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的人见到姜总冒着这么大雨回了家惊呆了。
看见搀扶着他进门的人也惊呆了。
看见姜宵受的伤……没时间震惊赶紧去找医药箱。
奥利尔想上前接过姜宵,被撒迦利亚吃人般的目光瞪得缩回了手。
不久前姜宵和眠礼去临市,只带了费蜚和司机,奥利尔没去。
尔后和撒迦利亚重逢的一大堆事,奥利尔并不清楚。
但最近撒迦利亚频频跟踪老板和小少爷这件事,他了如指掌。哪怕平时都戴着墨镜,但脖子上的刺青太过张扬,非常好分辨。
老板没有选择把他抓来打一顿或者报警,那是老板仁慈。
可此刻老板半倚半靠在男人的怀里,堪称柔弱……奥利尔忽然迷茫了。
两人的关系,似乎不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不管怎样,管家要做的就是自己分内的事情。
撒迦利亚扶着姜宵坐在沙发上,奥利尔指挥两个人去拿东西,把有医生执照的保姆喊过来,最后让其他无关的人全都离开。
奥利尔拿来全新的浴巾,交给撒迦利亚,让自己听起来很礼貌:“先生,擦一下吧,或者去洗个澡,浴室就在走廊尽头。您别感冒了。”
“我没事,不用了。”
撒迦利亚并不领情,头也不抬,把浴巾裹到姜宵身上,又从保姆那儿要来另外一块给他擦直滴水的头发。
后者就这么任他揉圆搓扁,像个木偶似的一动不动,乖顺地难以想象。
奥利尔非常怀疑撒迦利亚是不是给老板下了什么药。
……怎么办,要不还是报警吧。
小孩子听见了楼下的动静,自己打开门跑出来,站在二楼看见姜宵眼睛都亮了:“Daddy!”
他蹬蹬蹬跑下来,但烧还没完全退,没力气,眼也有点儿花,下到最后两级台阶腿一软,差点整个人倒栽葱摔下来,还好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扒住了扶手。
自保能力要比他那个没有危机意识的爹强一些。
姜宵心里发紧,条件反射站起来,忘记自己现在也行动不便,身体一晃。
撒迦利亚把他按回去:“好好坐着,别乱动。”
他要过去把眠礼抱起来,走到一半想起自己身上还潮着,又从奥利尔手里拿过来第三块浴巾披在身上。
还不忘道谢:“多谢了啊。”
完全成为工具人的奥利尔:“……”
Daddy回来不说,撒撒竟然也在。眠礼被抱起来,又惊又喜,扯扯撒迦利亚身上的印花浴巾:“礼礼也想要。”
“什么?”
“这个!”男孩小手一指,“你有,daddy有,礼礼也要——像超人!”
于是,保姆拿来了第四块浴巾。
放着好好的衣服不穿,一家三口各自裹着个大浴巾窝在沙发里,看着医生上药。
手上的还好,姜宵腿上的伤看起来实在非常惨烈,光是清洁和消毒就花了半天。好在再怎么深也还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
血块凝结在原本白皙的皮肤上,看着很是骇人。
姜宵脸色苍白,不知是雨淋的,还是痛的。
撒迦利亚握着他的手,感到自己的手指被攥得很紧,几乎发痛。
心里却又是甜蜜的。
医生拿来药品,有些犹豫:“姜总,家里只有这个了,您可以吗?”
撒迦利亚问:“这个怎么了?”
医生解释:“姜总对里面的成分非常敏.gan。”
“什么意思?”
“涂抹到伤口的时候,他会比其他人感受到多几倍的疼痛。”
撒迦利亚一怔:“没有别的吗?”
医生摇摇头。
撒迦利亚眉头紧皱,半晌把胳膊递给旁边人:“这样吧,你要疼了就咬我。我们同甘共苦。”
医生瞅瞅老板又瞅瞅这个陌生男人,想着这话说的怎么跟媳妇儿生孩子丈夫在旁边陪产似的。
姜宵推开他,咬着牙:“没事。”
撒迦利亚上赶着牺牲没被应允,把姜宵半抱在怀里,安抚地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滚烫的呼吸近在咫尺,搔着他的颈侧。
撒迦利亚后来想,其实这个姿势不太好,万一姜宵真疼得想咬人,正对着他的大动脉,自己岂不是要在老婆孩子面前当场去世。
如果说清洁创口是三分的痛苦,那么由于成分的特殊性,对姜宵来说,上药足足有七分。
是真的很痛。
刚刚擦掉雨水的额上渗出汗珠,姜宵死死咬着嘴唇,不能在孩子面前退缩。
眠礼乖乖地趴在姜宵没受伤的右腿旁,小手按着他的膝盖,感觉到父亲的颤栗。
等到上好药,姜宵汗.湿得像刚跑完马拉松。他依旧维持着被撒迦利亚抱着的姿势,虚弱地靠着对方,实在没有力气自己坐起来。
“礼礼给daddy吹吹。”男孩像小青蛙一样鼓起腮帮,在他伤处呼了呼,“痛痛飞飞!”
姜宵摸了摸他的小卷毛:“还难受吗?”
眠礼使劲摇摇头:“礼礼已经好啦,daddy也要快快好起来!”
小家伙的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并不是“已经好了”。然而双眼闪烁着甜蜜的、年幼纯粹的快乐。
姜宵想,自己在台风天跨越千难万险回到家,还因此受了伤,怎么看都是非常冲动且不划算的举动。
可他看见眠礼的笑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
*
姜宵腿受伤,没法自己洗澡,撒迦利亚自告奋勇帮忙。
姜宵真的不觉得他是个好人选,但也没有其它更合适的选项。
奥利尔用极度不信任和防备的眼神盯着他,交代着姜总洗澡时的种种注意事项,比如水温,比如用哪个牌子的沐浴露,比如睡衣放在哪里。
伺候自己老婆要你这个外人来指指点点么,搞得好像多熟络似的。
撒迦利亚心里很恼火,盘算着等什么时候自己入主姜家,就把这人换掉。
但他想了想,或许对一直在这个家里的奥利尔和其他人来说,自己……才更像是那个外人吧。
他尽管是个由邪念组成的大祸害,但姜宵现在受了伤又淋了雨,他也不可能真的动什么歪心思。
浴室里雾气缭绕,姜宵躺在浴缸里,左腿搭在外面,仰着头露出最致命的脖颈和喉咙,苍白孱弱,肤如凝脂,整个人湿漉漉的。
这是他的心上人,他的旧情人,他孩子的爹。
他日日夜夜都在肖想,此刻一丝bu挂地敞开在他面前,像个精美又脆弱的传世瓷器。
撒迦利亚想,自己现在可以对他所任何想做的事情,姜宵根本没法反抗。
不过也只能在脑子里爽一爽。
英雄救美是细水长流的投资,趁火打劫太急功近利,回报率极低,还容易坐牢。
撒迦利亚看着姜宵漂亮的侧脸叹了口气,这样还能忍住,自己真他娘的是个圣人。
为了多维持一会儿圣光状态,而不要堕入地狱做恶人,撒迦利亚按住大脑烧得嗡嗡直响的警报,迅速帮人洗好,擦干,吹好头发,不由分说抱回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再迅速回到浴室冲个澡。
凉水澡。
等到万般邪念都被压下去之后,撒迦利亚擦着头发裹着浴巾回到卧室,想问姜宵这儿有没有自己能穿的衣服,就看见这人已经把脸埋在被子里睡着了。
像婴儿一样蜷缩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撒迦利亚觉得心疼,走过去看见被子另一边鼓鼓囊囊的,有什么东西在动。
拱来拱去半天总算找到了出口,小脑袋冒出来冲他一笑:“哒哒——”
这算是什么打招呼方式嘛。
撒迦利亚把他抱起来,问:“你怎么在这儿?”
眠礼小小声回答:“想来看看daddy。”
“然后就自己钻被子里了?”
“好玩~!”男孩眼睛亮晶晶的,“撒撒也来?”
小朋友发出邀请,显然是充满期待。
迦利亚心想我也挺期待上你爹的床,可你爹应该不会同意,还有可能忍着伤痛把我踹下来。
这些话他不能跟小朋友说,不过换个方法倒是可以。
三岁孩子的重量对他来说不值一提,他让眠礼坐在自己的上臂,去挠他痒痒,小孩扭来扭去还是躲不开,被逗得咯咯直笑。
姜宵是个非常严肃、非常冷淡的父亲,奥利尔和其他人又终究隔着一层不能跨越的距离。
从来没有大人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和眠礼玩。
小孩子一开心就忘了控制音量,等撒迦利亚意识到他俩打打闹闹的动静太大、充满负罪感地看向床上。
姜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没有动,抱着被子安静地看着他俩。
被抓包的第一反应是闭上眼装睡,随后意识到已经来不及了,睫毛颤了颤,又睁开。
撒迦利亚觉得有点恍惚。
外面风雨交加,在这里却有安心的一隅。
他抱着眠礼玩闹,而姜宵只是看着他们,眼睛里好像有微茫的笑意。
撒迦利亚从没想过,他这样的人,竟然还有幸享天伦之乐。
哪怕是暴风雨偷来的一晚。
他的人生,或许本该如此的。
成年人鼻子莫名就酸了,悔恨、懊恼、庆幸……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翻涌不息。
小孩子对此没有察觉,还因为他扭头的动作正巧清晰地看见脖子上的刺青。
眠礼伸出小手,摸了摸顶点的玫瑰:“撒撒为什么受伤?”
撒迦利亚看看眠礼,又看看姜宵,再看看眠礼。
他坏坏一笑:“你爸挠的。”
突然成了施害者的姜宵:“……”
并不是。
正在此时,眠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泛起泪花。
幼儿的睡意说来就来,上一秒还玩得高高兴兴呢,下一秒就快竖着睡着了。
小家伙揉了揉眼,慢吞吞:“礼礼困……”
“困就睡觉吧。”
撒迦利亚把他抱回去,姜宵挪开了点位置,让他能把孩子放下。
撒迦利亚给眠礼盖好被子,正要起身,却受到了小小的阻力。
他低头一看,眠礼的小手拽着他的浴巾。
自己刚才要是没注意到,这会儿可能就,呃,那啥了。
眠礼眼都睁不开了,小手指还挺有力气,口齿不清喃喃道:“不走,撒撒不走……”
撒迦利亚抬头,看着姜宵的眼神明明白白写着:这是你儿子的要求,怎么办?
床当然够大,睡两个成年人一个小孩儿还绰绰有余。
但再大姜宵也不可能让他上来。
见眠礼还拽着不放,姜宵支起身体:“我去别的房间。”
别说他还有伤,就算没有,撒迦利亚也干不出让他到别的房间睡的事儿。
这不本末倒置么。
“动来动去的你还想不想伤好了。”撒迦利亚认命地用大手包住眠礼的小小手,“真是怕了你们俩了……我睡地上,可以吧?”
作者有话要说:
撒迦利亚:[戴上墨镜酷酷.jpg]真拿你们没办法
撒迦利亚:[脱下墨镜哭哭.jpg]让我也睡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