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华恩给刘强布置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在孙昭的车上放一个窃听器。他是孙昭的司机,唯孙昭马首是瞻,天天跟他出入任何场所,任务倒不是太难,但危险,危险就危险在孙昭的车上不总是坐他自己,还有别人,其他更高的高官,万一事情暴露,目标嫌疑人只有刘强一个,到时候他还是死,真到那一步廖华恩会保护自己吗?他痴心妄想地笑笑,不可能,谁都不会让他活下去,他注定是这场不见硝烟的战场中被殃及的池鱼。
“梅姨,肉,我要吃肉,呜哇哇哇……”
李单在沙发上打滚。他现在已经没了做司机的自觉和初来乍到时的窘迫,非常不把自己当外人。连只有几岁的彦晞都像小大人似的让着他,“周阿姨,给李单哥哥做肉吃吧。”
周梅顺手将手里的长葱甩到李单身上,“昨天刚做完红烧肉!”
“昨天?天呐。”李单双眼噙泪地抓住彦晞的手诉苦,“小孩儿,你知不知道你单哥住院的时候都吃的什么清汤寡水,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他忽视周梅的怨念控诉着,誊认真专注地铲猫砂,刘忠坐在桌边批改彦晞的作业。
彦晞因之前的遭遇有些害怕到陌生的环境,跟陌生人打交道。就由曾经及现在职业是老师的苏婧辅导功课,等他再长大点再说上学的事,但她平日忙,批改作业这一任务就交给了刘忠,刘忠自身学历不高,就没想答应,直到窦静云喝着酸奶调着电视问他:“频道的频是哪个频字儿来着,贫嘴的贫?”
刘忠:“……”
一家几口人,文化程度堪比流氓。
李单还在喋喋不休地跟彦晞吐槽,就被身后诡异地冷寂刺激的回归理智,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他蹭的站起来:“书记。”
廖远停坐着轮椅,嗯了一声,说:“出去一趟。”
“得令。”他在此刻又迅速展现出一个司机应有的职业素养,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了跟领导出门的准备工作。
这是李单出院以来第一次跟廖远停出门,做回他的本职工作,他兴奋地:“书记,我们去哪儿?”
“彭怀村。”
李单一愣:“彭怀村?”
“上班。”廖远停说。
“啊……”李单哭泣,他还以为会是什么新的任务,原来是上班这种枯燥无聊的东西,这下好了,书记上班,他也得上班,可怜的打工人,他还以为能再多两天假期。
廖远停这些天反复想了一个问题,“彭怀村全村一千二百多人,常住人口有九百多,这九百多个人里,有没有会对之前的事情了解一二的。”
“应该会有?但是我们也不好知道都谁知道啊,他们知道也不一定说,再说九百多个人……这也忒多了,就算一个一个地问都得什么时候了……”
廖远停沉思片刻,说:“先去彭怀村,再去找庄书记。”
“遵命。”
学校,刘学心情愉悦地复习着课本,李峻将老师刚批完的卷子放在他桌子上,犹豫两秒,问:“刘学,你大学想考哪儿?”
“本地吧。”刘学不假思索,“你呢?”
“本地?”李峻有些惊讶,“你这么拼命学习,我以为你会想出去看看。”
“嗯,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抿了下唇,抬头看着李峻,“我还有其他重要的事需要完成。”
“我想往大城市考一考。”李峻诚实地说:“我想当个医生。”
这下轮到刘学惊讶了:“哇,好棒的理想,是因为阿姨的原因吗?”
“是,也不是,不全是吧。”李峻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我受到太多人的帮助了,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想来想去觉得与其念佛经为你们祈祷,不如为大家做些实事,帮助更多的人,建设家乡。”
刘学张张嘴,又闭上。
这个十八岁的少年,身形还有些单薄,但已经有了了不起的目标。在这一刻,刘学甚至觉得他身上有光,在闪闪发亮。他站起身用力地拥抱他,完全是出于下意识的行为:“你太了不起了!李峻,我为你感到骄傲!”
“自豪,自豪。”李峻脸红红的纠正他,不习惯这样的夸奖,落荒而逃。
晚上,刘学就把这个激动人心的事情在饭桌上分享了,大家都既感动又欣慰,周梅说:“这就是善良的意义,星火的传递。”
建设家乡……窦静云皱眉沉思。
刘学眼睛亮亮地看着廖远停,凑近他,说:“你知道吗,李峻以前跟我说,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好好学习,完全是因为他妈妈,他不想让她伤心而已,或许他会开一个店,让他的妈妈不用再冒着风雨推早餐车,但现在他想当一个医生,有了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这好伟大,特别伟大,超级伟大。”
建设家乡……窦静云皱眉沉思。
廖远停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你好棒。”刘学星星眼,一个劲儿地夸他,“廖远停你特别特别棒。”
建设家乡……窦静云皱眉沉思。
廖远停耳尖红红的,在餐桌底下握住他的手,声音很温柔,“好了。”
“周姨!”李单讨好地给她夹块儿肉,嘿嘿地笑。
周梅哭笑不得:“傻。”
建设家乡……窦静云皱眉沉思。
彦晞看了一圈,好奇地问:“咦?面具哥哥呢?”
桌上沉默了一瞬,廖远停解释道:“他等下就过来了。”
建设家乡……窦静云皱眉沉思。
突然,他一拍桌子,兴奋道:“不就建设家乡吗,我也行啊,我能在国内开个连锁赌场,丰富大家的娱乐生活。”
周梅筷子夹着的肉落到汤里,目瞪口呆。
李单哈哈大笑,誊沉默地坐在角落里,廖远停抿了下唇,“你等会儿再建设。”
他维持着正常生活的进行,“都先吃饭。”
刘学眯了眯眼,突然说:“也不是不行啊。”
廖远停:“……”
众人:“……”
窦静云:“是吧!”
刘学看向廖远停:“那些人,有没有可能也参与赌博?”
廖远停瞬间明白了刘学的意思。
“当然有可能。”窦静云抱着膀子,“每年去澳门赌博的内陆大官多的数不胜数。”
“赌博是什么?”彦晞好奇地看着他们问。
“是一种违反法律的行为。”廖远停看着他,又看着窦静云,“违法的事情我们不能做。”
窦静云的白眼翻到了天上:“真想让大家看看去年某人的嘴脸……”
刘学低头笑,廖远停咳嗽一声掩饰尴尬,“吃饭。”
他再次强调,这茬算是过去。却也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黄赌毒,既然敢拐卖妇女儿童卖淫,赌博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确定,不代表没可能。只是要怎么从这条线展开跟踪,需要格外谨慎,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你在想什么?”刘学问。
晚上,又到了夫夫俩的谈话时刻。不知何时他们养成了一种在被窝里说话聊天的习惯,话题也总是围绕着大家一致的目标所展开。
廖远停对上刘学探寻的目光,忽然翻身下床。
他只穿了条睡裤,赤裸的上半身还有创伤遗留下的伤疤,纵横交错,腰腹横着的缝合线像一条黑色细长的毒蛇盘在腰间,宛如一把锋利的武士刀。此时此刻他像个刽子手,挥刀斩断一些人的头颅,鲜血四溅,溅到刘学脸上,他眨了眨眼,看着廖远停弯腰在本上写写画画,心跳的厉害。
廖远停专注的神情让人不敢直视,他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认真的时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种能干翻整个世界的沉静和狂妄。刘学无法抵抗这样的他,这是他的梦想,他的目标,让他无时无刻不提醒自己,他想成为像廖远停一样的人,从救他一个,到救更多人,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拼尽最大的全力。
他轻轻下床,在廖远停直起身体的瞬间从后面抱住他。不会有人不爱他,了解他的人会在每一次了解后重新爱上他。
男人的身躯温热有力量,刘学细细地摸索着那些伤疤,伸出舌尖轻轻舔他们蜿蜒的纹路。廖远停呼吸渐重,仿佛舔上了他的神经末梢和血管,一种酥爽的颤栗令他兴奋的颤抖。他转身捧着刘学的脸,微微将他提起,色情地舔舐他的嘴唇,像雄兽对雌兽的爱怜,他们额头抵额头,鼻尖碰鼻尖,刘学睫毛微颤,他说:“我们会成功吗?”
廖远停勾起唇角,坚定地回答他:“我们一定会成功。”
在他身后,是一整张计划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