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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失忆

度春风 宁喧 3153 2024-10-20 09:55:06

端王叛逃的消息一经传出,就像安上了翅膀,迅速飞遍楚水两岸,引发了两国朝野不小的异动。

上京,太子东宫。

纪闻揣着刚到的密报,急匆匆跨进院落,却见书房外的侍从垂首站着,神态瑟瑟发抖。

见状,他一挑眉梢,问门口眼观鼻鼻观心的老管家:“这又是怎么了?”

常贵脸上的皱纹快挤在了一起,看到他简直像见了救星,赶紧上前,惶恐地压低了嗓门:“刚才宫里来了人,人一走太子殿下就发了脾气,还摔碎好多东西……”

这套流程实在太过熟悉,纪闻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心下发笑,面上却煞有介事地紧皱眉头,故作为难道:“是吗,可我这里正好有紧要的事务要向殿下汇报。”

闻言,常贵立刻摆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挪得离大门远了一些:“这……殿下脾气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纪大人,您快进去吧。”

……

在一众内侍隐含敬畏的目光下,纪闻表面不情不愿地推开大门,走进了书房。

作为太子日常办公的场所,宫殿的内室十分宽敞,不仅有会见幕僚用的正堂,供休憩的暖阁,里外还由一道玉雕屏风隔开。

纪闻顺手关上门,一绕过屏风,就看到满地瓷器的碎片,和立于桌后面色沉静,正在临摹字帖的梁承骁。

这看着可不像是刚发过脾气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纪闻毫无意外之色,他避开了地上的碎片,又去旁边木柜上挑了一支趁手的花瓶,放在太子殿下的书桌上。

他还在屋外的时候,梁承骁就听见了动静,直到他走近,才一撩眼皮:“做什么?”

“配合您做戏做全套。”纪闻回答,“宫里不是又来人,给您找不痛快了吗。”

顿了顿,又咳嗽道:“再说,您现在不想砸,说不定过会儿看完密报就想砸了呢?”

“……”

梁承骁的眉心一跳,不与他废话,伸手要过密报,在桌上摊平了阅读。

纸上的信息极其简短,寥寥几行字就交代了始末。

纪闻谨慎地觑着他的表情,见他一目十行看完纸上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心道一句不好,立时机敏地往后一退。

果然在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那支摆在桌上的花瓶就在他面前的空地上碎成了数瓣。

门外接连传来扑通的声音,估计是心惊胆战的内侍们跪了一地。

无人说话,屋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纪闻在心里叹口气,估摸太子爷瞬时的怒意散得差不多了,才摸着鼻子上前道:“殿下,这事也不能全然怪罪底下的人。”

“密探来报,萧元景身边带着十二部,很难刺杀成功。”

“况且据信上书,他们在巷道里找到了带血的衣衫和佩剑,萧元景很可能身受重伤,甚至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梁承骁按了下太阳穴,缓解忽然发作的神经抽痛,拣着重点问:“十二部的人呢,可有捉到活口?”

纪闻沉默了一瞬:“没有,遇上的都是死士,一发现落入敌手就自尽了。原本还在活动的那些,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一个月前全部失去了踪迹。”

闻言,梁承骁生生气笑了:“所以,你是想告诉孤,一个叛逃的敌国藩王,领着他的人马,凭空在晋国的土地上消失了?”

见他这副神态,纪闻也不敢插科打诨了,低头道:“……殿下息怒。”

梁承骁看他闪躲的眼神就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只是懒得拆穿,将密信扔回他身上,冷道:“叫纪廷滚去接着给孤查,掘地三尺也把人找出来。”

“孤费尽心思,以巫佚为棋,才设计了这么一个兄弟离心的局。错过这次,再不会有这样的良机。”

“萧元景此人,活着就是无穷尽的后患。不论何时何地见到他,格杀勿论。”

“……”

好在只是滚去接着查,不是叫他人头滚地。

亲弟弟的狗命保住了,纪闻暗中松了口气,跪下肃然应了是。

又过了半晌,直到听见里头打砸的动静完全不见了。常贵才缩头缩脑,小心地来叩门,低声道:“太子殿下。”

半天没得到里头的答复,他几乎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才听梁承骁不耐烦的一声:“何事?”

这声音一听就是余怒未消,常贵打了个哆嗦,不敢在这时候去触他的霉头,赶紧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魏王殿下如今正候在门口,说是听闻您又挨了陛下的训,心情不佳……所以要带您出去找乐子呢。”

与上下噤若寒蝉的东宫不同,魏王府内歌舞升平,一派欢欣和乐的气象。

魏王从荣贵妃宫里请安出来,得知今日晋帝又在朝政之事上借题发挥,狠狠敲打了太子,心情大为舒畅,连饭都多吃了两碗。

左拥右抱着两个美姬,宴饮取乐的时候,一个新得宠的妾室看出了他的愉悦,问他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魏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加之妾室侍奉得力,于是也不避讳她是个见识短浅的妇人家,将太子是如何招惹了皇帝厌憎,又被叱责罚了禁闭一事绘声绘色地讲了,逗得左右美人笑得花枝乱颤。

晋国上下皆知,魏王是皇帝最宠爱的荣贵妃的儿子,也是除了太子以外最有力的皇位竞争者。近些年太子越来越不让皇帝满意,反而是魏王屡得青眼,连带着在朝中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这般情势下,也难怪看见太子倒霉,魏王就幸灾乐祸了。

魏王嗤嗤笑道:“外祖还总让本王时刻警惕太子,不得父皇宠爱,他连储位都坐不稳,有什么可忌惮的。”

两侧的姬妾听了,纷纷娇笑称赞魏王英武绝伦,太子暴虐恣睢,骄奢淫逸,根本无法同王爷相提并论。

魏王乐得听这些溢美之词,宴饮正酣,有些飘飘然时,有一名刚从青楼赎出的美人眼珠子一转,借着喂他吃葡萄的当口,向他献了一计。

“听姊妹们说,前些日子云妈妈刚从南面买了一批美人儿回来,个个生得同花骨朵似的,嫩得能掐出水。”姬妾掩着唇轻笑,“太子如今正是苦闷的时候,王爷不如以此为借口,邀太子去倚红楼游乐一番。”

“如此,既假意拉近了与太子的距离,卖他一个好,若是陛下知道了太子不在府中反省,反而跑去喝花酒,定然对太子更加厌弃。”

她在魏王胸口上画着圈,娇声道:“……王爷就能从中得利了。”

魏王光是听她软着嗓音说话,心就已经酥了,更别提她还说起了倚红楼新来的美人,心驰神往一阵后,猛地握住了身上作乱的柔夷,双眼发亮。

“心肝。”他亲了一口姬妾的唇,不吝赞美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聪慧呢。”

说着,又从主位支起因耽于酒色而大腹便便的身体,指使随从说:

“备车,本王这就去太子府!”

头痛,剧烈的头痛。

这是他醒来之后的第一感受。

好像有人拿了一把尖刀,生生撬开他的脑袋,在里面乱搅一通。疼得他恨不得抱住头在原地翻滚起来。

有人拿湿毛巾沾了水,小心擦拭他的脸颊,在那种濡湿的触感逐渐蔓延到眉心时,他倏而睁开了眼,一把攥住面前的手腕。

乍然重见光明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昏红的帷帐,散发着浓郁熏香的被褥,床柱雕刻着艳俗的合欢纹样,因长年累月的使用而显得有些褪色。

床边坐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神色瞧上去十分惊愕,他的身边放着一个盛水的铜匜,看样子是他在帮自己擦拭面颊。

见状,他松开了少年的手腕,勉力从床榻上挣扎坐起来,一开口,才发现嗓子干哑得不像话,像是有多日滴水未进了。

“你是谁?”他有些警惕地问。

“……”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少年猛然瞪大了眼睛,像是骤然间见了鬼。

但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了,因为少年一下站了起来,仓促中甚至带倒了塌边的凳子,对方急惶惶地扑上来,口中含糊地“啊”个不停,伸手想要试探他额头的温度,却在触碰他的前一秒被他躲开了。

“我没发烧。”他冷淡地拒绝道,看少年着急地张嘴,只能吐露无意义音节的样子,又皱起眉,“你不会说话?”

“……”

啪嗒一声,少年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对方不敢置信了良久,才捂着头,颓然又沮丧地蹲在了床边,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是什么地方?”

事情到这个地步,他也发觉了目前状况的不对。踉跄从床边站起,想要尝试调动记忆,却引来一阵剧烈的头痛,除此之外,分毫的片段都想不起来。

——他甚至忘掉了自己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或许是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吓到了旁边的少年,对方纠结了一会儿,咬咬牙站起来,一边伸手来扯他的衣袖,一边转头示意窗外,似乎是要带他离开的意思。

然而从醒过来起,他就对看见的人与物抱有下意识的防备感,略略蹙起眉,正要说话,忽然听得紧闭的房门外,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走近。

其中一个掐得尖细的中年女声道:“就算长了张天仙似的好脸,他也是个实打实的男人……你这单生意啊,我们倚红楼做不了。”

另个粗犷的声音说:“如何做不得,上京这些权贵不是专喜欢豢养貌美的娈童吗?这样儿一等一的好货,下次可找不到第二个了。”

听闻这话,那女人也犹豫了一下:“你这货是哪儿弄来的,处理干净了吗。”

男声不耐烦道:“这你就别管了……”

外面的说话声逐渐趋近,像是在往这个房间走来。

少年惊得差点从原地跳起来,情急之下,再顾不上其他,推着他从床边走到靠墙的立柜旁,又从角落里摸出一个不起眼的包袱,匆匆塞进他怀里,同时疯狂向他比划着。

包裹的布条在仓促间滑落一截,金属的冰冷温度随即贴上肌肤——他虽有些错愕,但在瞬间意识到,里面藏着一把匕首。

走廊上的人明显来者不善,好在少年对此间似乎相当熟悉,手掌在墙上摸索了一阵,找准某个点用力一按,立柜后便“吱嘎”一声,打开了一道通往另外房间的暗门。

外间已经传来推门的响动,匆忙中来不及交流,少年把他推进暗门,就重重合上了立柜。

余下他一人站在满是胭脂水粉气的房间里,藏起匕首后,拧着眉抖开包袱,却见一方绣了梅花的手帕……和一件女子的单薄纱裙。

【作者有话说】

这你死我活的天崩开局还能圆回来,佩服我自己(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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