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华恩的速度已经很快,却还是慢了一步。刘强失踪了。
他的失踪让还未有毛头的线索直接断的彻底,连廖华恩都沉默了。不仅如此,秘书很快反馈过来,窃听器应该是被扫了,他什么都听不到。
是哪里出了问题?
窃听器装在孙昭的车上,难道孙昭发现了?还是刘强告密了。刘强又为什么失踪?
作为跟刘强有过交情的秘书李海心里也是慌的厉害。自从两个人跟了两个领导,就日渐远离,曾几何时那种没有背景没有权势但快乐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查他的亲人。”廖华恩说。
“查了。”李海喉结滚动,“妻子儿女都在家,就他自己失踪了。”
“问了吗。”
“问了。”李海抿抿唇,想起刘强老婆茫然的模样,“她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很奇怪了。如果是主动逃跑,总应该带上家人,难道是缓兵之计?一刻不敢耽搁,廖华恩让李海加大力度,势必找到刘强的下落。与此同时,柏佑清那边廖华恩也发了消息。两个人稍微一碰,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了。
刘学要找,刘强也要找,虽无法断定刘强到底是因为什么失踪,但在这个节骨眼,指不定就跟刘学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找到他,就能找到刘学。廖华恩让李海派人跟紧了刘强的妻子,一刻也不能放松。同时安排人手紧盯邓淮和孙昭的动向。只是廖远停那边不太好交代。
但廖远停相比之前从容的多,起码他现在知道刘学必定是安全的。因为弄伤他毫无意义,确保他活着,甚至是活的好好的,才能发挥出威胁的最大价值。只是不知道廖华恩到底触碰到了什么,能让邓淮那帮人再次狗急跳墙。难道是当初妇女儿童卖淫的证据?
“我们不报警吗?”周梅焦急地问。
廖远停望着窗外阴沉的天,一言不发。
“兄弟,你听哥一句劝。”电话那头的人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到似的,“你没跟我说之前,我就已经收到通知了,禁止发布有关政府人员的一切信息,否则直接任免。网信部部长刚找我通了气,说这是上头大领导安排的,是会追责的,不仅如此,还专程找我签了一份保密协议,我问了咱当地电视台的台长和几个自媒体工作者,无一例外,全部被访谈了一遍,美曰其名意识形态工作开展和政治立场审查,还要填个人档案,上面爹妈是干什么的都写的清清楚楚,真不是哥不愿意帮你这个忙。”
邓淮阴沉着脸,笑着奉承两句挂了电话。
他握紧手机,看着低着头不敢发一言的孙昭,站的笔直的秘书,怒极反笑:“上头的命令下的这么巧,针对我似的,孙昭,王秘,你们怎么看呢?”
孙昭的冷汗都下来了。
他下意识抹了把额头。还能怎么看,他马上躺他妈的祖坟里看!果然,下一秒王秘就开口道:“难道是走漏了风声?”
“怎么走的呢?”邓淮笑眯眯地问。
他的目光撇向孙昭,疑问地嗯了一声,“孙昭,你觉得呢?”
孙昭喉结滚动。他窘迫地笑了一下,“领导,当时在车上,只有咱俩。”
那不是你,就是我呗。孙昭看着邓淮意味深长地眼神,是真心感到冤枉:“他不可能是我啊,我没理由这样做啊。”
邓淮看向王秘书,王秘书点头,“的确,孙副市长很识时务,不可能背叛领导。”
孙昭的笑僵在脸上。有什么样的领导就会有什么样的下属,这俩人一唱一和,说的话左看右看都不像是好话,除了点他就是点他。
“我当然相信孙市长。”邓淮摆摆手,吹了口茶。
孙昭跟着他这么多年,给他送的钱恨不得能盖一座庙,他现在临阵倒戈,能有什么好处,跟着廖华恩那样的人,又能落到什么好处。他冷笑一声,“搜搜你的车,孙昭。”邓淮眸子幽深,他会用隐秘的针孔摄像头拍下别人不堪的一幕作为威胁,别人当然也会反其道而行之,“包括你穿的衣服,手机,接触的任何物品,以及你家,让王秘书陪同你,搜的仔细点,别遗漏了什么。”
“我,我家?”孙昭看着他欲言又止,对上他的眼神,又沉默地认同。
真是晦气。他丧气地跟邓淮的贴身秘书一起同行,当天晚上搜了家里和常穿的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搜出来,直到搜了他常坐的那辆车。
窃听器。
王秘书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瞪大眼,连连摆手:“这我可不知道啊。”
紧接着,他的脑海里就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脸色有些难看。王秘书让人将窃听器拆下来装好送到邓淮那里,就和他分道扬镳。当天夜里,邓淮登门拜访。
孙昭沏好了茶听候他的命令,邓淮叹息着给了他一箱钱。
孙昭不明所以。
邓淮说:“发生这样的事,我们谁心里都不好受,但是为他人谋生路,就等于是为自己寻死路。这窃听器是怎么回事儿我想你虽然是意外,但心中肯定也有猜测。”他将一箱现金往前一推,“这里是十万,不够的话明天再给你拿来二十万,事到这一步,孙昭,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半点差池,你有什么需要的就联系我,尽快将事情解决了,把前因后果告诉我,相关人……再也不要出现了。”
临走时,他重重拍着孙昭的肩膀,“辛苦你了。”
孙昭张张嘴,又闭上。
市政府大楼建的很早,厅中央有一句提词,端正有力的楷体,用刻刀镌刻而成,每一笔都苍劲有力,是五个大字。
为人民服务。
孙昭无数次经过这个地方,上班下班,步伐沉稳,步履匆匆,这五个字可谓看尽他的前半生,但这是第一次,他安静地站在这里。
或许不是第一次,而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他刚来这个地方,人事部和办公室笑盈盈地欢迎他,他的眼睛在观察这个新世界的同时,有一瞬间的驻足,随后离开。
“孙市长。”
孙昭的思绪被打断,他扭头一看,惊了一下,“廖省长。”
廖华恩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又看向那一句话,说:“累了就歇歇。”
孙昭眉头一跳。他缓慢地看向廖华恩的目光,廖华恩依旧居高临下的模样。但他没再说什么,缓步离开。
孙昭喘了两口气。
会议结束,王秘书喊了他。
两个人到办公楼后的走廊,王秘书闲聊似的说:“唉,孙市长,我跟您说句实话,我这心里是真不好受。”
孙昭莫名其妙,只听他道:“前两天邓市长在上班的路上被追尾了,要说责任,是我们全责,但是因为对方态度不好,明明前两天还是个国企小副管,今天就被撤职了。”
孙昭神情复杂。
看似告邓淮的状,实际敲打自己,孙昭冷笑一声,“谢谢王秘书点拨。”
王秘书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摇摇头。
人总是会心软,也总会因为心软酿成大祸。
“这个刘强,很早就跟着他了。”邓淮吹着茶看着王秘书,“孙副市长是个重情重义的,他不一定会下得去手,你跟着他,帮他一把,妥善处理,干净善后,不要让他发现了。”
“是。”
而当天晚上,孙昭的家里迎来了自己的下属兼司机,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