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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击鼓传花

从龙 竟夕起相思 2068 2024-01-05 10:55:48

两人小孩似的斗嘴,你一言我一语地推诿。公孙师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唇舌功夫却了得。嵇风被他辩得悻悻然,神像似的杵在一旁。

两进的宅院收拾得干净整齐,穿过二道门,里院栽着棵高大的柿子树,枝条遒劲细瘦,宛如凝练的笔法,铁画金钩。冬日的天灰蒙蒙,一只蓝翅灰喜鹊落在黛色屋瓦上,摇晃着长尾,不时吱嘎叫两声。

林晗进了正堂,墙面上挂着一副恢弘辽阔的千里江山图,画纸迎着门口的薄辉,隐现一股岁月磅礴的苍丽。他仰着头品鉴一番,不禁赞叹画功了得,就是宫中画师也找不出能与这位相匹的。

卫戈望了望一桌肠穿肚破的饺子,皱着眉,久久地看着一旁兴致盎然的林晗。外头两个没完没了,喋喋不休,边说着话边进屋里来。嵇风见了林晗,笑呵呵地跑近了凑热闹,道:“嫂子好。”

林晗乍一听有人如此叫他,像是从梦里惊醒,带着七分迷茫。眨眼的功夫,一道劲风自他跟前掠过,快得瞧不见人影,而后掌影翻飞,招式间虎啸龙吟,两个少年已过了数招。

公孙师收拾了饺子遗骸,端出些白面肉馅放在案桌上,幸灾乐祸道:“漂亮!小嵇,知道错了没?”

嵇风不是卫戈的对手,几回合便落于下风,被反剪双手制服,朝一旁哭爹喊娘告状:“嫂嫂!他打我,你管管他!”

他一嗓子喊叫起来,好似十万个惊雷在林晗耳边炸开,几乎要震破天灵盖。林晗有些头疼地捂着耳朵,并不觉得恼怒,更懒得计较这奇怪的称谓是怎么来的,只是见卫戈不依不饶地揍人,便发话:“算了,我没生气,跟小孩计较什么,当哥哥的让着弟弟。”

话刚说完,他心中细想,便觉得有些吃亏,自己怎么能做嫂子,要做也是大哥。

卫戈莫名笑了笑,听话地松开手,步履轻盈地过去和公孙师一块包饺子。林晗头一回见识到此事,觉得甚是新奇,便凑上前去看。看得久了,他的神思便不是落在白案上,而是盯着卫戈那双修长的手。

这双手极为养眼,可掌握着刀剑杀气腾腾,亦可温存抚慰,洗手做羹汤。不知不觉间,他的神思飘转,回想起无边暗夜里这双手是如何带着他潮起潮落,让人欲罢不能的,连自己的手指都微微发抖。

他轻咳一声,赶走脑海中那些旖旎的画面,暗叹自己是有些耽于美色,沉溺过头,才一天过去,便食髓知味。

回过神来时,卫戈正眉眼含笑地瞧着他,似是看穿了什么,却不点破。

“别看我,”林晗嘴硬道,声音却不怎么有底气,“看你手上,饺子包得不好,我不吃的。”

卫戈面不改色,一本正经道:“那也正好,把肚子空着,晚间在房里吃点别的……”

林晗像是回忆起些不堪回首的场面,脸颊倏然红得滴血,把他一把推开。说是推,却没用什么劲,显得力若蒲柳,倒有些柔肠百转的意味在里头。

“你没用,这点事都做不好,”林晗一时兴起,占了卫戈的地学着包饺子,时不时看一看他,有些怨气地开口,“看清楚了,我今天包的可都是你的,就是撑也得撑进肚里。”

卫戈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笑意不减,颇有些纵容地瞧着他,点头道:“都听你的。”

另外两人听他们毫无芥蒂地打情骂俏,只觉得一阵牙酸。林晗手生,学起来却很认真,最开始的几个饺子包得奇形怪状,往后便越来越好,像是小山月牙了。

包好的饺子码放在案桌上,宛若一圈渐次开放的莲花,从中开出冬日的温情与来年的希望。

外院大门一声闷响,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传进堂中,大喘气道:“累死累活,终于到了。”

林晗一怔,这声音不是方黎昕吗,他怎么也到这来了?疑惑片刻,他忽然记起方黎昕说自己的师父是公孙引,而公孙师是他的师伯。

那么他跟镜谷的人认识,也就不奇怪了。

方黎昕是推着一辆板车回来的,车上满满当当,装着修屋子用的红漆,冬至拜喜神用的祭品,还有许多药材。

“你们怎么不关门?”

方黎昕跨进屋里,对着一屋子人,先是一怔,目光紧接着落到林晗跟卫戈身上。

林晗笑道:“方公子,好久不见。”

方黎昕愣愣地点头,没等他说话,便被话多的嵇风抢白。

“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辛夷呢?”

方黎昕回过神来,道:“买东西的时候听人说,近来最东边的坊里有人患上恶疾。恰好是时疫多发的季节,辛夷不放心,便过去看看。”

嵇风抿了抿嘴唇,微微点头。方黎昕一来,又多了个能包饺子的,几个大男人围在一处赶工,忙活到天色黄昏,终于补救出了三百个饺子。

冬至有旧俗,画九九消寒图,从此日数起,每日描画寒图,到九九八十一而寒尽。

九九消寒图有讲究,寻常人家多在冬至日勾画九枝寒梅,每株梅上花开九朵,只勾画线条,来日用朱笔着色。也有写字的,取九个九笔的字用双钩写好,一日添一笔,添完便是早春初至了。

林晗面对着千里江山图端详片刻,勾下九个字:临洲览轻泉柔柳觉春。待墨迹干透,半是玩笑地交给卫戈:“喏,给你照着摹。”

卫戈一声不吭地收下,慎重地藏进衣里。

此时日落西山,雾蓝的夜色将笼未笼。辛夷许久没回来,嵇风等不住便去寻,剩下的人留在家里做饭煮饺子。

林晗进不得厨房,坐在正堂里写桃符。写消寒图的时候公孙师在旁,对他一手好字啧啧赞叹,便把这个重任交托给了皇帝。不出片刻,大门便传来响动,辛夷风风火火地进了正堂,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哎哟,真是稀客,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人盼回来了。”

辛夷说话做事颇为豪迈,言罢开怀大笑,扬长而去,带起的风中萦绕着股药草的清香。刚寒暄完,外面便有人在叫吃饭。一轮明月高照天际,院子里清辉如水,台阶下摆好桌椅,碗碟间冒着热腾腾的烟气。

林晗的开花饺子被卫戈全部包下,他一人面前摆着三大碗皮是皮,馅是馅的饺子。

辛夷回来得晚,不解道:“咦?怎么就他一个有汤饼,咱们都没有。”

林晗讪笑,实在不愿意解释那是饺子,只好掩面不答。卫戈有些得意:“想要自己做去。”

“小气。”辛夷瘪了瘪嘴。

镜谷三人似乎都不饮酒,冬至席间没上酒水,吃起来便少了几分滋味。

邻家腊梅开得好,娇艳地爬过墙头,伸进院子里来,方黎昕施展轻功辣手摧花,折了一枝下来,笑着提议道:“反正冬日夜长,今天人多热闹,咱们来玩击鼓传花。”

几人连连应声,神情却有些不对,不时窃笑地瞟一眼林晗。林晗顿感不妙,低声问一旁的卫戈:“玩游戏而已,他们不会合伙坑我们两个吧。”

卫戈小口吃着饺子:“那就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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