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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是邪非邪

从龙 竟夕起相思 1931 2024-01-05 10:55:48

王若听了片刻,耳畔隆隆作响,像是马蹄奔驰,忐忑不安地问林晗:“是敌是友?”

雷鸣般的马蹄中夹杂着悠长的鹰唳,箭矢犹如狂风骤雨,激起无数尖锐的哨音。

林晗第一个念头:卫戈来了?

他心头涌起股战栗的喜悦,四肢疼痛消解不少,扶着坑洼黑暗的墙壁,慢吞吞撑起身。

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刀剑兵戈碰撞击缠。锋刃灌入肉体,沉闷而短促,鲜血噗嗤一声,喷溅而出。

厮杀持续几息,便听不见浑浊的胡腔叫喊。林晗心思谨慎,不敢轻易出声,屏息凝神,盯着头顶亮光。

倏忽之间,一抹纤长黑影乌云似的遮罩在洞口。他对上双清如溪泉的眼睛,望见一束黑发倾泻而下。

女子下半张脸套着玄铁制成的狼嘴面具,眸子映出欣喜,欢愉地喝道:“公子?”

林晗迟迟说不出话:“我……”

姜拂腰挎雁翎刀,起身朝背后呼唤:“找到公子了!”

她握住坑边绳索,示意林晗抓着爬上来。林晗踟蹰不动,只道:“谁来了?”

姜拂讳莫如深,忌惮地看了看后面。

“主公找了公子许久。”

裴信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下去带他上来。”

林晗忙道:“姜拂一个姑娘,我自己上去就……”

话音未落,便有阵灰风降落,逼得他闭眼后仰,躲避盘旋而上的灰土。林晗睁眼一看,姜拂趴在坑边殷切地望着他,他身旁陡然多了个白眉皓首,面净无须的刀客。

刀客着一身黑袍,虚躬一刹,嗓音尖细:“奴婢接公子出去。”

王若惊呼道:“这是个宦官?殿下别去,宦官怎可出皇城,势必有妖!”

那宦官眉眼讥诮,暗笑一声,并不多言。林晗权衡一瞬,拖着快散架的身子走几步,摇摇欲坠。那宦官弯腰一扶,顺势将他带到臂弯里,随后腾跃而起,脱出陷洞。

明媚的太阳霎时落了林晗满身,驱散肌骨间的寒意。

他抬起下巴,眯了眯眼,往戒备森严的兰庭卫后方瞅。

一乘朱红玉辇上雕云画雾,端坐着个挺拔人影。四面垂掩绛红纱幔,依稀可见那人身着文武袖,衣袍间金辉流动,正颔首低目,执笔写字。

裴信悠悠搁下纸笔,从帘后出声:“过来。”

宦官恭敬垂首:“殿下受了重伤,怕是走不了。”

裴信道:“到我车上来。阚泽,去寻医师。”

那宦官应喏一声,扶着林晗穿越黑压压的兰庭卫,小心翼翼将人护上辇舆,再规矩慎重地退后。

帘后熏着香,煮着茶水,生了暖炉。林晗一进去,便觉有股清润热意扑面,神思轻松许多。

裴信伸手扶他一把,右臂间厚重衣袂抖开,现出条金针银绣的怒目蟠龙。

林晗倒抽口气。裴信温声道:“伤到哪里了?”

他警觉地睁着眼,反问:“达戎人呢?”

裴信撩起一方帘幔,林晗微微侧身,两手搭在他臂上,俯头去看,便见辇驾旁尸山血海。

他左右张望,在肃立的兰庭卫间瞥见一襟青衣。那人对着车辇长跪片刻,起身,托着一方药箱前来觐见。

裴信:“到里面来。此处危机四伏,早些脱身好。”

那医官道了句遵令,战兢地扶着朱辂上车。

辇舆调转,徐徐而动,几百兰庭卫汇成几束黑河,护卫在四方。

医官除去满是血污的袍甲,用刀子割碎结成硬块的里衣,逐块揭去。先取温酒清洗各处伤口,见血流不止,便以火烙之术烧焦皮肉止血。

林晗半露脖膀,闭上眼睛,齿列紧咬,浑身骨头在疼痛中颠颤不休,额间淌出道道冷汗。

烟熏火燎,恍然间他觉得自己变成一块肉,正被架着炙烤。

裴信:“仔细些,别烫着好肉,留下疤。”

林晗脸色惨白,连连抽气,断续道:“南边庄园还有一百燕云甲士,使团不见了,但我早派人护卫中书令,现下没人回来,应当躲起来了,尚未出事……”

“好好养伤,”裴信轻描淡写,“含宁总是这样,连自己都顾不得,还要想着别人。”

林晗怔住,道:“这叫什么话。使节失踪是天大的事,难道不管不问么?”

医官适时地敷药包扎,凉丝丝的药水侵入皮肉,火辣刺痛,疼得林晗噤声皱脸,情不自禁拽住裴信衣袖。

裴信反扣住他清瘦的手背,耐心安抚:“一会儿就好了。”

他身上伤痕累累,待全部治一回,已疼得昏沉无力,歪靠着颠簸的车壁。裴信的手因他猛力拽着,也被指甲划得血迹斑斑,淤红交织。

血腥、酒气、药味和皮肉的焦糊混杂在一处,冲淡了蔓延的熏香。狭窄的车辇好似成了阴暗的牢室。

林晗周身麻痹,仿佛飘在云上,不经意瞥见他受伤的手,自嘲道:“骗子。”

裴信取了根锦帕,草草裹住伤口,温柔笑道:“何时骗你?”

林晗闭上眼睛,没来由想任性一回,轻声细语:“骗我说过会儿就不疼了,结果呢,好像没了半条命。”

裴信摇摇头:“我不会让你没命的。”

他脱下外罩的蟠龙锦衣,披在林晗肩头,身上便剩着副兽面银铠,迎着日阳,寒光粼粼。

林晗抿了抿干燥的唇,喃喃道:“疼。”

裴信扬首示意。医官自药箱中取出只白瓷瓶,倒出枚丹红丸药,呈送到林晗跟前。

林晗细细一嗅,立时警醒:“醉萱花。”

“此药有镇静止痛的功效,殿下含一粒,片刻便不疼了。”医官道。

林晗盯着他腰间绶囊,道:“你是宫里御医?”

那人不料他发问,瞻望着裴信,不知如何是好。裴信默然点头,他才拢袖一拜,道:“臣确是御医出身,只不过早已不在宫中。”

林晗拈起药丸,垂目端详红药上发丝似的纹理。

“吃了这个该不会失忆吧?”

医官捋着胡梢,沉吟道:“殿下放心,此物中醉萱花剂量极少,不会忘事。”

林晗追问:“这药在宫中很常见?”

医官一头雾水,不知如何作答,正要老实交代,便见裴信轻轻动了动指头,要他退下。

“往年在宫里,都是他为我诊治。太医年事已高,许多事都想不起来,含宁想问便问我吧。”

林晗长舒口气,道:“我娘……丽妃是在宫中生下的我,对不对?”

裴信答得果断:“是。”

宫中有专人记录帝王行幸,倘若息夫人与他人苟合产子,事情岂会不败露?

林晗顿时慌乱,仔细观察着裴信容貌,犹疑道:“那你我……”

剩下的话他没胆量说出口:不会是亲兄弟吧?

所幸裴信展颜一笑,打消林晗的顾虑。

“不是。”他看着他,目光怜惜,“含宁真要听么?”

林晗对上他眼睛,总觉得里头藏着惊天的隐秘,霎时又有些退却。

可他的身世一直都是笔糊涂账,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将来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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