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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归来·一场大梦初醒

度春风 宁喧 5434 2024-10-20 09:55:06

燕王坐在一众皇室宗亲中间,心情颇为烦躁。

原本他的双手就虚软举不动弓箭,来这劳什子的夏猎也是处处受人异样的目光,迫于皇帝的威势才来这里当个摆件,结果好巧不巧,旁边坐着的又是讨人厌的魏王。

尽管生母出身低微,夺嫡没什么可能,燕王骨子里仍然自视甚高,对魏王一流有母家支持,仍然烂泥扶不上墙的蠢货颇为看不起。认为命运实在不公得可笑,但凡出身名门的是他,邱氏哪会沦落到同太子斗得你死我活的局面。

可既然在围猎上撞见了,不打招呼面上说不过去。于是两人虚与委蛇地客套了一番。

燕王皮笑肉不笑说:“皇兄果然贵人事忙,来行宫这么多天也不见个影子,再这样下去,朝臣恐怕要只知太子,不知皇兄的名声了。”

想也知道,魏王在朝中能有什么好名声,他说这话明摆着在阴阳怪气,反讽魏王。

魏王往日里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今天却一反常态,心情十分快意似的,脸上带着奇异的笑容,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

他没有接燕王的话,而是慢条斯理道:“三弟读的书多,小时候也最得父皇喜欢。想必一定听说过旧楚时,楚厉王的故事吧。”

见他提起别的话茬,燕王面露诧异之色。

楚厉王是旧楚时期的一位藩王,常出现在各式宣讲礼教的古籍中,作为反面例子。前朝给亡故的王侯将相选定谥号时,大多用文、武、孝等美谥,实在不得已也用个平,但最后给了楚厉王一个否定意味的“厉”字,可见其人生平争议之大。

传闻这位楚厉王是他父亲的长子,少时就显露出了才能,然而其父宠爱幼子,在群臣反对的情况下执意废长立幼。其父死后,楚厉王杀死了自己所有的同胞兄弟,最后登上王位。

燕王当然听说过这桩旧典,但他不明白魏王一个不学无术的蠢材为何会莫名其妙讲起这个,皱了皱眉,道:“皇兄有话不妨直说。”

“我没什么话要说。”魏王假笑道,“只是觉得厉王的父亲要是明事理一点,传位于长子,就不会有往后这些事端,他那几个儿子也不至于惨死,甚至连座像样的坟茔都没有。替他感到惋惜罢了。”

燕王:“……”

燕王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懂他自比厉王的意思。

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看上首嫌他们聒噪,正阖目养神的太子,以及他身后玄甲带刀,沉冷肃杀的左右两卫,又看看旁边肠肥脑满的魏王,心底觉得他指定是有病,面无表情地坐得离他远了一点。

此时晋帝已经登上了射台,第一箭没有射中,群臣正掩袖窃窃私语。

燕王在席上无事可做,百无聊赖中环视了一周,发觉魏王不知何时站直了,肥胖的身躯按着桌案微微前倾,双手紧攥着,一副焦灼忐忑的模样。

这都要装?

他无语了片刻,刚在心里唾弃魏王的虚伪,视线突然扫见背后立着的内侍,在某一个角度,对方衣袖中极快地掠过了一丝寒光。

燕王不确定自己是否看错了,但不知为何,后颈上的寒毛在一刹那全部竖立起来,给予他直觉的警示。

于是他明面上仍然在看皇帝射箭,余光却死死地盯住了那人,留心关注对方的衣着打扮,以及僵硬略显不自然的动作,越看心脏越是如坠谷底,脊背发凉。

也是在某个瞬间,燕王忽然意识到,虽然说行宫有一批常年留在此处侍奉的随从,但这围场中长着陌生面孔的内侍——是不是太多了一点。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

晋帝的第三箭射中山羊,众人刚松下一口气,下一秒钟,燕王迟钝地听见了观台上他母妃的尖叫声。

“刺客——有刺客——”

如同向沸腾的汤锅中加入滚水,围场内的人群轰然炸开,惊叫着退避奔逃,伪装成内侍的刺客从袖间抽出刀,悍然扑上来。

燕王大骇之下,连滚带爬往旁侧躲避,高声呼叫亲信前来护卫。惶急间抬起头,却见魏王早有预料似的,肥硕的身躯被几个王府的侍卫包围在中间。

见燕王向他看过来,对方咧开嘴,森森地朝他微笑了一下,随后在燕王目眦欲裂的瞪视中,挥手高声喊道:“有刺客!快随本王去救驾——”

围场混乱起来的时候,谢南枝正处于一众文臣中间。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一波波涌上来,不辨敌我举刀砍杀的刺客时,他仍旧有些意料之外的愕然。

北晋的文官多是年事已高的老臣,平日里莫说舞刀弄枪,就连缚鸡之力也无,根本没有还手的本领,举目所及之处尽是残酷血腥的景象,几乎与人间炼狱无异。

“老师当心。”

谢南枝在四起的惨叫声中护着崔郢往后退。他年纪轻,模样在人群中也出挑,一眼就能辨认出来,很快吸引了一众刺客的注意力。也不知那背后的主事人给他们下了什么命令,那在前的内侍一声呼哨,有数名刺客围拢过来,磨刀霍霍,竟有意将他斩杀于此。

“师弟!”

公良轲被人流阻隔在几丈远的地方,见此场景,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谢南枝难得神色冷凝,手指摸到了衣袖间藏的匕首。

危急关头,他已经顾不上身份暴露与否,正要把崔郢推给身后的公良轲,单独对上刺客,忽然面前白光一闪,靠得最近那名内侍居然捂着喉咙,瞪大眼睛,直直倒了下去。

薛四一脚踢开眼前的尸体,见谢南枝安然无恙,才长松了一口气:“谢公子,你没事吧!”

……

原本梁承骁就在谢南枝身边安插了影卫,只是碍于两人明面上的关系,平时这些人都藏在暗处,很少露面。如今情况紧急,影卫首要保证的是谢南枝的安危,自然不可能坐视他身陷险境。

暗部的人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精英,赶到以后训练有素地将他护在后头,确实极大地牵制了刺客的行动。但回头看见崔郢颤抖扯着胡须,一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表情,谢南枝在心底叹了口气,知道这一劫大概率逃不掉。

见无法留下目标人物的性命,刺客匆忙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传递什么信息。

眼看着对方面上掠过一丝凶戾的光,谢南枝心中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一把拽住崔郢往后避让,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背后还藏着一个易容成朝臣家仆的刺客。

此人从始至终都静静蛰伏在人群中,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时机突然暴起,抓起桌案上的青铜方彝,狠绝地朝崔郢的方向兜头砸下——

方彝本就是沉重尖锐之物,倘若此番得手,被砸中的人多半要命丧当场。

情急之下,谢南枝把年迈的老师向旁边一推,抬肘挡下了这一记,卡准了时机将刺客一并带倒。受方彝冲势的作用,两人同时重重摔在长几上,黄梨木桌应声从中折断,轰然一声响。

这一幕发生得突然,四散在外的影卫都没有反应过来,失声喊道:“公子!”

那刺客见一击不中,立时直起上半身,从衣襟中掏出匕首刺来。但在这种危急关头,谢南枝的运气就没那么好,落地时头部正好被那裂成两半的青铜彝撞到,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他狠狠一咬舌尖,凭直觉劈落对方手上的刀,蓦地翻身,掌心使力拧断了刺客的脖子。

“……”

周边有人在这时候赶到,拔剑了结刺客后扔开尸体,迅速跪在地上,把他扶起来。

到底是长久没有亲自动过手,连结果个刺客都要费心思。

谢南枝顶着头脑的强烈晕眩,无奈地想。

刚才那一下大约撞得不轻,他本来想借身边人的力起来,耳旁东宫几个影卫和崔郢焦急的声音却在忽远忽近地回响,嘤嘤嗡嗡让他难以分辨。

眼前天旋地转之前,他看清了扶着他的侍卫的脸——那是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面孔,不属于东宫的任何人,却长了一双熟悉到让他心惊的眼睛。

对方按着他肩的手掌隐隐有些发抖,似乎在询问他的状况,但是周围太吵了,谢南枝只觉得头晕没有听明白,直到彻底失去意识时,他听见了对方仓促间脱口而出的低呼。

那人在喊他:“殿下。”

来行刺的贼人大致分成了两拨,各自目的都十分明确,一拨涌向射台上的皇帝,另一拨则团团围住了太子,前赴后继地扑上前,意图除掉这个大患。

眨眼的工夫,纪廷手上已经收割了几十条性命,然而还有刺客源源不断地涌上,如同扑杀不完的虫蝇,虽然没有太大的威胁,却叫人烦不胜烦。

所有亲卫都与刺客缠斗在一起,厮杀与兵戈相撞声响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刺客的尸体在台下堆叠起来,无人能够上前一步。

梁承骁踢开倒伏在地上的侍卫,大踏步走上台阶。因为刚才的打斗,他的侧脸溅上血迹,让他看上去更加类似不通人性的杀神,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纪闻紧跟在梁承骁身后,同他汇报道:“早在围猎之前,我们就与世子交代过,想来场面很快能控制下来,为首的贼人也会被擒住。”

梁承骁冷淡应了一声。

纪闻见他眉目冷肃,阴沉得能滴出墨,心里猜到他在担心什么,放低声道:“殿下放心。谢公子身边有薛四他们守着,刺客不是冲他们来的,应该不会有危险。”

“孤知道。”梁承骁说。

这是他没有把谢南枝留下来的理由。

战场上刀剑无眼,如果不是对方执意坚持,他甚至考虑过把人打晕塞进马车里,提前送回上京。

可是谢南枝显然不是愿意受他摆布的人,他强求不了对方。

现下已经过了最初兵荒马乱的阶段,围场内的羽林卫逐渐反应过来,一部分赶去护驾,另一部分则在颜昼的带领下,开始有序清理贼人,保护官员。

孟皇后早被影卫护去了别处安置,观台上的妃嫔和年幼的皇子公主都被刺客吓破了胆子,瑟瑟缩在角落里,眼看着太子提着滴血的长剑走近,大气不敢出一下。

梁承骁的视线扫过这群人,隐约嗤笑了一声。

“拿弓来。”他对随从说。

亲卫很快抬上太子常用的重弓。这把弓可与皇帝用的花架子不同,足足有三石之数,寻常军营中练兵时,需要三名成年男子才能合力拉开。

梁承骁接过亲卫递过的箭矢,于高台上挽弓搭箭。

阵风猎猎,观台无一人敢出声,屏息凝神地看他调转箭锋,将全局尽收眼底,最后对准了踉踉跄跄从射场中逃命下来的皇帝,与他身边殷勤救驾的魏王。

……

魏王原本领着十数个侍卫,“奋不顾身”地穿过混乱的人群,挤到射台上去保护晋帝。

皇帝在位三十多年,尽管先后经历过几次刺杀,但像这样规模的却是从未见过,被侍卫围护着往下逃命时,骇得两股战战,近乎走不动道。

魏王匆忙间赶到时,看到的就是一众侍从人仰马翻、左支右绌的场面。

他心中暗自大喜,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表现自己的好机会,于是振臂高呼一声“父皇恕罪,儿臣救驾来迟!”,大腹便便的身躯扎入人堆中,卖力挤走了晋帝身边的随从,高声指挥侍卫掩护他们离开。

就如同他和邱韦事先计划好的那样,刺客一见他露面,疯狂上扑的动作立即迟缓了许多,像是在投鼠忌器,好几次举刀要砍下,都虚张声势地落在了别处。

眼看着刺客刚露出颓势,外侧赶来的羽林卫也到了,颜昼手下的兵都不是吃素的,顷刻拔出刀,从贼人中清理出了一条血路,簇拥着晋帝退离。

一切都在往预料的方向发展,魏王不由得更加得意,直到快退到台下时,听得身边侍卫的一声惊呼:“不好了殿下!您快看!”

他不耐烦地抬起头,叱责道:“大惊小怪什么。”紧接着就看到了高台上拉至满弦的重弓,和神色冰冷,居高临下审视他的梁承骁。

……

血液好像在某个瞬间凝固了,魏王睁大眼睛,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周围的人还在高声喊叫什么,但他一个字都听不见,只能感受到镂骨切肤的森然寒意。

隔着数十米距离,他能看到梁承骁的表情,那是一种打量死人的冷漠神态。

三石的重弓,对方居然还能稳控弓弦,甚至有余裕细微移转箭锋,似乎在考虑这一箭是落在心脏,还是头颅。

大风在此时止歇。

他好像听到了轻微的“铮”一声,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下落,梁承骁松开了弓弦。

魏王的瞳孔骤然收缩,几乎看清了破空而来,即将正中他额心的箭矢,甚至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然而下一秒,惨叫猛然在他背后响起:“啊——”

众人大骇之下,纷纷转头望去,只见围场旁的草垛后摔出一人,手中还抽搐握着长弓——竟是方才在围场上放冷箭的罪魁祸首——那支羽箭直直钉在他眉心,足足深进数寸,叫他瞪圆了眼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

魏王后知后觉回过神,一把捂住往下淌血的脸,意识到刚才的疼痛并不是幻觉。

那支利箭擦着他的面颊飞过,削断他的一缕头发,而后夺去了藏在暗中的刺客的性命。

——对方是故意的。

魏王捂着脸的手剧烈颤抖起来,肝胆欲裂地瞧了高处的太子一眼,恐惧仿佛从体内各处蔓延起,逐渐裹挟全身,叫他在原地都站不稳双腿,徐徐瘫软下去。

……

观台之上,梁承骁将那暗处的刺客一箭毙命后,将重弓扔还给亲卫。

“传孤命令。”他没有看一眼旁边缩成团发抖的妃嫔皇嗣,冷声下令道,“贼枭已死,剩余的刺客一律斩杀,不留活口。”

谢南枝醒来时,天色已经到了晚间。

头痛的感觉还未散去,他按着额角,刚从榻上坐起,就惊动了旁边趴着的书棋。

“公子!”

书棋守了他大半个晚上,直到夜深才支撑不住打了个盹,此刻遽然惊醒,忙抹了把脸,忧心忡忡地扑上来问:“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我、我这就去叫太医——”

“……不必了。”谢南枝说。

为了不打扰屋里的人休息,桌案上只点了一盏昏暗的烛火,光线不甚分明。

书棋这会儿满心的担忧都集中在他的身体上,没有注意在他上前碰到对方的手腕时,后者停顿了一下,随后不易察觉地避开了他的触碰。

“我没事。”谢南枝蹙眉道,“不用大动干戈。”

书棋仍是有点不相信。太子殿下抱着昏迷的公子回来的时候,他差点吓得三魂没了七魄,好在太医赶来检查过后,说是外力碰撞头部,加之受到刺激所致,好好休息一阵就好了。

他刚要劝谢南枝闭眼躺一会儿,然后去请太医过来,忽然听得屋外的动静,大抵是室内的说话声传到了外头,很快有人推门而入。

薛四在门外的台阶上蹲了一天,心里已经自责得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总算支着耳朵,焦急地听到了谢南枝醒来,来不及通报就匆匆忙忙跑进来察看,直到见到与平常无异的人,才如释重负地松懈下来。

“公子,您终于醒了!”

经历过白天的刺杀,谢南枝仍有些不安定,冷静问:“这是何处,围猎如何了。”

这事书棋说不上来,薛四却是知道内情的人,忙回道:“公子安心,围猎上的刺客已经尽数伏诛了。”

“这里是未央宫内一座空置的院落,周围都是我们的人,再安全不过。太医也在外头守着,您随时可以叫他过来。”

“……”谢南枝按了按额角,似乎深深吸了口气,“梁承骁呢?”

他过去从不会直呼太子殿下的名字,今日却是这么叫了。薛四虽然有些奇怪,但他知道两人的关系,也清楚谢公子和东宫另一个主子没什么两样,于是不疑有他,老实回答道:“殿下将您安置好之后,就被陛下叫到宫里去了。大约是围猎行刺一事关系重大,宫中正在捉拿元凶。”

想了想,又补充说:“不过您放心,殿下身边跟着左右卫两位大人,想必很快能将事情处理完回来。”

“……”

白天被青铜彝磕碰过的地方仍然尖锐作痛,谢南枝攥着锦被的指节隐约泛起青色,尔后倏忽脱力似的,慢慢松开了:“我知道了。”

他从榻边起身,披上几案上放置的外袍,一副打算出门的样子。

书棋惊了一跳,连忙劝说道:“公子,外头更深露重,您这时候出去做什么。”

“睡不着,出去走走。”谢南枝淡淡答。

他接过屋外侍从递过的提灯,经过门口时,薛四下意识要跟上,被他一句话制止了。

“我不会离太远。”他说,“不用跟着,影卫也不需要。”

“啊?……好的。”

薛四其实不理解大半夜的有什么可走,闻言困惑地抓了抓头发。

但谢南枝执意要出门散心,外头也有不少东宫的亲卫值守,他权衡了片刻,觉得不会出什么事,就没再坚持。

许是因为山阴四面环山的缘故,行宫的夜晚总比上京更暗一些。

白天才出过行刺这样的事,未央宫早早升起了宫禁,各座宫殿都灭去了灯。

夜幕中没有星子,夏虫的喁喁私语都罕闻,一时之间,只有晚风掠过林木的沙声,与他手中一点零星的光亮。

不知走了多久,谢南枝熄灭了手中的提灯,在足以吞没万物的黑暗中站定。

“出来。”他沉声道。

……

伴随这句话尾音的落下,身旁的树木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少顷之后,有人在他背后出现,恭敬地跪在地上。

谢南枝回过头,就看见白日里那名凭空出现,了结刺客后扶起他的侍卫。

对方显然是做了一番伪装,现在当着他的面,伸手揭下了脸部的人皮面具,露出穆乘风那张沉稳坚毅的脸。

在几个月的分别之后,他深深看了谢南枝——如今找回记忆的萧元景一眼,毫不犹豫地叩首行礼道:

“属下护卫不力,让您受伤。”

“请王爷责罚!”

【作者有话说】

以后不会有小谢啦,想想居然有点替没了老婆的太子殿下难过(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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