就开始。”

李单眨两下眼。

“这场车祸是人为的,对吗。”

李单缓慢地画上对号。

刘学盯着他,“跟你们查的事有关,对吗。”

对号。

刘学抿唇,“你们查到哪里了?或者……你为什么觉得车祸是人为的?有什么因素让你有这种猜测甚至是肯定?你有怀疑的人吗?或者事?”

李单喉结微动,在他手心里写字。

孤儿院。

孤儿院……

刘学低头看着他的指尖,脑子里瞬间闪过廖远停放进保险箱里的照片,“福来孤儿院?”

对勾。

刘学的脑子飞速转着。

李单的手背扎着针,他只能捏捏他的指尖,以示安抚。

福来孤儿院。

刘学回到家,坐在沙发上思索。

誊刚铲完猫砂,从他眼前走过。

刘学的视线跟着他移动,他怎么好像突然忘了誊以前是干什么的,保镖?

刘学神情莫测,誊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目光,对他点点头。

刘学起身走到他面前,很有礼貌地问:“誊,你会一些防身的技巧,或者你会打架吗?”

誊恭敬地答:“略会一二。”

刘学问:“那是……什么程度?”

他要是想知道真相,肯定得踏入狼窝,单靠他自己肯定不行,他得有帮手。不用太厉害,能关键时刻逃命就行。

誊略微沉吟,道:“一,死;二,不死。”

刘学:?

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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