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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石榴 我将在今夜吻你 2854 2024-08-05 08:37:00

陆彦徽。

那人说的时候,徐喜枝掐着腰,斜着眼,抬头眯他,他太高了,让徐喜枝看不真切,什么灰。

彦徽。

你蹲下来跟我说话。

好嘞。

柳满枝头,徐喜枝扎着麻花辫,花布衫,站在戴灰色贝雷帽的男青年面前,他衣着得体,身形修长,气质温和,提着褐色箱子。

他半蹲下来,高挺的鼻梁,丹凤眼,笑吟吟:“朝家渠的铜宅怎么走?”

徐喜枝警惕地打量他。

朝家渠是她跟着师父捞尸的那条河,河对岸有一座老宅子,叫铜宅,荒废已久,杂草丛生,阴森可怖。

她曾在船上多次看向那里,好奇地问师父,师父抽着旱烟,避而不谈,最后道,不晓得。

直觉告诉她,那不是好地方。

她便将那句话原封不动奉还给人,“不晓得。”

男人掏出钞票递给她。

徐喜枝瞪大眼,“你给我这做什么,给我我也不晓得,拿回去!”

男人笑的更欢了,“莫生气。”

“谁跟你生气。”

男人没说话,还是那么看着她,钱收回去了,换成手了,那手漂亮的,徐喜枝不由自主多看两眼,男人笑道,“陆彦徽,有幸知道姑娘的名字吗?”

徐喜枝没同他握手。这外来户穿的像个人,端的地痞流氓架,徐喜枝不屑,“徐喜枝。”

“好巧,你也三个字。”

“……”

徐喜枝持续不屑。

她们不是经常在河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岸上,特别是那棵柳树下,枝条长长地垂着,几个老汉蹲在一起,磕着烟枪唠嗑,唠着新奇事儿,哪年捞人捞出来的不是人,谁家的风水不好,染怪病,八卦里的乾坤到底是什么,他们穿着破开衫,露着燃烧过庄稼似的胸膛,精瘦,手里摇着蒲扇,翘着二郎腿。

徐喜枝就安静地听,偶尔好奇了问一两句,惹来一阵笑声。

但这和谐的画面被男人打破了。

他叫什么来着。

徐喜枝第三次看到他背手站在河边,眺望河对岸时想,真执着。

男人察觉到她的注视,扭过来,笑了笑。

徐喜枝皱皱眉,不搭理他,继续听故事。

没一会儿,她身边蹲个人。

徐喜枝:……

陆彦徽:让我也听听。

徐喜枝:……

徐喜枝:你真有意思。

陆彦徽:真的吗?你真这么觉得吗?

徐喜枝看向他,对方眨眨眼,眼睛亮亮的,很期待她的回答。

徐喜枝:……

徐喜枝还没说话,对面老汉乐了,敲着烟枪,“这小子,真有意思。”

陆彦徽:谢谢!

徐喜枝:……

老汉:“你哪儿的人啊?”

陆彦徽:“就是咱这儿的人。”

老汉:“瞎搞,你一看就不是这儿的人。”

陆彦徽笑笑:“我刚留洋回来。”

老汉噢了一声:“怪不得。”

一听留洋,其他老汉也七嘴八舌插进来聊。

徐喜枝瞧没故事听了,起身走了。

陆彦徽看着她,有礼貌地匆匆和老汉们告别,跟在她身后。

徐喜枝走了几步,忍不住扭头,“你干什么?”

陆彦徽:“你去哪里?”

徐喜枝:“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彦徽:“是没什么关系,但我人生地不熟,跟着你我心里踏实。”

徐喜枝瞪大眼:“为什么非要黏上我啊。”

陆彦徽不好意思地笑笑,目光很真诚:“你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你。”徐喜枝瞪着他,说不出话。

她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陆彦徽看她有所动摇,连忙解释,“那天晌午,我看到你徒手劈西瓜。”

徐喜枝:……

陆彦徽:“还有那天晚上,你从那儿跑到那儿。”他划了一下,“只用了几秒钟,好快。”

徐喜枝的脸腾的就红了,她瞪着他,不知道怎么,忽然感到羞,眼里水汪汪的,在陆彦徽看来,真是可爱死了,徐喜枝比他低很多,她就那样仰着头,咬牙切齿:“你怎么知道就几秒!”

“我有腕表。”陆彦徽抬手让她看,银色的,闪闪的。

“还有还有……”

“够了!”徐喜枝别过头,“想跟跟,不要烦我!”

陆彦徽头点的如捣蒜。

徐喜枝是自由如风的人,像飘在天上的风筝,随处见山河,随处扎根,不受约束,但现在不行了,她身后拴根绳,拖着一只死沉还脑子不好使的男人。

晦气。

徐喜枝没有审美,不知道美丑之分,只知道走在路上,很多人都朝他们瞧过来,徐喜枝走着别扭,只能远离公众视野,兜兜转转来到河边,捡石子打水漂。

陆彦徽也捡石子打水漂。

打的还比她远。

徐喜枝略微感到挑衅。

她斜瞪他,“比比?”

陆彦徽不明白:“比比?”

随即他明白了:“比比!”

徐喜枝冷哼一声,捡了自己用的石子,“三局两胜。”

陆彦徽:“OK。”

徐喜枝没听懂,但也不关心,管他说的什么。

她摆好姿势,挨个扔,最后一个石子打的非常远,让她很满意。

陆彦徽哎呀两声,“你打的好远,很难超过诶。”

徐喜枝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

随即笑容僵在脸上。

陆彦徽三个一起扔,打的都比她最后一个远。

他眼尾上勾,笑的像只坏狐狸:“侥幸,侥幸。”

徐喜枝瞪着他,一口气出不来,磨的牙根响。

“愿赌服输。”她深吸一口气,“说,让我干什么。”

“嗯……”陆彦徽摸着下巴思考,“请我吃饭吧,我饿了。”

徐喜枝带他去了桥头的馄饨铺。

陆彦徽摩拳擦掌,喉结滚动,看起来激动的不行。

徐喜枝不怎么饿,气都气饱了。

馄饨上来,陆彦徽深吸一口气,两眼放光,火急火燎,舀着就吃了,被烫的斯哈斯哈地抽气,表情狰狞,徐喜枝没忍住,笑出声,真蠢。

她笑,陆彦徽跟着笑,人畜无害的模样。

馄饨铺的王妈瞧着俩人,对徐喜枝打趣道,这人谁呀?徐喜枝说不认识,陆彦徽口齿不清反驳,朋友!徐喜枝瞪他,谁跟你是朋友。陆彦徽也反驳,就是朋友!俩人一来一往,逗的王妈直乐,目光意味深长,徐喜枝有种说不上来的劲儿,干脆不说话了。

这馄饨铺是她从小就会跑来吃的,不该带这莫名其妙的男人来的,大意了。懊悔,十分懊悔。

陆彦徽,狼吞虎咽,吃了一碗,又要一碗。

徐喜枝眉头微跳。

抱着膀子,看他吃完第二碗,又要一碗。

徐喜枝忍不住了:“你是没吃过东西吗?!”

“没有。”陆彦徽回答的理直气壮,还有些委屈,“这是第一顿。”

骗人,徐喜枝想,他肯定在骗人,他都来两三天了,不可能没吃东西,他就是故意的。

三碗结束,陆彦徽摸着肚子惬意极了,徐喜枝付了钱。

三碗的钱,顶她吃三天。

气。越想越气。徐喜枝从小摸爬滚打,也算是野蛮生长出来的,别说吃亏了,有时候甚至抢别人的,哪有自己亏本的时候,气,气的不行,她看着陆彦徽,势必要把她的馄饨钱赢回来。

吃饱喝足的陆某人接受到她的目光,还正堪称优雅的眯眼回味,他朝徐喜枝露出一个笑容,有些挑衅似的,“还赌吗。”

“赌。”怎么不赌,凭什么不赌。

陆彦徽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蹲下来,仰头看她,“那你说,赌什么。”

徐喜枝皱皱眉,赌什么,还真没想好。

得赌一个她绝对能赢的,有百分之百胜算的,于是她说:“徒手劈西瓜!”

陆彦徽:……

陆彦徽看着她,低头笑出声,肩膀一耸一耸的。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凭什么嘲笑她,徒手劈西瓜不厉害吗,不是他说的吗。

“好。”他答应下来,看看天,天色已晚,“那明天吧,明天我来找你。”

徐喜枝没说话。

陆彦徽站起身,抱着膀子,“走吧。”

徐喜枝皱眉,没懂,陆彦徽扬扬下巴,“回去吧,你不是不想别人说闲话。”

也是。徐喜枝转身走了。

陆彦徽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揣摩她有多高,自己近一米九,她看起来又瘦又小,跟个娃娃似的,脾气爆,但挺可爱,有一米五?一米六?小矮子。

两个人的恩怨就这么结了下来。

徐喜枝单方面的。

回去她也在思考,明天挑选什么样的西瓜,要怎么赢他。这是她第一次表现的心事重重,师父瞧着罕见,问她,她说了缘由,师父摇头叹息,这闺女养的怎么不开化,那女娃的力气能有男娃的大?那外来户他见了,他在这船上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各形各色,生的死的,对方底盘稳,站如松,坐如钟,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指不定会点功夫,跟他比,唉。

徐喜枝问,师父,你叹什么气?

师父说,没事,夜里风大,吹的了,早些睡吧。

徐喜枝睡不着,最后睡了,做梦都在劈西瓜。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醒了,连忙拾掇自己,刚上岸,就见柳树下坐着的陆彦徽。

他拿着一份报纸,跷着腿,瞧她来了,站起身。

他穿件丝绸衬衫,袖子挽到臂弯处,手连带着手臂,线条都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目光,明明是大清早,徐喜枝却觉得晌午了,他那么耀眼,看的不太真。

他走到徐喜枝跟前,身上有种很淡的香,像花香,很蛊人,让闻到的人心里一阵悸动。他微微弯腰,问她,没睡醒?眼清亮的像圈着一汪湖水,看的徐喜枝头皮到脚尖一阵酥麻。

徐喜枝别过脸不理他,自顾自地收拾。

陆彦徽摸摸鼻尖。怎么大清早就看他不顺眼。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试图卖可怜讨好,“我可在那儿等你一个多小时,报纸翻来覆去地看,都快会背了,你对我就这态度啊?”

“我才不信。”

一个小时,天都没亮!

他狡辩,“没有一个小时,也有半个小时啊,我等你是实打实的事实吧?”

徐喜枝掀眼皮看他,“你到底要干嘛。”

陆彦徽笑着,摊开掌心让她看,一个木刻小玩偶。

徐喜枝愣住,微微瞪大眼。

小玩偶乖巧地躺在男人掌心,头大,身子小,麻花辫,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皱眉撅嘴,双手插腰,一副生气,快要发火的模样。

两根修长的手指将玩偶扶起来,木偶就立在掌心,和徐喜枝对视。

徐喜枝看着他,他垂眸笑着,将小玩偶放到她的手心里,手指并没有碰到她。

“小矮子二号。”他低低地笑,“可以原谅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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