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迦利亚有点想抽烟。不过千金大小姐的闺房是不可能有烟这种东西的。
他默默地看着面前的漂亮姑娘垂泪,心里烦躁得很。
他自认为和每个人发展到亲密地步之前都会讲清楚这绝不是恋爱关系,他不喜欢任何捆绑和固定之类的束缚,人生苦短,仅对一个人忠诚也太浪费。
所以到底为什么眼前这位大小姐嘤嘤嘤伤心地好像自己是什么负心汉绝世大渣男一样。
他甚至只请她吃过几次昂贵的晚餐,并且在晚餐之后载着她兜兜风直至送回家,在门口颇为绅士地亲吻她的手背,再附赠一个迷人的微笑。
就是这样而已。究竟为什么让奎妮小姐产生了他们是在恋爱的错觉?
这位哭泣的美人儿还和其他人不同,撒迦利亚不能一踹了之。她是某位财阀最为娇惯的宝贝独生女,也是叔母为了他的未来铺垫好的一条路。
只要把大小姐哄开心了,联姻提上日程,他和他的家族,未来会一片光明。
撒迦利亚没有拒绝,在他看来,真要联姻那就更简单了;他们这样的人,谁家结婚后不是各玩各的,忠诚度甚至比不上一段可以被承认的恋爱。
奎妮的蓝水晶盘子上放了几颗糖果,撒迦利亚已经盯上好久了。没有烟,糖也行,反正都能驱散此刻的阴云。
他伸手拿了两颗,同时抽了两张旁边的纸巾,放到大小姐的手里,柔声道:“虽然这样的眼睛也很漂亮,但哭多了还是对身体不好啊。”
他的狐朋狗友都知道,撒迦利亚在真正心烦意乱之时,反而能够愈发温柔。
显然奎妮是不知道的,她抽抽搭搭地擦了擦眼泪,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爱我?”
大小姐锦衣玉食,被父母养得过于单纯,问得相当直白。
撒迦利亚一噎,谨慎地思考“我只和人玩玩不对任何人认真”这种话要是说出来,会不会让大小姐的世界观崩塌。
最终他还是凭借花言巧语安抚住了奎妮,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
外面阳光刺眼,他戴上墨镜,嚼着那颗奶糖思索接下来要去哪里。
糖的味道不错,奶香味很足。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焦糖味的东西。
可惜身边人都审美不太行,有嫌焦糖苦的,也有嫌焦糖太甜腻。撒迦利亚想今后一定要找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对焦糖的喜爱程度高度一致。
这种尝了就能让他心安的,除了焦糖,最近还有另一个。
虽然严格来说还没有“尝”到,但撒迦利亚已经决定了目的地。
其实和焦糖没关系。
他就是想见他了。
*
总裁办公室总是很静,唯有牛顿摆球金属相撞的清脆。
直到又响起钝钝的敲门声。
秘书费蜚恭敬道:“姜总,有客人——”
他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了,戴着墨镜、穿着与公司格格不入潮牌的男人大剌剌走进来,还殷勤地揽着费蜚的肩膀把他推了出去:“小费,这儿交给我就行,你忙你的。”
还顺手关上了门。
费蜚眼睛都要冒火了,但又不能真的在姜总面前表现出来什么,关上门的同时脑海中已经浮现108个刺杀计划。
他不理解。
体贴的好男人温柔的好女人千千万万,虽然谁都配不上老板,但起码比这家伙好。
偏偏老板对芸芸众生一视同仁,唯独对这家伙到了有些纵容的地步。
小秘书忿忿地想,撒迦利亚除了长得帅人有钱还有什么好啊,这两样老板自己也有,怎么就被这人迷住了眼呢?
老板要是再这么纵容下去,让这人一三五在公司晃悠二四六在老板家门口蹲点,老板怎样不知道,但费蜚想自己肯定会先气得脑溢血。
他在这儿义愤填膺,里面的姜宵却对撒迦利亚的突然造访并不惊讶。
人的习惯真的很可怕,不过是被纠缠了几个月,竟然已经从最开始的烦不胜烦到了现在的心如止水。
也难怪这人登堂入室越来越熟练了。
姜宵手中的笔一顿。
想起上一回的经历,决定先把笔盖盖上。
他看着冲自己走过来的人,气焰极其嚣张,想着从门口到办公桌,还是要修个遮挡视线的隔断比较好。
和感情上的迟钝相反,姜宵的感官非常灵敏,分辨出撒迦利亚身上环绕的那种只有女孩子才会用的花果味香水,非常甜。
香味这么明显,应该是来这里之前才沾上的。
姜宵重新拧开钢笔盖,继续写他的东西,对撒迦利亚绕到自己面前、坐上办公桌的行为熟视无睹。
撒迦利亚从他手中抽走钢笔,俯身在他耳后嗅了嗅,低声道:“还是你好闻。”
姜宵没什么反应,盯了钢笔两秒钟,重新找了一只。
撒迦利亚有些挫败。
他向来是个调情高手,斩男斩女远近闻名,高岭之花类型的也不是没遇上过,可开始再怎么贞洁烈妇,最终总能顺利地摘下来,对着他绵软成含羞草。
唯独姜宵,对他做什么都没反应。
他穷追不舍这么久,唯一取得的成效就是姜总没有再立刻叫保安果然驱逐,而是把他当空气。
撒迦利亚苦中作乐地想,这也是一种进步。
毕竟人离不开空气。
这种没有反应反而极大地勾起了撒迦利亚的狩猎欲,人都这样,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
以前遇上的莺莺燕燕再难搞,不出三个月肯定拿下,玩不了多久就踹了;如今他跟在姜宵后面都大半年了,非但没有腻,反而愈挫愈勇,一周见不到姜总就浑身不舒服。
有时候甚至觉得姜宵是不是玩欲擒故纵——又在对方冷冷淡淡无波无澜的眼神中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撒迦利亚不再糟蹋钢笔,放回去:“姜总晚上有安排吗?鄙人有没有这个荣幸邀您共进晚餐?”
姜宵当然没理他。
撒迦利亚自言自语:“那就是默认了。”
他跳下办公桌,大摇大摆走出去对费蜚吩咐道:“小费啊,你老板说了,让你把晚上所有安排都推了,今晚他要把时间空出来。”
费蜚当然不可能相信,站起来:“我要跟姜总确认一——”
“哎不用了,见我如见他,我怎么可能骗你呢。”
不等费秘书再说什么,撒迦利亚重新关上了门。
费蜚:“……”
有什么mai凶sha人的途径吗,他挺想试试的。
*
三个小时后,等撒迦利亚真的和姜宵共进烛光晚餐时,又觉得不太对劲。
姜老板从头到尾对自己的晚餐邀约没有发表半点意见,哪怕是自己自作主张让费蜚推掉其他安排,他都没有说什么。
结果下班之后,却沉默而顺从地上了他的车,跟着他来到餐厅。
这家餐厅的名气很大,异常昂贵却不影响生意的火爆,就餐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就算是有钱人也很难插队,毕竟来这儿的都是有钱人。
幸好撒迦利亚自己就是老板。
他看着面前慢条斯理切牛排的姜宵,烛火微微晃动,在他莹白的皮肤上映出一层温润的光,连带平日里那种冷冰冰的气息都柔和了许多。
这种时刻如此罕有,让他无比想要独占,甚至考虑要不要清场。
姜宵让他很捉摸不透。既把他当空气,又愿意为他推掉所有邀约——撒迦利亚亲眼看见姜宵挂了五次电话,最后干脆把手机静音了。
……果然还是在欲擒故纵吧。
有了这种自信以后,撒迦利亚从姜宵的面无表情中也看出了含情脉脉。
他托着腮问:“好吃吗?”
姜宵顿了下,不置可否,好像晚餐对他来说真的就只是晚餐,他跟撒迦利亚来就是为了填充身体机能,不附加任何浪漫含义。
撒迦利亚笑眯眯地,看他垂下的额发,看他的鼻梁,看他执刀叉的漂亮手指,心情很好。
什么叫秀色可餐,他总算明白了。
吃过饭后姜宵没有回别墅,去了城市另一边的公寓,离他明天要去的地方近一些。
车窗外万家灯火流动,他们在车里却是静止的。音响里放着歌,为了配合姜宵,他在重金属摇滚之外重新添加了一张歌单,放点什么钢琴世界名曲之类的。
听如此高雅的曲目对撒迦利亚来说颇为折磨,他暗暗想,有朝一日自己一定要把姜总按在车里来一次,放完一整张自己最爱的碟。
那个总裁办公室也不错,落地窗那么大,看得见下面的车水马龙,哪里视野最好撒迦利亚都侦查过了。
还有很多地方。
撒迦利亚对姜宵的目的从来都不单纯——或者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目的相当单纯,姜总怎么看都是相当美味的。成年人的爱和性是不可能分开的,尤其他俩都挺爱无能,还是专注于另一项比较好。
他最想看见的还是姜宵躺在白玫瑰的花海里。这个梦中出现好几次的场景,美感和清色纠葛到了极致的画面——他迟早要实现。
但在这个时刻,当撒迦利亚的目光正好与姜宵对上,看见外面的光影落在他的轮廓,忽然又觉得,似乎只是和这个人静静地待在车里听完一首歌,也很不错。
公寓离餐厅很远,又莫名赶上了堵车,外加很有可能是撒迦利亚故意开得慢,总之他们磨磨蹭蹭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撒迦利亚趁机一直把人送到家门口。
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晚餐,兜风,送回家——这套流程和自己对奎妮大小姐做得几乎没有任何差别。
接下来应该有个吻手礼,就更完整了。
可他瞥了眼姜宵,总觉得太贸然亲上去不是很安全。
既然没有任何表态奎妮都会觉得这是恋爱的部分,那么撒迦利亚想,自己已经千万遍表达过真挚的追求想法了,姜宵也没说什么(他可不认为那些话属于拒绝),那么也可以单方面认定他和他坠入爱河了吧?
但姜总在他面前关上门的动作似乎并不同意这个歪理。
“姜老板,能不能给个准话?”撒迦利亚一手停住他关门的动作,假装抱怨,“倒不是说我等不起什么的,不过还是起码告诉我,什么时候能追到你——三个月?一年?还是五年?”
他又大言不惭地加了句:“就算是十年我也等。”
姜宵站在门里,还挺认真地想了一下,然后头一回给出正面回答:“十年之内吧。”
撒迦利亚:“……”
这和直接拒绝有什么区别啊。
他看见姜宵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极为浅淡,可撒迦利亚确定那绝不是自己的幻觉。
他再次跃跃欲试起来。
十年之内,那么,明天也可以是十年之内。
反过来说,也许十年之后,也许就是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仍旧是《我爸是带球跑的大佬》的普通人IF,时间线在两人刚认识的第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