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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石榴 我将在今夜吻你 4090 2024-08-05 08:37:00

脱贫造假、性侵儿童。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可能是让你儿子命悬一线的凶手,追随大半辈子终于稳坐的副省长一职,中央看好、想要提携的后备干部,孰轻孰重?

查到孙昭这一步象征了什么?孙昭才是个什么东西?重要的是什么?是脱贫造假这杯红利,他们都是分羹人,他孙昭再不是个东西,他拉他下水,他不见得会善罢甘休,遑论孙昭背后的是谁,是和他同样竞争副省长一职失败的市长,众所周知又心知肚明的关系,谁的手里干净?连跟随他的司机都知道廖华恩不好出面,他又要怎么选择?廖远停怎么不被撞?能活就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竞争,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他们太天真了,总想好人会把坏人打倒,却没想过是要好人失去一切,如果前提是好人必须牺牲才能把坏人打倒,还有多少人冲着一个所谓的好,所谓的道德高尚趋之若鹜?

廖华恩去了盘龙公墓。

他很少来这里。

他的父亲不喜欢他,他终于扬眉吐气,证明了自己有能力、有实力、有本事,能扛起家里的一切,是整个家族最令人遥不可及的人,他的父亲却没能再看他一眼。

廖华恩认为这是种仇恨。

他的父亲仇恨他,廖远停也仇恨他。他知道廖远停不想变成这样的人,因为他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为了权利丧心病狂,就像他看不起廖风峻对自己的安排,却在几十年后为了让父亲看得起而最终选择了父亲提供给他的道路,而他,却像廖风峻一样,将这套思维试图强加在廖远停身上,让他找一个门当户对,能在仕途上祝他一臂之力的女人结婚。

父亲对儿子的影响到底有多深?权利的魅力又有多大?

他站在墓碑前,看着廖风峻的面容,还是那么威严、严肃,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已经快要忘记父亲的面容了,是他太长时间没来了,也是他老了,他说:“爸。”

说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个称呼几十年了,那么陌生又熟悉,他自己扮演这个角色习惯了,更加记不起自己曾经也是另一个角色,“我老了。”他说。

廖远停说,爸,我死了你会开心吗。

廖风峻说,你非要把我气死是不是。

“我老了。”他又重复一遍,蹲下来,看着墓碑前衰败枯萎成干叶的花,“但远停还年轻。”

他自言自语着:“他年轻,有抱负,有冲劲儿。”像他说的,他犟,他做不到的,廖远停能做到。自己为什么要他躬身下地?他也忘记了,只知道干工作,要干好,干工作,也应该干好,他这么教育他,所以他用自己教育他的质问自己时,他哑口无言,他为什么要这么嘱咐他?他也不记得了。就像他曾经告诉自己,玩真的,不玩虚的,搞女人,就搞自己喜欢的,搞经济,就搞真实的,因此他也的确有成绩,廖远停再看他不爽,也要来找他取经。

他有本事。

廖远停像他。

比他还有本事。

他不敢的追求的事,他敢。

他感到气愤,也感到欣慰,气愤他从不听自己的话,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自讨苦吃,又欣慰他本该如此,他是他妈妈教出来的,就该如此。

他不是没把美好的生活带来过,他尽他最大的本事与能力带来了,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妻儿吃穿不愁,荣华富贵,他是合格的,但他们不要,不需要,也不屑要,是他们的选择,他无法横加干涉。

心脏有些痛,他摸着药吃了,看着墓碑的照片,离开了。

人与人的相处许多时候都是一种博弈,无论这段关系被扣上什么样的情感标签,亲情、友情、爱情,开始的始,都源于其中一方的欲望。欲望并非指代贪婪,善良、友好、助人为乐等等,也是一种欲望,符合当下主流价值观的,会被歌颂、赞扬,道成平常,不符合的,便被人鄙视、厌恶、唾弃,唯独忽及爱也是一种欲望。正视欲望,就是正视自己,正视自己,便能有效科学的疏解欲望,努力达成目标进而满足或放弃追随自我开导,欲望使人有人情味儿,爱让人有感情。

看着被放起来的钢笔,刘学拿到手里细细感受,眼的余光看到站在门口的小孩儿。他睁着无辜的眼睛偷偷看他,想靠近又不敢,像刚来家里的小动物,胆怯又好奇,带有一丝好感。像当初他看廖远停一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感悟,只知道让这样的眼神看着,心中自然会心生怜悯,或许这也是廖远停带给他的,如果廖远停没有把自己从彭怀村带出来,他看到这样遭遇的孩子,还会伸出援助之手吗?不会,他的眼里只有仇恨,只有绝望,自己都诚待解救,又谈何拯救他人?他之所以这么有勇气的将人带回家,无非是廖远停给他的底气,这种底气足到他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和廖远停说,说家里新添了一个成员,足到让他忽略这是廖远停母亲苏婧阿姨买的房子,足到他知道,无论他做什么,廖远停都不会怪他。

他为什么会喜欢廖远停,因为廖远停带给他的只有善意,无穷无尽、够他自由挥发成长的善意与爱。刘学的目光温柔而悲悯,小孩儿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眼神,不恶毒、狠辣、甚至淫乱,他就那么看着自己,像看着一朵花,一棵树,一个欣欣向荣,拥有美好未来的黎明。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瘸一拐地扑倒刘学怀里,怯怯地喊:“哥哥。”

刘学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颤动着,好半天才张嘴,无声地,不知道说什么。他感到有些恍然,像是要打一个激灵,他慢慢地眨两下眼,伸手抱住他瘦弱的脊背。

“身上还疼吗?”

怀里的小孩儿摇摇头。

刘学摸着他的头发,目光透过他看到很多。看到自己,看到自己一直因为年龄小,是被呵护、保护的那个,看到廖远停组建的这个小家以他为中心,看到廖远停看自己的眼神。廖远停为什么会一直追查下去,拯救被恶魔对待的儿童呢?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因为他救了自己,所以他会救很多个自己,无论他是刘学还是李学,无论他是谁。

刘学微微松开小孩儿,刮了下他的鼻子,笑的很坦荡。

我总不能欺软怕硬,仗着他的感情。他深吸一口气,将近期所有的事整理在一起,包括廖华恩,以及他和廖华恩的接触和诸多猜测,一一放好带去医院,带到廖远停跟前。

窦静云正跷着腿刷手机,看他们互相看着,寻思自己是不是要离开。刘学看着病床上的廖远停,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面容还是那么英俊。

他坐在病床前。

廖远停看着他,眼神温和鼓励,他看出刘学坚定的表情,看出他有话想和自己说,无论是什么,他都有心理准备。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有些紧张,这种紧张源于他无法站起来、强硬起来的不安,他的底气一直源于自己,但现在的自己残缺了。

他喉结滚动,如常问:“怎么了。”

刘学看看他,看看窦静云:“我……”

他还是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杜绝了这种犹豫。他说:“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他声音干涩着:“其实我也想帮一把,但是……我的能力。”他低着头,没再看他,而是看着廖远停手背上扎的针:“我想,如果我能扛起整个家,如果我能解了你的心头大患,该有多好。可是。”可是。

可是,廖远停。刘学沉默着:“我想我不要告诉你这些,等你病好了,就都好了。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他说:“我不行。”

他抬头看着廖远停,眼眶有些红:“我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我想瞒你,但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选择,但我又怕你太忧虑,我什么都做不好。”他剖析自己:“我还是想依赖你。”

他将自己的欲望铺开,传递给对面病床上的男人:“我依赖你,廖远停。”

“我什么都想和你说,什么都想听你说,想听你给我讲数学题,想听你说我不知道的事,想听你说很多,很多,我想超越你,但你一直是我追随的榜样,我想考年级第一,我拼命学习,努力长大,我想替你分担,我学你的样子、想你会应对的方法,我想配得上你,但我还是想依靠你。”

他抿着唇,尾音有些颤:“我是不是很没用。”

这一番真情表白让廖远停愣住,让窦静云惊讶。廖远停感受到心跳,感受到胸腔里的心脏,从没有跳动的这么快过,从没有这么让他有活着的感觉过,他通过微表情观察刘学的举动、试图套出他话的计策、想用iPad监视他的行为,在此刻溃不成军。

他怕什么,怕刘学长大,怕他不需要他,怕他能独当一面,怕他有自己的秘密,怕他有不说的想法,怕他在自己瘫在床上的这段时间,成为自己没有设想过的另一个人。

他的眼尾突然有泪滑过。

他是病态的,他一直都清楚。他设想过,如果将来有一天改变了,刘学不爱他了,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了,他要怎么办。事实证明他不知道怎么办,感情就像他的玻璃杯,带给他惊喜,也带给他伤心,尽管他用心呵护,小心翼翼,可还是有可能将他毁掉,他只能抓着碎片,一片,又一片,他知道碎掉了,回不来了,一模一样的玻璃杯不是那个玻璃杯,粘好的玻璃杯也有裂痕,有捡不起来的,掉在草地上的玻璃渣,有他回不去的心情与幸福,所以他握紧他,哪怕扎进手掌,流满鲜血。

起码他还是他。

刘学将整理好的文件放下,谁都没看地说:“我出去一下。”

关门声唤醒窦静云的神智,他反应了两秒,忍不住拍手。

廖远停看向他。

“我说实话,我从没有感到刘学长大。尽管你说他能做这些,能做那些,可那都是一个正常成年人能做到的,但在这一刻,我真觉得他长大了。”他看向廖远停:“你知道你和他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你知道你应该在他身上学到什么吗?”

廖远停摇摇头,情绪还没有缓过来:“温柔?”

“错。”窦静云摇头:“坦诚。”

他说:“你最该在他身上学的,就是坦诚。你说如果你当初,跟他说,刘学,我喜欢你,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两情相悦呢?如果你打一开始就和他说,说你在干什么,他一开始就知道这其中的艰险,困难,他还会觉得自己没用吗?再如果,你就是直白地问,刘学,你为什么没有上学,你都在干什么,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和你说实话呢?廖远停,论手段、心机,他的确什么都不如你,但论对恋人、对感情,你真不如他,你心里的弯弯绕太多,假设的想法太多,所以活的很累。”

再退一万步,回到最初的话题,如果他什么都没想,就告诉苏婧,廖华恩出轨!他怎么就能断定不会比现在好呢?隐瞒真相的那一刻,他顾的到底是谁的大局?

是他父亲的。

是他下意识同他父亲站在一起,压榨了苏婧。

因此他才会感到愧疚、难堪。

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或许是从他推开那扇门,面对苏婧没有说出真相时,他就知道他做的不对。

一个明知故犯的,犯了十几年的错误,有十几年的忏悔,没有用,是他无能。

“他才十七岁,他会比你厉害。”窦静云拍拍廖远停的肩,“人是要全面发展的,他能看到你身上的优点,并向你学习,他也能看到别人,他能看到很多人,向很多人虚心请教,充实、壮大自己,你呢,你觉得他有什么优点,又从他身上学到了什么?人,贵有自知之明,但你还是自大了,你说的温柔,是他对你的态度,刘学温柔吗?他咬我的时候温柔吗?在学校打架的时候温柔吗?你没有看到他,身为他这个人,他自带的闪光点。”

他站起来,发表完长篇大论地感慨,突然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如果我,我是说在我谈的那么多恋爱里,有一个,一个人能这么坦诚相待的对我,老子现在指不定早结婚了,还哪有这了那了的矛盾。”

他叹着气,“我去把人给你叫回来,你好好想想。”

廖远停看着天花板,突然想到曾经听过的一句话,那就是接受自己平庸的人,最勇敢。

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最勇敢。

正如窦静云所说,刘学一直抱有学习的心态,无论对谁,他会夸周梅做的饭真好吃,跟着她学做饭,廖远停只觉得理所当然,也会夸李单种的树真好,发现第一批花种子坏掉,廖远停依然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苏婧给他们买房子,刘学都告诉他,要好好对妈妈,妈妈很爱你,他依旧觉得理所当然。

区别无非在于,刘学出生贫苦,从未得到过善意,所以总是能接住对方传递来的心意,加以珍藏。

廖远停总该明白,一段长久的、健康的感情不是他养着他,而是互相扶持,相互依赖。

像刘学坦荡地承认,廖远停在阅历方面比他强,遇到事情他手足无措,想要依赖廖远停一样,他也该说些什么,来回应刘学的这份真心。

“我同样依赖你。”

刘学刚踏进病房,就听到廖远停的声音。

“怕你不同意,所以下药迷奸你,怕顶替不了奶奶在你心里的位置,所以不想你回去,怕你因为我对你的好喜欢我,怕再也醒不过来,见不到你,怕你有我不知道的新朋友,怕你有我不知道的新秘密,怕你发现我的缺点。”

“怕你真的会说,不爱我。”

刘学抽了下鼻子。

“一直喜欢我吧。”廖远停挣扎着坐起来,看着他。

“不要抛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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