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警察局砸了?”廖华恩震怒。
“局长办公室。”廖远停平静。
“你。”廖华恩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卡壳了,“你不要再干任何事!”
“嗯。”
晚上,廖远停就出现在孙昭家门口。
孙昭以为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发现对方还是站在那里,瞬间变脸,“廖远停?”
他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廖远停会直接来他家蹲守,这哪像一个运筹帷幄的人干的事,简直胆大包天,毫无顾忌。
廖远停不认识孙昭,只在今天下午调查他的时候见过他的照片。夜色渐深,孙昭开了门,廖远停拄着手杖走了进去。
就他自己?孙昭朝门外瞅了瞅,再一次对他刮目相看,这胆量这魄力,他就不怕自己对他做什么?邓淮可是让自己杀了他。他也不见得什么都不知道,还这么堂而皇之、毫无防备地踏进他家的门。
廖远停打量了一下房子,看到玄关处只放着一双男士拖鞋。
孙昭将门关上,倒了杯水,目光停留在他神色冷淡的面容上,又看了眼他的腿。
没残?
“你找我有事吗?”他问,决定先发制人。
邓淮跟他说过,廖远停也是个不好对付的,就因为不好对付,所以才宽限他几天动手的时间。他这时候出神的想,如果不是为了儿子苏苏考虑,现在真是杀了廖远停最好的机会,还能激发廖华恩和邓淮之间的矛盾,一石二鸟。
“侮辱刘学的视频是你送来的吧。”
“为什么说是我送的。”孙昭问。
廖远停笑了:“因为你是邓市长的狗。”
孙昭的表情有些难看。要在以前,这话听听也就算了,但放现在,就格外刺耳。面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自己五十多岁的老脸被这么数落,绕是他再宽宏大量,也不免心生不满。廖远停捕捉到他的微表情,道:“凡事有因有果,开诚布公地聊聊。”
孙昭心思千回百转。
邓淮虽不怎么样,毕竟朝夕相处几十年,况且廖华恩和廖远停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何况他们一直处于敌对状态,这猛然联手也不见得是好选择。但孙昭也不想夹在中间当炮灰。怎么样能挑起邓淮和廖华恩之间的矛盾,还能让自己全身而退?能利用廖远停吗?
孙昭抿着唇,过了许久才说:“邓淮让我杀了刘学。”
廖远停眉头一挑,没搭腔。
“我下不去手。”孙昭的神情很苦恼,“我不想当杀人犯。”
廖远停没说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夹在中间很为难。”孙昭将茶一饮而尽,不打算玩弄小心思,实话实说道:“我跟你,跟刘学,包括你的父亲廖省长,都没有私仇,我不想趟这趟浑水,但邓淮压着我,威胁我,我没有办法。”
廖远停笑了,“我父亲的不雅视频也是你寄给我的吧。”
孙昭连忙否认,“不是,绝对不是。”
“但你知情。”
廖远停看了眼手杖,“妇女卖淫案你知情。”
不等孙昭回答,他又道:“车祸你知情。”
“绑架刘学你还知情。”
“你说和我们没有私仇?”廖远停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你什么立场?”
孙昭看着他沉默。
廖远停的食指在手杖上点了两下,话锋一转,“刘学是我的爱人,他现在情况未知,我的确忧心。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孙昭莫名警惕:“什么交易?”
廖远停笑着,笑意不达眼底:“他安然无恙,你儿子就安然无恙。”
孙昭有一瞬间的眩晕。他扶着自己的脑袋,一巴掌拍到茶几上站起来指着他:“廖远停!你别欺人太甚!”
太夸张太崩溃,孙昭算是知道什么叫不好招惹,他一个廖远停,什么都不是,威胁一个副市长,他好大的胆子!
被威胁,又被威胁,还拿自己的儿子威胁,邓淮都不敢这么说!
他在这一刻瞬间起了杀心,看着廖远停的目光歹毒决绝。
廖远停平静极了。
“被威胁的滋味的确不好受。”他看着眼前的茶水,目光移到孙昭极其败坏的脸上,声音很轻,“但我已经被威胁一个星期了。”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孙昭面前,神情阴翳,却含着笑意:“孙市长知道我看到视频的感受吗?”
“知道我要克制住多大的恨意站在你面前吗?”
“邓淮应该让你杀了我。”
孙昭一顿,莫名起了一身寒意。
廖远停笑起来,看似云淡风轻地站在他面前,眼底的恨意却滔天。
“考虑一下,孙市长,保刘学,就是保你自己。”他拄着手杖,一字一顿,“刘学什么时候回家,你儿子就什么时候回家。”
孙昭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不可遏:“你把我儿子怎么了?你把苏苏怎么了?”
“目前还没怎么。”廖远停拍开他的手,整了整衣领,“刘学的事情我已经报警立案了,希望孙市长能主动向警察提供线索。”
那他就彻底把邓淮得罪了。
孙昭的嘴角在抽搐,他算是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横竖死路一条,他闭闭眼,笑了起来:“既然这样,我也有笔交易想和你做。”
廖远停看向他,他说:“我手里有一份U盘,跟你一直调查的事情有关,是一份名单。”
“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名单。”
廖远停挑了下眉。
孙昭不敢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便换了个要求:“刘学出来后我肯定没好果子吃,只要你帮我牵制住邓淮,让我儿子高考完,我们一家去国外,这份U盘就是你的。”
廖远停不太赞同:“孙市长,贪心不足蛇吞象。”
孙昭无所谓:“那我就把U盘销毁,让你们再也不知道当初的受害者都有谁。”
说完,他补一句:“这么危险的东西,没有备份。”
牵制住廖远停,就能牵制住廖华恩,再借廖远停牵制邓淮,这是他能打的最亮的算盘。
廖远停的舌尖抵着唇角,笑意加深:“成交。”
他走后,孙昭连忙给自己的儿子打电话。
高三学习压力大,也为了规避风险,他就让儿子住校,没事儿别回家。
没成想这一住,再也回不来了。
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他又给老师打,老师纳闷地说孩子不是请假回家了吗?
孙昭忍了几忍,忍住了谩骂。
想了想,他突然有一个绝佳计策来。
别墅里,窦静云看着昏迷不醒的高中生,努了下嘴:“你不是说要遵纪守法吗?”
廖远停没空搭理他,思考着孙昭的话。
“合着阳谋阴谋算是让你玩明白了。”窦静云叹息,找来誊把人背客房,“你下步什么打算?”
“等。”廖远停说。
“又等?”窦静云不理解:“不是,合着你真能等下去?就那,刘学都被欺负成那样了。”
一提起这个,廖远停的眼前就闪过刘学眼里要落不落的泪。他握紧了手。
窦静云也不忍心:“不是,要我说就真的,翻进他家的院墙把刘学带出来,别等了,再等小孩儿都被折磨成啥样了。”
窦静云看他沉默,问:“你爸那边要是一直没消息,你就一直等?”
廖远停摇头。
如果真就这么把他带出来,刘学遭的罪就白受了。
凭借着他和刘学的默契,都知道这是一次绝佳的翻盘机会。如果狠不下心等待时机,就会白白错过。他们都以为他在等廖华恩,实际上他是在等天意。
等那转瞬而逝的天意,让他抓住对方的命脉,趁此时机,一击毙命。
他等的不是刘学回来。
是因果。
是报复。
是代价。
所有人都该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